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箏很明白突厥人的尷尬處境!
儘管突厥人立國也有幾百年的歷史,若是真的追古溯源,也有幾千年的生活演化歷史,並不會輸給中原多少,但是,發展前景卻一直止步不前。
中原人才輩出,各行各業的手工業者利用各種學識,技巧推動了生活的節奏,數百年前,中原人是刀耕火種,而如今,則是百花齊放、欣欣向榮。
而突厥呢?幾百年前是放牧騎射,到如今依然是放牧騎射,幾百年的光陰如穿梭而去,但突厥的社會卻停滯不前,沒有絲毫的演變。
這就是顯著的差距!
現如今,陳小九這個非人類,卻着手改革,將差距進一步拉大,怎不叫風箏感概萬千,滿腹惆悵。
“興國公如此睿智,能想出這些事情,也是人之極限了吧?”風箏幽幽嘆息。
“哪裡呀,興國公還有更厲害的手段呢。”
張嵐神神秘秘的一笑,說道:“興國公組織船隊大西洋,周遊西洋獵國,不僅帶回來一些先進的產品,譬如火藥、火槍等危機極大的武器,洋酒、洋火等先進的商品,更是將洋人從西洋帶了回來,稱呼他們爲科學家,並且大力扶植他們,供給他們無數的資源,讓他們做研究,美其名曰洋爲中用!”
風箏睜大了眼睛,“這也成?”
“只要對中原人有力,沒什麼不成的。”
張嵐開心的笑道:“我聽說,現在鐵甲營與突厥人作戰,先進的火槍,以及火藥,都是可以由中原人自己製造了,有了這些先進武器,突厥人哪裡是鐵甲營的對手?雖然突厥一百年出了一個悍勇無敵的多格,但遇到興國公,卻哪裡有半分勝算?”
風箏聽得心驚肉跳,想着多格會不會在戰場上遭遇陳小九的刁難?患得患失之際,想起陳小九還遠在倭國,忐忑的心才安穩下來。
一路上,張嵐夫婦將他們所知道的一切,不管是不是道聽途說的,都說與風箏知曉。
風箏豐腴的嬌軀隨着馬車的顛簸而顫抖,胸腔裡的那顆複雜的心,也被張嵐夫婦的話震驚得七上八下。
她忽然發現自己的認知有多麼狹窄,多麼的坐井觀天。
曾經,自己天真的以爲多格是這世界上最有能力,最完美,最具領袖氣質的強悍男人,但與陳小九這株大樹比起來,卻只能算作蚍蜉!
多格只能算是傳統意義上,重振草原雄風的男人,他只會帶領突厥人去搶更多的財物,去殺發更多的百姓,去種下更多的仇恨,他永遠無法代理突厥子民擺脫貧窮,擺脫苦難的人生。
他不會經商,不懂社會,不知道創新,不懂什麼叫雜學、顯學,不懂什麼叫洋爲中用,更不懂得改革的意義!
風箏心情凌亂,複雜莫名,她忽然意識到自己不該前往倭國殺死陳小九,而最應該做的,確實返回北疆,將自己這幾天接觸到的所見所聞,告訴多格,讓他不要再發動無謂的征戰了,要說服他放棄執着,向陳小九一樣,帶領百姓走向富強。
她想到這裡,再也坐不住了,忽然翻身下車,向張嵐深深的行禮,說道:“張大哥,嫂子,多謝你們一路上照顧,我忽然想起還有一件事情沒有辦完,咱們就此告別,我……我會記得你們的。”
“哎……姑娘,你這是……”
張嵐完全被風箏差異的舉動弄得懵了,剛要問明原因,風箏抓住一個漢子的腳,將他從馬上扯上來,飛身上馬,打馬遠行,趕往北疆。
“哎,我的馬!”
張嵐看着風箏逐漸遠去,看着她精良的騎術,響起剛纔將自己的弟兄拽下馬的本事,心裡十分好奇:“這位姑娘原來是個練家子……”
張嵐的老婆埋怨道:“你怎麼不攔住她?看她是姑娘,長得美貌,你心軟了?那匹馬可很值錢呢!就這麼被搶走了。”
“無妨,咱們這趟生意可賺了許多錢,三年不做生意,都夠花的了。”
張嵐大咧咧的一笑,心想着我倒是想追,但也得能追上才行呀,心裡想不明白,也懶得去想,招呼商隊繼續趕路。
熊都帶着一萬騎兵再一次匆匆趕往東北方向.
這裡是一片廣袤的大草原,連個樹林都沒有,他們追了一天一夜,卻沒有追逐到風箏的身影,讓熊都十分惱火:“他孃的,那個女孩不是說風箏往這邊跑了呢?怎麼找不到?怎麼就找不到?難道是那個女孩在騙我們?”
紅善卻爲大局着想,說道:“小王爺,咱們這般衝動,會有礙大局,公主是多格的親妹妹,即便抓到了公主,又能怎麼樣?多格可不是好惹的。”
“啪!”
熊都回身又對着紅善抽了一鞭子,說道:“我不管!反正這口氣我一定要出!你再敢勸我,我先宰了你!傳下軍令,立刻抄近路,追想東南方,不追到風箏這個臭娘們兒,誓不罷休。”
風箏策馬迴向北疆,跑了許久這纔回想起來:張嵐夫婦對自己這麼好,說了許多對自己有用的消息,但自己怎麼恩將仇報,反而搶了人家一匹馬就走呢?這不就是強盜嗎?這不就是野蠻的掠奪嗎?
我該報答人家纔是,想要改革,學習中原,就要從自己做起。
風箏又掉過馬頭,向張嵐的車隊追去。
熊都等人抄近路,向東南方向搜尋,又是搜尋了一天一夜,想着她沒了馬,也不可能逃出那麼遠,氣得熊都破口大罵:“風箏這騷娘們兒,真是便宜了她。”
紅善又進言道:“小王爺,風箏公主已經挑掉,無法找到,咱們就不要追下去了,最好返回蘇臺,將此事原原本本的告訴王爺,由王爺做主處置!王爺老謀深算,定然不會讓小王爺吃虧的。”
“讓你多嘴!”
熊都反手又抽了紅善一鞭子,雖然他心裡極爲氣憤,對風箏耿耿於懷,但此刻找不到人,也只好作罷,狠狠的罵了紅善一頓,最終卻不得不按照紅善的計劃,返回蘇臺,請左賢王卡巴做主。
熊都他們沿路返還,深更半夜之時,剛巧與張嵐的商隊相遇。
張嵐整頓商隊主動爲熊都讓開一條路,讓熊都先行,偏偏熊都認出了張嵐,劈頭一鞭子打過來,“狗.日.的,你敢欺騙本王?說,那個姑娘在哪裡?”
張嵐早就認出了熊都,心中忐忑不安,企圖矇混過關,但卻沒想都真的被熊都給認了出來。
他急忙解釋道:“那姑娘與我們不是一路的,已經分散開了,而且,那姑娘也是良善之輩,斷斷不敢欺騙您,還請您息怒。”
“什麼?那姑娘還是良善之輩,她把本王與一萬鐵騎當猴耍呢?”
熊都找不到風箏,將所以的怒氣都發泄在張嵐身上,陰森森的說道:“快,立刻把那姑娘找出來,不然,你們這二百人,男的各個砍頭,女的各個爲奴,今夜就怕他們先.奸後殺,再碎屍萬段。”
張嵐嚇得神魂顛倒:這真是飛來橫禍呀!
“小王爺,我這就去找!立刻就去找!”
張嵐集中生智,沒敢反駁,拉着一衆商會中的兄弟裝模作樣的查找,卻對他們說道:“爲今之計,咱們什麼也顧不得了,只能四散奔逃,各安天命了,兄弟們兒,都上馬,帶着女人,立刻逃命呀。”
這個商隊有二百多人,男人佔了一百七十多,女人家眷有三十多人,她們倒是都會騎馬,不是那種扭扭捏捏的婦人。
張嵐假裝找人,暗中都選好了馬,見大家都準備好了,他吹了一聲哨子,二百多人翻身上馬,忽的一聲,宛如白菜番花,從四面逃開。
此刻是深更半夜,烏雲遮月,四處黑茫茫一片,張嵐他們二百人四散逃開,一時間,哪裡那麼好追趕。
“哇呀呀,這幫南蠻子,可真不是東西,追!快去追,男人殺掉,女人爲奴!”熊都氣得哇哇大叫,策馬也要追殺。
“小王爺,中原這些商隊不能殺啊!”
紅善急忙勸道:“咱們突厥就靠着這些商隊與中原互通有無,若是殺了他們,他們以後都不來突厥做生意,那咱們吃什麼、穿什麼呀?各大部族族長,左賢王、右賢王、以及金木大汗都三令五申,絕不許爲難中原商人,小王爺如此行事,會觸犯衆怒的。”
他這番勸慰,又給張嵐等人拖延了一段時間。
“滾!”
熊都反手一刀,嗖的一下,將紅善的一隻耳朵割下來,狠呆呆道:“少給本王說那些大道理,本王想要殺誰就殺誰,就算是多格、金木大汗,我也不懼,傳令,立刻將這些狡猾的南蠻子抓回來,殺掉!”
他一馬當先,帶頭追擊。
草原地形開闊,加之又是深夜,烏雲遮月,追人哪裡是那麼容易的,更何況二百多人,還是四散逃開的。
張嵐此時也顧不得那麼多了,與老婆騎着兩匹馬,似無頭的蒼蠅,向西南方向跑去,聽着身旁、身後響起慘絕人寰的慘叫聲,就知道有的兄弟或死或傷,心裡十分難受,但也救不了他們,唯一能做的就只有逃命。
他逐漸將大部隊甩開,但仍有十幾名騎兵對他緊追不捨。
“老婆,你先走,我斷後。”
張嵐轉馬回身,與那些突厥騎兵交手,他也是勇武之輩,趁着突厥騎兵不注意,反手一刀,砍翻了一人。
“相公!”張嵐的老婆怎麼捨得一人逃走呢?也杵在那裡不動彈。
“哎呀,你快走呀!”張嵐被十幾名鐵騎圍困住,聽着他們喋喋狂笑聲,躲閃着刀芒,一時間險象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