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若海開心地回了家。他完全不會想得到,麻煩還沒有結束。他的家中,也有客人在等他。
此人就是麪粉廠那個已經下野的吳廠長,也就是那個多年不認師徒之情的吳曉軍。下班時間一到,他就坐在這兒守着哩。原因無他,也是爲的龍若海手中所辦的這個團伙案件。
吳曉軍人雖下野,心還在官場上。他一直在跑區委組織部的門路,想能重新被啓用,再次登上政治舞臺。
今天下午,他在組織部辦公室轉悠的時候。從一個組織員口中得到一個消息,說是部長的小姨子被人抓了進去,正在犯愁着哩。
這種事情實在是太醜,部長自己也不好意思出面幫着求人。問題是他的老婆在家折騰,怪自己的老公一點也不理解自己的姐妹之情。
一聽案件的主辦者就是龍若海,吳曉軍頓時就來了一頭的勁。他也顧不上自己與龍家到底有多厚的關係,就來了一個毛遂自薦。他主動找到部長,說是自己願意幫着上門去做說客,幫他把小姨子何應霞給放出來。
人掉到河裡,一根稻草也要抓住不放。何況吳曉軍說得有模有樣的,說不定還真的會有希望哩。
部長也不是沒有見過世面的人。當然知道師徒之情、鄰居之情,有時還是會有作用的。當場就許諾說,只要這事能辦成,其他的事好說。
領導幹部說話,總要有點含蓄才行。儘管沒有明說,但話音還是能讓人聽得懂的。他這話說得也是不費吹灰之力。反正是不見兔子不撒鷹。只有真的把何應霞給撈了出來,纔會考慮兌現自己的承諾。
吳曉軍聽了這話,哪兒還會不賣力,立即屁顛屁顛地跑回了家。他從家中翻出了兩瓶不知是什麼人送的‘五糧液’白酒。再狠下心來,到街上買了兩條‘中華’香菸。爲了自己的前程,他也豁了出去。
師傅看到他這副模樣,再看到他手中提的物品。‘哼’了一聲,拉下臉來說道:“吳廠長,有什麼吩咐你儘管說。這些東西就都給免了吧。你也是黨員幹部,可不能讓我們家小龍跟在你後面犯錯誤。”
“師傅,你這說什麼話哩!徒弟孝敬師傅,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情。不管說到哪裡,都不可能有問題的。”吳曉軍一臉的媚態。
當他說明來意以後,師傅可不應承這種事。當即回答說:“我們家小龍辦事,自然有他們公家的規矩。我做老子的,幫不了兒子的忙,但也不會給他找麻煩。
你還是請回吧,重找其他人去。不要在我家耽擱了時間,影響了你的大事。東西也請你帶回去。我們小戶人家,可不敢沾惹這種貴重物品。”
這話一說,換作是其他人,肯定只有打道回府一條路可走。只是吳曉軍也屬於是特殊材料製成的人。如果這麼一句話,就能讓他回頭的話,那他也不是那個當年不認師徒之情,如今又能涎着臉上門來求人的吳曉軍。
他就這麼守在那兒,訴說何應霞被抓以後,一家生活的困厄。時間長了,話說的次數多了,也不是毫無意義。龍若海的爸爸先是耐不住他的嘮叨,自己回了房間。他的媽媽,則是被激發出了女人的同情之心。答應幫着勸說兒子,把這個遇人不淑的苦命女人給放出來。
吳曉軍暗笑在心。有了師孃的幫忙,這個事情就成功了一半。宿舍區的人都知道,龍若海最是孝順不過的人。無論有了什麼事,只要他的父母親開了口,肯定靈光。
一直等到九點多鐘,吃得酒足飯飽的龍若海纔算到了家。這讓望眼欲穿的吳曉軍,實在是喜出望外。他象主人一般,連忙張羅着幫助泡茶,說是讓龍大隊長醒醒酒。
看到這個人在自己家中,龍若海心中就有點不悅。再看到爸爸不在客廳裡,就知道他是不想看到這個無情無義的徒弟。這個時候,他有點後悔,不應該拒絕許大少爺的邀請。如果和他一起去飆歌,也不會碰上這個令人討厭的傢伙。
不管怎麼說,人家既然是笑臉相迎,還有媽媽在旁邊幫着敲邊鼓,他當然不會不給面子。也就客套地問道:“這麼晚了,吳廠長還沒有休息,有什麼事情嗎?”
聽到龍若海的問話,吳曉軍當然會順着竿子往上爬。一五一十地說清了來意。並且代表部長表態說:“你放心。人家說了,今後你無論有什麼事情,都會幫忙的。”
無論什麼事,都會幫忙。龍若海在心中複述了一遍,暗自發笑。這塊天上的餡餅,真的好大哦。本來就對這個姓吳的不悅,再加上他又是爲何應霞這個人盡可夫的女人說情,當然更不會有什麼好臉色。
龍若海淡漠地回答說:“這個事情我已經知道了。只能不好意思地給你打個招呼,此事我沒有辦法。吳廠長,東西請你帶回去,我們家受用不起哦。”
對這種人,他不想用什麼心力。畢竟對方不是況超羣那樣的角色,一點就知。象吳曉軍這種人,給他講道理,等於是對牛彈琴。就是說到天亮也沒有用,還是會一直糾纏下去。倒不如來個短、平、快,一下子就徹底斷絕他的希望。
看到龍若海如此不給面子,吳曉軍的臉色紅了又白,白了又青。他也想拂袖而去。只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他又不敢發火,就把目光投向了龍若海的媽媽身上。
老人家也是一個面慈心軟的人。本來因爲自家老頭子的臉色難看,她是不想開口說話的。此時看到吳曉軍的可憐相,還是忍不住開了口。她一邊給兒子加開水,一邊勸解地說道:
“小龍呵,老人們常說,身在公門好修心。我們也不說什麼修心不修心的話,人家一個女人也不容易的。你就全當作是做好事吧,幫着把人給放出來。讓她吃了一點苦,下次學了乖,也就行了嘛。你做這種好事,也算是積上一點陰德吧。”
聽了媽媽的話,龍若海是又好氣又好笑。也不知道這個吳曉軍說了些什麼,竟然引得她老人家善念大起,連積陰德的話都給說了出來。這事如果不能解說清楚,老媽肯定不開心。說不定呵,這一晚都睡不好。
“媽媽,你這是說的什麼話哦。要幫忙是幫好人的忙,纔會積陰德的。幫了壞人的忙,反而會折陽壽的喲。你說是嗎?媽媽”龍若海順着媽媽的思路和語言進行了解釋。
他的媽媽聽到這話,有點疑惑地問道:“你說這個女人是壞人?”“不但是壞人,而且是大大的壞人。前幾天,有個女人在市政府那兒要自殺的事情你聽說了吧?就是這個姓何的女人給害的。她不但害了這個姓寧的女人,還害了好多女人。你說這種女人,能救嗎?”
“你這個曉軍呵,怎麼會越來越不長進?這種人你也想要打救?還敢騙我老婆子,真是昏了你的頭。給我出去!再不出去,我就要用掃帚把你給打出去。”
當地說到用掃帚趕人出門,就是到了憤怒的頂點的話。龍若海的媽媽,也是恨到了極點,纔會這樣說。她雖然是慈眉善目、菩薩心腸的人,但也不等於她願意讓人欺騙,受人愚弄。
龍家發生這一幕的時候,許文傑剛好進了家門。許鵬程站在客廳中央,看到酒氣十足的兒子進了門,就來了一頭的火。人家的子女,都知道埋頭苦幹,好學上進。只有自己這個孽障,整天就只知道花天酒地,聲色犬馬。
“你能不能做點正事?整天就知道吃喝玩樂。也不知道你是怎麼生出來的!”許鵬程火不打一處來,迎面就將許文傑給責罵了一通。
許文傑看到自己的老爸,本來就有一點畏懼。再被這麼當頭一罵,更是顯得有點畏畏縮縮的樣子,只得囁囁嚅嚅的說道:“我又不是去玩的。是況秘書請我去做陪客,我纔去喝酒的。”
這麼一說,倒反而把許鵬程的興趣給引了出來。況超羣也是一個眼高於頂的人,怎麼會把自己這個不學無術的寶貝兒子,當作是個人物?當即逼着許文傑把事情從前到後細細介紹了一遍。
“蠢材呵蠢材。老子給你結的善緣,你就這麼給白白地糟蹋掉嘍。你的膽量不小哇,這潭渾水,你也敢淌。你知不知道,弄得不好的話,就會把你自己給捲進去。吃了虧以後,人家還要以爲,是我這個做老子的在背後耍花招哩。你這個笨蛋!”
罵完兒子之後,許鵬程又對幾個年輕人的表現嘖嘖稱讚。那個況超羣,能放能收,當機立斷,行事很有大將風度。特別是看到對方風度不凡時,又能折節下交,是個成大事的人。可惜的不是自己旗下人物。
那個劉強也很不錯的。看到情況難處理,立即起身敬酒,給龍若海爭取思考的時間。
還有那個龍若海,自己確實沒有看走眼。多難處理的一個場面呵。自己那個傻瓜兒子,用自己幫他結的善緣,爲人家擺了一個‘鴻門宴’。不答應吧,好象有點不近人情。答應吧,又不能違反原則。
在這種兩難的情況下,這孩子輕輕的就把球給踢了回來。一口一聲市委領導,把情況向你詳細報告,聽你作指示。一下子就讓自己佔據了主動位置。不管結局如何,他都站在道義的制高點上。看來還是要讓兒子多和他交往纔是,說不定這會是一着有用的閒棋。
許家父子的事,龍若海當然不會知曉。趕走吳曉軍之後,他就上牀休息。由於酒精的興奮,龍若海一時也睡不着覺。不知不覺的,他就想起了葉嬋娟。也不知道此時的女神,會在幹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