不過片刻功夫,漢子便“啊”的一聲醒來,錦言隨即拔出銀針,而平凡怕漢子再傷到錦言,早在他醒來的前一刻,將錦言擋到身後,警惕的盯着漢子。
漢子一醒來,一眼看到錦言平凡,果然還是激動的,好在夫人反應快,一下子上前按住他道:“大牛,別衝動,是我們弄錯了,大夫不是壞人。”
漢子眼色一急,滿眼不可置信:“娃都治吐血了,還不是壞人?而且,誰把我打暈的?”
婦人道了聲“你別急”,隨即將兒子的病情一五一十說了,看漢子仍有懷疑,她指向地上毛毛吐的血道,“你看,血是黑的。”
漢子低頭一看,果見兩個病*相接的中間,有毛毛吐下的一灘血漬,血色發黑,饒是他不懂這些,也聽老一輩的人說過,常人的血色絕對是鮮紅的,只有中毒纔會出現黑血。
漢子這才恢復神智,喃喃問道:“這麼說,毛毛是吃壞了東西中毒了?”
婦人連連點頭,漢子這纔看向錦言,一臉懊惱愧疚之色:“大夫,對不住,我救子心切,這才……”
錦言搖頭道:“無妨,只是日後莫要這麼莽撞了,凡事問清楚了再激動也不遲,而且,武力也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
漢子撓了撓腦袋,連連答應着點頭。
夫妻二人隨即一起涌向自己兒子的病*,婦人抱起渾身無力的兒子,平凡給了一塊巾帕給孩子擦嘴,婦人感謝接過,詢問了一番小孩的情況,得知胸口的沉悶之感好了些,對錦言可謂是千恩萬謝。
錦言隨即讓平凡把該配的藥重新拿來,配好了,重新給婦人的兒子掛上點滴。
最終,在毛毛完全退燒之下,夫妻倆再一次千恩萬謝,直至黎明,方纔離開。
而經過一晚上的折騰,兩個人都是一番疲態,尤其錦言還受傷了。平凡拿了創傷藥來,再次給錦言清理傷口,細細包紮好了,才道:“幸好有鞋底做擋,沒有傷到骨頭。”
錦言輕輕一笑道:“這點小傷不礙事。”
平凡看她一眼,隨即道:“以後,我可得把公子看緊了,不然公子再有個什麼意外,老爺非卸了我不可。”
錦言看她一副緊張兮兮的樣子,低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雖然受了點小傷,但我們卻迎來了第一個顧客不是嗎?往後,醫館的生意會慢慢好起來的。”
晨起陸續有人來上班,看到錦言受傷,紛紛擔心得不行,尤其是另外三女,見到錦言腳上包得厚厚的,紛紛暗責自己昨夜竟不在。
錦言笑着看向她們道:“我哪兒有那麼身嬌肉貴的,我們這一路翻山越嶺的來到這樣一個國家,中間吃的苦不知道有多少,這點小傷又算什麼?”
蘇綿綿道:“晚上能來這裡的病人,想來都是急診,關心則亂,只怕日後這樣的事情必不會少,既然如此,公子,從今天起,就由我當值夜班吧,你當值白天就好。而且關鍵是,白天大家不敢放肆,總會忌諱些。”
錦言失笑道:“不用,不是還有平凡在嗎?你如果一直夜班下去,身體也會吃不消的,所以,我們得輪着來。”
“可是……”
蘇綿綿還想說,錦言打斷她道:“忘記我們出來時,我說過的話了?這裡沒有尊卑,沒有誰的命值錢,誰的命不值錢,尤其是我們醫者,一命換一命的事,我們是絕對不能去做的,知道嗎?”
蘇綿綿咬了咬脣,這才點了點頭。
錦言看她還一副分明有些擔憂的樣子,隨即拉着平凡對蘇綿綿道:“綿綿,難道你不相信平凡嗎?有平凡在,我怎麼可能出事?”
平凡這時也看向猶豫的蘇綿綿一眼:“你放心吧,我會保護好公子的。”
蘇綿綿這才終究妥協,嘆了口氣道:“公子總是爲別人着想。”
錦言笑着道:“你也是人,我也是人,咱們是平等的,沒必要優待誰,知道嗎?”
一衆丫鬟皆默默無語,心裡卻委實感動錦言這樣不同尋常人的想法,半響,蘇綿綿終是點了點頭。
崗位交換完畢,錦言自然是休息去了,倒是醫館的消息走漏快,早飯過後,便陸續有人圍在醫館外,因爲聽說這裡醫好了城西馮大夫沒有醫好的病,大家都有些好奇,大夫究竟是什麼人。
不過他們所見,卻都是幾個相當年輕的公子,最大的也不到二十歲,這樣一些娃娃組合,醫術又能強到哪裡去?一時間,大家都只當這個溫大夫只是運氣好罷了,所以,原本熱鬧了大半上午的醫館,又冷清了下去。
花蕊免不了有些着急起來:“蘇帛,你說,這些人怎麼都這麼奇怪呢,醫術還分什麼年齡?”
蘇綿綿聞言笑了一笑道:“其實他們擔心得不無道理,想當初,我可也是懷疑公子的醫術能力的,覺得,這人也不過十五六歲,就算從生下來便開始接觸醫術,也不過十五六年而已,但凡醫術高超着,無不年過半百,就算最早的人,我所聽說的,也有接近三十,像公子這年齡的,史無前例。如果不是我親眼見證過,又怎會知道,公子醫術這般高明。”
花蕊也是滿眼崇拜之色:“可不是,若不是淮江那場瘟疫,我也不會結識公子,跟隨公子,公子的藥方,救好了幾十萬人,不僅如此,我上次回去的時候,大家一提起公子的名字,都是讚不絕口,若說啊,公子就不該像現在這樣隱姓埋名,若是昔日秦王妃的身份,我們這醫館壓根就不必像現在這樣無人問津,那一定是生意爆棚的。”
“你笨啊,公子好不容易脫離曾經一切,現在又怎麼可能拾起曾經的身份,你要知道,是金子總會發光的。公子醫術這麼厲害,且不說公子的醫術,就連那些醫用器具,你我何時見過?公子日後,必定會轟動整個楚國,乃至,這片大陸。”冷月無比憧憬的想。
三個丫頭一時都陷入憧憬之中,似乎也想到了那種光芒四射的景象,直至,醫館之內,忽然進來了三個人,成功打斷了三人所思。
是三個滿身襤褸的乞丐,中間一人,渾身是血,被身側兩人一左一右的架着,看樣子已經昏死過去多時。
他們進來的時候,那兩名乞丐眸光還有些膽怯,步伐也很有猶豫。倒是冷月和花蕊二人反應極快,迎了上去。
“怎麼了,這是?快,快扶到裡屋。”花蕊急忙上前引路,那兩名架着傷者的乞丐,眼睛一亮,立刻便扶了中間那人往裡走去。
蘇綿綿注意到,三個人都沒有穿鞋子,是光着腳的,衣服破爛不說,身上也是髒兮無比,頭髮散亂着,亂七八糟,跟狗窩似的結成塊兒,堆在頭上,三人從身邊走過時,她甚至能聞到他們身上一股難聞的氣味。
他們曾跟錦言救了許許多多窮苦的人,雖然這三個人是乞丐,但他們也絕對不會將他們拒之門外,因爲錦言說過,只要是人,無論好壞,救下性命,是醫者的天職。
她當即便戴上口罩,快步跟了進去。
昏迷的傷着被安置在了病*上。蘇綿綿用戴了手套的手查看了一下傷着的情況,只見他渾身上下全是傷,頭破血流的,明顯是被外力所致,而且還是鈍器。
她一邊檢查,一邊頭也不擡的問道:“他是怎麼傷的?”
兩名乞丐對視了一眼,其中一人唯唯諾諾地開口道:“他是新來的乞丐,不知怎麼的,落難到我們那裡,因爲是新人,受排擠,討不到東西吃,所以,他去搶了城西張員外家門外一條狗的食物,結果被裡頭的家丁打得不成人樣,我們也是路過,纔看到丟在門外,已經被打得只剩一口氣的他,渾身是血,可是,我們是乞丐,沒錢,所以只能碰碰運氣,帶他來這裡。公子,你行行好,一定要救活他,他雖然是新來的,和我們不熟,但是總是和我們一樣乞討的人,人心都是肉長的,我們知道當乞丐的不容易,所以還請公子千萬發發善心,另外……我們……沒有銀子。”
蘇綿綿擡起頭來看了他們一眼,兩個乞丐看她看過來,一時更加侷促了,雙腳貼得極盡,身子緊繃,身形微微弓着,兩隻手雖然是自然的垂着,卻緊張的貼着衣服,眸光閃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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