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嗣同眼中精光爆射,他之所以招之即來,那是因爲王五生出了事來,他過來頗含賠禮道歉之意,二是譚嗣同遊遍大江南北,結交義士,拜訪名家,見魏季塵等人俱是氣度非凡,便動了結交之心。
未曾想到,魏季塵居然會給他如此大的驚喜,他13歲學劍,常三更燈火讀書,聞雞起舞擊劍,卻也沒有如此精湛的劍術。
如此劍術之名家,人中之龍鳳,爲何我沒有聽過名聲呢?譚嗣同在心中暗想道。
譚嗣同又看向王士珍和段祺瑞兩人,一人明亮的眼中閃着睿智的光芒,一人舉手投足之間流露出一股豪爽之風,威勢自成,但是卻全都是一臉恭敬的看着場中的舞劍之人。
能驅使此二人者,豈是默默無名之輩,遼東之地,又有誰有如此威勢!除了死神魏季塵,譚嗣同實在是想不出第二個人來。
莫非此人就是大名鼎鼎的死神,譚嗣同看向場中,卻見魏季塵衣帶飄飄,已經舞完了劍。
魏季塵臉不紅,氣不喘,走回來,長身而笑道:“痛快,痛快!當浮一大白。”
只見他端起酒罈來,高舉過頭,牛飲一口,酒撒胸襟,方纔含笑坐下。
譚嗣同暗暗心驚,此人動時氣吞山河,靜時安穩如山,當真是不了得。
“想不到魏將軍有此閒情逸致在此飲酒作樂。”譚嗣同臉色如常的試探說道。
魏季塵見他識破自己身份,也不隱瞞,而是大大方方的回道:“魏某隻是偷來幾日閒,不知譚兄此來遼東何爲?”
不知不覺中,魏季塵便把握了場中談話的主導權。
“國破山河碎,譚某四處遊歷,尋找救國之道。”譚嗣同一臉黯然的說道。
魏季塵笑着問道:“那譚兄可曾找到救國之道?”
譚嗣同此時還沒有結識康有爲、梁啓超等人,不過其人思想中早就存有着激進的成分,這與他廣泛結交江湖上的人士有關。
這種江湖上的俠士,多有反清復明之志士,魏季塵知道,譚嗣同明年所撰寫之《仁學》中,稱遼,金,元,清爲遊牧部落,恨其馬足踏中原,鋒刃擬華人,言《揚州十日記》、《嘉定屠城紀略》,怒罵滿人是禽獸。
在變法期間,更是斥慈禧爲老妖婆,其愛憎分明的性格昭然若揭。
無怪乎梁啓超說譚嗣同:“其思想爲吾人所不能達,其言論爲吾人所不敢言。”
當然,仁學的發表要等到幾年之後了,此也可以看出譚嗣同不是一不知變通之士,維新對國家民族有利,他就加入維新隊伍中。
“尚未得隻字片語。”譚嗣同眼光中有些閃爍,似乎不願意多提起。
魏季塵不以爲意的笑笑道:“既然譚兄來到了遼東,何不多停留幾日,魏某府上空曠,權當魏某盡地主之誼。”
譚嗣同在學佛之前,以儒家爲學,以墨家爲行,所以纔會仗劍行天下,在學佛之後,才用佛教中的悲天憫人平等博愛思想將百家雜糅,碰撞出民主的火花,成就才氣縱橫的《仁學》。
既然這樣,自己何不助他一臂之力,歸西老和尚佛法精深,想必譚嗣同與其見面之後,會有所得。
譚嗣同之所以來遼東,就是因爲聽說遼東正在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開礦山,移民,建工廠,無一讓譚嗣同覺得值得一看,此時聽到魏季塵的邀請,便毫無猶豫的回道:“既如此,那打擾魏將軍了。”
“能見識譚兄這樣的大才,魏某心中也高興,不過魏某如今忙於軍務,譚兄可先行一步,去某府上即可。”魏季塵笑着站起來。
王士珍,段祺瑞等人也是長身而起,他們知道休息時間已經結束。
譚嗣同見此,便起身告辭。
魏季塵等人的身影不久消失在王五的視野當中,但是他看到譚嗣同仍然等着那個方向看。
“公子,他就是遼東將軍魏季塵?”王五出聲問道。
王五和譚嗣同的關係很複雜,亦師亦友,譚嗣同把王五看成是良師益友,而王五卻不願與譚嗣同平起平坐,稱之爲公子。
遼東將軍這個名號還是依克唐阿叫出來的,不過由於形象,不久便傳開了。
“天下英雄何其多,卻無人有魏將軍如此氣勢。”譚嗣同讚歎了一聲,接着笑着說道:“我們先在旅順四處轉轉,晚上再去魏府投上拜帖。”
一日之內,魏季塵將海口所有岸炮都巡查了一遍,一些比較重要的地方已經開始重新安裝大炮,大多還是空空如也,這讓魏季塵心中很是着急,奈何朝廷大炮遲遲不到。
王士珍和段祺瑞兩人倒是盡心盡力的指出一些缺陷來,可惜巧婦難爲無米之炊。
魏季塵之所以如此迫切,那是因爲他知道,不用多久,俄國人便會藉着威勢霸佔旅順口,簽下旅順租借條約,幾經轉手,旅順、大連從此直到新中國之後才收回來。
旅順租借條約之所以能夠簽訂,有其他原因,但最主要的是,當時俄國人派軍艦陳兵旅順,兩千多名陸戰隊員直接登陸,而當時駐守旅順的中國軍隊根本無力抵擋,而海岸炮的缺失也佔其中很大部分的原因。
所以,魏季塵必須在俄國人動武之前,將旅順的整體防禦佈置起來,使得俄人不敢輕舉妄動,不至於在對付其軍艦的時候,無還手之力。
巡視完畢之後,魏季塵並沒有回府,而是往金屋藏嬌之地而去,征服公主這個相對花時間較小收穫較多的支線任務,魏季塵還是希望能夠完成的。
至於譚嗣同,魏季塵又不是思想家,和他談不出子醜寅卯出來,想必他見了老和尚之後,也會忘記了自己這位魏將軍吧,專業的人士還是交給專業的人士去接待。
魏季塵回到院子的時候,並沒有發現莫德的蹤跡,心中不由納悶,這女人去那裡了?
正在此時,卻聽見前門一陣吵鬧喧譁聲,接着,魏季塵便看見莫德高傲的昂着腦袋,不慌不忙的走了進來,緊隨在她身後的,是各式各樣打扮的人。
不過,無一另外,他們手中都搬着東西,有雕花木椅子,有精美梳妝檯,還有西洋毛毯之類。
只看得魏季塵眼花繚亂,錯愕不已,不會吧,她這是出去買東西了。
“公子,你看,擺在這裡行嗎?”
“公子,共一百兩銀子,如果公子還有需要,隨時吩咐。”
“對,對公子,我們精品軒也是物美價廉,這次夫人共花去了一千兩銀子,對於公子這樣的富貴人家來說,應該是九牛一毛吧。”
幾十名商家把魏季塵圍在中間,高聲喝道,一個個都是伸出手來要錢。
而莫德卻像沒事的人一樣,徑直走入大廳,慢悠悠的坐在椅子上,喝起了咖啡,似乎周圍發生的一切與她無關一樣。
魏季塵被擠在中間,動彈不得。
“等等,誰說我要買這些東西?”魏季塵只要一下子跳到一張高桌上面,大喝一聲,壓下衆人的吵鬧聲。
“公子,你可不能不認賬啊,這可都是那位夫人說的啊。”
“對啊,公子娶了個西洋女人,看來也是大富大貴之輩,不能誆我們這些窮苦百姓啊。”
魏季塵想起來,今早莫德還問自己‘回來,錢’用漢語怎麼講,現在一看,這女人是早有預謀啊。
那些奸商一個個狡猾如狐,看到魏季塵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那裡還會怠慢,一個個佯裝哭喪着臉討要錢。
在心中他們卻是興奮萬分,這洋女人的錢太他媽的好賺了,根本就不還價,一指要買的東西就是一句回去給錢,天下還有這麼便宜的事,不賺白不賺啊。
“停,停,停!”魏季塵被衆人吵得頭都大了,讓他們排好隊,一個個上前領錢。
魏季塵對金錢實在沒有什麼大的概念,主要是現在他追求的不是錢,不過這次卻也被嚇了一大跳,這次真的是一擲千金,大出血。
粗略算了一下,竟然花了萬多兩銀子,這可是魏季塵來大清之後,私人消費最多的一次了。
得了,就當是拉動內需吧。
看到衆商家歡天喜地的一鬨而散,魏季塵無奈的搖搖頭。
轉身一瞧,莫德正襟危坐在桌旁,一手端着咖啡,一手正翻看着剛買來的一本英文書籍,說不出的安逸。
“你,你,你這個敗家女人,給我過來,難道這些東西還要我來收拾嗎?”魏季塵心頭火起。
莫德不慌不忙的站起來,一本正經的說道:“難道不應該是你們男人們幹這些體力活了,紳士風度,將軍。”
“你給我說說,買這些東西都有什麼用?”魏季塵懶得和她磨嘴皮子,拉過她來,指着一個稀奇古怪的東西問道。
“樣子很好看啊!”莫德像看白癡一樣看着魏季塵,那神情分明覺得這個問題根本不成問題。
“好看你就買?”魏季塵心痛的說道:“你知道這東西花了我多少錢嗎?一千兩銀子啊,就因爲好看。”
“當然,文明人和野蠻人的區別就是懂不懂得欣賞藝術品,在我看來,這是一件完美的藝術品,花多少錢都是值得。”莫德努了努嘴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