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來的時候他已經確認是重生到小時候了,確切的說,是十二歲,1980年7月,剛剛考上初中,現在剛放是暑假。這是一個陽光明媚的上午,在老房子的臥室。這時媽媽聽到響動從外屋進來,‘明明,醒啦,這孩子,出去玩不知道小心點,來,媽看看還燒不燒。’伸手就來摸高明的頭,一邊輕聲嘮叨着。媽媽名叫林翠萍,顯然是三十年前的媽媽,是警校的文化教員,就是教教語文數學,今年才三十七,穿着一條那個年代流行的藍黑裙子,上身是一件白色的的確涼短袖襯衫,雖然是奔四十了,但身材還是保持的不錯,怎麼吃也不胖。高明仔細端詳了老媽一下,少年時的那些熟悉的溫暖又自然地涌上了心頭,他有些激動:‘哎,這就是風華正茂的咱媽呀!’於是嘴裡由衷地讚美道:‘媽,你今天真好看!’林翠萍見兒子嘴甜,心下高興,伸手掐了掐他的小嫩臉蛋說:‘餓了吧,媽給你下面條去。’然後就起身進了廚房,就聽到嘩嘩的接水聲,煤氣爐被點着的‘蓬’地一聲,然後又是噹噹的切菜聲,高明心裡一陣溫暖,又有些惆悵。他就開始收斂心神,歪着腦袋仔細回想自己是怎麼回事。
前天,二胖拉着他跟着他舅舅去城西漢墓玩,說是新發現了一個墓,有好多陪葬的寶貝,二胖的舅舅是當時全國聞名的考古專家,叫莫汝耕,而漢墓管理處的主任正是他舅舅的同學,這次專程邀請他舅舅過來考察。所以這次二胖不但可以遠觀,還有褻玩的機會,二胖就一定要跟去看看。
這個墓因爲剛被發現,所以還沒對外開放。管理處的曾主任笑容可掬地帶着他們來到已經圈起來的現場,告訴他們這次的發現極有價值,因爲有些東西好像是從埃及來的禮品,主人用來陪葬,說明漢朝在絲綢之路前就可能與中東地區有商業往來,這個證據在考古學上簡直是太有意義了。殷汝耕也是極爲興奮,不停地詳細詢問,和曾主任談得熱火朝天的。不過二胖並不在乎那些意義,對他來說,古錢就最有意義。結果現場確實有好多古錢,倆小孩蹲在莫汝耕身邊,曾主任蹲在對面,一件件地把那些出土的物事拿起來仔細參詳。
莫汝耕特別關注那些疑似埃及來的東西,二胖則有條不紊地一件件地參詳貌似古錢的東西,然後小心地放回原處,手法很是老道,顯然也是玩熟了的。高明並不懂怎麼看,只是好奇,一會看看舅舅的,一會看看二胖的。這時,莫汝耕放回原處的一枚戒指吸引了他,他輕輕拿起那它,那是個黃金的指環鑲着一枚黑色的寶石,做工很是精細,非常小巧,像是女人的手才能戴的下,指環的內側刻着一些花紋,不,應該是文字,八成是埃及字。
高明擺弄了下試着戴了戴,無名指稍微有點鬆,就戴到中指,一下戴進去了卻一時拔不出,當時就急出一身汗。莫汝耕見狀也急忙過來也幫着拔,可這戒指似乎是緊箍咒一樣越拔越緊。無奈,莫汝耕說:‘算了,先接着看吧,等回去管理處那肥皂水洗洗就掉了,先辦正事,沒事的,反正這戒指也不怕水的。’
高明只好舉着這個手指頭晃來晃去,就像戴着手銬一樣,心裡焦急,就沒心思再蹲在大太陽地裡跟着他們玩了,就走到樹蔭下,靠着一棵樹老槐樹睡着了。這一睡卻做了好多夢,夢見埃及巍峨的大金字塔在耀眼的陽光下和瓦藍瓦藍的天空相映成趣,還夢見那戒指正變成字符化進他的手指裡。
高明一驚就醒了,見到衆人已經看完了,正要往回走。他擡手摸摸戒指,發現不像剛纔那麼緊了,二胖這時正好湊了過來探着他那胖腦袋看了看說:‘嘿,有戲,可能是歇了會兒手就沒那麼漲了。’高明小心地扶着戒指 澀澀地轉了幾下,然後就轉着轉着拔了出來。倆人同時吁了口氣,都說:‘可算是出來啦!’
高明把戒指還給了曾主任。莫汝耕過來拿起高明的手端詳了一下,在勒出的印上摸了摸,然後拍拍他的頭說:‘行啊,明明,自己就解決啦,走吧,沒事啦。’從漢墓回來後高明就開始發燒,老媽給他吃了些藥,他連飯也不想吃就睡了。這一燒就是兩天,今天算是好了。
‘就是這個戒指的問題,一定是兩個戒指戴在一起就出了事,TNND還真是什麼咒語啊!趕明兒得找個懂埃及話的人搞清楚。’高明想明白了就開始抓狂起來,腦子裡不由得冒出了凱瑟琳和小女兒,還有自己的那些鉅額存款、鍾愛的保時捷、漂亮的遊艇、在福羅裡達州剛剛從一個破產的商人手裡低價買下的大別墅,這下可全泡湯了,還有剛剛在埃及認識的那個身材惹火的加利福尼亞的漂亮MM,剛跟人家互留了電話自己就消失了。
想到自己前世的白手起家打出一片天地,雖然不能說是鉅富,但也是錦衣玉食,從不爲生計發愁,玩對衝基金掙錢都已經是屬於純愛好了,可這幾十年的心血一朝成爲泡影,而老天爺留給自己的只是這付毛都還沒長全的身體。這可真是辛辛苦苦幾十年,一宿回到解放前啊!
愣愣地坐在那張老式的木製單人牀上,高明茫然無助地看着自己稚嫩的身體,又擡眼看着四周,牀邊的椅子上搭着的十二歲的小孩兒穿的大背心和短褲,強烈的陽光透過窗子把窗格的影子清晰地印在地上,那地上陰影的邊緣整齊地擺着一雙小拖鞋,高明又下意識地看了看自己的小腳丫,他緊緊地擰起了眉毛,兩隻小手不停地抓緊還搭在肚子上的毛巾被扭來扭去,又極度鬱悶地長嘆了口氣。這也難怪,一個人正是春風得意,覺得自己力拔山兮氣蓋世的時候,忽然被人陰了一下,變成了個要依賴父母過活的毛孩子,放在誰身上都得難受。
這時,林翠萍端來一大碗清湯麪,上面蓋着一片荷包蛋,高明見到面,肚子就立刻感到餓極了,注意力馬上就開始轉移的面上,也不管剛纔的鬱悶了,先填飽肚子要緊。他接過那隻他專用的青花大海碗,就狼吞虎嚥地吃了起來,林翠萍坐在旁邊,拿了把扇子給他輕輕地扇着,看着他吃了個乾淨,就問道:‘飽了沒?這兩天沒怎麼吃,餓壞了吧!’
高明幹掉了一大碗麪後,心情就好多了,就答道:‘老好吃了,媽的手藝就是好,飽啦!’林翠萍笑眯眯地用金剛指戳了他的腦門一下說:‘臭小子,病了一場,嘴到是變甜了,今天別出去瘋了啊,病剛好。我得去趟學校了,這兩天政治學習都沒去,校領導該對你媽有意見了。’高明趕緊答道:‘媽,你去吧,我沒事啦。’
送走老媽,高明就趿拉着那隻小拖鞋,在家裡轉了幾圈,看着自己的小胳膊小腿兒的幼齒樣子,又開始好笑,不禁笑出聲來,--- 這也太滑稽了!他走到陽臺上,這時小區裡的人大都上班去,只有幾個帶着紅箍的老頭老太太在樹蔭兒下拿着蒲扇坐着聊天,小區裡那些高大的白楊樹都長滿了肥大的深綠的葉子,微風輕拂,那些葉子就跟着嘩啦啦的作響,樹上的蟬兒此起彼伏地鳴叫着,使這炎熱的夏天跟多了份焦躁。
高明趴在陽臺的欄杆上,這時的欄杆已被太陽曬得很熱,有點發燙,但還是可以接受的。他的眼睛漫無目的地在小區院裡目力所及的地方掃過,心裡卻開始在想這往後的日子怎麼過。都已經到了這個世界了,就別再抱怨了,還是整點有用的吧!
沉吟了片刻,他的皮膚已被陽光烤熱了,但由於這是在三樓,還有點風驅走了多餘的熱度,所以還是感覺比較舒服的。他的心裡不覺涌出了《童年》那是老歌,就輕輕的哼了起來:池塘邊的榕樹上,知了在聲聲地叫着夏天,操場邊的鞦韆上,只有那蝴蝶停在上面,…… 陽光下蜻蜓飛過來 一片片綠油油的稻田,水彩蠟筆和萬花筒,畫不出一邊那一道彩虹。什麼時候才能象高年級的同學有張成熟與長大的臉,盼望着假期,盼望着明天,盼望着長大的童年。
這首歌本來就好聽,又跟高明現在的狀況有些共鳴,他就不停地唱了起來,還晃着腦袋並用腳在地上有節奏地點着打拍子。唱到後來心情就逐漸好了起來,童年畢竟是很美的,自己再過一次不也挺好嗎,沒了錢還可以再去掙,只有這青春年少時用什麼都買不來的,這麼想一想老天爺還是對自己挺不錯的。高明於是擡起頭,學着範偉的腔調對着上面說了句:‘謝謝啊!’心情輕鬆了,頭腦就開始冷靜了下來,高明就開始找回了那個投機專家的精明有序的感覺,畢竟身體變了,腦子還在。他開始認真地規劃自己在這個世界的雄偉藍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