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沒死嗎?那還真是謝天謝地。
也不知過了多久,問天終於是從昏迷中甦醒了過來。
只是雖說他人是甦醒了,但他的腦袋卻還是未能夠立刻清醒起來,意識有點昏昏沉沉,猶如是喝醉了酒一般,頭暈的要命。
而且此刻問天還覺得自己的身體簡直都是快要散架了,無論是手臂又或者是大腿,都是在泛着陣陣酸脹疼痛感,讓他好不難受!
不過,到是因着這份酸脹疼痛,令他的意識稍稍清醒了些,也令他記起了之前所遭遇的一切——他問天,因爲不小心看到了一位女仙人的裸體而被其施法變出的粗大水柱給擊中了身體。
“啊!真是飛來橫禍!”
一想到當時的情形,問天便是輕嘆了口氣,有點爲自己打抱不平起來。
因爲以他的想法來看:那少女的裸體是他在無意間看到的,只是他的無心之舉。而且,又因着少女那修長的黑髮,他是根本沒有看到多少對方的玉體。但卻是因爲這一件事而差點被對方取了性命。
可不是飛來橫禍麼!
心中對自己“悲慘”的遭遇是一陣無語,可忽然的,他的耳邊卻是傳來了兩道他異常熟悉的說話聲。
“小九兒,你說你,這小子可是個凡人!你怎麼能對他下這麼重的手。還真不怕他當初斃命在你那嗎?”
“我,我哪知道啊!而且他...他可是闖過了我的三才六合陣的,哪裡...哪裡會有那麼容易死掉。”
第一個說話之人的聲音蒼老而又溫和,在它響起的那個瞬間,問天便是聽出了其主人,是他今日一直在等待着其歸來的周禮周仙人。
而至於那先是大喊,後又慢慢變得心虛低語起來的第二道聲音,問天自然也是不會認錯,因爲其主人便是那個將他變成現在這副模樣的罪魁禍首。
一想到,那個被少女施法砸過來的水柱,問天便沒來由的渾身一顫,原本還不算清醒的腦袋也是在轉瞬間清醒了過來。
他猛然地將眼瞪了個老大,然後向四周掃視過去。發現此刻他卻是正平平地躺在一張木牀之上,而四周則都被木質做的牆壁所包圍,其間則有着幾張書架,一張木桌,和一些零零散散的裝飾品。
“看來這裡是在禮義閣的那個草堂內了。”
望着四周的景象,問天在心中默默唸叨了聲。
這是自然的。因爲既然自己沒死,且剛還聽到了周仙人的聲音。那便是說明周仙人已經回來了,而且還再一次救了自己一命,既如此,這裡便肯定是禮義閣的草堂之內。
念頭轉動間,問天又將視線移到了那兩道聲音傳來的方向。
只見一個的老者和一個約莫十三,四歲上下的少女正雙雙站立在那木桌旁邊。
這二人赫然便是周禮和天九了。
此時此刻,周禮面帶責備之色,正因着天九剛那句話而被氣得吹鬍子瞪眼。
“什麼叫‘哪裡會這麼容易死掉’。你這是什麼態度!拿人命當兒戲嗎!”
說着,伸手指向了問天。“你看看!若不是爲師我救治的及時,這凡人小子怕已是二進鬼門關,再也回不來了!”
一陣責罵,天九因此而縮起了脖子。
這還是她第一次見到如此憤怒的師尊,也是第一次被師尊如此嚴厲的責罵。
天九感到委屈極了,心中的那股傷心感是怎麼都抑制不住,片刻便涌了上來,化成了滾滾淚水在她的眼眶中打轉。
“我,我又不是故意的!誰,誰讓他偷看我洗澡了。我,我也不知道他是個凡人啊。”
一邊說一邊嗝噎抽泣,可見天九是真心委屈。
可不是麼,先是被看光了身子,又差點失手殺了人,現還被師尊如此責罵。除去被秦風捉住煉藥的那次,天九還是從未受過如此天大的委屈。
“什麼?那凡人小子偷看你洗澡!”
一聽此話,本還在氣頭上的周禮神色猛然一滯,隨後突然壓低了聲線,輕聲感嘆道:“好小子!後生可畏啊!”
“您剛說了什麼,師尊?”
天九一愣,有點懷疑自己的耳朵是否出了什麼問題。
“呃,不是!我是說...那小子該罰!不過你也不可下如此重手。”
瞭解到事情起因之後,深知自己剛纔對天九的責罵是過重了,即便是活了上百年的周禮,也是忍不住老臉一紅。
不過作爲一個長輩,他自然是不會承認自己剛纔的訓話方式是有錯誤的,況且,無論怎樣,天九畢竟是差點失手殺了問天。
看了眼眼前這眼睛泛着紅的寶貝徒弟,周禮臉皮抽了抽,張了張嘴便欲開口安慰。
可哪知他剛張了嘴,話還沒說出口呢,那木牀方向上卻是突然傳來了一道辯解聲。
“我沒有偷看。”
是問天的聲音。
問天剛可是清醒着,也是將周禮和天九二人剛纔的所有對話內容都聽了進去。
什麼叫我偷看她洗澡?我不是故意要偷看的啊!
在聽到剛纔天九哭述着“自己偷看她洗澡”的時候,問天便已經是有點沉不住氣了,而在發現周禮竟是聽信了天九的一面之詞之時,他更是急得嗓子都要冒泡。
他是真的冤枉啊!
於是乎,眼見着周禮和天九因爲自己剛剛的出聲而看向了自己的方向時,問天覺得他必須得立即開口澄清一下自己。
“我當時只是因爲肚子餓了,所以想釣點魚吃,也沒想到那裡會有那位仙女在那洗澡,我...我真不是故意看到的!”
一句話,簡單明瞭,既闡明瞭原因,也道出了歉意。
然而,無論是周禮還是天九此刻卻都沒有心思去考慮問天話中的意思。
“小子,你怎麼又甦醒的這麼快!”
這是周禮在見到問天不過是昏迷了半天不到的功夫便甦醒了後,發出了一聲難以置信的大叫。
第二次了!這是他周禮第二次在這個凡人身上感到吃驚。
“又是因修士而重傷瀕死,又是昏睡半天后就像個沒事人樣醒了過來。這還是個凡人該有的體質嗎?又或者...的確是老夫的醫術最近見漲了?”
他喃喃自語,但後者的原因卻是連他自己都不會相信。
自己醫術如何,作爲本人,他周禮自己難道還會不清楚嗎?
“哼!你這登徒子不但偷看我洗澡,現在竟還有臉在一旁看我出醜,看我被師尊責罵,你...你...早知道當初就再加大點法術的威力,讓你直接斃命在當場算了!”
這是天九發現問天竟然是一直都醒着,且還偷聽了,偷看了自己被師尊責罵的全過程,又是一陣氣不過,差點便又想着施展一道法術打向問天。
不過因着師尊剛還責罵過她“拿人命當兒戲”,故而她也只能悻悻地放下了剛擡起的手掌,轉而換成了用一雙紅通通地剪水雙瞳狠狠地瞪着問天,彷彿這樣一來,問天便是會被她給瞪死過去。
拿目光自然是瞪不死自己的。
問天是異常清楚這一點,但任誰被一個有能力取走自己性命的人這樣瞪着,即便是心裡不發慌,那也是會覺得異常的尷尬難受。
不過好在一旁還有個周禮存在,問天倒也還能勉強將注意力從天九身上撇開。
“咳咳。”他輕咳了出聲,想到對方連着救了自己兩次性命,臉上便起了一番敬意和羞意。“小子多謝周仙人的再一次救命之恩,讓您費神了。”
“呵呵!無礙無礙!”周禮輕笑着擺了擺手,然後帶着一絲探究和關切的目光朝問天看去:“到是小友你,感覺如何?”
見周禮如此關心自己的身體狀況,問天頓覺有點受寵若驚,連連忍着自身的痠痛,擺手稱道: “多...多謝周仙人關心,小子雖說身上還有點酸脹疼痛,但想來是傷後的後遺症,休養個幾日怕便是無恙了。”
只是有點酸脹疼痛?過幾天便會無恙?
問天的回答,令周禮目光中閃過一絲驚奇,但很快便被他壓下,然後面帶歉意地嘆了口氣,說道:
“唉~,我這徒兒天九啊,生性單純,出手不知輕重,差點令小友身隕在此。雖說是你有錯在先,但也是有點過了,老夫在此向小友討個不是!”
“不不不!周仙人你不必如此!”從未想到過周禮竟是會因此事向自己道歉,問天連連搖頭,道:“其實這件事情它...它就是個誤會。”
......
當問天將事情真正的來龍去脈向周禮和天九一併講清楚了之後,兩人的神情是各自不一。
天九自然還是一臉的羞怒神色,只是於之前相比起來已經是消退了不少。她瞪着問天的那雙紅通通的大眼睛也是被其收斂了回去。
至於周禮,則是和藹可親地朝着問天“呵呵”一笑,說道:“這麼說來,其實小友你並不是有意偷窺,而且也並沒有...咳咳!看到什麼不該看的東西。”
問天立刻如小雞啄米般點了點頭。
周禮微笑着撫起了自己的青須,想到之前自己還想着安慰一下寶貝徒弟呢,可再多的語言安慰哪有問天這一解釋來的有用?
於是沉吟片刻後,轉頭向天九說道:“那便真是個誤會了,此事便在此揭過,小九兒你看如何?”
天九微微撇開腦袋,答道:“哼!誰...誰知道他說的是真是假。”
只是她後面所說的話聲若蚊蠅,想來也是憶起之前的一些畫面,按照當時問天所站的那個角度,還的確是正如他所言的那般,只能看到自己的小半個裸背。
一見天九如此作態,問天頓時便鬆了口氣,暗道:“若我此次拜師成功,那以後是終於不用每天都擔心着被自家師姐給取了性命了。”
一旁的周禮在這邊看了看自家的寶貝徒弟天九,又在那邊看了看問天臉上的神色,忽然搖了搖頭笑了起來。
“今日這禮義閣到還真是許久未見的熱鬧了一陣啊。”
但下一刻,他又記起了問天在剛剛解釋來龍去脈之時,口中所提到的“想來拜自己爲師”的想法,笑意便是在這一剎那隱退了下去。
“小友,我昨晚不是還與你說過,你仙脈盡毀,是不可能修仙的了!怎麼今日你卻想來拜我爲師。”
說着,他嘆息一聲,繼又說道:“你怎麼就不聽勸呢?”
一聽此言,原本心裡還有點興奮的問天神色猛然一暗。
雖說他的心裡一開始便已經清楚地知道周禮是不會答應自己的請求的,可在真的聽到對方的拒絕時,他心中卻還是忍不住有那麼一股失落涌現上來。
不過,即便是這樣,我也不會就此輕易的放棄。
眼中閃過一道堅毅,問天一咬牙,一把便掀開了蓋在自己身上的被褥,隨後強忍着自己全身的疼痛跪倒在了周禮的面前。
他朝着周禮二話不說便是磕了三個響頭,說道:“周仙人,我要修仙!”
周禮輕嘆一聲,搖了搖頭,擡手便是揮出一道柔和的清風,將問天扶回了木牀上。
“小友,不是我不收你,而是你實在沒有仙緣,放棄吧~”
沒有仙緣?
放棄?
問天眼睛一紅,上下兩排牙齒在緊閉着的嘴脣中狠狠地咬合在一起。然後,再次強忍着全身疼痛跪倒在了周禮的面前。
“周仙人,我要修仙!”
同樣的七個字,同樣是三個響頭,只是相較於之前的三個,卻是力道更重。
見此,周禮的眉頭緊皺了之後又鬆開,隨即搖了搖頭,卻連話都不說,只是重複了之前揮手的動作,再次以一道柔和的清風,將問天扶回了牀上。
又被拒絕了!
因着剛的六個響頭,問天此時又回到了之前清醒時的狀態,腦袋昏沉,有點暈眩。可他依舊不管不顧,再一次從木牀上起來,跪在周禮面前。
“周仙人,我要修仙!”
又是三個響頭,只是這次磕頭的力道之重,竟是讓地面都傳出了陣陣“砰砰砰”的巨響。
“啊!師傅,他...他...血!”
當問天磕完頭,搖晃着身子擡起頭看向周禮時,在一旁看了許久的天九忽得尖叫了出聲。
原來,因着剛纔的一個比一個重的響頭,此時,問天頭上已經有了淤青,絲絲鮮血正自其上滑落下來,而又因着之前的劇烈動作,他身上原本早已結痂的傷疤也是破裂了開來,鮮血涌現,僅僅是頃刻間竟是讓問天成了個血人。
可是,對於這些,問天卻並不在意。
他此刻咬緊着牙關,強撐着身上傳來的劇烈疼痛感和頭上傳來的強烈眩暈感。而他的眼睛則是一眨都不眨地注視着周禮。
“周...周仙人...若不...若不收我爲徒...我...我活着...也...也是毫無意義。”
“小友你...”
周禮看着這樣的問天,恍惚間,竟是想到了那個自己在百年前,因着憐憫之心而收的徒弟。
“周仙人,蕭宗主......咳咳!蕭宗主他....不願收我,咳咳!整個仙宮中.....唯有您,也只有您......”
......
“望周仙人給我個機會,我想拜您爲師!我想修仙!”
同樣全身是血,同樣眼神堅毅,同樣的要求,同樣是九個響頭......
武兒......
想到自己的那個首徒,周禮心中絞痛難當,身子是一個踉蹌,竟是差點摔倒在地上。
還好身旁的天九已經是從之前看到問天滿身是血的震驚狀態下回過了神來,一見自家師傅這等模樣,嚇得她是連連將周禮給扶住,驚叫道:“師...師尊!你...你怎麼了?”
周禮搖了搖頭,向着她擺了擺手,神色頹然。
“唉,罷了罷了,都是癡兒!癡兒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