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驟然一亮，“轟隆隆”的雷聲遠遠傳來。
南風捲地，急雨天降，一場雷雨在這個初夏時節不期而至。
閃亮的雨珠密集落下，打的荷葉噼啪作響，讓人想起白居易的“大珠小珠落玉盤”。
當然，若是對古詩詞瞭解更多，也可能會想到元好問的“驟雨過，似瓊珠亂撒，打遍新荷。”
不過，世總有葩，看着面前驟雨打新荷，疾風翻葉底的場面，有人卻在迎風高唱：“昨日的歡愉成明天的惆悵，不如此刻讓我們盡情地一起搖擺。一起搖擺……”
大風之下，池塘連片的荷葉被吹的搖晃翻卷，帶着零星出水尚未綻放的花梗一起隨風搖擺。這一幕都被池邊小樓陽臺等喝茶的劉海洋看在眼裡，隨即心有所感想到一首老歌，頓時唱了起來。
“一起搖擺！”
重複n次之後，老劉終於收住歌喉，轉頭看向旁邊的馬競，“怎麼樣？不錯吧！”
後者伸出右手晃了晃，“頂多79分，不可能更多。”
“怎麼可能？”劉海洋表示不服，低頭去看面前欄杆放着的手機，面有三行彩色字，內容赫然是：“唱力評估：77.7分，k麥霸，凡人會爲你顫抖！”
雖然“凡人爲你顫抖”看起來很厲害，但是加k麥霸這個頭銜，一下子不怎麼入眼了。更加讓人糾結的，卻是那個唱力分，居然和馬競的預測相差彷彿，好像他能預知結果一樣。
看了眼樓外隨風飄舞的樹葉草屑，劉海洋決定甩鍋給老天爺，“都是這風鬧得，不然我肯定能80分。”
按照《蜜蜂歌神》的唱力劃分，分數越低水平越業餘，過了80分纔算是摸到專業的門檻，了100分算是專家，120分滿分是歌神。不過後面幾個層次需要嗓音、天賦、唱功等多方面的條件，普通人通常很難達到，老劉也只想着弄個80分滿足了。可惜，還是撞在了“80牆”面。
“切！水平不行老實承認，”馬競不屑地撇撇嘴，“別老像某些球員一樣抱怨草皮太乾、草皮太溼、草皮不幹不溼。蜜蜂手機的抗風噪可是有口皆碑，颱風天不好說，今天這風力，完全不構成影響。”
“是啊，你家蜜蜂手機都快變成小視頻專用攝錄機了，愛剪輯都被你們下去了。到處都能bp攝製、預覽圖裡出現蜜蜂水印的次數也特別多，我都已經見怪不怪了。”
“停停停！”馬競有些不滿地指指對方，又點點自己，“你是什麼身份，這又是什麼地方，現在說這些東西合適嗎？”
這話他是笑着問的，所以劉海洋也沒當一回事，笑着回答：“有什麼不合適的？小視頻的下載量成千萬，有它們免費幫忙宣傳，你們一分錢不花白得人氣，還有什麼不樂意的？”
眼見馬競沉默不語，他又繼續說道：“再說了，你們給原生攝像應用更新了那麼多功能，消音、變音、手機截取、智能打碼、場景替換、動態水印、版權管理，怎麼看都像是專門給他們量身定做的一樣，敢說不是故意的？”
“你這是斷章取義，蜜蜂攝像機還有很多功能，同樣大受歡迎，”馬競擺擺手，“行了，不說這個了，咱還是換個話題好了。”
雖然劉海洋說的一點也沒錯，某些友的喜愛確實爲蜜蜂手機帶來了名氣和銷量，蜜蜂攝像機的開發需求也的確受到了這部分用戶的影響，打碼消音換背景、手機r（數字版權管理）都是專爲他們而設。但在如今的大環境下，這種事情卻是做得說不得，他是打死也不能承認的。
老劉其實也明白這個道理，會意地跳過這個話題，說起了《蜜蜂歌神》的曲庫問題。
流媒體音樂方興未艾，阿里企鵝兩大巨頭在全球範圍內展開數字音樂版權爭奪戰，使得被動捲入戰場的黃易還有蜜蜂苦不堪言。尤其是資金、影響力、用戶數量都略遜一籌的蜜蜂，更是在交鋒縷縷敗下陣來，不得不大量下架無版權歌曲。面對這種窘境，蜜蜂只得轉移方向，發揮自身的技術優勢力推音樂舞蹈遊戲，試圖藉此規避版權大戰的戰火硝煙。
音樂遊戲同樣需要獲得歌曲使用授權，但是卻不在數字音樂分銷協議的覆蓋範圍之內，這使得他們可以曲線救國，利用把部分熱門歌曲以遊戲視頻的形式留在自家陣營。
當然，和數字音樂的整庫批發不同，音遊授權屬於零買，成本高昂只適合少數知名歌曲。他們還爲這部分歌曲開出了類似“衆籌”的許願清單系統，用戶可以支付遊戲金幣許願求歌，通常也都能如願，畢竟唱片公司現如今的日子都不好過，批發零賣他們都沒問題。
拿起自己手機晃了晃，劉海洋張口吐槽道：“好歌還是太少了！剩下不是所謂絡原創是電影電視劇主題歌宣傳曲，要不是口水歌和節奏電音，能聽的沒幾個！”
聽見這話，馬競卻是無奈攤手：“沒辦法，買不起全曲庫，只好撿重要的買，然後這樣了。再說了，遊戲收錄的那些原創歌曲我都聽過，質量還是挺不錯的，你覺得不如老歌，主要是聽的次數太少，大腦沒有適應過來。”
“切！好是好，不好是不好，怎麼還扯到大腦了？難不成洗腦循環還是真的不成？”
“差不多吧，雖然達不到洗腦的程度，但是單曲循環聽多了大腦會逐漸習慣，進而更容易理解曲調、腦補畫面卻是真的。在這方面，新歌天然是吃虧的，因爲沒有了一遍遍不停放歌的電臺j。”
電臺j（音樂節目主持人）自然還在，可廣播電臺卻從大部分人的生活消失，再想像當初那樣全城同唱一首歌已是絕無可能。
“這倒也是，”劉海洋點點頭，“現在聽廣播的人的確是越來越少了。這手機的f功能我一次也沒用過，也是雞肋的不行。”
手機通訊芯片通常都兼容f廣播功能，但是支持這項功能的手機卻是越來越少。究其原因，卻是廠商發現f功能使用頻次極低，主動將其屏蔽以節省開發和維護成本。
也有像蜜蜂這樣實誠的廠家，堅持保留這一設計以便吸引廣播聽衆。可惜後者的人數越來越少，對銷量的貢獻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是有些雞肋，”馬競點點頭，坦然承認，接着說道：“過段時間我們會發布8.1系統，裡面預裝的廣播應用有過大改重做，增加了很多新功能，應該能改善這種狀況。”
“什麼功能？”
“智能節目單和自動字幕。”
時至今日，世界第一次無線廣播出現在1906年，第一家持牌商業電臺創立於1920年，誕生一百多年來，雖然廣播技術不斷升級、節目內容日漸豐富，但是有聲無像信息量小、線性播出被動收聽這兩大缺點卻始終沒有改變。而新版蜜蜂收音機應用便針對這些痛點設計了新功能，試圖用人工智能技術幫廣播彌補短板並挽回用戶。
升級新版系統後，蜜蜂手機將能自動收聽並解析廣播節目，以圖節目單的形式呈現在用戶面前，方便後者挑選頻道。同時，新系統還爲廣播節目提供自動多語字幕和整合互動平臺，使得整體體驗更加接近時下流行的視頻直播，彈幕、禮物、評論區、圍脖互動應有盡有，連主持人的實時影像也都有了當然是自動生成的大頭動畫。
“這樣能行麼？”劉海洋表示懷疑，“會有人看麼？”
“應該會有吧，”馬競其實也不確定，“電臺主持人大都是播音主持專業出身，嗓音、颱風、修養都在水平線以，應該能夠吸引到一部分用戶。再說了，算最後結果不如人意，我們也能借此和廣播系統拉近關係，賺個好印象。要知道，廣播可還是排在電影電視新聞出版之前呢！”
各種內情，劉海洋自然是知道的。不過他還是不屑地笑罵一句：“這麼跪舔真的好麼？你的節操和風骨呢？”
馬競臉色訕訕，“這算哪門子跪舔，我這是雪送炭！”
“嗯，雪送炭燒冷竈，”劉海洋擺擺手，“以前老想不通，不知道你們爲什麼喜歡找那些雜魚電視臺談合作。現在我算是明白了，合着又是下閒棋、燒冷竈。頻道有冷熱強弱，臺長的級別卻是差不多的，拉攏一家當然不如結好三家！”
“哪有你說的那麼市儈，”馬競搖搖手，“找他們合作還是因爲沒錢，優質節目都被兄弟瓜分完了，我們只好以數量換質量，指望能夠農村包圍城市。”
線企業線下推廣已然成爲業界潮流，主流報紙頭版廣告、熱門綜藝冠名這些熱門資源受到激烈追捧，售價屢創新高。這種情況下，蜜蜂卻不走尋常路地玩起了“廣告扶貧”專找那些營收不佳的地方報紙和電視臺談合作，看起來夥伴衆多，但曝光率卻不如那些熱門資源，沒少讓人背後笑話摳門。
“切！”劉海洋誇張地拉長聲音，“樂士說沒錢我是信的，畢竟人家窮得連員工餐補車補保修零件都給停了，樓下囤了那麼多討債團也沒錢打發。至於蜜蜂，前幾天給全市環衛工人免費贈送空調衣的又是哪個？嘿嘿，好大的手筆呀！”
“其實也沒多少錢，加起來還不到五百萬，”馬競隨意地擺擺手，“算我老家那邊，整個項目的花銷只有七百萬，靠着這幾天的新聞曝光已經賺了回來。”
擡手點贊，劉海洋讚道：“馬總打得好算盤，回饋家鄉博了名，還順便讓人家幫你們免費測試新產品，怎麼看也不虧。對了，今年真的會有高溫？”
馬競搖搖頭，“我哪敢打這個包票？不過城市有熱島效應，怎麼也涼快不下來，到時候只是熱和很熱、非常熱的區別罷了。”
“這麼一說我放心了，”老劉點點頭，“我這裡有個策劃，你來看看，給幫忙參謀一下。”
“你說。”
“是這樣的，”劉海洋介紹道：“現在那什麼無人便利店不是特別火嘛，我想着能不能把老虎加油站還有老虎箱子給升級一下。”
老虎加油站是無人值守成人用品店，老虎箱子是酒店客房租售設備。雖然也用到手機掃碼購買支付等手段，但整體格局還是有些小，然後老劉想着與時俱進，把它們改造成無人便利店。
馬競搖搖頭，表示不看好這個，“無人便利店技術已經沒有難度了，但它只是節省了人工，卻沒法省下多少店租，庫存週轉同樣有些麻煩。與其做這個，倒不如做基於社區的小店平臺，顧客發出需求，周邊店主自行搶單然後配送門。”
“這也不行，”劉海洋同樣搖頭，“配送是有成本的，買根冰棍也購的懶人是有，但總歸還是有些少。”
否定了對方的建議，老劉對無人便利店的興趣也下降了不少，說到底數碼老虎只是一家成人電商，在普通商品的採購物流銷售方面缺少經驗，算強行馬也敵不過那些零售領域的老司機。
微感遺憾地搖搖頭，他拋出第二方案，“我還有個計劃。”
新計劃倒是專業相關了，他受到共享充電寶啓發，打算搞個共享娃娃。用戶在加油站和箱子裡領取相關產品，使用完畢後歸還並退還押金。工作人員定期回收用過的娃娃，清洗消毒整理修補後重新放進櫃子。
說是“共享”，本質還是基於移動支付平臺的“新出租”。
“還是算了吧，”馬競搖搖頭，“週轉率太低，賺不到多少錢，還要擔很多風險，划不來帳。你要是真得對人口生意感興趣，倒是可以考慮下模擬嬰兒！”
因爲技術先進結構複雜，數字生物的光亮天使售價普遍偏高，最便宜一款也在萬元以。這顯然限制了該產品在國內市場的普及，爲了解決這個問題，公司打算推出以租代買服務，希望藉此擴大用戶規模。這需要佔用大量資金，因此迫切需要合作伙伴來共同做大市場。
“嘿！這個的週轉率還要更低，可能一租是幾個月。”
“的確較慢，”馬競點點頭，“不過大可以提高租售嘛，反正是獨家生意。”
/b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