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明顯的感覺到,這次重逢,他過去的胸襟已經消失了,儒雅斯文的感覺也不復存在,僅僅留在了表象而已。
在風光的外貌下,他的心胸變的狹窄了許多,言談之間還不時的流露出對命運的不滿和嫉憤,讓她覺得十分的不舒服。
那個在陽光下笑得溫暖的大男孩,早已不復存在了。
她是一個活潑開朗的人,討厭世上一切陰暗的事物,包括人。感覺到薛辰寰的改變後,她不但放下了過去的感情,還隱隱的產生了排斥感。然而在聽到這樣一番話後,覺得他的改變多多少少是因爲家庭造成的,看向他的目光裡不自覺的有些憐憫。
很抱歉,我不知道原來你在家裡是過得這麼辛苦。
她輕聲道歉,又問道:我記得你以前自己也有成立工作室,現在沒在做了嗎?
工作室?那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不過是小打小鬧而已,出國後就再散了。他語氣有些陰沉:我是這一輩人中唯一的男孫,爲了遏制我的能力,不讓我對家族產業產生不該有的心思,他們又怎麼會允許我開拓疆土,找我回來,也是爲了把我這個不安定因素扼殺在搖籃裡,想養廢我罷了。
車子猛然一甩,一個急轉彎上了主幹道,他在用這種方式來表達自己的憤怒。
她卻覺得這些話太過偏激,輕聲道:想要養廢一個人,只需要給他良好的環境,花不完的金錢就夠了。
言下之意,焰家錢多得很,要養廢你根本用不着花那麼多的心思和手段。
薛辰寰冷笑一聲:對於懶散不思進取的人來說,這個方法自然是穩無一失的,但是婉兒,在你眼裡,難道我就是這麼一個人嗎?
她抿了抿嘴,沒再說話,甚至有些後悔上了這輛車。
他的心思已經偏激到讓人無法理解了,好像全世界都欠了他似的,只有笑臉相迎,無條件給予一切,才叫做對他好。
彷彿聽到她內心的想法,他深吸一口氣,迅速的冷靜下來,轉開話題問道:婉兒,你想吃什麼?
隨便吃點兒就成,我不挑。她表現得有些興致闌珊。
他試圖挑起熱絡的氣氛:記得你以前很挑嘴的,腥的不吃,辣的也不吃,就連牛排都要剛剛好七分熟,多一分少一分都不行,怎麼現在變的這麼將就了?
人總是會變的,不是嗎。她淡淡的說道。
他離開的那段日子裡,她全副心思撲在工作上,用極度的疲憊來掩蓋傷痛,常常一連幾天睡眠加起來不到八小時,吃飯都是對着屍體吃的,還管什麼挑剔不挑剔,有辣椒醬下飯都很不錯了。
隨手指了指路邊的湘菜館:就去哪兒吃吧,隨便吃點兒,不必跑太遠。
就像是爲了反駁他的瞭解,點菜的時候,她點了雙色剁椒魚頭,朝天椒麻油雞,水煮牛肉和一份酸辣湯。
湯麪上漂浮着厚厚的一層辣椒油,光是看着都覺得嘴巴開始痛了。
薛辰寰吃辣還算是不錯,可是這一頓飯也吃得極爲痛苦,反觀她則吃得不亦樂乎,滿面紅光,大半的菜都下了她的肚子裡。
他知道,她是在用這種方式,和過去決絕。
時光荏苒,一切都已經不一樣了。
勉強吃了個半飽後,他放下筷子,仔細的打量着對面的佳人。
過去的她很喜歡穿裙子,總是打扮得柔弱嬌媚,依賴性也很強。而今的 她,過肩的長髮在腦後利落的挽成髮髻,只鬆鬆垂下幾縷,高跟鞋也不穿了,簡單的布鞋配上寬鬆的體恤短褲,乾淨整潔,很符合她不拖泥帶水的爽朗性格。
他有了片刻的恍然,有那麼一瞬間,想要放棄已經構思成型的計劃,可是昨晚夜色中相擁的畫面又不期然的跳出腦海,妒忌心毫無防備的衝了上來,打亂他所有思緒。
婉兒。
說。她頭也沒擡,和盤子裡的魚頭奮戰。勁辣的滋味讓她的嘴脣嫣紅得十分明豔,瞧着就有種想咬一口的衝動。
原本屬於他的香檀小嘴被競爭對手佔有,薛辰寰妒火中燒,不得不垂下眼簾,掩飾去眸子裡的嫉恨。
他放低了聲音,緩緩的問道:你是不是已經愛上那個男人了?
拿着筷子的手一頓,夾着的一塊魚骨從筷子間掉了下去,砸得湯水四下飛濺。
她放下筷子,仔細的用紙巾把濺在手上的辣椒汁擦拭乾淨,才輕聲道:或許是吧。既然無法離婚,爲什麼不選擇好好過日子呢?
桌子下的手掌瞬間握成拳,他垂着頭,努力使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更像關心:婉兒,你有沒有想過,你愛上了他,他的心思卻未必如你一般?
辰寰。她站了起來,面上笑意盡褪,用疏離的語氣一字一句的說:我和他之間的事情,不需要你來插手。你也沒有權力插手,明白嗎?
說完轉身離去,步伐堅定不屈。
婉兒!
他着急了,丟下錢追了上去,拉住她的手腕,卻被不客氣的甩開。
薛公子,請你認清楚自己的身份,你是焰當家的孫子,是我的侄子,希望以後不要再有逾越的舉動。
她生氣得很,說話也不再留情面。不管對方對她還有沒有感情,這樣挑撥離間的行爲都引起了她的反感。
若是昨天之前,她說不定就真被挑撥成功了。可是在知道自家六爺的心意後,又怎麼會這麼輕易再相信別人的話。
婉兒,我很抱歉。他沒有再進一步接觸她,而是低聲道歉:我真的只是關心你而已。
謝謝,我很好,和六爺之間也不存在什麼問題,不勞您擔心。
她越來越不耐煩,回想過去那麼多年,怎麼就沒看出他時這樣的人呢?
和預想中的反應出現了偏差,薛辰寰有些焦躁的質問道:你和他不存在問題?那麼,你知不知道他在外面有其他女人?婉兒,我是不忍心你被騙啊!
你說完了?她聲音冷靜,半分火氣都沒有,這句話對她根本造不成什麼影響,該說的,六爺昨晚都坦白了個乾淨。不能說的,她也沒有去細問,只要知道他是一心一意對待自己夠了。
甩下這個已經開始讓她感覺到厭惡的男人,她不再回頭,大步離開了湘菜館。
薛辰寰又氣又怒,在後面喊道:是不是他跟你說過,他和那個女人之間什麼都沒有發生?婉兒,他是騙你的!我會把證據都找出來給你!這個世界上,只有我纔是真心愛你!
她腳步微微一頓,繼而走的更快,一下子就沒了身影。
已經經過那麼多的誤會,她不想再因爲其他人,讓剛剛複合的感情再出現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