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入目之處,沒有什麼亭臺樓閣、水榭庭軒,反倒是一條長長的甬道。
甬道兩旁,是高約丈許的白色牆壁,牆角下栽滿了鮮豔花朵,簇擁成團,迎道怒放。
**白蘭、紫薰紅玫,百花爭豔亦不過如此。
一陣微風襲來,百花迎風搖曳、頻頻點頭,暗香浮鼻着實讓人醺醺欲醉。
南歆自然是喜歡這樣的景象,在她眼中,如此場面可謂是奢華了。
而那些苗疆長老則是滿臉謹慎之色的朝着其他地方打量個不停。
相比於欣喜的南歆,和這些滿是戒備之意的苗疆長老,李森卻是略過了眼前之景,直接目光一眯朝着最深處凝視而去。
也就是這一眼看去,讓李森臉上不由自主的出現了驚訝之色。
因爲李森發現,這條甬道並不算特別長,但盡頭處卻隱約有殿宇重重、樓宇棟棟,隱約間還有一股股奇異靈芒閃動,彷彿那其中蘊含着某種強大的禁制之力。
這個春園,果然不簡單。
心中稍稍感慨了之後,李森並沒有在門口附近多做停留,直接一擡腳的朝着甬道深處走去。
對於李森的率先行動,那些苗疆修士早已經見怪不怪了,南歆甚至已經很自然的跟在了李森身後。
一路行去,途中並沒有什麼機關陷阱、陣法禁制,與之恰恰相反,一路上根本就是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
一直走了百丈左右,李森等人方纔停住了腳步。
只見此刻的甬道兩旁,多出了兩個拱門,門上一個上面寫着‘書’,另一個則寫着‘畫’。
從這個半圓形的拱門往內看去,唯見‘庭院深深深幾許,花影浮動竹徑幽’。
那些苗疆長老對視了一眼,均是有些摸不着頭腦。
“這是什麼意思?”南歆倒是很老實,不懂就問。
李森摸了摸下巴之後,想了一想,最後猜測道:“既然門上寫着書、畫二字,想必庭院之中的事情多半也與這兩字有關係了。卻不知道,諸位有哪些人精通書畫之道?”
此言一出,哪些苗疆長老面面相覷,均是搖頭。
他們世代只懂得飼養毒蟲,修煉蠱術。哪裡懂得書、畫這種‘奇淫技巧’?
唯獨南歆輕吐香舌的道:“我倒是粗通一些書畫之道,但也大抵是在星府之中,受燕姐姐等人的影響才接觸的,根本難登大雅之堂的。”
李森嘆了口氣。
“既然如此,你們且跟在我身後吧。”
“咦?師父你懂這些嗎?”南歆一雙美眸微微一亮。
李森苦笑道:“倒也懂得一些,可以僅僅是略知一二罷了。能不能在這兩個園子裡討到便宜,恐怕很難說呢。這其中可能有危險,你們若是不願意跟過來,就在這裡等候便是。”
那些苗疆長老聞言,此刻卻都是極爲老實的拱手道:“我等是去是留,唯李道友馬首是瞻,一言而決。”
李森看了那些長老一眼,有些意外,似乎沒想到這些原本對自己還有隔閡之意的苗疆長老們,此刻竟然會如此配合自己。
“既如此,就都跟過來吧。這個春園古怪之處甚多,留在甬道里也未必能夠保證萬全。人多力量大,聚在一起總比較安全些。”李森說道。
“諾。”
那些苗疆長老紛紛答應一聲,跟在了李森身後。
到了此刻,李森也不再猶豫什麼的,直接腳步一擡的先朝着‘書’園而去。
進入了書園之後,彷彿進入了一家書院。
入目之處,首先是一個一畝方圓的池塘,池塘之水清澈如碧,倒映着天光。
微風徐來,吹皺一池春水。
池塘旁邊,有簡舍兩間,廳堂一座。其中最大的那個廳堂,前後通透,竹籬爲欄,其中全是尺許來高的坐案,上面分別放着一套紙墨筆硯。粗略看去,約有十五、六個座位。看起來好似教室一般。
其他兩個簡舍房門虛掩,往其中看去,其中一間乃是廚房,只有一些極爲簡單的廚具。
另外一件則是倉庫,裡面堆着空白竹簡,以及成捆的制式毛筆。
李森左顧右看之後,想了一想,最終一擡腳的走入了那個教室一般的通透廳堂。
可是,就在李森剛剛一擡腳進入這個廳堂的瞬間,整個書園都是驟然一暗,彷彿從白天瞬間來到了黑夜一般。擡頭一看,整片天空都彷彿被墨跡渲染了一般,全然不見絲毫亮光了。
回頭看去,衆人原本前來的那個半圓拱門,竟然不知何時消失不見了。只剩下了一個光禿禿的白色圍牆。
見到此幕,場中的苗疆長老們紛紛大驚失色。
其中一個性子急的,馬上就要一躍而起翻牆逃走。可他剛剛跳起來,幽暗的‘天空’中立刻閃出一道磨痕,如同一道鞭子一般的劈向了這名苗疆長老。
這墨跡來勢甚急,這名苗疆長老一時間沒有躲過去,登時被抽中背心,一下自己就被打的人仰馬翻,在地面上打了好幾個滾。
“哇呀呀呀!”
他當即憤怒的吼叫了幾聲,然後從地面上一個打滾的就躍了起來。
衆人朝他看去,發現此人只是有些灰頭土臉而已,實際上沒有受到什麼真正的傷害。
這名苗疆長老一躍而起之後,正要再度躍起的時候,一個平靜的聲音忽然在庭院中響起。
“這位道友,切莫焦慮浮躁。這陣法只是暫時困住我等而已,並無什麼惡意。你強行突破的話,勢必會引起陣法反彈,反而不美。”
聽到這話,巫長老和段長老也紛紛開口。
“既然李道友如此說了,我等就不要輕舉妄動了。”
這兩名苗疆金丹後期長老的話語,顯然是比較有威信力的,那名莽撞行事的中年苗疆長老,很快就安靜了下來,諾諾稱是。
只不過,這些苗疆長老雖然都安靜了下來,但眉目之中難掩憂慮之色。
顯然,莫名其妙的被困在這個地方,他們口中不說什麼,但心中還是十分擔憂的,唯恐被困死在這裡。
南歆也有些焦慮,她看着李森,詢問道:“師父,這到底是什麼陣法,怎麼忽然間就天地變色,將我們困死在了這裡?”
李森先是點亮了廳堂之中預留的幾盞油燈,這才朝着庭院上空的一片墨色看去,微微皺眉的道:“這應該是秘傳的儒門陣法,具體名稱我並不認識。不過,從剛纔陣法的那一次反擊來看,似乎此地的禁制並無什麼殺傷力的樣子,只是將想將我們暫時困在這裡。至於爲何會觸發這個禁制,恐怕是因爲李某剛纔踏入了這個廳堂的緣故。”
一邊說着,李森一邊朝着面前的二十幾張尺許高的坐案看去。
“我們想要安全的離開這裡,恐怕就必須按照此地主人的意思,破解掉被他留在這裡的一些難題。”
南歆聞言,俏臉上閃過了一絲好奇之色,她也移步來到了廳堂之中,低頭朝着那些坐案看去。
“咦?這些是?”
雙目打量過去之後,南歆臉上露出了驚訝之色,她朝着其中案上的一張白紙看去,發現上面有一半左右的地方都已經寫滿了密密麻麻的小楷。
“君一,策論。民生之厄何以濟之,軍國大事何以安之,貪腐之弊何以懲之,國賦之用何以增之……”
看到這些,南歆頓時感覺背後脊樑骨發麻,連忙移開了目光,朝着旁邊案上的另外一張白紙看去。
只見上面亦是半張紙捲上密密麻麻寫滿了字,另外一半留着空白。
“昔日孔丘問禮於老冉,老冉以任其自然、小國寡民之道回之,試問何爲小國寡民之道。此之道,與養民、安民,治亂、復禮有何聯繫。又者,體任自然者是否與愚民有關……”
南歆連連搖頭,復又朝着另外一張白紙看去。這一眼看過去,原本滿臉不耐之色的南歆卻忽然間輕咦了一聲,然後頗感興趣的將這張白紙拿了起來。
“太古之時,賢人數百歲而不死,壽元久享。至上古軒轅黃帝之時,壽百歲者亦甚衆。後來者,壽元漸衰,其原因何?延壽之道,當以何者爲重,何者爲輕……”
只不過,南歆頗有興趣的看到了最後,卻發現全是問句,沒有解答,不禁黛眉一皺。
“這些紙張都是什麼意思?”南歆問道。
李森輕笑道:“很顯然,這些就是此地主人,故意給我等出的問題了。不將之全部回答完畢,並且令此地主人滿意的話,恐怕我們都是出不去的。”
聽到這話,那些苗疆長老紛紛精神一振的走了過來。
巫長老和段長老左顧右盼了一番,紛紛笑道:“我等還當時什麼樣的困難試煉,原來是這等小事。放心吧,我們好歹也是見多識廣的金丹期老祖,只要不是特別刁難人的問題,我們都可以回答的。”
南歆想了一想,也輕輕點頭,說道:“我也可以幫忙。”
“好。“
李森見到衆人都願意幫忙,便也不拒絕的直接點了點頭:“爲了節約時間,大家各自挑選一些自己擅長的卷子,開始答題吧。記得將字體寫的端正工整一些。”
“李道友放心便是。”段長老卻哈哈一笑,然後隨便找了一張桌子,掃了幾眼桌上的題目之後,便直接開始坐下答題。
不多時,這些苗疆長老就已經紛紛尋找到了一個桌位,開始研墨揮毫,頗有些不甘落於人後的樣子。
外面雖然漆黑一片,但是好在廳堂之中還有幾盞昏暗的油燈。光線雖然不怎麼亮堂,但在座之人都是有修爲在身的金丹期修士,光線不足這種小問題倒是並無大礙。
“看他們的樣子,似乎都胸有成竹的樣子,看來這一關倒是要多多依仗這些苗疆長老了。”
李森見狀,暗自點頭,然後便平心靜氣的尋找到了距離自己最近的一個座位,緩緩坐下。
縱覽題目之後,李森目中光芒閃了幾閃,便開始提筆答題。
一時間,廳堂之中只剩下了筆和紙摩擦的沙沙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