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森只感覺眼前金芒一閃,身軀便已經來到了虛空之中。
但轉瞬間的功夫,李森雙腳便已經落在了堅硬的地面上。
眼前金芒漸漸散去,李森的視力也終於恢復了過來。當即,李森便雙目微眯的,朝着四周打量了一眼。
只見四周光影昏暗,影影倬倬看不清楚。但隱約可以分辨出這裡是一處極爲巨大的書閣。
在李森所立之處的四周,全都是高約丈許的陳舊書架,書架上滿滿當當全是各種冊裝古書。一眼看去,僅入目之處就有上百個書架,不下十萬本書。
李森復又擡頭看去,只見書閣的上方,乃是平整之極的暗青色天花板,材質光澤好似大理石一般。但每隔十丈左右,天花板上便會有一個徐徐轉動的金色法、輪,散發着醇厚的光芒,看起來十分奇異。
此書閣中的所有昏暗燈光,便盡皆來自於這些金色法、輪。
至於腳下的地面,似乎也是同樣材質的青色石板鋪就,不過顏色看起來多有磨損,因此更清淡一些。
將此處場景看在眼中之中,李森心中的戒備之意消去了不少。心中清楚,這裡大概就是圓明方丈所說的‘藏經閣’了。
只不過,李森沒想到佛宗大名鼎鼎的‘藏經閣’,竟然並非尋常意義上的藏書閣樓,而是這種獨立存在的小型空間。
李森轉過身來,露出一絲感慨之色的拱手道:“貴宗的藏經閣,規模之宏大令李某敬畏不已。看來人界對於此閣的傳聞並非空穴來風,甚至見面更勝傳聞。”
圓明方丈自從將李森傳送入‘藏經閣’之後,就一直站在李森背後微笑不語。此刻聽到李森的讚美之詞,這才矜持的笑了一笑。
“李施主謬讚了。這裡的藏書雖然不少,但相比於萬年之前,到底還是缺失了不少。老衲身爲藏經閣的管理人之一,最重要的一個任務,就是負責追回遺失的各類佛門典籍。這方面,日後恐怕還要李施主多多襄助。”
“好說,好說。”李森微微一笑,拱手應承了下來。
“既如此,老衲就不打擾李施主的雅興了,就此告辭。若是李施主看倦了經文,想要休息,那麼只需要搖動此鈴,老衲自然會接引李施主離開。”
說着,圓明方丈還摸出了一個寸許大小的黃銅鈴鐺,遞給了李森。
李森接過來打量了一眼此鈴,只覺得此鈴乍看之下雖然十分普通,但仔細分辨下卻能看到鈴鐺內部的繁複花紋,其中赫然蘊藏了數個極爲精緻的小型陣法。因此,這個普通的黃銅小鈴,乃是一件貨真價實的佛門法器。
李森見狀暗暗點頭,將此鈴收入袖中。
圓明方丈復又合什一禮,這才身上金芒一閃的,身軀化虛爲無,慢慢消失在了李森眼前。
李森則是靜靜的站在原地,一直等到圓明方丈離去了足有片刻之後,李森這才彈了彈衣角的,在藏經閣中漫步起來。
……
苦竹島,後山。
藏經閣乃是一個獨立於人界的小型空間,因此當圓明方丈離開了藏經閣之後,也就直接出現在了後山的茅屋之中。
但此刻的茅屋之中,卻不知何時多出了四名身穿黃袍、或站或坐的老僧。
他們一見到圓明方丈歸來,便立刻毫不客氣的將圓明方丈圍在了正中央。
其中一名年紀看起來最大的老僧,一雙眼睛緊盯着圓明方丈,沉聲質問道:“圓明,藏經閣乃是我佛宗一脈的至高禁地,足以影響我們佛宗的生死存亡!你怎能讓這個來路不明的外人進入其中?”
“是極是極!”
另一名黃袍老僧,亦是冷聲道:“若是這個小子起了什麼歹心,一把火燒了藏經閣,我們佛宗積累數十萬年的底蘊,可就要頃刻間灰飛煙滅了!”
第三名黃袍老僧,亦是神色極爲不悅的道:“藏經閣不僅是佛宗生死存亡的關鍵所在,更是我等佛門修士心中的聖地!只有極爲虔誠、並且資質極爲不俗的佛門弟子,纔有資格進入其中翻閱經文!你怎能讓一個不明來歷的築基期小輩亂闖?”
“聽見沒有?還不快將那小子抓出來?我等可以不傷他性命,但也決不能讓他留在藏經閣中!”第四名黃袍老者甚至露出了一臉怒容。
圓明方丈聞言,不禁苦笑了一聲。
他沒想到,自己剛剛從藏經閣返回後山,就在這個茅屋之中被這四名同道給逼的進退不得。
“諸位禪師冷靜,老衲這麼做,自然有一定的道理。所以還請幾位稍安勿躁,容老衲詳加解釋。”
那四名黃袍老僧聽到圓明方丈如此說話,這才各自退後了一步,然後一言不發的看着圓明方丈。
圓明方丈這才稍稍的嘆了口氣,然後轉動着手中佛珠,徐徐說道:“李森並非只是一名尋常的築基期修士,此人來歷不同尋常,並且跟我們佛門大有淵源。諸位,可還記得佛門聖物‘五色佛輪’?”
“五色佛輪?”
那四名黃袍老僧聽到此物的名字,均是微微動容。
其中一名黃袍老僧開口道:“五色佛輪,與錦斕袈裟、九環錫杖一樣,俱爲我佛宗的聖物。論起價值也僅次於佛骨舍利而已,老僧又豈會不知?只不過,這個道門小輩李森,跟我佛宗聖物五色佛輪又會有什麼關係?”
圓明方丈輕輕搖頭:“證空禪師此言差矣,‘五色佛輪’實質上,乃是一件跳出因果輪迴的佛門法器,因此它的主要作用是用來鑑別過去、預測未來的。數十萬年來,此佛輪的預測從沒有失敗過,可謂是神準。”
聽到這話,那名證空禪師的老臉上露出了一絲若有所思之色。
“依你之言,五色佛輪上曾經出現過有關於李森的預兆?”
圓明方丈微微點頭:“是的。不僅如此,五色佛輪還預兆了魔界大舉入侵,人界最終生靈塗炭的一幕。而我佛門,也將面臨前所唯有的浩劫。而你們口中的這個李森,屆時將會成爲力挽狂瀾的救世之人。”
“嘶!”
圓明方丈此言一出,那四名黃袍老僧均是倒吸了一口冷氣!
證空更是聲音有些顫抖的說道:“可是,三十多年前我等因爲五色佛輪的預兆顯現,而在此地聚會的時候,你可完全都沒提到過李森這個人啊!”
“那是因爲五色佛輪只提示了會有救世之人,但並沒有顯示出具體是誰。即便是老衲如何催動,畫面上依然是空無一人的模樣。”圓明方丈說道。
“那你如何肯定李森就是五色佛輪所謂的救世之人?”證空禪師毫不客氣的逼問道。
圓明方丈口氣平和的道:“老衲自從得知這個消息之後,就一直在尋找五色佛輪所謂的救世之人。直到十多年前,老衲在吳國的紅楓谷第一次見到李森之後,方纔覺得自己似乎找到了。”
證空禪師聞言,露出一臉半信半疑之色,但他沒有說話,依舊是看着圓明方丈,似乎在等待着圓明方丈的詳細解釋。
另外三名黃袍老僧,也都一般無二的看着圓明方丈。
圓明方丈說道:“當時老衲第一次見到李森之時,只覺得這個小輩十分不簡單,無論魄力、膽識還是手段、才智,都堪稱年輕一代裡面的翹楚。若是能將此等人才吸收到我佛門中來,定然是極好的事情。因此,我便吩咐島上的弟子明道,對其多加留意,若有機會便將之邀請到島上來。”
“後來,此子果然依約來到了苦竹島。老衲也得以近距離的觀察此子。結果發現,此子絕非老衲之前所想的那般簡單。因爲他隱藏在識海最深處的一縷神魂之力,竟然比老衲還要強大!”
此言一出,那幾名黃袍老僧均是神色一肅,對視了一眼。
圓明方丈這才感慨道:“若非老衲修煉的佛門功法比較特殊,能夠鑑別修士的神魂強度,恐怕根本就難以發現此事。不過也正因爲如此,老衲也終於得到了一個結論。”
“是何結論?”證空禪師問道。
“那就是這個李森,分明就是數十年前,曾經隕落在雷劫之下的混元劍魔!只不過,由於肉身毀滅在了天雷之下,因此纔不得不奪舍轉生,成了如今的模樣。”
聽到‘奪舍’二字,那四名老僧均是眉頭一皺,似乎有些厭惡這個詞的樣子。
圓明方丈卻不以爲意的繼續說道:“到此,老衲也徹底弄明白了爲何當初五色佛輪之上,沒有顯現出救世之人模樣的原因。因爲李森奪舍之後的這個新軀體,在三十多年前還沒有真正的出生,自然是沒有形態可言的。並且,能夠在人界大劫難之時力挽狂瀾、拯救衆生的,肯定也需要擁有非常手段的非常之人才能做到。而人界之中,這種非常之人,數量並不多的。但是混元劍魔,絕對算是其中的一個佼佼者。”
“不過,這些事情在當時老衲第一次見到李森的時候,也只能算是老衲一個人的妄想罷了。因此,爲了驗證這個想法,老衲便特別的交給了李森一個任務。”
證空禪師聽了,若有所思:“你是說後來的‘海族盛會’?”
“不錯!”
圓明方丈點了點頭,然後深吸一口氣的,緩緩說道:“當時,距離五色佛輪所預測的魔族修士入侵時間,已經很近了。因此,老衲除了考察李森之外,也在着手應對魔族劫難。”
“至於應對的方法,老衲和懷海法師已經有了一個構思,那便是利用佛門這幾萬年來所遺留的諸位高僧‘佛光舍利子’,來暫時解決掉此次的‘魔界危機’。若能成功的話,我們沉寂了萬年之久的佛門,也將迎來崛起的機會。”
“不過,我們佛門一脈久遭猜忌,又被限制了行動範圍,因此難以確認魔族入侵的具體位置。因此,便需要一個我們的人,以參加‘海族盛會’爲藉口,提前進入海族之地尋找時機。待他在發現了魔族修士之後,再召喚早已經準備妥當的懷海法師等人,前去滅魔。”
圓明方丈說到這裡,臉上露出了一絲自責之色。
“自不必說,在預定計劃中,這個負責引路的佛門弟子幾乎是必死無疑的。因爲他只有築基期的修爲,卻要面對化神期境界的殘暴魔族。不過,由於此舉關係到人界危亡與佛門興衰,因此必須要有一個既有能力、又有膽魄的佛門弟子,才能擔當此任。當時,我和懷海禪師的預定人選,乃是我的愛徒悟道。”
“或許是出於私心,又或許是想要試驗一下李森到底是不是五色佛輪上所說的救世之人。因此,我便臨時將這個誘敵的任務,交給了李森。畢竟,如果李森真的如同五色佛輪所說,乃是一名天選之人的話,那麼他就絕對不會有生命危險,甚至還能夠更好的完成此次任務。”
說到這裡,圓明方丈看了那四名老僧一眼。
“結果你們也看到了,李森不僅完美的完成了任務,甚至還在‘誅魔之役’中發揮了極爲不俗的作用。因此,老衲幾乎已經可以斷定,李森就是五色佛輪所預兆的‘救世之人’。而這一點,如今已經繼承了‘天摩大法師’衣鉢的懷海法師,也是認同的。”
聽到此言,那四名黃袍老僧對視了一眼,微微點頭。
證空禪師說道:“既然懷海法師也認同了李森,那麼我等自然就沒有異議。作爲‘救世之人’,李森的確有這個資格進入藏經閣中。不過……”
說到這裡,證空禪師的一雙老眼忽然微微一眯起,露出了一絲異芒。
而他的聲音,也驟然間壓得極低極低。
“圓明,我等此刻前來尋你,實際上並非爲了李森之事,而是爲了那個不知來歷的黑袍和尚。”
稍微停頓了一下,證空禪師復又緩緩說道:“你不是能夠鑑別修士神魂的強弱嗎?依你所見,此人的修爲大概是什麼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