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人都怕焰家當家人,是因爲他身居高位多年,即便已經退下來了,擁有的人脈背景依然不可小覦,更毋論他六個子女都在不同的領域上大有所成,爲焰家雄厚的資本更增添一份助力。
當然,別人是別人,和當家人從小光屁股長大,又共同出生入死過幾回的忠叔是沒什麼好怕的。要說真心對焰君臨無所畏懼,更無所忌憚的,放眼全國,除了他還真的找不出第二個人。
面對對方的言行無狀,焰君臨也不生氣,依然笑的一臉平和,彷彿他根本就不是什麼叱吒風雲的大人物,而是一位再平凡不過的退休老者。
面對到這個年紀還活着的,也是唯一的老友,他的寬容讓身爲妻子的顧曼清都無比羨慕。
焰當家笑了笑,轉着面前的小酒杯,平聲道:你也知道,雖然我生了六個子女,但是焰家的子嗣並不豐盛。老大唯一的兒子是外頭的女人生的,就算迴歸焰家,到底還是冠着那個女人的姓。老二媳婦的肚皮不爭氣,二十年都下不出個蛋來,老二也沒有停妻再娶的打算,一顆心撲在事業上,對子嗣是一點兒希望都不抱了。
他斂起笑容,輕輕的嘆息一聲:老五是女兒也就不說了,將來要繼承的也是小陳那邊的產業,咱們焰家可輪不到她做主。老三老四都生的是女兒,要是幺兒媳婦子嗣有恙,咱們焰家諾大的家業,就只能拱手讓給外姓人了。
忠叔知道他嘴裡的外姓人值得是誰,低聲道:宸寰雖然姓薛,到底也是焰家的血脈,若是隻有他能繼承家族,肯定是要把姓給改回來的。
一個小妾生的私生子,憑什麼姓焰?焰當家不屑的冷笑一聲,在他心裡,還有着很濃重的長子嫡孫觀念。
既然如此,又何必把他召回焰家呢?說白了也是給家族留一條退路而已。
被毫不客氣的點出心思,當家的有些黯然,低聲道:如果真的到了無法選擇的時候,也只能那樣了。
熱絡的氣氛忽然變的凝重,半晌,他忽然搖了搖頭,笑了起來:罷了,兒孫自有兒孫福,咱們這些老東西也操心不來那麼。人生有限,就不說那些不快活的事情了!來,喝酒!
忠叔舉杯,和他碰了一下,三錢酒下肚後,才笑眯眯道:老焰,你也別太心急,小六不是還沒生呢麼,雖然小六媳婦身體有些小恙,不過調理一段時間,對子嗣也不會有太大影響。當然,是男是女我可就幫不了你了!
焰當家哈哈大笑起來:只要能生就成,一個不成生兩個,兩個不成生三個,反正她也沒啥正經的事情幹,儘管生就是,就不信她生不出個兒子來!
忠叔忍俊不禁:敢情你把小六媳婦給當成母豬養了?
沒辦法呀!焰當家長嘆:前面幾個的年紀都大了,除了老大有外心,個個都是疼老婆的,這樣下去,咱們焰家就要絕脈了,你說我能不着急嗎?
又關心的問道:幺兒媳婦是什麼問題?要調理多久?
沒啥大事,就是有點宮寒而已,注意一下飲食和生活方式,調理個一年半載的也就差不多了。
忠叔的醫術是人盡皆知的,他說沒問題就肯定沒問題。焰當家喜不自勝,彷彿已經看到嫡孫呱呱落地的可愛模樣。
他在人前是很少把情緒表露出來的,到了這種身份地位,哪怕有什麼想法,也要藏在心裡,面上波瀾不驚。
忠叔道:小六的性格最像你,做事情也有能力,有魄力,要是孫子是他那邊出來的,肯定再好不過。
給兩人的杯子都滿上酒,又輕聲道:小六媳婦的身子是沒有什麼大問題,不過剛纔給她把脈的時候,發現她鬱結得十分厲害,應該是有什麼心事,如果可以的話,就讓小六根她好好交流交流,儘量排解心中的煩悶。情緒不佳對子嗣還是有一定妨礙的,我治得了病,卻治不了傷啊!
焰當家先是一怔,想起晚飯時白素婉鬱鬱寡歡的樣子,幾天沒見,她憔悴了不少,精神萎靡,氣色也差了很多。
開始還以爲是病了的緣故,現在聽來,應該是另有內情。
忠叔等了一會兒,見他露出恍然大悟的樣子,轉了個話頭:她住進來焰家也不短時間了吧,雖然打了證,在外人的眼裡還是不像一回事。
焰當家深有同感的點頭,大家族不比一般人家,對於名譽是很看重的,白素婉和焰帝雖然是事實上的夫妻,不過沒擺喜宴昭告天下,總是有那麼點名不正言不順,或許她的心事,就是在名份遲遲未定上吧。
沒有多加思索,當家的就發話了:一言驚醒夢中人,阿忠,你說的有道理啊,過幾天抽個空,咱們就跟白家提親去。總不能人家辛辛苦苦養了二十多年的女兒不明不白的就跟男人走了,連招呼都不打一聲。
提親的事兒沒有任何人告訴兩位當事者,待得到消息後,兩家父母連日子都已經訂好了。
爸,您今兒是遇到什麼喜事兒了?這麼高興!焰嘉懿問道。
當家的一改往日嚴肅的面孔,略帶笑意,哪怕不深,都已經夠讓人驚奇的了。
這還不算,焰家媽媽也是眉眼彎彎,臉上的笑意一直都沒停下,就連小薇薇調皮的揪下她幾根頭髮,也只是輕呼一聲,裝模作樣的拍了兩下那嫩嫩的小屁股。
焰家的孩子們就奇了怪了,老媽子還說平時都笑容可掬,可是一直冷冰冰的老父親都能笑成這樣,莫不成事家裡有什麼大喜事?
焰君臨側眼看了小兒子夫婦一眼,笑意更深,朗聲道:確實是有喜事,今天早上,我和你們母親去幺兒媳婦家提親了,喜宴的日期初步定在九月九,意喻長長久久。
衆人譁然,看向小夫妻的眼神各有涵義,有祝福,有喜悅,有漠不關心,還有嫉妒和不滿。
最不高興的就屬二嫂莫燕雲了,她是小戶人家出身,言行總帶着股洗刷不去的小家子氣,還沒入門就讓焰家父母不喜,所以提親的程序簡而化之,是由老管家出面的。
嫁過來後,又一直都無所出,和幾個妯娌還有小姑子相處也不算融洽,雖然公公婆婆一直沒有責怪過什麼,但是從丈夫的反應來看,也知道長輩們多有怪罪,只是礙於面子,沒有出聲罷了。
老三老四的媳婦都出身於高幹家庭,提親一事也只是由焰媽媽出面而已,老六媳婦兒不過是一商賈之家的女兒,比她也好不了多少,憑什麼獲得長輩們的重視,還讓當家的親自上門提親?
小肚雞腸的莫燕雲各種不爽,恰好爲她佈菜的傭人夾了一塊稍微肥膩了點的魚腩到碟子裡,便藉着這個由頭把傭人罵了一頓。
你怎麼幹活的?不知道我血脂高吃不得油膩嗎?還夾塊全是油的東西給我,是不是想我死了你才甘心?
沒好氣的把筷子重重拍在桌子上,她指着傭人的鼻子罵道:你服侍我也有七八年了吧,更應該細心老道纔是!別以爲逞着我縱容你就可以爲所欲爲,惹得我不爽了,一樣讓你滾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