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溫柔鄉==
腳步聲由遠及近, 沈甄向後退了兩步,整個人退到了梧桐樹後面,只見兩個胡姬連忙迎了上去, 嬌滴滴地喊了一聲, “大人。”
陸宴低低地“嗯”了一聲。
果然, 邱少青一見陸宴身邊的兩個胡姬, 眼前頓時一亮, 雙眼不受控地瞥向寒風中的蠻腰。
就在這時,胡姬踮起腳,陸宴傾身配合, 也不知是說了甚,反正隔得老遠的沈甄是沒聽見, 但兩個男人卻一齊露了笑意。
陸宴那雙眼笑起來一向勾人, 晃的沈甄眼睛疼。
邱少青幽幽道:“陸大人這豔福真真是不淺。”
陸宴淡淡道:“我今日可是備了好酒給邱大人。”
邱少青大笑, “邱某之幸。”
佳人美酒,不由讓人想入非非。
樹梢上明明還掛着積雪, 棠月的汗卻都要下來了,“姑娘,世子爺這是公事,絕不是......”棠月當着沈甄的面,還是無法將養外室這三個字說出口。
“我知道的。”沈甄頓了頓, 轉移了話鋒:“瀾月閣可有人住?”
棠月搖頭道:“沒有, 世子爺不許別人進瀾月閣。”
沈甄點了點頭, 道:“你去側門同我的婢女說一聲, 就說我這有點事, 叫她多等我一會兒。”
棠月道:“奴婢這就去。”
棠月走後,沈甄抄近路去了瀾月閣, 推開內室的門,熟悉感鋪面而來。
黃花梨木的架子牀、剔紅短榻、鐵梨四屜櫥、夔龍紋方桌,紅漆木鏤空圓凳。
這裡,什麼都沒變,還是之前的樣子。
沈甄走過去坐下,緩緩地拿出了袖中的玉佩,這是給他的生辰禮。
她摩挲着上面的紋路,忽然高高揚起,想砸在地上,但終是輕輕放下......
紅了眼眶。
她整個人,和這動作一樣。
只憤怒了那麼一下,便迅速冷靜下來。
不得不說,環境對人的影響是極爲深刻的,沈甄若是在沈府得知他的風韻事,興許她還真能發次脾氣,可眼下是在澄苑,這裡的一草一木,一花一石,似乎都在提醒她,元慶十六的她,曾道盡途窮,若無那人,便不會有今日的沈家。
旋即,小姑娘自己默默勸了自己兩句。
“聖人賜婚,這輩子,你都是他的夫人了。”
“女子不得善妒,他身居高位,來往交際無數,在別苑養一兩個歌姬招待同僚,亦有可能爲了是公事。”
“夫妻要舉案齊眉,相敬如賓,要.....”
可勸兩句之後,她轉念又想到了方纔他對那兩個胡姬含笑的眼睛,不禁咬牙切齒道:“可惡、負心漢、浪子。”
她深吸一口氣,拿出張帕子擦了擦眼角,將玉佩放到枕邊,起了身子。
與此同時,另一邊,主院。
陸宴和邱少青坐於榻上,胡姬分別跪在二人身邊倒酒,陸宴身邊的胡姬柔聲道:“奴給二位大人跳支舞吧。”
陸宴側頭,淡淡道:“去吧。”
胡姬頷首,緩緩起身,轉而對邱少青身邊的胡姬道:“妹妹給我打個鼓。”
鼓聲一起,胡姬將纖纖玉手舉高,一邊要搖晃着腰肢,一邊往下蹲,看着邱少青眼睛都熱了。
須臾,邱少青幽幽道:“陸大人府上的歌姬,真是‘才貌雙全’。”
陸宴笑道:“哪兒的話,鴻臚寺掌大大小小的宴會無數,邱大人見過的伶人胡姬,該是比我多多了。”
陸宴猶記得,他中的箭,就是鴻臚寺送來助興的六十六名伶人中的一個射的。
話音一落,邱少青道:“得,陸大人您還真別說,最近鴻臚寺來了六十六個伶人,舞姿確實不錯,但論起姿容,還不及陸大人府上的十之一二。”
陸宴不動聲色地飲了一口酒 ,道:“六十六名?可是爲了年底萬國來朝?”
邱少青眼神閃躲,下意識摸了摸嘴脣,隨意道:“還不知選不選得上她們。”
見他有意避開此事,陸宴也並未繼續追問。
胡姬舞畢,轉身回了邱少青身邊,胡姬與邱少青貼的極近,雙鋒簡直快要夾住男人的手臂,細細的嗓音格外動聽,“奴來喂大人酒如何?”
邱少青看了一眼陸宴,見他眸色如常,並未有一絲不滿,邱少青也就不客氣了。
他將手放在胡姬的腰上,大力地摸了一把。
陸宴端着酒杯正準備飲上一口,心口便開始隱隱作痛,他擡手揉了揉,哪知疼的更重了。
這熟悉的疼法……他蹙起了眉頭。
不是在沈府好好的?
怎麼了又?
主院院外,棠月來回踱步,楊侍衛囑咐過今日不得去主院打擾,可眼下這狀況,她怎麼着都得過去說一聲纔是。
棠月頷首走過去。在雪地上踩出一串腳印,小聲道:“楊侍衛。”
楊宗拽過她,低聲道:“不是囑咐過別來此處打擾嗎?”
棠月搖了搖頭,極小聲道:“實在是不得不來。”
楊宗道:“怎麼回事?”
棠月皺眉道:“方纔夫人過來了......”
夫人,還有誰能稱爲夫人。
楊宗面露驚慌,道:“夫人、夫人今日來這兒了?”
“好似是爲了大人送生辰禮。”棠月捏了捏手心,皺眉道:“楊侍衛,夫人看到那兩位胡姬了。”
楊宗聽懂了棠月話中的意思,頓覺不妙,忙道:“我這就進去通報。”
說罷,楊宗轉身,快走幾步叩了叩門,“主子,國公府來人,長公主有急事找您。”
陸宴目光一頓。
他知道,若非要緊事,楊宗不會在此刻開口。
陸宴對邱少青一笑,“邱大人隨意,陸某得先出去下。”
邱少青心神都被胡姬勾搭跑了,忙笑道:“國公府的事,自然是要緊。”
陸宴走出去,闔上門,一邊揉着胸口,一邊對楊宗道:“怎麼回事?”
楊宗低聲耳語了一番。
陸宴臉色微沉,轉了轉手上的扳指,對楊宗道:“看着裡面。”
大步流星地朝瀾月閣走去。
然,推開門時,內室已是空空如也,陸宴上前,只看到了枕邊的玉佩。他攥緊,隨後朝側門追了出去。
人走起“背”字來,真是喝涼水都塞牙。他想。
陸宴到底是攔住了那輛緩緩行進的馬車,他一把掀開幔帳,與沈甄四目相對,低聲道:“跟我回去,我有話對你說。”
“改日吧。”她不能跟他發脾氣,難道還不能擺個臉色了?
可陸宴怎可能讓她這麼走了,還改日,就沈家的那個牆,改日他也見不到她。
四周飄起了尷尬的風,清溪十分有眼色地下了馬車。
沈甄看着他道:“大人,暮鼓要敲了,我再不回去便宵禁了。”
陸宴知道今非昔比,自己不能隨意把她扣下,便彎腰進了馬車,坐到了沈甄身邊。
在他追出來的那一瞬間,他眼前浮現了前世她離開長安的那一幕。
他握了下拳,伸手攬住了小姑娘的腰,沈甄沒躲,卻低聲道:“陸大人,我真得走了。”
瞧這稱呼,加了個姓,生分多了。
陸宴置若罔聞,拿着手裡的玉佩低聲道:“這是給我的?”
沈甄冷冷道:“嗯,今日是你的生辰。”
陸宴立馬將自己身上的玉佩摘下,換成了她送自己的,這樣的動作,討好的意味十足。要知道,他毫不猶豫摘下來的那塊,可是御賜之物。
說實在的,這人的性子啊,都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改變的,沈甄不是,陸宴亦不是。你讓他抱着沈甄說,“心肝我錯了”、“我滿心都是卿卿,萬容不下旁人”、“蒼天可知我心意”這樣的肉麻話,估計拿把刀架在他脖子上,他也說不出。
他摸了摸小姑娘纖細的腰身,沈甄越推他,他抱的越緊,暗暗折騰了好半晌,男人鼻尖的呼吸磨得沈甄耳朵的都開始發癢,才道:“夫人誤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