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東霓那邊也傳來消息,萬權同樣使用了金蟬脫殼之計,把對講機給了一個下屬,自己則溜之大吉。
浮屠山山道險峻,處處陷阱,在夜間是危機四伏。再加上萬權和安德烈早就安排好了退路,想要去追,只怕也追不上了。
不過販毒集團的中心人物盡數落網,他就是想要蹦達也蹦達不起來。
沿着山路下去,就是浮屠河。說是河,經過了多年的環境破壞後,能稱得上是小溪都不錯了。河水最深處也就淹沒膝蓋而已,累到極點的一羣人也懶得再繞路,渡河而多。
對這些特種兵來說,渡一條這樣的小河根本就是小意思,但是對於身後揹着成年人的焰志來說,每走一步都極爲艱難。尤其這條河已經很久沒有過人跡,河底的鵝卵石溼滑無比,縱然小心翼翼,他還是兩度差點摔倒在河水裡。
每一次,都被強而有力的大手穩穩托住肩膀,他沒有回頭,雙眼一片模糊。
老六還是跟小時候一樣,不管多麼生氣,都會默不作聲的陪伴在家人左右。到底,是他這個大哥對不住他啊!
振作起來吧,自己欠老六的已經夠多了,不要到了這個時候,還要依靠他!
焰志吸了吸鼻子,掩去眸中的閃亮,努力讓步子更堅固,加快速度往前面走去。
他知道,因爲自己是大哥,老六纔會這樣護着他。便是他到了命懸一刻的時候,他也相信老六會毫不猶豫的以身相護,毫不後悔。
可是他也知道老六對薛辰寰的刻骨恨意,護着自己的同時,何嘗不是也在護着仇人?
不想讓最小的弟弟難受,唯有自己努力一些,走得更沉穩一些。
焰帝大概也看出他心中所想,漸漸放慢步伐,保持在五米左右的距離,沉默的繼續前行。
有時候,距離是很美妙的東西,可以緩解尷尬,但是,絕對不能沖淡恨意。
他恨薛辰寰,薛辰寰也同樣憎恨他。
暗黑之中,沒人看到他的手正悄悄摸向後腰,然後在風馳電閃之間,猛然拔出藏在衣服低下的袖珍手槍,衝着焰帝就是一槍。
袖珍手槍的射程不願,後座力不強,聲音也不大,聽起來悶悶的,好像山上的戰鬥還沒有結束一般。
只是,這種推力已經足夠讓一個走在溼滑鵝卵石上的步伐因此失調了。
他得意的看着那挺拔的身影打了個啷蹌,重重的摔進水裡。落水聲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一時間,衆人紛紛往河道中跑去。
“焰!”
“老大!”
……
聲音最大的便是安妮,她已經顧不得自己是否會狼狽,直接躍身下水,快速劃到焰帝身邊。
那邊是薛辰寰瘋狂的大笑聲:“哈哈哈哈哈!焰帝啊焰帝,我早就說過,焰家是我的!去死吧你!”
說着又要開槍,眼鏡蛇小組的成員及時趕到,敏捷的把那袖珍手槍給奪了下來。
爭奪之中,父子倆均摔進了河裡,正在吶喊瘋笑的薛辰寰措手不及,猛然灌進幾口腥臭的河水,才逼得不得不閉上嘴巴。
兩腿殘疾的他根本連爬起來的能力都沒有,一個勁兒的在水裡撲騰。焰志好不容易爬了起來,怔怔的看着掙扎越來越弱的兒子,兩行淚落了下來。
或許,他根本不應該救他。
一個心如蛇蠍的人,又怎麼會懂得感恩呢?
若不是自己的求情,老六也不會出事吧!
想到剛纔身後那重重的落水聲,他只覺得心中一陣又一陣的絞痛,直直的倒了下去。
眼鏡蛇小組的人都關心焰帝的狀況,可是這倆人一個是他哥哥,一個是他哥哥力保的人,也不能真眼睜睜的看着他們溺死在水裡,便七手八腳的擡了他們上岸。
斯卡夫一看焰志的臉色,便知道他是急性心絞痛導致的休克,連忙讓人把他擡上車,立即施救。至於惡行累累的薛辰寰,又有誰會去關心呢?
生死自有天定,如果因此丟了性命,也是他的報應。
安妮還在水裡撲騰,讓她驚慌的是,每每一觸碰到焰,他便如滑溜的魚兒般遊走,不管怎麼抓都抓不着。
水並不深,可是夜視眼鏡在水裡根本起不了多大作用,加上浮屠河的水本身就自帶着極爲難聞的腥味,所以她也無法分辨他是否受傷了。
“焰!焰!你怎麼了?快起來呀!”
他已經落水超過兩分鐘了,雖然經受過特殊訓練,但是毫無防備之下落入水中,呼吸根本不可能調整過來。偏偏他還在水裡不斷的動作,彷彿在尋找什麼,這讓安妮怎麼能不着急?
好一會兒後,他終於擡起頭來,深吸了一口氣,又猛然扎進水中。安妮開始不明白他這個舉動的意義,直到一片木屑飄過身邊,黏在指縫之間,才猛然想起在車裡的那一幕。
他脫下T恤撕成條狀,把裝有骨灰的小木盒仔細的固定在心口的位置,珍而重之……
她的瞳孔猛然一縮,終於明白他爲什麼會緊張成這樣了。
那顆子彈,一定是恰好打到那個木盒上,把木盒給打碎了!
兩行清淚緩緩落了下來,她想也不想的一頭扎進水裡。不是爲了幫他尋找成爲碎片的木盒,而是不想落淚的模樣被人看到。
因爲,她是不會落淚的安妮隊長啊!
焰帝在水裡摸索了很久,纔在往下游的幾米之外找到沒了一半的木盒。
就如安妮所想,袖珍手槍的發射距離也就五六米,被木盒擋了一下,子彈對他的身體根本沒造成絲毫傷害。
木盒是用密度很高的木頭做的,加上是臨時趕工製出,不可能很精細,所以厚度還很不錯,也正是因爲這樣,才幫他躲過致命一擊。如果沒有木盒,那顆子彈就會準準的射入心臟,搶救都搶救不及。
可是現在的焰帝,和死了沒什麼兩樣。
他的手中,只剩下盒身的一部分,被擊碎的蓋子早隨着水流不知道被衝去哪兒了,裡面的骨灰更是輕飄飄的順流而下,沒了蹤影。
鉑金鑽戒被擊得變了型,隨子彈鑲嵌在木盒的底部,只差一點點就穿透出來。
他失魂落魄的看着手中殘留的木頭碎片,忽然仰頭髮出一陣撕心裂肺的尖嘯。嘯聲如波浪般穿透而出,連遠處正在趕來的獵鷹小隊都聽得一清二楚。
經過急救的焰志已經甦醒,輕易的從聲音中分辨出發出嘯聲的人是誰。
一邊安慰老六還活着,一邊又忐忑不安的硬撐着爬起身。
將近三十年,從未見過自己的弟弟有什麼情緒上的大波動。到底是什麼事情,能讓他難過至此?
焰志想不到,對於這位弟弟,中間發生的許多事情,他根本一點兒都不瞭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