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雲璃看見黑月就想看見了鬼一樣,蹦得三尺高。她的反應似乎在黑月的意料之中,他笑笑:“怎麼不能是我啊?”
“我是問你怎麼在這裡?”官雲璃思忖了一下下,恍然大悟,然後不懷好意地笑,“哦…我知道了,你也是在這裡面幹這行賺錢的?我就說,怎麼看你都覺得妖里妖氣的。”說着她還狀似嫌惡地多瞧了他兩眼。
官雲,你這禍胚子,唯恐天下不亂!蕭然在心裡咒罵。但他面上還是很有風度地對黑月抱拳說:“我這位朋友酒後亂性,還望公子海涵。”
黑月也很有魅力地回禮:“無妨。”
只有官雲璃一個人在那裡瞎嚷嚷:“我不會酒後亂性的,我一直都沒亂!”
蕭然尷尬地對黑月笑笑。
可是黑月進來了就不走了,官雲璃問:“黑月你是不是進錯房了?我們不是你的客人,我們是醉風的。”
黑月嘴角微微挑起:“二位當然不是我的客人,只是現在夜深了,我過來問問二位是否要在這裡留夜?”
官雲璃醉醺醺地湊過來:“我們當然是想……”身後蕭然狠狠地掐了她一把,她吃痛地閉了嘴。
黑月解釋:“是這樣的,本店有一個規矩,凡是要在本店留夜的客人需在晚上將賬結清,然後才能歡度春宵。”
官雲璃恍然大悟:“哦……是這樣啊,那你把賬單給我瞧瞧,順便再弄一壺熱茶上來。”
“好,二位請稍等。”黑月面上溫和,實則心裡已經宇宙大爆炸了。這女人,哪來的臭脾氣?他心裡窩火得不行,明明對方只是一個凡人,居然對他呼來喚去的,太氣人了!
黑月出去了,官雲璃又蒙上眼睛,流氓一樣地笑:“快快,我們繼續,繼續!”
可她還沒開始呢,蕭然忽然湊近官雲璃的耳邊,笑着小聲說:“官雲,我突然發現了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好奇心害死貓,官雲璃興奮地問:“什麼事?快說。”
“我......沒帶錢。”
尚存一絲理智的官雲璃瞬間石化了。蕭然心裡難得一絲快感,不對,是很大的快感,他說:“怎麼樣,很有趣吧?”
官雲璃將矇眼睛的布拿開,面上很開心地笑,但聲音卻無比陰狠地對蕭然說:“你怎麼現在才告訴我……”
“這不一直沒機會嘛,我看你這麼忙,也插不上嘴找你說啊。”
“哎喲!”官雲璃忽然彎下身捂着肚子。
蕭然面色一急:“怎麼了官雲?哪裡不舒服?”
官雲璃面色痛苦地大喊,“好痛啊,好痛啊!”
蕭然見她捂着肚子的樣子,有些焦躁地說:“肚子痛?吃壞東西了嗎?快走吧,我帶你去看大夫!”
“呲……我不行了……怎麼偏偏這個時候……”官雲璃捧着肚子團團轉,“不要大夫,要茅廁,茅廁……快點……”
房裡的四個美人都安靜了下來,醉風出聲柔和地說:“茅廁在院子後面,官大爺不要緊吧?”
官雲璃擺擺手,往外跑,還說:“不打緊不打緊,我自己去就行了,你不用陪我……”
蕭然嘴角暗暗抽搐,人家都沒說要陪她去呢,怎麼會有這麼自作多情的人。但作爲同來的兄弟,他還是好心地說:“官雲,我陪你一起去吧,我怕你找不到茅廁在半路上就憋不住了。”
“不說話要噎死你嗎?”
於是,官雲璃捧着肚子和蕭然一起風風火火地去後院找毛廁了。
……
“好了,別裝了。”
後院裡,官雲璃直起身子就叉腰怪蕭然:“好意思說,還不都怨你!誰讓你不帶錢的?”
“誰知道你要來這裡花天酒地!不是你一拉着我就往這裡跑嗎,當時怎麼不問我有沒有帶錢?”
“你還有理了,你不是管錢的嗎,身上不帶幾個錢怎麼顯示你的身份?你看看你,好歹也是一個賭場的賬房先生吶,結果被你當成這副窮酸樣兒!”
“嚯?都說我只是個賬房先生了,你以爲那些錢是我的嗎?!要是知道你帶我來這個鬼地方,打死我我也不來!”
官雲璃向來不輸口舌之戰:“我不是說了帶你來放鬆的麼?你看看你那窩囊樣兒,這不敢摸那不敢碰的!結果倒好,你不玩,還要我累死累活地應付那些個男人,你不覺得很對不起我麼?”
蕭然激動了:“哈?!你累死累活?我看你是快活得要死!快活得都忘了邊上還有一個叫蕭然的人了!”
官雲璃睨他半晌,忽然變得大方了起來,軟了語氣說:“你看你都說的什麼話,好歹咱也是兄弟一場是不?算了,我不跟你爭了,趁現在他們還沒發覺,我們趕緊逃吧。”
蕭然抹抹鼻子,不屑地說:“我就知道你要逛霸王倌館。玩了人家,還不付帳打算拍拍屁股就走人,沒見過你這麼無賴的人。”
“要不把你抵給他們?”官雲璃走到牆邊,蹭了蹭邊上一個不算粗壯的樹,說,“要走就別磨蹭,不然你就留下來。”
蕭然憋屈極了,他悶悶地走過去爬樹。能把一個儒雅斯文的書生折騰成一個敗類的也只有官雲璃了。
可是蕭然明顯不會爬樹,他費了好大力氣也爬不過牆頂;官雲璃在下面焦急地說:“你能不能快點!百無一用是書生,真是!”然後她衝蕭然的屁股推了一拳。
頓時,牆的那邊一聲悶響。
“官雲,你這流氓!”蕭然趴在地上,紅着臉大聲地罵。他發誓以後再也不跟官雲一起出來混了。
官雲璃手腳麻利地爬上樹,輕鬆一跳就安穩地站在了地上。她拍拍手上的塵,俯視着蕭然:“你說你能有點出息麼?”
“你……”
“走了,回家。”
這邊,黑月一手優雅地拎着一壺清茶,一手拿着賬單,輕輕推開房門,裡面安靜得很。
只見醉風他們四個人正悠然地坐着,一下空閒了。進屋前黑月還以爲官雲璃睡着了,所以才這麼安靜,可現在看看他們的表情就知道,這完全不可能。
“人呢?”黑月問。
惜夢一手有精無力地撐着腦袋一手有一下無一下地輕輕敲打桌面,說:“沒錢,跑了。可惜了,還想嚐嚐她的滋味呢……”
黑月一聽,氣得將手裡的賬單捏成一團。孃的,太坑爹了!好不容易他想安定下來像白鈺一樣做做生意,可今兒的第一單生意居然被她給攪和了!太氣人了!
這筆賬,非得討回來不可!
一路上官雲璃和蕭然跌跌撞撞地走回賭場去。蕭然始終黑着一張臉,像官雲璃欠了他多大的賬似的。
“喂,別再掛着苦瓜臉了,今天應該是個開心的日子!”官雲璃一邊走,一邊瞟了瞟蕭然的神色,一路上他都不說一句話。
“是,你當然開心了!”蕭然還在氣憤當中。
官雲璃權衡了一下,說:“之前沒搞懂你的口味就把你往醉風館拽,確實是我對不起你,我道歉。不如這樣吧,下次我們就去飄香院滿足一下你;下下次我們就去醉風館滿足一下我;下下下次我們就去醉風館滿足一下我;下下下下次我們還去醉風館滿足一下我;下下下……”
“停!”蕭然恨得咬牙切齒,“下次我再也不跟你去了,官雲你這個自私鬼……”說着蕭然就闊步流星地往前走。
官雲璃在後面喊:“別動怒嘛……你到底要我怎樣啊……”
“你再說,小心我把今天的事情告訴老闆!看你怎麼交代!”
後面的腳步聲忽然停了,見沒了聲響,蕭然疑惑地轉過頭來,卻看見官雲璃神色安靜,像死水一樣。
官雲璃淡淡說:“你去告訴了他,他也不會在意的。”
“你那麼確定?”
“天知道他究竟怎麼想的,他總是若即若離忽隱忽現的。哎……”官雲璃兀自嘆了口氣,“不過大人物就是大人物,他們怎麼想的哪是我們這些打雜的敢隨意揣測的……”
蕭然放慢腳步,調轉了話鋒:“官雲,今天開心嗎?”
“一般般。”
蕭然挑挑嘴角:“笑得那麼囂張,笑得那麼大聲,還只是一般般開心?”
“難道笑就一定開心?聲音越大越開心?”有時候,笑也是一種敷衍不是?至於是不是真的開心,恐怕也只有自己知道了。
可蕭然突然止住了腳步,看着官雲璃認真地說:“官雲,你省省吧,兜着心事、強顏歡笑,那樣辛苦的事情,你做不來。你只要開心就放聲大笑,不開心就惹事撒氣,這樣可愛得多。”
官雲璃一愣,眼睛燦若星辰,她笑:“呀呀,難得我想裝一次深沉,還被你給揭發了,太沒意思了。”
蕭然眼裡沾染了笑意,他問:“那你覺得你點的那四個男子誰最好看?”
官雲璃來了些精神:“醉風最好看,骨子裡散發出來的魅;但越迷人的東西說不定越危險。”
“哦?”蕭然展開了笑顏,“那你覺得我跟他們比如何呢?”
官雲璃摸摸下巴,問:“蕭然也想入這行?”
“……當我沒問。”
“我不會拿你跟他們比的。”
“爲什麼?”
“不告訴你……”因爲你是蕭然吶,官雲璃眯着眼笑笑。
寂靜的街上,兩抹人影在月色下影子被拖得老長。可是任時間怎麼流轉,風怎麼呼嘯,那被人心定格的影子都不會交纏,不會彎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