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五這話一說出口,不但其他拳會首領嗤之以鼻,就算是趙三多也不滿的說道:“馬五兄弟,我一向敬重你,卻沒有想到你說出如此的話來,扶個鳥的朝廷,要是朝廷是好朝廷,我們自己還要在這裡弄什麼拳會嗎?有冤有仇早就向朝廷去申訴了。”
“是啊,格老子,馬五,以前看你還是一條漢子,想不到說出這樣的話來,難道你是朝廷的鷹犬?”
“就是,朝廷只是比洋人少可恨一點,欺軟怕硬的東西,也不知朝中一幫官員到底是誰養活的,在洋人面前,像個龜孫子一樣,在老子面前,就他媽的變成爺了,要我說,否提扶清滅洋了,提滅清滅洋得了,把個鳥朝廷一把推翻,讓那些達官貴人也來嚐嚐我們的苦日子。”一名拳會首領一邊扣着腳丫子,一邊滿臉不屑的挖着鼻孔。
“好了,好了,不要隨便再說這些糊塗話了!”閻書勤馬上站起來,制止那人再胡言亂語。
長着一張撲克臉的漢子卻忽然出聲說道:“不如我們聽聽馬五兄弟的意見吧。”
“李先生,你這是…”閻書勤有些詫異的看了他一眼,接着笑着站起來道:“忘了向諸位介紹了,這位是李長義李先生,救過閻某的性命,爲人更是仗義,有大才,是閻某生死之交。”
閻書勤也算是拳會頭領中的老字輩人物了,他既然這麼說,衆人也就高看了李長義一眼。
李長義慢條斯理的說道:“馬五兄弟既然提出了扶清滅洋,一定是有自己的計較,不如說出來,如果大夥覺得是謬論,一笑置之就是,如果真對我們有好處,豈不是多了一條出路。”
衆人都看向馬五,看來對李長義的提議是同意了。
馬五早就知道會是這個結果,當即不慌不忙的說道:“剛纔劉兄弟也說了,如今是洋人比官府更可恨,我們首先要對付的是洋人的爪牙教民,作威作福的官老爺也要在這些人面前低下頭去,你以爲這些官老爺心中就痛快嗎?我所提議扶清滅洋者,只不過是敷衍朝廷爾,藉助官老爺對洋人的恨,增強我們自己的力量,一旦那些官老爺支持我們,我們就可以明目張膽的招拳民,與洋人相抗,再不用如此偷偷摸摸的了。”
“想一想大刀會的首領劉士端是怎麼死的吧。”馬五看着衆位頗爲意動的拳民首領,聲音沉痛的說道:“他沒有死在洋人手中,卻死在了朝廷手中,我們的實力太過弱小了,必須先選擇一方,否則朝廷和洋人勾結起來,我們絕對抵擋不住。”
大刀會首領劉四端是去年的時候,被時任山東按察使的毓賢誘殺的。
李長義看着沉默不語的衆人,淡淡說道:“馬五兄弟說得很在理,我們並非投靠朝廷,而是和朝廷互相利用而已,如今各地都有團練組織,只要我們成爲朝廷認可的團練,則可以光明正大的行事,一旦我們的實力增強了,到時候,朝廷又能奈我何?”
衆人都不是傻子,一聽李長義如此說,都是眼前一亮。
趙三多首先撫掌而讚道:“還是馬五兄弟看得遠,我等都太過迂腐了。”
李長義快速的轉移話題道:“衆位,既然大家都沒有意見,我們接下來就商議結盟一事吧。”
衆人原本是來商量結盟一起對付洋人教民的。
再坐的有十八魁的首領閻書勤,梅花拳的首領趙三多,還有一些紅拳、大刀會殘部等等,總之五花八門,雜七雜八的。
閻書勤想了想,笑着說道:“既然要結盟,我們就成爲一家人了,再用不同的名字也不在適合,我們應該改個統一的名字。”
衆人又看向似乎很有文化的李長義。
“就叫做義和團吧。”李長義沒有任何猶豫,坐着身子回道。
既然這些都已經確定了起來,那麼就到商量亮拳的地方和時間了,最後還是決定在三天之後於梨園屯亮拳。
因爲洋人、教民正在梨園屯修建一座教堂,這座教堂所建的地方,原本是一座玉皇廟,被教民給奪了去,所以,當地百姓無不咬牙切齒,恨之入骨,有羣衆基礎。
…
威海衛官衙內,山東巡撫毓賢胸膛起伏不定,一臉怒意的坐着。
而戴宗強則是滿臉慚愧的低着頭站着不動。
“定遼軍竟然如此猖狂,竟然連朝廷的巡防營士卒都敢不放在眼中。”毓賢氣得一隻手擺在桌子上直抖。
就在今天早上,毓賢派遣一支一千人的巡防營前去接收城外定遼軍的駐地,然而,沒有過去多久,這幫巡防營的士卒便鼻青臉腫的逃了回來,而且,死活不肯再去了。
不用說,他們一定是遭受到了定遼軍士卒的非人折磨了。
戴宗強雖然滿臉慚愧,但是心中對毓賢的話卻十分不以爲然,別人可是連倭人都敢對付的軍隊,更何況區區巡防營了。
“威海衛地區還有多少可用的士卒?”毓賢冷着臉問戴宗強道。
戴宗強知道他不肯干休,不禁害怕的說道:“回巡撫大人的話,共有三千多士卒,不是他們的對手。”
今日是戴宗強親自領兵前去的,他可是眼睜睜的看着手下士卒向定遼軍繳械,而沒有任何辦法的,士卒根本就興不起與定遼軍作戰的膽量。
要不是他平日與曹錕有些交情,說不定也被揍了,他可不想再經歷一次。
“本官一定要上奏朝廷,奏請調遣大軍來,不把這幫不知天高地厚的東西趕出山東,本官誓不罷休。”毓賢站起身子來,來回在房內連走了好幾步。
“這個,巡撫大人,何必一定要趕定遼軍走呢?他們駐紮在那裡,百姓心中也安定啊。”戴宗強輕言勸解道。
魏季塵畢竟還沒有明着造反,朝廷也怕他‘狗急跳牆’,因此下的是密令,但是毓賢多少還是猜到了朝廷的心思,他作爲滿人,當然是毫無條件的站在了清廷的一邊。
“定遼軍不聽號令,山東已經平穩下來了,這些駐防的事情,自然要交回到我們手中了。”毓賢冷哼一聲,不耐煩的說道。
其實,他剛纔也只是嘴上說說而已,剛毅把此事交給了他辦,他就算不能夠辦得漂漂亮亮,也不會再向朝廷求助,否則就顯得他太過無能了。
正在毓賢冥思苦想,看山東那個州縣能夠抽調一些兵馬前來的時候,門外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緊接着,跟隨毓賢來威海衛的官吏滿頭大汗的納頭拜倒道:“巡撫大人,大事不妙了啊,冠縣的村民又與洋人教民起了衝突,造成兩名教民身亡。”
趙三多等人原本是前去炫耀一下實力的,那曾想到,周圍的百姓見他們來了,都聚集起來了,然後羣情激憤之下,便圍攻了在建的教堂。
“又起了衝突。”毓賢嚇了一跳,連忙沉着臉問道:“洋人有沒有受傷。”
那官員急忙搖頭回道:“當時洋人不在,所以沒有人受傷,那些聚集起來的拳民還打出了新的旗號。”
說到這裡,那官員的臉色變得有些古怪。
“那些拳民說自己是義和團,說要扶清滅洋,幫助朝廷趕走洋人。”那官員老臉微紅,吶吶說道。
“扶清滅洋?”毓賢先是哭笑不得,接着沉默不語,他在山東爲官多年,自然知道洋人囂張跋扈了,多地民衆結拳會以求自保。
山東民風素強,毓賢以前對這些大刀會,紅拳等設場習拳,都是堅決懲處的,但是如今,他想到山東境內,不但有洋人威脅朝廷的統治,還有不聽調遣的定遼軍。
如果真的能夠將這些拳會,招撫過來,轉化成爲團練,未嘗不是一種好事,毓賢心下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