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你仙脈盡毀,是不可能修仙的。”被問天那執着又帶着祈求的眼神所注視着,周禮面帶不忍地別過了臉去。雖說這句話很殘忍,但他卻是不得不說出口。
若是我不將此事告於此子,怕是很難令他打消他腦中那想要修仙的念頭吧。
看着問天那滿是燒痕的臉,周禮輕嘆了口氣。
百年時間太過匆匆,作爲一名活得足夠久的金丹期修士,他看過太多太多沒有修仙之資但卻又想修仙求長生的人了。
這類人確實足夠執着,而且在這羣人之中有的人甚至拋了妻棄了子,只是爲了能夠一登修仙的大門。
可即便是做的如此的極端,他們的結局卻依舊是不盡人意。
這些人中,白白浪費光陰的姑且不說,便是能夠壽終正寢者也是茫茫無幾。而即便是,在這些人當中有那麼幾位能夠幸運地觸摸到修仙門檻的,卻也只不過是終生呆在闢脈期一層境,只是比平常人多活幾十個年頭罷了。
呵!多活幾十個年頭!那個臭小子啊!
眼前突得出現了一道模糊的身影,周禮目露追憶之色,緩緩眯起了雙眼。
那是一百年前的事情了。曾有這麼一個年輕人,獨自一人地進入了不周山,並且不知用了什麼方法,突破了不周仙宮山門前所設下的迷魂陣,以滿身帶血之姿找到了處於不周山山巔的不周仙宮,然後面帶着執意地告訴前代宗主——蕭義,他想修仙!
他想修仙,可他卻是個僅有一條仙脈的人,而且那條仙脈還是被先天堵塞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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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無疑問,蕭義自是拒絕了那人的請求。
因爲以年輕人這種資質,修仙,那僅僅是在浪費他的生命!
武兒......
眼中有淚光閃動,周禮收回思緒,整個人身上起了一絲消沉之意。
他沉默片刻,而在發現問天依舊是一臉執着和祈求地望着自己時,於心不忍地閉了閉雙眼。“早點睡吧,別再想着修仙之事了。那對你...是不可能的。”
緩緩站起身子,又緩緩向門口走去。問天驚訝地發現周禮原本那筆直的身子竟然有了點佝僂姿態,眼前的這一名老者,好似不再是一名神通廣大的仙人,而是一個心中充滿着傷心故事的頹廢老人。
“他似乎很悲傷。”
望着周禮遠去的背影,問天在心中嘆息道。
說實話,他實在是想不明白,作爲一個凌駕於凡人之上的仙人,周禮爲何會表現出這樣的一面。
其實,神仙都尚且做不到百無煩惱,更何況眼前的周禮還僅僅是個修仙之人。這些道理自是顯而易見,但是作爲凡人的問天現在卻並不明白。
現在的問天卻是在自周禮離開後,收回了注視他的目光然後眼神堅定着,在心中默默發着誓言:“無論如何,我都必須要修仙!我都......必須要回去!”
......
月落日升,轉眼到了第二天。
清晨,問天從睡夢中清醒過來,整個人是神清氣爽。
說來也是奇異,雖然是被周禮及時救治從而撿回了一條命,但畢竟是受了嚴重的燒傷,怎麼說,他也得在牀上躺上個十天半個月來恢復一下元氣吧。
可是,看問天此刻的情形,他卻是毫無虛弱之感,反而是精神奕奕。
就是問天自己都對此有點不敢置信。
他起身向自己的全身上下打量了一圈,只見那本應有點白皙的肌膚上滿是傷痕。問天嘆息了一聲,若不是如此,恐怕便是他自己都要出現他其實並未受傷過的錯覺了。
“是周仙人醫術高超的原因嗎?還是另有其他的原因。”問天揮動了下手臂,感覺着自己此刻的身體狀況,臉上出現了一抹深思之色。
“猶記得當初自己快死的時候,我身上的血琥珀突然發出了紅芒,令我從瀕死狀態恢復了過來,只是......後來我因爲缺少氧氣而昏迷了過去,至於那發光的血琥珀....”
向着自己胸口摸了摸,卻是發現那裡空無一物。
“不見了。是被其他人拿走了嗎?還是......因爲救了我而能量耗盡從而消失了?”思緒轉動間,問天皺了下眉頭。“記得姨姑曾經說過,無論如何,這血琥珀都不能落到其他人的手上。而且......從它能發出紅芒來救我的性命來看,那血琥珀怕是件了不得的仙人寶物。”
沉吟片刻後,他又得出了一個結論:“這麼看來,若它是能量耗盡而消失了,那到是還好。可若是它落到了其他人的手中,那不管怎麼說,我都得把它給拿回來!”
“不過,在這之前,我得先想辦法修仙!”
眼中閃過一絲堅毅之色。無論如何,他問天都必須要成爲仙人。因爲只有這樣,他纔有能力從那可能拿走了他血琥珀的人手中拿回血琥珀,而也只有這樣,他纔有可能回到他真正的“家鄉”去。
“我要......修仙!”
帶着執意,問天披上了衣物,走出了廂房。
一出廂房,首先映入眼簾的便是一片又一片的竹林。
實在是震撼異常,這些數不盡的竹子,它們時而隨風擺動身姿,時而又靜立在微塵之間,清晨的陽光直射下來,便是猶如一個個臨風傲立的君子,高潔優雅,不染塵埃。
“好一副出日竹海圖!”
被這樣震撼的一幕所深深吸引,問天忍不住發出了一聲感嘆。而後又回頭向身後一看,只見身後廂房的大門上,“尚武閣”三個大字高高懸掛於上,字跡龍飛鳳舞,蒼勁有力。
.“尚武閣麼?到是個不錯的名字......”
默默收回目光,問天起步沿着這竹海之間所冒出的唯一一條小路向外走去。
這片竹海甚是寬廣,一直到問天感到自己的雙腿出現了酸漲之感之時,才終於是在前方不遠處發現了一處分叉口。
古時的岔路是沒有路牌的,更何況這裡還是不周仙宮,是衆多修仙之人的居住之所。
對於這些神通廣大的修士而言,路牌的存在則更是個笑話了。
所以,這便是給問天造成了一個問題——他該走哪條路?
按問天此時心中的想法,自然是去找之前的老者周禮。因爲在昨天他無意間偷聽到的周禮與蠻牛二人的談話中,他便得知了,在這整個不周仙宮中,怕是隻有周禮纔會因憐憫自己而給他一個修仙的機會了。
可週仙人現在在哪?又或者退而求其次......他住在哪?
沉思片刻,他忽得哂然一笑,爲自己剛剛那麼糾結的想法直搖頭着自語道:“我還真是庸人自擾,隨便走條路,總該會碰到人的,而只要上前問上一問,我不是便知道了周仙人在哪了嗎?”
說完,他便是隨意的一陣挑選,選擇了右手方向的小路。
問天走得很隨意,可他殊不知,他所隨意選擇的這條路所通往的,是不周仙宮的比武臺。
......
“這......這是仙人鬥法!”
當問天在經過一番行路後來到此地,看到如此一番火熱朝天的景像後,忍不住發出了一聲驚歎聲。
只見此刻的這比武臺處人滿爲患,臺上廝打喊叫聲不絕,臺下更是有着一羣又一羣的不周仙宮弟子們在吶喊助威。
比武臺上,不周仙宮的兩名融靈期弟子正在互相比試,所爲的自然是那因爲周牧生的隕落而空出來的宗門大師兄之位。
這二人在臺上打得你來我往。不是一人躲開另一人的一記劈斬,便是另一人一個就地翻滾堪堪躲開對方的凜冽拳擊。雖然看上去似是精彩絕倫,可其實卻是花俏的很。
這二人是宛然兩名紳士般的在互相較量!
這二人在打鬥時竟是會率先告知對方自己的招式要點後纔會擡手出擊!。
無怪乎會如此的勢均力敵!
但對於這種勢均力敵的比試,卻正是臺下這些闢脈期弟子們的最愛。先不說他們可以在這場比試中學到許多吧,就是論精彩程度也是看得他們熱血沸騰。
“這種才叫做比試麼。哪像那樊靈,哼!仗着自己修爲比其他融靈期師兄們高了一個小階,便是在比試時下重手,每次都是瞬間結束比賽,真是沒有意思。”一名弟子被眼前的這場比試給激得熱血沸騰,不屑地掃了眼那站在無人處閉目養神的樊靈,便是向着一旁的自家師弟大聲抱怨了起來。
“恩。師兄你....”
他那師弟也是正欲表示贊同,可就在他不經意間擡頭看了眼看臺上的衆位長老和管事的時候,發現對方被自己這位師兄的話給吸引了注意力,看臺上已是有人將目光掃視過來了,嚇得他連忙閉上了嘴,隨後小聲地向着自家師兄提醒道:“噓~,師兄你這話雖是沒錯,但也別說得這麼大聲啊。長老和管事們的注意力都被你給吸引過來了。”
那弟子一聽此話,立馬害怕地縮起了脖子,同時偷眼看了下看臺,發現三長老還真的是在注視着自己,瞬間便被嚇得再也不敢多加議論出聲。
此時的看臺上,分別坐着二長老蠻牛,三長老葉晟以及除了周禮外的十一位不周仙宮管事。
“現在的這羣小輩,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你們看看,竟是熱衷於這種花俏的打鬥。”收回目光,葉晟輕嘆一聲,眼中閃過一絲憂慮。
他看似是在責怪眼前這羣辟脈小輩的不上進,可其實,是在擔憂不周仙宮的未來。
不周仙宮,在許久以前也曾是鼎盛一時的宗門,宗門內光金丹期長老便是有過數十位之多,宗門管事則是更不必說。只是時代變遷,又因着上一代宗主的意外隕落,現如今的不周仙宮卻已是落幕之宗,宗門內只剩下了三名長老和十二位宗門管事。
“葉長老,雖然這羣小輩熱衷於這種打鬥可能是不太可取,但不管怎麼說,他們還知道在觀看比試中學習術法,這...還是可取的嘛。”一名姓張的管事聽了葉晟的話後,臉上閃過一絲不贊同的神色。
在那場上比試的弟子中可是有一人是他的關門弟子啊,葉晟如此說話,不是在說他教導無方麼。
張姓管事心中暗生惱意,但礙於對方是長老,卻也是不好發作。
“唉,學習術法的確沒錯,可這樣下去,他們便是不會懂得實戰方面的要領!還有戰臺上的那兩個弟子,這...這都是些什麼?哪有人會在生死對拼上如此行事!”葉晟輕嘆一聲,在說話的同時,極力地壓制住了自己的不滿。
“可這.......這也不是生死對拼啊,只是場比試而已。”
語氣雖然並不強硬,但可以看出,那張姓管事卻還是持着不同意見,可誰曾料想,張姓管事這話剛一說出,葉晟還未做出迴應,那坐在葉晟身旁的蠻牛到是搶在了葉晟之前開了口:
“真是笑話,修真路上哪裡不是生死對決?按老匹夫你這說法,若是哪天你的弟子在仙宮外與他宗弟子比試時不慎死了,那你是不是也要說句‘這只是場比試,不是生死對拼,你怎麼能殺我徒兒?’那畫面啊,哎呀,真是美得俺不敢看!”
只此一句話,便是噎得那張姓管事說不出話來,且臉色也是異常的難看。
“二師兄說得極對。我觀今日所有比試對決中,幾乎都是如眼前二人一般行事,真是難以委以重任!”這時,葉晟也是搖起了頭,但他實在是不想再多言什麼了。
他這次讓宗門召開比試,雖然首要目的的確是想爲宗門再選出個人選來彌補宗門大師兄的空位,但更多的卻是想要一看宗門內衆弟子們的修煉近況。
他們三位長老已有多年未出過關了。這次既然出了關,又正好趕上幽都大比臨近,自是想要測試一下自家宗門內的弟子實力。可如今一看......
“怕是隻有那樊靈能堪堪入我的眼啊。只是此子太過鋒芒畢露了,而且他總是帶給我一種太有心機的感覺。”葉晟眼露無奈之色,神念隨着目光轉向了還站在比武臺一旁已靜待休息的樊靈。
“嗯?”
本還在閉目養神的樊靈身子忽得一顫,怎麼自己身上竟然多了一道金丹期修士的神念?他心神一凜,偷眼將目光放到了看臺之上,發現此時此刻,那三長老葉晟卻正注視着自己所在的這個方位。
“是葉晟嗎?哼!怕是想探查下我的心性了。”
他目光一閃,心思轉動間,已是在自己心中有了瞭然之意,於是又緩緩閉上了雙眼,繼續保持着閉目養神之態。
“心性到也算是穩重,也罷,待此場比試結束後,就讓此子做那宗門大師兄吧。這比試再比下去也是毫無意義可言。”默默收回神念和目光,葉晟閉了閉眼,遲疑片刻後,還是在心中下了決定。
“若是牧生不死,唉......罷了,只是可惜了他的修真之資啊。”
再次睜眼後,一抹惋惜之色卻是在他的眼中一閃而逝。而也就是這麼一陣功夫,那比試臺上,兩名弟子之間已經因一人太過高估自己的實力而硬接對方的攻擊,在受擊倒地不起後,這場無聊的比試終於是堪堪結束了。
“我宣佈,勝者是張恆!”三長老葉晟在一衆弟子們的驚呼中是時地站了起來,宣佈了比賽結果。而後他沉吟片刻,又向在場的衆人宣佈了一項他的決定。
“我決定,這次比試到此爲止。宗門大師兄之位,已然定下。”
葉晟的這一席話一傳出,立刻引起了在場衆多弟子們的議論聲。
“什麼?比試結束了?可不是還有兩名融靈期師兄未比試過嗎?而且決賽呢?不用進行嗎?”
“是啊!三長老他這是什麼意思?什麼叫宗門大師兄之位已經定下了?”
“對啊,對啊,既然定下了,那這人又是誰?”
他們不知,爲何比試還只是進行到了一半,三長老便是下令結束這場比試。他們更是好奇,三長老葉晟口中的那個被定下的人選是誰?
而在看臺上,也有數名宗門管事站了起來,向着葉晟開口詢問道:“葉長老你這話何意,什麼叫比試結束了?這不還未比完嗎?”
“哼!無需再比了,後面的比試怕還是像眼前這二人一般的作爲。俺看着都快睡着了,真是毫無意義!”一旁的蠻牛見這羣管事一臉的不滿,還老是站出來質疑自家師弟的決定和言論,突然便是冷“哼”了出聲,然後用自己的牛眼掃視了全場衆人一眼後,猛然將自己金丹期後期修爲的威壓釋放了出來。
頓時,在場的衆人瞬間都閉上了嘴。
“那......那葉長老您口中所言的宗門大師兄之人又是誰?您又憑何認爲它能夠勝任這宗門大師兄一職?”
正值全場寂靜之際,二長老蠻牛的一旁忽得傳來一道顫抖着地詢問聲,卻又是那張姓宗門管事。
他先是看了眼站在葉晟身旁的蠻牛一眼,雖然畏懼於對方的金丹期威壓,但在察覺到比試臺上自家弟子張恆那希冀的目光後,還是硬着頭皮站了出來。
對於這張姓管事的問話,葉晟表現的臉色淡淡,答道:“自然是樊靈了。而若要說憑什麼選他做宗門大師兄的話。”他頓了頓,做思索狀想了片刻,便又繼續說道:”那便是因爲他的實力......是在場的所有弟子中,最高的一人!而且此子是唯一一個對待比試皆是猶如對待生死爭鬥一般的人,毫不像其他融靈弟子那般作秀!”
“就是!那小子也是蠻對俺胃口的啊,你們說是不是啊,哈哈哈!”
二長老蠻牛對着衆人一陣憨笑,同時還不忘拍了拍自己那早已禿了的腦袋。
衆人一愣,面面相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