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之所以喜歡光明,是因爲內心隱藏着陰暗的人通常都不敢將性命攸關的陰暗暴8露在陽光底下,基於這點,深黯此理的人設置法規千萬條,作爲縛束人們言行的鐵圍欄。他們之所以營造這樣一個似乎一切都很美好的世界,並不單純是爲了要保護那些弱者不受傷害,更是想要讓人們一廂情願地相信,這個世界是美好的。然而,這個以美好粉飾的世界從來都不是那麼美好的,因爲構築它的材料本身就有一部分是粉飾者內心的陰暗,正如同類似於穆爾的貧民窟這樣的地方始終不會從世界上徹底消失一樣。
與那些道貌岸然的人不同,穆爾雖說沒有用道貌岸然來僞裝自己,可戴着那副邪惡面具的他,與道貌岸然的人之間,並非沒有交集,儘管那樣的交集,就跟肖恩與機械玩偶的交集那樣,恥於言詞。
不過,害羞這種事情,永遠都是青澀年華的特權,那種東西對於肖恩來說,早就不復存在了。
與享用安妮時那份情之所致絕然不同,帶着洶涌澎湃地挑戰之心,首先被肖恩撞碎的,是臥室木屋那扇礙手礙腳的門,處在與懷裡抱着的機械玩偶激烈交鋒的狀態下,怎樣才能夠輕輕鬆鬆打開這扇門,顯然是被設計師疏於考慮的情況,穆爾絕不能因此而指責肖恩。
儘管門是十分男人的肖恩以背部來撞碎的,但機械玩偶臉上還是顯出了幾分痛苦,到底是因爲被撕裂成一根根尖筍狀的木板斷面擦傷了身體,還是別的原因,已經無從考究了,因爲另一種顯而易見會造成痛苦的因素很快就摻雜進來了,就是並沒有爲這種特殊情況而專門打磨光滑的木板牆壁。
被壓在牆壁上的機械玩偶固然一臉痛苦,此外,包裹着痛苦的紅暈也愈發深豔了,在浪潮般地陣陣顫抖中,她嬌弱的聲音也快潰不成軍了,“先,先生,你,你賴皮……不,不許這樣……除,除了你,不,不能讓我碰到別,別的東西……”
本着男人地寬容,肖恩認可了機械玩偶地上訴,讓她從木牆的粗糙折磨當中解脫了出來,然而,機械玩偶臉上的痛苦並沒有因此而消退多少。而且,她還用力咬了他一口,肖恩肩膀上結實的肌肉深深地陷了進去,隨即,就有鮮血從凹陷處翻涌而出。
不過,肖恩連眉頭都沒有稍稍皺一下,只是他手臂上原本就暴起的青筋與肌肉又有了肉眼可辨的明顯增幅,緊接着,愈發模糊不清了,“這代表你認輸了嗎?”
機械玩偶鬆開了小嘴巴,順勢以簾幕般的秀髮遮擋了臉上的桃紅,用微若蚊蠅的聲音說:“沒,沒有,要讓我說出認輸纔算。對不起,你可以事後再懲罰我。”
籍着咬木棒般的發泄行爲,偷偷地轉移部分痛苦,而且是用他的身體取代了木棒,對於這種不要臉的,還要推委到事後的犯規動作,已經不是寬容大度就能夠原諒的了!
肖恩展現出完全不輸於由複合金屬所構造的機械軸承的一面!
骨質零件因爲過熱而不得不進入強制冷卻狀態時,肖恩已經閒庭信步地走到花園的噴水池旁邊了。機械玩偶也許已經暈過去了,此刻的她,應該要叫做布偶纔對,因爲不管她身體裡到底有沒有機械部件,她已經軟得像一塊溼了水的海綿一樣,整個人癱靠在肖恩身上,一動不動。儘管從她鼻子裡呼出來,噴在肖恩脖子上的氣息是那樣的若有若無,可肖恩並沒有將她放到旁邊觀景椅上,檢查一下她到底有沒有壞掉,因爲她還沒有親口認輸,說不定只是裝暈罷了。
無論這是詐還是真,都使得肖恩有些興致索然,口出狂言卻沒有幾分真正實力的人,在這個世界上比比皆是,只是沒有想到這個好像很單純的機械玩偶好的不學,首先就先感染上這種惡習了。然而,當肖恩看到作爲六角型噴水池頂部的尿尿小童時,又再度激情勃發了,這使得好不容易能夠偷偷休息一小會兒的機械玩偶又發出了一聲痛苦地嚶嚀。
肖恩一直都很喜歡這個尿尿小童,他勇敢、善良、純真、機智,說是肖恩的偶像也不爲過,只是沒有想到穆爾竟然也會選擇小於廉作爲花園裡的裝飾品。看來,正義與邪惡也並非絕對沒有交集,至少,它們都不能憋在肚子裡。
如繁星般酒落在噴水池周圍的,是比機械玩偶那張完美臉蛋更爲豔麗的薔薇,被環繞成圈的走道隔離開的四周,散佈着疏密不一的梧桐與甜櫻桃,遠處還能隱隱約約看到一些風鈴花。肖恩自然沒有閒情逸致觀賞這些,以極不協調的方式分佈在枝葉交措之間,數十根從外觀上看相互間微有差異的石柱,纔是他的觀察重點。
他十分確信,此刻,肯定有人坐在甚至能看清他身上每一根寒毛的銀幕面前,饒有興致地看着他這個墮落了的警察,他希望穆爾也在這些人裡面。
有些累了的肖恩走到觀景椅旁邊,坐了下來。不料屁股剛一碰到觀景椅的木板,機械玩偶忽然間就彈直了身體,兩隻滑膩的小手分別搭在肖恩肩膀兩邊,儘管頭髮有些凌亂,但也難以掩飾她嘴角露出來的得意微笑,“先生,你輸了!”
“我怎麼輸了?我並沒有放你下來。”肖恩一臉平靜,他並沒有選擇長方形景觀椅的中間作爲落座點,而是背對着長方形景觀椅的窄邊坐下來的。也就是說,就連機械玩偶的兩條腿,也沒有碰到椅子,在他發現機械玩偶果然是在裝暈後,果斷又站了起來,防止她不要臉地用纖長的腿去碰觸景觀椅。
“你,你怎麼可以這樣?如果你可以坐下來的話,那我一開始不就輸定了?”
“當然。即使我不可以坐下來,你一開始也輸定了。”肖恩微微一笑,“不管這個賭博是不是你想出來的,我只能說你很笨。”
機械玩偶一臉失落,垂下頭來,幾秒鐘後,她抿了抿嘴脣,又猛地擡頭,“好,我認輸……但是,先生,你,你可不可以跟我說聲對不起?不,其實不是我想聽你說對不起,是卡瑪想聽,我想贏你,只是想得到這三個字。”
肖恩鬆開手,將機械玩偶放開,讓她自己站在地上,機械玩偶頓時矮了他大半個頭。高傲地俯視着她,足足過了五秒鐘,肖恩才冷冷地說:“你們只是機械玩偶!不配得到我地道歉!”
機械玩偶的眸子已經變成了只有在強光下才會顯現出隱藏色澤的彩虹眼,黑裡帶紅的桃花眼波光盈盈,就在含帶委屈的眼淚就要滾逸出來的時候,卻被她先一步用手指揩掉了。幾下微微地抽搐,破壞了鼻翼優美的流線,明顯能聽到抽吸之聲的呼吸過後,她那短暫規避開的目光又與肖恩交匯,“對不起,該道歉地是我,惹你生氣了,可能我也是有問題的機械玩偶。如果你要懲罰我,就把我弄壞吧,修理的時候,我會很痛苦。”
“你即使不說,我也會這麼做的。”
機械玩偶將拳頭移到肖恩鼻尖底下,攤開,龍眼大小的藥丸靜敲敲地躺在那裡,三條淺淡掌紋由此被連接在一起。機械玩偶的目光聚焦在藥丸上還不到一秒鐘,立即又緊張兮兮地掃了周圍一眼,緊接着,藥丸竟然被她收到牙齒之間,晶瑩剔透的牙齒隨即毫不猶豫地一口咬下,藥丸再度回到她手裡時,只剩下半粒了。
當肖恩看到她想要做什麼的時候,已經來不及阻止了,只能粗暴地從她手裡抓過剩下的半粒藥丸,送進嘴裡,“你很有勇氣,客人的快樂也敢明搶。”
機械玩偶的臉壓得老低,“我們感覺不到快樂,我也不知道那是什麼……我只是想做夢,吃了這個,就能做夢了……”
“那一定是一個惡夢!”肖恩一把將機械玩偶拉了過來,雙手環繞到她大腿背後,輕輕一用力,又讓她恢復了剛纔的姿勢,以及剛纔的痛苦表情。
在機械玩偶的呻8吟聲中,世界開始搖拽,天空不斷往下陷落,大地破出道道裂痕,那是鋪滿殘碎花枝的乾枯土地。空間旋轉起來,機械玩偶近在咫尺的臉蛋變得模糊不清,而遠處的風鈴花卻紋理清晰,觸手可及。飛沙、走石在空氣中緩緩流轉,調節呼吸的節奏就能控制它們的流速!這是一種漸漸融入世界,迴歸本源,掌控世界的感覺!
肖恩覺得渾身充滿了力量,無窮無盡的力量!即便有許多力量從身體裡傾泄而出,又總會從周圍得到源源不絕地補充!這一刻,世界只屬於他一個人!
尿尿小童、薔薇、梧桐、甜櫻桃、風鈴花碎成彩色玻璃片,如同歷史上一頁頁光輝歲月,鋪出倒退而行的路,前方,只是扭曲不明的琉璃混沌……
當最新型毒品的藥效稍稍退卻,肖恩總算恢復一些理智的時候,機械玩偶已是奄奄一息,凌亂的秀髮如同積年未除的蜘蛛網一般,將她的臉蛋裹在深處,只有不時透過網隙散逸出來的含香幽息表明她還活着。
完全不輸於臉部線條的胸間曲線微微顫動,比靜止時更增幾分嫵媚,而更具誘8惑力的纖細腰身更是劇烈起伏,它不是毫不顧及主人的感受,非要折磨主人,單純是因爲不肯放過它的肖恩心中的熊熊欲8火尚未完全熄滅罷了。
機械玩偶忽然發出一聲嚶嚀,與其說她是被痛醒的,還不如說是夢境破碎令她跌回了現實,用手指撩開覆面長髮的她,仍然睡眼惺忪。
她臉上泛出幾分紅暈,並非因爲害羞,這本來就是她正常時候的臉色,可當她眼中那份朦朧散盡後,她的臉“刷”地就白了,“先生!我們怎麼來到這裡了?不,不可以在這裡做這種事,我會被穆爾先生殺掉的!快,快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