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合院的天井旁,有個小亭子,亭子裡放置了一張圓形石桌,周圍了幾個石凳,院子裡的人,多喜歡在這裡,喝茶下棋,看書聊天。
說是亭子,其實是一架葡萄藤,只是長的太茂密鬱蔥,遠看就像一座上面爬滿了植物的六角的綠色亭子。
如今時節,雖然進入了十月份,可濃密的葡萄葉裡,扒開,依舊還能找到一竄竄,掩映在綠葉裡的晶瑩剔透的葡萄,散發着的清香,彌散在空中,老遠就能聞到,更不用說葡萄架下,閒聊的人。
章書玉拿着針,正在縫製着一件藕色絲綢小衣服,蘇青扛着個大肚子,就在旁邊幫着母親穿個針引個線什麼的,別的母親也不讓她幹,說是這個時候,拿刀拿剪子的不吉利,可縫製衣服吧,她的手工又不如母親。只能在一旁看着母親忙活,時不時地與母親說上幾句。
眼看肚子,已經七個多月了,比別的七個月的孕婦大了不少,她感覺,比懷着小白的時候都要大,姑姑,二嬸他們都硬說是雙胞胎,不過,孔家的人,卻是沒這麼想,或者說是不敢往那兒想,有了第二胎,已經是很稀罕了,至於雙胞胎這種事情,族裡還沒有先例。
可她自己有時候也會有這種感覺,因爲肚子實在是大的出奇。
懷小白的時候,可能是小白的體質不一樣,天天吵着餓,她能很明顯的感覺到他,可這胎感覺很模糊,孩子很乖,不經常鬧騰,再加上不知道肚子裡到底是嬰兒還是小崽子,更是不敢到醫院檢查。
孔銘揚也不願她去檢查,雖然他嘴上天天閨女長閨女短的叫,其實她知道,不光是男孩還是女孩,他都會喜歡。
你別看他天天像是很嫌棄小白,總說生了個坑爹的小崽子,可心裡卻是疼得緊,晚上上牀睡覺前,必定要先到小傢伙的房間,看他有沒有踢被子,有什麼滾到牀底下去。
而且每天都要檢查幼兒園老師佈置的作業,其實,幼兒園只是孩子的啓蒙教育階段,學的東西不多,而且都很簡單,放在小傢伙的身上,簡直太小兒科了。
可就這樣,那人每天都還要仔仔細細地看一遍,與其說他在檢查作業,不如說他在做一個稱職的父親,並樂在其中,享受做父親的滋味。
不一會兒,蘇紅來了,二嬸和二叔都在店裡,每天過的很充實,蘇軍也不在家,她就經常在四合院裡混着,來了之後,先在葡萄架上,摘了一竄葡萄,也不洗,直接吃起來。
“你怎麼也不洗洗?前幾天可才下過雨。”蘇青用手託着腰,從躺椅上坐起,拿起桌上的茶壺,倒了三杯茶水,放到母親和蘇紅的跟前,自己端起一杯,小啜了一口,用空間裡的青茶泡的,不過,靈氣比店裡賣的多多了,味道自然好上不少。
蘇紅不以爲然,吃完了手中的葡萄,端起蘇青倒的茶水,一飲而盡,這樣的喝法,根本就是在喝開水,那喝的出茶味?
母親在旁邊低笑,蘇青無奈搖頭。
就見她放下杯子,振振有詞地說,“這葡萄藏在樹葉裡,根本就淋不到雨水,咱家這葡萄又不打農藥,又不生蟲子的,天天被紫外線照射消毒,不知多幹淨。”
撇撇嘴,接着說道:“以前咱們上山,摘的那些野葡萄野果子的,不都是直接就吃,什麼時候洗過?身體不也從來沒生過病?”
“小紅說的不錯,在山村的時候,你們這些小孩,一到傍晚,就在山路入口處等着,大人從山上下來,摘的那些草莓啊,野葡萄啊,野山楂啊,你們都是拿到就往嘴裡塞,吃得別提多開心了……”說到這兒,母親停下了手中的活,望着虛空,似乎陷入到了某種回憶當中。
蘇紅吐了吐舌頭,跟她打着母親想家的手勢。
蘇青嘆了口氣,自從上次回去之後,有將近五年的時間沒有回去。
那是她出生的地方,雖然後來發生了很多不好的事情,但不能否認的是,前面十四年,她過得很幸福。
這麼多年,絕口不提回去,一方面是自己在逃避失去了父親這個事實,另一方面,也是擔心母親,雖然她那時年紀不大,有些東西還不是很明白,但父母的感情卻是很深,這一點無需置疑。
她想,母親不提回去,又何嘗不是在逃避,心中失去的那一塊,時間能夠撫平嗎?
蘇紅低着頭小口地喝着茶水,蘇青擡頭看着母親,嘴巴張了幾下,最終開口說道,“媽,你要是想回去看看,我乾脆就不上班了,孔銘揚天天在我耳邊吵吵,吵得我耳朵都起繭子了,我正想着不去上班了呢。”
母親回過神來,看了眼她的肚子,嘆了口氣,“是該回去看看了,小白都這麼大了,你爸爸都還不知道呢,小白那麼聰明可愛,你爸爸要是見了,肯定喜歡的很。
不過,就是回去,也要等到你生完孩子,帶着他們一起回去,你爸肯定高心的不行,他最喜歡小孩了,你們小的時候,他都恨不得,天天將你們帶在身邊,生怕你們磕着碰着,受了什麼委屈……”
蘇紅的眼睛都紅了。
蘇青更是好不到那去,心臟像是被掐住了般,本以爲這麼些年,自己能夠面對,可想起來還是疼的窒息,更不用說與父親相濡以沫的母親,想起來該是什麼樣的心情。
“你看我說這些幹嘛,你現在可受不了這個。”母親扭頭悄悄用袖子拭乾眼角溢出的淚水,轉移話題道。
“對了,小紅,上次你媽說,有個男的,經常在你們家門口轉悠,是不是找你的,你是不是交男朋友了?不過,你這麼大了,是該交男朋友了,有了就告訴我們,好幫你參謀參謀,別瞞着,我們又不是不通情達理的長輩,只要人品過得去,對你好,你又喜歡,我們這些長輩都會支持的。”
“啊?”蘇紅張大了嘴巴,嘴裡的水,都差點流了出來,愣怔了半響,急忙解釋道,“我沒有男朋友啊,這都什麼跟什麼啊,我媽怎麼能跟你這麼說,怎麼沒跟我說?回去我一定好好問問她,我自己都不知道,怎麼能亂說呢?”
章書玉以爲孩子害羞了,不好意思,拿手指捅了捅她的腦袋,“多大的人了,有了男朋友,值得這麼大驚小怪嗎?你看青兒,比你還小呢,孩子都快有倆了。”
必須大驚小怪啊,子午須有的事情,被她媽說成這樣,她怎麼能不着急,正想辯解呢,章書玉看到,孔銘揚和甘旭過來,急忙問道:“甘旭,你說我們家小紅是不是長的很漂亮,有男朋友有什麼奇怪的,沒人喜歡,沒人追那才叫奇怪呢。”
長輩看自家孩子,那都是越看越喜歡,覺得自家孩子哪點都好。
不過,蘇紅現在比着鄉下卻是大變樣,白皙透明的皮膚透着紅暈,直挺圓隆的鼻子,增加了幾分嬌俏,墨黑的眉毛,比時下女子多了幾分英氣,圓圓的眼睛,透着靈氣與嬌憨。
雖然,一眼看去,不會驚豔,但越看越覺得順眼,再加上心裡想什麼都表現在臉上,鮮少地直率單純。
怎麼會不招男孩子喜歡?
蘇紅看甘旭的眼神有些緊張忐忑。
就聽甘旭不帶任何情緒地說,“章阿姨說的非常對,有男朋友很正常的事情,像你們這些大學生,沒談過戀愛的確實很少見,你們先去準備一下,我先去停車場拿車。”說完,轉身走了。
“他這話什麼意思啊?什麼叫很正常的事情,什麼叫很少見?”蘇紅愣了一瞬,指着他的背影,火大地嚷嚷。“這人真是莫名其妙,我又沒有惹到他,天天看我就是不順眼。”
蘇青望着甘旭的背影,沉思了會兒,看着蘇紅像被踩着了尾巴的小貓,正在抓狂,渾然不知,忍不住搖頭,問了句;“二嬸說的在你們家門口轉悠的男的是怎麼回事?”
蘇紅一屁股坐在石凳上,“還能怎麼回事?還不是上次那個孫瑜澤,你說這人煩不煩,上次的事情,我都不計較了,他卻還要當面道歉,我不願意看到他那張噁心的嘴臉,沒答應,他就找到了家裡來了,後來被我一頓吼走了,不知怎麼被我媽看見硬說是我交了男朋友,兩人在鬧扭呢,你說我這鬧哪門子的彆扭,那種爛男人,給我我都不要。”
“你要什麼樣的?咱家甘旭怎麼樣?”孔銘揚放着旁邊的凳子不做,偏偏坐在媳婦的扶手上,就着媳婦的杯子喝口茶,貌似隨意地問了句。
“那怎麼可能……我又不是二傻,你沒看他,見了我,臉不是臉鼻子不是鼻子的……”
蘇紅極力否認,可蘇青卻看得出來,她最後的聲音弱了下去,明顯底氣不足,低頭笑笑,“也是,這甘旭,天天繃着一張臉,不愛說話,不會哄女孩子開心,確實很無趣。”
見蘇紅的臉上有些鬆動,又接着說道:“不過,你別看他這樣的,可受女孩子喜歡了,那些女孩子,就喜歡,他這樣酷酷的男人,人又長得英俊,身價不凡,整個一公司女員工的白馬王子,粉絲多的都能排到二里外。”
蘇紅啊了一聲,然後又嗤了一聲,似乎完全地不屑,不過不知道爲什麼,心裡有種莫名地不爽。
章書玉聽了半天,似乎抓着些什麼,看了蘇紅一眼,笑了笑低頭忙活自己的去了。
孔銘揚寵溺地看了媳婦一眼,“走吧,時間差不多了。”說着扶着她起身,拿過一旁的外套,給她穿上。
“晚上,早些回來,別太晚了。”章書玉囑咐了聲。
兩人點頭應了聲,相攜着出了門。
杜翰東所定的地方,還是上次他們打網球的那個會所,這裡的設施和服務都是一等一的好,尤其是**防護措施做得比較到位,圈中的世家子弟,都喜歡來這兒,不用擔心那些狗仔拍到不該拍的東西。
“恭喜杜少,找到人生的另一半。”一位姓賀的公子哥,牽着一頭威風凜凜的金毛藏獒,走了進來,笑着恭喜道。
聚會的地方,是一個兩三百平的大廳,吧檯,舞廳,ktv娛樂設施一應俱全。
杜翰東與這人客套地寒暄了一陣,然後,那賀少看了看杜翰東的身邊,然後視線有又在大廳搜尋了一遍,這才問道:“杜少不是說,要帶一隻名貴稀有的藏獒過來嗎?哪呢?你看我還專一將金毛給帶了來,想讓它見識見識呢。”
這賀少身旁立着的起碼有大半個人高的大傢伙,看着眼前的杜少東,嗷嗚一聲,似乎是在示威。
這個世上難道還有比我還威武的?讓他出來比比?
是不是弱雞的不敢出來了?
杜翰東表面笑着,暗裡早把這小子罵翻了。
臥槽,不就是從北邊弄來幾隻藏獒,至於天天拿着說事,牽出來炫耀溜達嗎?
尤其這死狗跟他主人一樣的德性,不知道自己眼睛長在什麼地方的傢伙。
面上嘿嘿應付了兩聲,眼睛卻不時地,朝門口張望。
孔二少啊,這個時候,可老可千萬別給兄弟掉鏈子啊,兄弟今天可是把話放出去了,要是不把狗狗帶來,兄弟的臉可兜不住啊,尤其是今天這樣的日子。
今天到場的人,都接到杜翰東的通知,到時會有大型名貴稀有藏獒到場,所以,家裡有愛犬的,都帶了過來。
他們這些人碰面,表面上說話和和氣氣,其實暗地裡勾心鬥角,爭強好勝,比衣服,比名牌,比車子,比愛犬,不管是什麼,不管地位如何,都想在某一方面高過別人一頭,臉上感覺有光,尤其是男人,更是如此。
而來的這人,賀少,生意世家出身,跟杜家的地位權勢有的一比,所以,平時,暗地裡沒少明爭暗鬥,而他們這些小輩,也是鬥得不亦樂乎,這不,前不久,這人從北邊弄來幾隻,比較純種的稀有藏獒,讓這傢伙嘚瑟壞了,逢人就要拎出來炫耀一番。
男人嘛,像他們這樣身份身價的,已經不再比車子,比衣服什麼的,那都是小兒科了,比的就是稀有,尤其是每個男人都希望擁有的猛犬。
這金毛威武不凡,體型龐大優美,杜翰東打心裡喜歡,可再喜歡,也架不住他的主人,天天拿來炫耀,這讓杜翰東憋屈地,正想着找個方法挫挫這傢伙的銳氣,不要以爲天下,只有你有這麼好的藏獒。
可正在這個時候,去四合院見到了孔二少家的湯圓和年糕,好傢伙,當時他的口水都流出來了,興奮的一夜沒睡覺。
看看人家那獅子般的體格和霸氣,無形之中散發着獸中之王的氣息,還有那吊着眼睛看人的眼神,這纔是真正的藏獒,不,應該說獅子才過,尤其那人性化的眼神,聰明的一塌糊塗,這不就是挫那姓賀的銳氣的武器嗎?
當下,邊把訂婚的聚會改成了狗狗聚會。
再看看門口,人還沒到,杜翰東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囑咐了幾句鄭喬,就出去來到了會所的門口。
經理看到他站在門口,忙上前招呼,“杜少,是不是等什麼重要的客人,要不你先到那邊的沙發坐下休息,來了我再通知你,怎麼樣?”
杜翰東擺了擺手,“不用,你忙你的,不管招呼我。”
經理只得退了下去,但人並沒有走遠,就在前臺,關注這這邊,有什麼需要隨時恭候。
不一會兒,宋巖和周放先後到達。
“老杜啊,這好事將近的人,就是不一樣啊,有擔當不少,知道在門口迎接兄弟。”周放上前摟着杜翰東的脖子,感動地不行。
杜翰東差點沒給他勒斷氣,“靠,謀殺啊,一邊呆着去。”錘了周放一拳頭,就將人扒開,對着門口,那叫一個望眼欲穿。
“老杜這神情不太對啊,怎麼像是等夢中情人似的。”宋巖疑惑不解,“我說兄弟,雖說你是我兄弟,可你要是還沒結婚,就作出等不起人家鄭喬的事情,我可不答應啊,你也這太花心了吧,結婚的男人,就應該作出一番有家室男人的樣子來,不能再像以前玩的那麼開。”
“說什麼呢?”杜翰東一把捂住宋巖的嘴巴,四處看了看,低聲呵斥:“你要是讓她聽到,我跟你沒完。”
“人家又不是不知道。”宋巖斜了他一眼。
“知道也不用天天拿來說事,你這不是那痛往那戳嗎?”有這個污點,小爺我已經夠矮人一等了。
正在三人說話的時候,杜翰東的眼角餘光掃見,孔二少攜着蘇青而來,當看到從車上輕輕躍下的湯圓時,杜少的眼睛泛着金光,嘴巴咧到耳後。
周放和宋巖看到是這兩人來了,頓時明白過來,杜少在門口的緣故了,可讓他們想不到的是,杜翰東那廝眼睛賊亮着眼睛,撲上的是後面慢悠悠,彷彿閒來散步的湯圓。
兩人相互看了一眼,暗道,原來杜少等的情人是湯圓大哥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