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客廳,勢必要經過游泳池,聽到傭人的通報,孔銘揚和蘇青都穿着休閒的家居服,倒也沒有換衣服的必要,乾脆候在了游泳池旁。
另外把三隻小的,也給拎了上來,蘇青拿毛巾給他們擦吧乾淨,包了起來。
隨後,朱家人就被林叔領了過來。
“剛纔路上聽林管家說是孔二少來了,朱某這才登門拜訪,真是慚愧啊。”
“朱家主客氣了,能得朱家主來訪,已經不勝榮幸,這是我妻子,旁邊這三個小的是我的孩子。”孔銘揚客氣還禮招呼。
緊接着,朱家大爺又跟蘇青寒暄了幾句。
輪到幾個孩子,可愛的模樣,均是頻頻有禮。
別看他們平常一個個,調皮搗蛋,精靈古怪,可在禮節修養上,蘇青一向要求嚴格,不予縱容。
朱家老大,聽到三個年畫般漂亮的孩子,用童稚的聲音給他打招呼,忍不住多看了兩眼,感嘆不已,這樣漂亮可愛的孩子,誰能不喜歡?
看起來,靈氣十足,極爲聰慧,可是實在很難想象,這幾個不到一米高的孩子,能從身手不弱的朱九身上,偷走佛珠?
“你們夫婦如此年輕,居然有三個聰明可愛的孩子,真是令人羨煞。”這話他倒是發自肺腑。
“您可被他們的外表給騙了,一個比一個調皮,能安靜十分鐘就很不錯了,三個孩子中,就數我這小女兒比較乖巧。”蘇青摸着橙子的腦袋笑着道。
林叔在一旁插話道:“別光站着,還是進屋邊喝茶邊聊。”
朱家老大緊接着又客氣了幾句,正準備隨幾人前行,卻想起了自己那個不爭氣的兒子還沒介紹,扭頭,欲將兒子扯到前面,卻發現兒子愣愣地看着前面幾人的背影,眼神猶如刀子般投射到前面人的身上。
這熊孩子又出什麼幺蛾子,朱家老大見到孔家二少之後,再看他這副熊樣的兒子,更是不順眼了。
同樣大小的年輕人,看看人家那通身,自信明朗的氣質,再看看他這吊着個膀子,癡呆呆的模樣,氣就不打一處來,真本事沒有,吃喝玩樂,仗勢欺人的事情倒時天天上演。
都是那個二弟在背後攛掇的,不過,這也怪他,要是早點發現,這朱二心懷不軌,攛掇着兒子養尊處優,不事生產,意圖縱容他成爲廢物,就能禁止他跟那人待在一起,也不會養成這副無所事事的痞子模樣。
心下生起幾分愧疚,心想沒有了那人在背後的縱容,現在管教還來得及,這才帶他前來,也正是想着讓他多接觸接觸外人。
可他倒好,對一個素昧謀面的人充滿敵意是什麼情況,正要訓斥幾句,讓他趕緊跟人打招呼時,就聽他開口了,可緊着說的話,差點沒把他給氣死。
“小子,你給我站住,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卻全不費功夫,找了你兩天了,原來你躲在這裡。”
當下揮手召喚自己的保鏢,“給我上去狠狠揍,奶奶的,敢斷了小爺一隻手,好好活着的,還一個都沒有的,你也不會例外,揍!狠狠的揍,小爺看上你的女人怎麼了?你死了,她就是我的了……”
朱子辰仗着朱家的勢力,在這片地界,自小就橫着走,誰敢落他面子,更不容說當着衆人毀了他的顏面,斷了他一隻手了。
這兩天來,手腕不時的疼痛,一直在提醒着他所受的屈辱,況且他這事估計當天就會在圈子裡流傳開來,指不定有多少人等着看他笑話呢,他連門都不敢出,丟人丟到姥姥家了,心高氣傲的他,氣憋的都快爆棚了。
想不到,跟着父親來到一處莊園,竟然看到了賭場裡給他屈辱的人,眼睛頓時直了,火力蹭蹭地往上竄,完全沒有注意,他父親對人家畢恭畢敬的態度。
他心中的怒火,就像是開了閘的洪水,狂瀉而出,堵都堵不住,非要將人揍死不可,那人功力高怎麼樣,難道還能高過父親去不成?
只是,他這狠話還沒放完,就被他老子一巴掌扇個趔趄,差點沒倒在地上。
當然了,朱子辰的那些保鏢,根本就沒有動彈,朱子辰沒有注意周圍的情況,他們可時隨時注意周圍的一舉一動。
先不說莊園看似鬆散,實則戒備深嚴,還有朱家大爺對人家的態度,幾乎拿平輩論交都還嫌不夠,誰衝上去,誰就成了傻逼一號了。
朱家大爺的這一巴掌絲毫沒有留情,朱子辰半邊臉都被打腫了,站穩之後,朝他老子控訴道:“爲什麼打我?我這條手腕就是被他斷掉的,你不幫我,還打我,你是我親爹嗎?”
朱家老大氣的渾身發抖,冷冽的眼神,瞬間讓他住了嘴。
然後,對孔銘揚賠禮道:“二少,小兒頑劣,都是疏於教導,他那些混話你別放在心上,若是有得罪之處,要怪就怪我,都是我這個做爹的管教不嚴,才養出這麼個孽子來。”說着對兩人行了一個大禮。
看到老爹如此低聲下氣,朱家來的人,連帶着朱子辰都是愣愣的。
孔銘揚是有若無地掃了朱子辰一眼,“他說的沒錯,手腕確實是我斷掉的,按照我以往的脾性,敢多看我媳婦兩眼,的我都能要了他的命,更不用說是……”
餘下的話,雖然沒說出口,但朱家老大已經明白個十之*,當時發生了什麼,他對自己兒子的劣性還是知道的,當下臉色慘白,冷汗直滴,這混小子,是不把他坑死不罷休啊。
又聽那人說道:“不過嘛,這次是爲度假而來,不易沾染血腥,所以,就斷了他一隻手,幸好啊,要是我當時心狠一點,要了他的命,那我今天可真是沒法給朱家主交待了。”
這話聽起來,像是抱歉之意,但在場的明白人都聽得出來裡面暗含的意味。
第一,媳婦在他心目中的重要性和佔有慾,容不得任何人覬覦。
第二,沒殺人不是不敢,是不想影響心情,但若是不知進退,那就別怪他不給面子了。
第三,即便是朱家的人,也同樣如此。
孔銘揚的嘴角扯着是有若有的笑意,眼神卻是陰冷一片,若不是看在這朱家主識大體的份上,就憑着他最後的那句話,二爺就足夠讓他大卸八塊。
朱家老大此時額頭冷汗,順溜而下,一個勁地賠不是。
一旁的蘇青,見威懾作用起到,忙從中做調和劑,對孔銘揚說道:“行了,事情過去就算了,彼此都沒損失什麼,只要這位朱先生,以後注意點,過去的一切一筆勾銷,林叔幫我們準備些茶水,還是進去談吧。”
沒什麼損失,他兒子的命都差點丟掉,這還叫沒什麼損失?他算是看明白了,這夫妻倆,沒有一個好對付的,都是心狠手辣之輩啊。
俗話說,不怕你本事高,就怕你心狠手辣。
孔銘揚自然見好就收,春風般的笑容再次展現在他的臉上,剛纔彷彿什麼都沒發生過一般,這變臉的速度,一般人還真是做不到。
朱子辰沒有跟着進去,再說,他老爹也不想他進去。
看似平靜無波,實則暗潮洶涌,放在一起,保不準又要擦出什麼火花,那他今天別說拿不走佛珠,連他自己也別想走出去了。
朱家老大到訪的原因,蘇青和孔銘揚兩人心知肚明。
從見到朱家的人起,蘇青面上雖然看不出任何表情,但實則內心那叫一個心虛。
從小到大,不管日子過得再艱辛,不屬於自己的東西,即便是一分錢,也絕不據爲己有。
可現如今這佛珠,確實對女兒身體有許多益處,母親無私愛子天性,她自然不希望還回去,再說了,若不是他們插手,朱家現在估計都要改朝換代了,這朱家老大的命運也就難以預料了,佛珠權當是報酬,蘇青一直在心裡安慰自己。
但現在,人家找上門來討要,厚着臉皮無恥拒絕的這種事,蘇青自認自己無法勝任,於是泡完茶,就坐在孔銘揚的旁邊,沉默不語了。
在蘇青看來心虛無恥譬如強盜的行爲,在孔銘揚的眼裡,就是另外一番場景了。
他閨女喜歡的東西,不是自己的,也會想辦法變成自己的,什麼強盜?什麼無賴?全都是扯談,你看到他搶了嗎?
孔銘揚喝了口茶,將杯子放在茶几上,先於朱家老大開口道:“朱家主不來,可能我們也要擇日登門拜訪賠禮道歉。”
這話一出,不但朱家老大詫異,連蘇青都忍不住扭頭看了孔銘揚一眼。
這玩的是那道局?
蘇青都猜不透,更不用說朱家老大了。
他端着杯子的手,忍不住抖了幾下,裡面的茶水差點沒溢出來,剛纔進門前,自家那不爭氣的兒子鬧的那一出,用腳趾頭想,也明白,肯定是他想要調戲人家夫人後被教訓。
更可悲的是,剛纔那熊兒子還嚷着要弄死人家,將人家老婆據爲己有?這不是上趕着找死,還要拉着他這個老子嗎?
當下冷汗直滴,說這話不是在臊他?爲難他嗎?趕緊起身,“孔二少,你放心吧,等回去我肯定好好管教那臭小子,再出來惹你,我非打斷他的腿不可。”
孔銘揚連忙擺手,笑着道:“朱家主想到那裡去了,這跟他沒關係,你先坐下,慢慢聽我說。”
朱家老大聽到不是因爲兒子的事情,心下鬆了一口氣,這才慢慢坐下。
就聽孔二少繼續說道:“事情是這樣的,前兩天,我家那三個小的,偷溜出去,跟人發生點小爭執,然後,那人就領着幾十號人,攜帶着重武器,發狠要轟了我的三個孩子,剛好當時被我趕到。
同爲父親,你可能也理解我當時的心情,憤怒之下,就誤傷了他大半的屬下,緊接着,這人還不依不饒啊,上來就要跟我拼命,我當時正在氣頭上,就揍了他一頓,當然,我這人心善,不殺生,手下留有準頭,那人頂多是在醫院躺個幾天就沒事了。
可我後來聽說,這人竟然中風變成了廢人,想着很可能是急血攻心給氣的,而且我還聽說是朱家的二爺,不管怎麼說,我都有一定的責任,你看,剛好你來了,我就在這裡,給你說聲抱歉了,實在是不知道是你朱家的二爺,要是知道,怎麼着,我也要忍上一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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爭搶佛珠,家主的信物,居然被他說成小爭執?當然了,關注點不在這裡,關注點是孔銘揚說這番的意思,這人向來囂張跋扈慣了,揍了你,還要你說揍的好的人,會給人道歉?
這分明就是敲山震虎啊!
蘇青忍不住腹誹!擡頭看看朱家老大的反應,不得不說,孔銘揚這招還真是管用。
此時,朱家老大的神情頹廢了幾分,只得說道:“不怕孔二少笑話,我這二弟啊,心懷叵測,手段毒辣,爲了爭搶朱家的家主之位,不惜要了我的命,更是將家族的產業搞得烏煙瘴氣,他這樣也是他應得,你沒傷害他的性命,已經是仁慈了,三個孩子那麼聰明可愛,擱在誰身上也會如此。”
說這番話的時候,他的情緒複雜莫名,同時他也相信,朱二的病肯定是他們所爲,那可是殺子之仇,怎麼可能會輕易放過,再說,這人的氣度明顯不是好說話的人。
當然了,他也是久經歷練之人,明白這番話實則是震懾。
“聽您這麼一說,那我心裡的愧疚就少一些。”孔銘揚裝作鬆了一口氣,語氣透着輕鬆,隨意道:“如此說來,我無意間的行爲,倒是助了朱家主一臂之力了。”
得,二爺又挖了一個坑。
朱家老大,心裡泛苦,但也只能往裡跳,“那可不嘛,要不是孔二少出手,可能現在朱家已經亂成一團,我和小兒的安危也堪憂啊,是我該謝謝二少纔是。”
“談不上感謝,舉手之老,舉手之勞。”孔銘揚笑着周旋。
看着那人滿臉謙虛好好先生的樣子,蘇青肝疼的直顫,差點沒把吃進去的飯給吐出來,臉皮厚的程度,不得不讓她膜拜。
朱家老大,這次的來意,是要回佛珠,可這一系列的事情,完全超出了他的預料,完全被人牽着鼻子走,連提佛珠的機會,都沒有。
這可不行。
佛珠,在他們朱家傳承了好幾代人了,雖然沒發現有具體的妙用,但據說能給家族帶來興旺,庇佑子孫,無論這孔二少提出什麼代價,他都要想辦法將佛珠換回去。
正張口想說佛珠的事情,卻又被那人搶先了一步,生生將到嘴的話,又給重新嚥了回去。
突然就聽到那人冷不丁地轉移話題,“我們這次度假,來這個地方算是來對了,這對方可真是塊福地。”
這話說的,讓朱家老大不知如何接,看着他等着下文。
至於旁邊的蘇青心裡大概知道這人要步入正題了。
“我的小女兒,朱家主剛纔也見過了,自小生下來就體弱,想盡了辦法都不管用,咱們孔家,就這一個寶貝閨女,一家人心疼的不行,我那爺爺說了,要是有辦法,讓重孫女的身體變好些,不惜一切手段都要得到。”
說到這兒,二爺停頓了下來,看着對面之人。
朱家主不知所以然,只得順着話題說道:“朱某雖然長期定居在這裡,不過也會時不時地回國看看,孔家的盛名可是如雷貫耳,有什麼東西還得不到的?若是別人有的,肯定捧着送上門,還談什麼代價。”
孔二爺看了朱家老大一眼,突然笑了笑,剛好朱家老大低頭喝茶,錯過了孔銘揚那狐狸般得逞的笑意。
“朱家主說的太誇張了,不過,這一切問題現在已經解決了,就前幾天,三隻小的偷溜出去,竟然得到了一個珠子,也不知道這珠子什麼來歷,到了我女兒身上,體弱的病竟然有所好轉。
你說這地界是不是塊福地,我們孔家想了多少辦法,都做不到,竟然這枚不知來歷的珠子做到了,我給我爺爺打電話一說,老爺子那叫一個高興,還囑咐我,要是弄丟了珠子,就讓我不要回去了,你說哪有這樣的爺爺,這明顯的過河拆橋嗎?也沒不想想,沒有我,他那來的重孫女。”
孔銘揚在這兒似真似假地抱怨,朱家老大那邊卻是天翻地覆,仿若墜入冰窖。
深深地大坑他就這麼跳下去了!
不,其實,這坑由不得他,跳也得跳,不跳也得跳,人家壓根就沒給他選擇的機會。
朱家老大全身仿若散了架,渾身透着死灰,怔楞在哪裡。
佛珠,對他朱家有着不同尋常的意義,堪稱無價之寶,這只是從它的傳承意思上來論,擱在外人身上,價值就會大打折扣,像孔家這樣的人家,不一定會看在眼裡。
來時,他想的好好的,拿出一定的誠意贖回來就是了,可出乎預料的是人家壓根就沒打算再吐出來,從剛纔的口氣,即便是剷除他朱家,也不會放棄佛珠的。
你說,這有可能是在恐嚇?
不,孔家的人,可真會做出這樣的事情,看看眼前這位就知道所言不假。
朱家的延續和佛珠,孰輕孰重,這還用他糾結嗎?
人都沒有了,擁有佛珠又有何用?
朱家老大怔楞了半天,心裡前所未有的憔悴,疲憊,來了一趟孔氏莊園,彷彿生了一場大病。
眼神一團死氣,擡頭看看對面正體貼地給妻子續水的年輕人,頓時感概不已。
好深的心計!他這個久經閱歷幾十年的人,心臟竟然被他折磨蹂躪的碎了幾半。
敲山震虎,暗中恐嚇,竟然讓他的口都沒張,就不得不放棄傳承了這麼多年的佛珠。
朱家老大,暗暗苦笑不已,放棄不是因爲他懦弱,朱二爺就是個最好的例子,他也可以強硬態度,勢必奪回,可結果只能是全家覆滅,那他可真的就成爲朱家的罪人了。
蘇青有些於心不忍,所謂狗急了還跳牆呢,做人要給人留一線,見朱家老大被迫接受了這個事實後,開口說道:“朱家主剛經歷家族內亂,若有什麼需要,我們能幫的,絕不會推辭。”
朱家主聽出她話中的誠意,被打擊悽慘的心裡升起了那麼一點暖意。
臨走前,蘇青遞過去一個長方形的檀木盒子,“勞煩朱家主費心了,這是一點心意,還望收下。”
朱家老大客氣推辭一番,見她堅持,也就收了下來。
將人送走,孔銘揚摟着媳婦的腰,不滿抱怨,“你就是太心軟,衝着他兒子,我毀了他朱家,都不解氣,別說一枚佛珠了,你幹嘛要送他東西。”
“這哪是心軟,佛珠本來就是人家的傳承之物,紀念意義大於本身價值,若這樣強搶回來,心總會不安,再說,他兒子做的事情,懲罰他本人就是了,你也不能牽涉到整個朱家啊。”
孔銘揚哼哼唧唧不滿,不過,送點東西給那朱家老大,若能讓媳婦安心,他也就不計較了。
朱家老大在屋內被孔銘揚的各種心計,整的是身心疲憊,有氣無力,心灰意冷,而外面的朱子辰也好不到哪去。
朱家老大路徑游泳池,看到兒子被整的悽慘樣,深深地覺得,這孔氏莊園壓根就不應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