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 決定
酒盞的材質,尤爲獨特,顏色如血般耀眼,被她隨意地把玩着。
皓雪狐裘,宛若月華流瀉;如血般的酒盞,在那皓雪狐裘映襯下,盡彰顯出了凌曦身上的氣韻。
——桀驁不馴,亦正亦邪。
“喂,說書的,接着昨個的話題往下說啊!聽到凌曦打趣的話語,鮑南城只覺丟人得緊,他怎就望着一個男子,神思恍惚起來,這時,樓下傳來一道響亮的聲音,讓他心下不由舒口氣,道:“誰說我看你來着?我剛聽到樓下有人說話,心神不免專注了些。”說着,他轉身走出雅間,手握劍,雙臂環胸,站在了二樓過廊上,目光向一樓大廳看去。
“老夫可不是說書的,”一樓大廳,酒客已快坐滿,江湖中的事,充滿刺激,但世間出現的奇人異事,亦能吸引人們的主意,無論哪個都想聽聽,以此來排解心中或多或少的積鬱。
一穿着灰布長衫,白髮蒼蒼,靠窗而坐的老者,此刻半閉着眼睛,悠閒地抽着菸斗,聞見人們興奮的聲音,他放下菸斗,緩緩睜開雙眼,道:“老父再說遍,老夫可不是什麼說書的。”他是知曉不少江湖軼事,是對世間出現的奇人異事多有留意,可他還沒到說書這境界。
“老先生,是咱們的錯,昨個在這喝酒,聽了你說的那個什麼夜公子的事蹟後,咱們都想見見他本人,更想多瞭解瞭解有關他的故事,纔會一時嘴快,把你喚做說書的,還請老先生見諒。”坐在距離老者不遠處桌上的一蓄着大鬍子,身材尤爲魁梧的漢子,起身向老者拱手賠罪道。
昨兒晚上,與家裡那位嘔了一肚子氣,就想着今個在這酒廬裡聽些江湖軼事,或者有關那位奇人夜公子的事,進而就能把那心頭的積鬱,在不知不知覺中發泄出去,直至淡忘。
卻不料,嘴快差點得罪昨日講故事的老先生。
大鬍子臉上掛滿慚愧。
“爺爺,你就說說嘛,大傢伙都想聽呢!”老者身旁凳上坐着個七八歲的小姑娘,梳着對雙丫髻,一雙大眼睛黑亮黑亮,透着股機靈勁,一身大紅碎花襖子穿在她身上,襯得她嫩嫩的臉蛋紅撲撲的煞是惹人喜愛。
向衡宇和任飛雲進到酒廬,直上二樓,看到鮑南城雙臂環胸站在雅間門口,本想出聲打招呼,卻被鮑南城用眼神止住,於是,三人一起看着樓下大廳,準備聽老者接下來要講的故事。
“爺爺,你快些講吧,大家可都等着呢。”久不見爺爺開口,小姑娘抱住老者的胳膊搖了搖,撒嬌道。
“巧兒,你個小姑娘家家的,聽那些故事有什麼用,好了,別鬧,坐下咱們用些酒菜便該離開這鎮子了。”
老者拿起旱菸袋子在桌上一敲,對小姑娘說了句。
“這老頭絕對是個練家子,你瞧他身形乾瘦得緊,但精氣神及一雙眼睛,卻看起來很年輕。”向衡宇手指輕敲着欄杆,低聲對身旁兩位好友道。
任飛雲笑了笑,“這有什麼好稀奇的,咱們雖不涉足江湖,但江湖中的能人比比皆是,比如咱們的夜兄弟,他的名聲怕是都已經傳至洛城,乃至天下了!”
“他要離開這了。”聽到任飛雲提到凌曦,鮑南城壓低聲音,哼唧道。
“走?夜兄弟要去哪裡?”
向衡宇、任飛雲的目光,一起看向鮑南城。
“我不知道,他說等你們倆來了,自會告知。”
鮑南城迴向衡宇、任飛雲一句,目光再次望向一樓大廳。
只見老者的目光,緩緩一轉,進而不經意地朝二樓上一掃,登時,令諸人心下一突,覺得那老者的目光,像是能穿透他們的內心一般。
凌曦所在雅間門口站着的三人,說話聲雖小,但老者似乎還是聽到了,目光掠過三人,落在他們背後的雅間門上片刻,老者的目光緩緩垂下,接過小姑娘捧給他的酒盞,輕啜一口,道:“那位夜公子行的善事,昨個老夫有提到過,在老夫眼裡,他真真是個不可多得的青年才俊,竟能想出那麼好的法子,令去年遇到旱災,本要顆粒無收的朝國百姓,通過那個什麼來着,把江河中的水引出,灌溉到田地裡,這才免了咱們老百姓攜家帶口、四處逃荒這樣的慘事發生。”
“爺爺,是水車,夜公子把他精心研製出的水車,在民間給百姓們推廣,纔沒有讓田地裡的莊稼渴死,哦,還有,夜公子還給處於山巒丘陵地帶的百姓,想出了個種梯田的法子,讓那些百姓家裡的日子,好過了不少。”小姑娘眨巴着晶亮的大眼睛,提醒老者道。
“巧兒就是聰明,爺爺看來是真得老了囉。”
“爺爺一點都不老。”小姑娘搖着小腦袋,憨憨一笑。
老者擡手mo了mo小姑娘的後腦勺,繼續道:“今個咱說些別的,就說那夜公子,不僅樣貌、才學卓爾不凡,就是他的功夫,在江湖中也難遇敵手,尤其是其手中的流雲刀一出,不管你如何多變,不管你身在何方,他手中發出的流雲刀,如流雲,如落葉,如飛紅都會在第一時間出現在它該在的地方。”
小姑娘拍手道:“爺爺,爺爺這個我知道,那流雲刀會出現在壞人的咽喉,或者眉心上,夜公子好厲害哦!巧兒真想見到他!”
“夜公子是很厲害,可世間之人,對他有敬,有怕,說他什麼的都有。”老者輕嘆口氣,再次啜了口酒水,沒再往下說,小姑娘這時嘴巴一撅,道:“夜公子又不亂殺好人,他的流雲刀但凡出手,殺的都是該死之人,尋常人根本就無需怕他!”
凌曦坐在雅間,一樓大廳傳過來的祖孫對話,她都聽在耳裡。
流雲刀?
呵呵,江湖中人,給他手中的暗器,取了個這麼雅緻的名字,她淡淡一笑,手握酒盞輕抿一口,神態間依然是悠悠閒閒。
白裘勝雪,秀眉似畫,姿態慵懶,這樣的她,有着說不出的惑人。
事實上,凡是有聽過關於他故事的芳齡女子,一顆心全傾注在了他身上。
“夜兄弟的名聲這麼大,咱們三個好像跟着也沾光了。”聽到老者陸續說出他們三人的名姓,向衡宇朝雅間門口瞥了眼,笑着與任飛雲和鮑南城說道。
鮑南城眉頭一皺,沒有迴向衡宇的話,任飛雲卻道:“夜兄弟就是個妙人兒,和他能做朋友,咱們真是三生有幸啊!”
“同感同感!”向衡宇笑着附和道。
有關凌曦與向衡宇三人的故事,老者與他的小孫女一唱一和,說了有陣子功夫後,忽然,他神色一變,道:“老夫昨個剛得到一個消息,也不知是真是假,大家隨意聽聽就是。”小姑娘道:“爺爺,快說呀,到底是什麼消息,連你都不知道真假?”
老者道:“宮裡有消息傳出,說璟王這幾年一直沒上早朝……”
“這有什麼啊?璟王不上早朝,大傢伙可都是知道的,他肯定呆在自己王府,與那些俊美少年卿卿我我呢!”小姑娘撲閃着大眼睛,嘟起嘴吧道。
“非也非也……”說到這,老者嘴裡的話忽然打住,眼睛閉合打起瞌睡來,“爺爺,什麼非也非也啊,不許打瞌睡,快些說,你看大傢伙可都瞧着你呢!”老者的話,吊起了大傢伙的胃口,小姑娘自然不例外,她搖晃着老者的胳膊嬌聲道。
“爺爺,你說話呀!”小姑娘真得急了。
“老先生,你就別賣關子了,那璟王到底是怎麼了?給咱們大傢伙說說唄。”璟王是個癡情種,朝國上下,乃至天下百姓無一不知,無一不曉,但璟王數年前因雲國廢后離世,變得殘忍嗜血,喜好男色,令朝國百姓私底下沒少爲這位天人般的王爺,感到惋惜。
說來,都是情字惹得禍。
老者拿起菸斗抽了口,白色的煙霧,由他鼻孔裡慢慢噴出,他這才睜開眼,不急不緩道:“璟王根本就沒在王府,至於他沒在王府的消息,爲何沒有傳到市井中,這個怕只有當今皇上知道了。唉,聽說皇上進來龍體大不如前,朝政基本都是由左相打理,然,左相不知何故,三天兩頭不臨朝,就算臨朝,也只是點個卯,半點言語也不在朝堂上說,如此下去,朝國危矣!”
“爺爺,璟王離開王府做什麼去了?”
小姑娘歪着腦袋問老者。
老者搖頭,“這個爺爺哪知道。”
“爺爺,你說是不是快要打仗了啊?”
突然間,小姑娘冒出這麼一句。
“別瞎說!”老者神色一凜,呵斥小姑娘一句,道:“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這是亙古不變的道理,至於……”言語到這,老者的目光從衆人臉上一一掃過,接着長嘆口氣,道:“要真打起來,可就苦了普天之下的老百姓了。”
“爺爺,我不喜歡打仗。”
小姑娘抱住老者的胳膊,一臉怕怕。
老者擡手在她臂膀上拍了拍,“咱們尋常百姓,哪個喜歡打仗,哪個喜歡一家人流離失所?好了,快吃些飯菜,咱們就趕路吧。”
衆人的心情本舒緩不少,可在一聽到小姑娘和老者最後的幾句對話,個個面上的表情變得嚴肅起來。
打仗?
要打仗了麼?
而坐在雅間的凌曦,此刻哪還有半點慵慵懶懶的樣子,她坐正身形,眉頭緊鎖。
“璟,璟不在王府?他去哪兒了?”
起身,走至窗前,望向白茫茫的朝雲山,凌曦的心揪得緊緊,她無聲呢喃,“你到底去了哪兒?”
“夜兄弟讓你久等了,咱們剛站在門外聽有關你的故事一時入迷……”見老者與小姑娘相繼出了酒廬,向衡宇三人轉身相繼步入雅間,凌曦的目光由朝雲山方向收回,轉過身道:“咱們相處已久,我是什麼樣的人,你們心裡都是清楚明白得很,還需聽別人怎麼說麼?”
向衡宇接住他剛纔說得話,繼續道:“那可不一樣,聽到有人稱頌夜兄弟,咱們仨感到自豪得很。”
凌曦勾起脣,淡淡一笑,搖頭道:“坐。”
向衡宇和任雲飛頷首,在桌旁落座,而鮑南城則是攥着手中的劍,似根木樁子一般,站在原地動也不動。
“鮑兄,有話坐下說。”凌曦緩緩擡起頭,望向鮑南城道:“坐吧,即便我再入不得你的眼,就坐上片刻,於你來說該沒得什麼吧?”他的眉梢,嘴角流動着一抹微笑,端起桌上的酒盞,清透的目光移向向衡宇和任雲飛,“與諸位相識,實乃小弟的榮幸。剛纔樓下那位老者說得話,想必幾位都聽到了?”
向衡宇,任飛雲二人端起面前的酒盞,仰頭一口飲下肚,接着朝凌曦點了點頭。
“我打算前往洛城。”凌曦喝完杯中酒,放下杯盞,目中神色尤爲認真道:“我不想黎民百姓受戰爭之苦,我要入朝爲官。”
對於他說這話,向衡宇和任雲飛並不覺得奇怪,好似他們早有預知一般。
“夜兄弟想要入朝爲官,向某有想到過,但向某不知的是,夜兄弟明明不是朝國人,爲何要前往洛城?”向衡宇注視着凌曦,目中光芒帶了絲不解,“論實力,雲國和霧國遠勝朝國,若夜兄弟想要阻止那未可知的戰爭,爲何不選擇去這兩國之一,憑藉你的才華,想來定會說服帝王以和爲貴,以天下黎民百姓的安危爲重,不予對他國發出戰爭侵略。可夜兄弟卻違反常理,選擇到洛城輔佐軒帝,這讓向某着實不解得很。”
任飛雲點頭附和,“夜兄弟,向兄說得不錯,任某對你的選擇,也是心生疑惑。”
“你們覺得楚帝和鳴帝,還有軒帝三人,哪個更深得民心些?”凌曦手指輕敲桌面,言語淺淡,問向衡宇和任飛雲。
“這……”向衡宇,任飛雲一時啞舌。
楚帝若是英明,他們仨就不會離開朝堂,退隱故里。
鳴帝治國手段是有,但其人野心頗大,這幾年,他們不是沒有聽說霧國到處在徵兵,好似在爲戰爭做準備。
君王的意圖如此明顯,臣子即便想盡法子加以規勸,怕也於事無補。
朝國軒帝,據聽說其性情溫和,自繼位以來,深受臣民愛戴。
然,他龍體一直有癢,說不定哪日就會病倒不起,去見了朝國先帝……
比較來比較去,不計較其他因素,三國的君王,也就軒帝算得上是明君。
像是看出他們二人心裡想的是什麼,凌曦淡淡一笑,道:“軒帝的龍體是不怎麼好,但也不至於立馬就會去見先帝。再說,他膝下不是還有位小皇子麼,若未來真出個什麼萬一,那小皇子只要好生教導,絕對能成爲一代明君,”說着,凌曦話語一頓,眸中光芒變得柔和起來,“璟王能力非凡,他不會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國家,遭到他國侵犯。”
“夜兄弟想好了?”向衡宇注視着凌曦的雙目,突然說道:“如果,我是說如果雲、霧兩國聯手,欲吞掉朝國,夜兄弟會怎麼做?”
凌曦傲然一笑,起身道:“只要他們做,那我便會毫不客氣地還擊回去!”是的,她會毫不客氣地還擊回去,爲璟,爲天下不想承受戰爭之苦的百姓還擊回去!向衡宇和任飛雲對視一眼,道:“可入朝爲官,是要有人舉薦的,夜兄弟難道洛城中都已做好了安排?”
“呵呵,你們覺得我入朝爲官,還需要人舉薦嗎?”這幾年她在朝國做出的每一件事,就是做給皇宮中的軒帝看的,若他不識才,那麼她便是看錯他了。
向衡宇與任飛雲望向凌曦臉上那展現出的自信與傲然,頃刻間恍然大悟。
“沒與我比試武功,你哪兒也不許去!”
鮑南城的聲音在這時突兀地響起,入朝做官有什麼好的,哪有笑傲江湖來得好,真搞不懂眼前三人是怎麼想的,放着好好的日子不過,非得往朝堂那個大是非堆裡卷。
“我的武功修爲,自是不能和鮑兄比的。”凌曦說這話的意思很明顯,那就是她自認武功沒有鮑南城厲害,可鮑南城不僅脾氣直,而且是個倔性子,沉着臉道:“你瞧不起我?還是說,你根本不把我當做朋友?”
不等凌曦開口說話,向衡宇笑得一臉無奈,與鮑南城道:“鮑兄,你明知夜兄弟沒那個意思,怎還往死衚衕裡鑽呢?”鮑南城哼唧道:“沒那個意思,他現在就和我比試比試。”說着,鮑南城握劍的手緊了緊,隨之,劍破鞘而出。
幽冷的光芒,仿若明月在密實的柳枝中睜開一隻眸瞳。
於是,條條柳絮盪漾,化作嫋嫋碧煙,輕託這皎潔眸瞳,破空而出。凌曦坐在椅上,一動不動,看着鮑南城,以及他手中的劍,瞬間像是化爲虛無,變幻莫測,讓人哪以捉摸他具體出的是哪一招式。
“鮑兄,你……”任飛雲起身,喚鮑南城,然,鮑南城似是沒聽見他的聲音,“他就是個倔脾氣,讓夜兄弟應對他吧。”起身拽任飛雲退至一旁,向衡宇笑着與其說了句。
熟料,他們二人剛離桌,就聽得鮑南成周圍響起一陣咔嚓咔嚓聲,擡眼望去,只見他們剛還坐着的椅子,以及鮑南城身後擺放的畫屏,碎裂倒地。
劍風凌厲,劍芒逼人,卻影響不到凌曦分毫,她臉上一直帶着淺笑,品着杯中的佳釀。
她身形不動,身上披着的狐裘也未見有晃動,就是她手裡的佳釀,亦無半滴灑出。
笑了笑,她擡起手,將杯中的佳釀一飲而盡。好看的眸子,輕掃過鮑南城的面門,完全沒把那逼向她的森然之芒放在眼裡。
鮑南城看出了她眉眼中流露出的那一抹促狹的淺笑,然,他並覺得生氣,輕輕閉上眼睛,感受着自己手中的劍風,今日,他一定要與姓夜的比出個高低,鮑南城心下對自己道。
劍風陡冷,快接近凌曦鬢邊的髮絲之際,卻如定住一般,再也前進不了分毫。
“好定力!好身手!”向衡宇和任雲飛邊鼓掌邊大讚凌曦。
“你,你……”鮑南城睜開眼,滿臉漲紅,對方如何出得手,他竟然分毫沒有感應到,但他的劍,卻實實在在地被人家夾在兩指間,任憑他催動真氣,那劍也從其指間抽不出,凌曦的身形,仍然一動不動,就那麼倚在椅上,剛纔,就在剛纔,她若是手上動作慢上那麼一秒,恐怕鬢間的髮絲,就會被這利劍削下來不少。
不動的身形,不變的微笑,刺得鮑南城更覺羞愧。
“我輸了。”
悶聲吐出這三個字,鮑南城抿脣不再言語。
鬆開劍尖,凌曦道:“鮑兄的劍法很是精妙,日後若是有緣再見,夜某可要好好討教討教了。”起身,凌曦揖手對鮑南城道。
“你這是什麼意思?”
鮑南城臉黑着臉,問凌曦。
明明是他輸了,還說出那麼句諷刺他的話,會不會有些過了?
凌曦輕淺一笑,道:“尺有所短,寸有所長,我之說以與你說剛纔那句話,絕無取笑,諷刺你之意,是發自心底佩服你精妙的劍法,鮑兄實在是不該誤會夜某。”與鮑南城解釋完,凌曦的目光轉向向衡宇,任飛雲,道:“我這便告辭了,日後有緣,咱們再聚。”
“夜兄弟,我和飛雲兄剛纔商量了下,一直這麼閒雲野鶴下去,也不是個事,”說到這,向衡宇望向任飛雲,見其點頭,他才接着道:“我們打算把家人安頓好,就到洛城投奔你去。”
“投奔我?”凌曦手指自己,思索片刻,道:“你們可想好了?”向衡宇三人原是楚帝的臣子,現在要捨棄家國,與她到朝國朝堂上效力,心裡那道坎能跨過去麼?
向衡宇道:“夜兄弟放心,咱們只是想爲百姓做點實事,至於是哪國百姓,無關緊要。再說,剛纔那位老者不也說了,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這是亙古不變的規律,這麼一來,我們更沒必要爲這些讓自己糾結不是?”
將劍收鞘,鮑南城站在一旁,靜靜地聽着向衡宇與凌曦間的對話,只覺自個有些小家子氣,不由心中反思起來。
“鮑兄,鮑兄,你在想什麼呢?”向衡宇不知何時走至鮑南城身旁,擡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道:“夜兄弟要走了,而我與飛雲兄也做出了決定,你呢?”
“我?”鮑南城回過神,道:“我聽你們的,你們去哪,我便去哪。”
向衡宇在鮑南城肩上拍了拍,“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可飛雲兄非得讓我問問你的意思,呵呵!”任飛雲見向衡宇朗笑出聲,脣角翹起,笑了笑,與鮑南城道:“鮑兄,這可是你自己做的決定,到時,咱們四人相聚洛城,說什麼你也不能再用劍指着夜兄弟了!”
“我,我剛剛是與夜兄弟比試武功,怎就用劍指着他了?再說,我現在可是夜兄弟的手下敗將,對他的武功有的只是歎服,哪還敢不自量力的上前去挑釁!”鮑南城心裡的彆扭勁一過,人瞬間變得開朗,這由他此刻說出口的話,不難辨出。
凌曦笑道:“事情就這麼定了,我先行一步,到時咱們洛城見!”揖手與向衡宇三人一一道別,雙腳輕輕一跺,凌曦自窗戶飄離而去。
“夜兄弟的年歲比咱們小了不少,可他行事卻比咱們都要穩重。”
站在窗前,望向凌曦飄遠的身影,向衡宇嘆道。
“你說得沒錯。”
任飛雲接住向衡宇的話,笑着回了句。
朝雲山上積雪覆蓋,但凌曦他們住的山谷,卻暖如春天。
徐徐風兒輕拂,竹葉沙沙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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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幫不到你什麼的。”
“上官公子,你肯定有辦法幫我找到阿姐!”
唐月站在璟身後數米之外,眸中淚花縈繞,求璟幫她尋找阿姐。
“你都找了這麼些年,一點線索都沒有,我能有什麼法子?”璟雙手負於身後,站在閣樓前,注視着沙沙作響的翠竹,“你去求夜公子吧,他應該有法子幫到你。”
“我有求過夜公子的。”唐月低聲道。
璟沒有言語。
“可他說,說幫不到我。”一聽唐月這話,璟眉頭微微一皺,“你不說實話,任何人也想不出法子幫你。”唐月急了,流着淚道:“我和你剛到這谷中時,夜公子有問過我的身份,我把什麼都告訴他了,絕無半句虛言。”
“楚帝的皇后,好像懂蠱術。”緩緩自空中落下,凌曦的聲音在庭院中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