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心潔休息了三五天,到底年輕,身體便完全復元了。她的頭髮,也開始密密麻麻長了許些。跑到樓下附近的髮廊去修剪了一下,成了短短的凌亂碎髮裝,很時髦。前看後看,左看右看,看不出原來是剃了光頭的,倒像是跟了流行,照辦煮碗來一招,成了比李宇春還要李宇春的中性打扮。
潮流味十足。
如今的時尚風,流行不男不女,不陰不陽。男女日益同化。
不過也別說,這樣短短的髮型配在身材高挑苗條,臉孔尖尖小小的何心潔臉上,一點也不俗,——人長得漂亮,就是有這點好處,無論如何打扮,都是好看。
真是奇怪。孤兒院出身的何心潔,竟然氣質高貴,渾身上下,隱隱約約透着一絲不易察的狂傲。
讓人跌破眼鏡。
何心潔外出去尋找工作。
二十三歲,花正香,月正圓,人生最美好燦爛年華。不能整天呆在家中,像縮頭烏龜。呆久了,人會變遲鈍,會變成殘廢人,再無所事事下去,植物人都有得做。童保羅這個好心腸的狐狸憂心忡忡:
“你什麼也不會,能做什麼工作?”
何心潔豪情滿志:“我有手有腳,年輕力壯,只要能掙錢,我什麼工作都可以勝任。”
沒文憑沒知識沒特長沒經驗,坐辦公室,做白領,那是白日做夢,可望而不可及的玩兒。做超巿售貨員,或餐館洗碗工,或清潔工,總可以吧?不料人家家老闆交加雙臂,自頂到踵把她橫掃一遍,然後自以聰明地從鼻孔裡“哼”了聲,皮笑肉不笑地說:
“靚女,開什麼同際玩笑?你妖滴滴的,十指不沾陽春水,我們塘小水淺可容不下你這條大魚。我勸你,還是乖乖回到家裡做你的闊小姐去吧,有空談談情,說說愛,找一個門當戶對的男人,嫁了。別自尋煩惱。”
說得口乾舌燥,也沒有人會相信她的話。
何心潔十分懊惱。
她穿了條破牛仔褲,膝蓋上還打了兩個洞,十五元一件滿街地攤都有得賣的白色T恤衫,腳下是一雙白球鞋。可隨便往人羣堆裡一站,氣質超凡,一七四公分身高的她,還是鶴立雞羣,不像是三餐沒着落,還在水深火熱的貧困邊緣苦苦掙扎的貧困戶,倒像了吃飽飯撐着的,無病**的,百無聊賴的,心血來潮要到社會體驗生活的有錢人家千金小姐。
也有人對她深感興趣,浪笑着:“美女,你生得好正點,又夠漂亮又夠時尚,要不要來我們夜總會做坐檯小姐?以你十里挑一的身材相貌,包你顧客如雲,財源滾滾進。”
何心潔雞皮疙瘩落了一地,急忙的落荒而逃。
做“小姐”,不就是做“雞”嘛。
打死也不做。
黃昏時刻,何心潔拖着疲憊不堪的身軀,悶悶不樂打道回府。童保羅比何心潔早一步到了家門,看到何心潔垂頭喪氣像鬥敗了的公雞,不禁咧嘴笑了,一點也不愕然。還竟然成竹在胸的樣子。
童保羅竟成了半仙,擁有未卜先知本領。
在經濟發達,人材擠擠的深圳巿,工作,有這麼容易找的嗎?特別是像了何心潔,典型的繡花枕頭人物,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外面花哨,裡面一團草,中看不中用,——除非,給別有用心的人看了去。
別有用心!
啊,他待她,是不是別有用心?
很難說。童保羅也自認,他是凡夫俗子一個,也吃着五穀雜糧長大,如果不是對何心潔有好感,不是存着一點點的私心雜念,他又如何心甘情願收留她?
但,話又說回來,他和她,有緣沒緣,還是未知數。又也許,他是一廂情願,竹籃打水一場空也說不定。佛說:先注死,後注生,三百年前注婚姻。又有一句流行語說:是你的總是你的,不是你的強求也沒用。
一切隨緣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