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級身法?!”少女的美眸睜得老大,頭也不敢轉過來,口中嘆道:“你……你果真太壞了,有這樣的身法,早先就能殺了我,何必這般戲耍我。.”
“咦?”未等謝青雲回話,少女目光一瞥,發現謝青雲渾身上下都在滲血,當下奇道:“你怎麼了,你受傷了?”
“沒有……”謝青雲另一隻手從懷中摸出一枚淬骨丹,扔入口中服下,這才接道:“怎樣,服了麼,你是誰,來做什麼,都說出來吧。”
那少女沒去回答,卻抿嘴笑道:“我知道了,你這身法也不是一直能用,定是有什麼特殊的法子,用過之後還要渾身流血,多用幾次怕就要完。”
“一次也足夠殺你。”謝青雲手刃微微用力,勁力直透少女脖頸:“說不說。”
少女吃痛,眼圈微微泛紅,像是要掉下淚來一般,楚楚可憐:“我說就是了,你救了我,又捉了我,我現下命在你手中,只有依你。”
謝青雲也不接話,耐心等着。
少女幽幽嘆了口氣,才緩緩說道:“我來這裡是爲了盜他們的巨魚劍,那是一方靈寶,若是得到之後,待我修煉幾年,就可爲我爹孃報仇了。”
“你方纔都瞧見了,我有一門奇術,能夠水遁,只是修煉不到家,非脫去衣物不可,那褻衣是靈寶,可以護着我在水中時間更久,裝我衣物的也是靈寶,能藏於褻衣之內,比乾坤木好些,能給武徒用,只不過裡面的空間極小,放不了多少物事。”
“這般說,你潛入巨魚宗的法子,也是走水而來的咯?那巨魚劍所在之處,也有活水通向外間麼?你既然偷了劍,爲何跑到此處?莫非這藥長老的居所也有通往外間的活水?瞧來若是真有,那多半在那丹藥房了。”謝青雲一邊接話,一邊分析道。
少女點頭不停,美眸眨了眨,道:“你很聰敏,猜得不錯,巨魚劍就放在靈魚閣內,靈魚閣中有泉,泉上有人魚丹,那玩意可是靈藥,不過沒有特殊手法,取不走。那靈魚閣中的泉眼,和這藥長老的丹房相通,通道墜入山底,又連到巨魚島外的升海。”
說到此,少女臉上頗有幾分得意:“這通道只有一指大小,非我水遁,他人不可能在此間行走。我來此十天,原本要在過幾天動手,想不到今日來了許多人,多半巨魚宗有大事要發生,我便乘此機會去盜劍,想不到我從藥長老丹房遁入那靈魚閣的時候,這藥長老房中還沒人,回來的時候就撞見你了。”
“我可是都說完了。”末了,少女委屈道:“你既然救了我,又知道我的事,看你和那鱗甲弟子對話,應當和巨魚宗還有點小仇怨,不如你就放了我吧。”
“你的話七分真,三分假,這十天裡你做的事應當沒有騙我。”謝青雲眨了眨眼:“不過盜的怕不是那巨魚劍吧,再有替你爹孃報仇一說,也未必是真……”
話音未落,便聽見整個巨魚山的上空,雷音滾滾,那魚機以神元鼓盪聲音,散佈全山:“諸位貴客稍安勿躁,有賊子潛入巨魚宗,諸位若是瞧見,便告之我宗弟子,必有重謝,若是沒有瞧見,還請安歇,今夜打擾之處,明日也有賠禮奉上。”
說過之後,聲音再度提高:“那盜取巨魚劍的賊子,你可知巨魚劍乃是我巨魚宗宗主的傳承之物,你若自覺奉上,還有活命的希望,否則你離不了此島,更出不了升海!”
他話音剛落,謝青雲身前的少女就一臉促黠的看着他,好看的眼睛眨了眨,那意思是說:“怎麼樣,還不信我,說了是盜劍的。”
謝青雲這樣要說話,又聽見空中一個陌生的聲音,同樣是雷音鼓盪:“天宇門縱橫武國北部邊陲,今日應巨魚宗魚機宗主邀請來此,正遇見此等腌臢賊事,老夫天放,便和魚機兄弟同仇敵愾,那小賊聽好了,明日辰時再不現身,你便是我天宇門的大敵。”
“天宇門?”謝青雲心中嘀咕,眉頭微蹙,嘴上卻帶着一點笑意:“這人能傳音整座巨魚山,怕也有武聖的修爲,大約當時龐家請來的第二尊武聖了。”
少女察言觀色,見謝青雲這等神情,嘻嘻一笑:“你不知道天放麼,天宇門名字好聽,卻臭名昭著,那天放老兒最好男色,三百多歲的年紀,留着老長的白鬍子,卻四處擄掠男童,這等人和巨魚宗聯手,瞧起來……”
話到一半,少女忽然咦了一聲:“莫非他們就是爲你而來,進入巨魚宗來這麼多人,也是爲你而來,方纔那弟子說……”
再次話到一半,少女忽然向後急退,與此同時,又是不知道從何處摸出的七枚飛針,射向謝青雲。
方纔謝青雲沒有準備,都能依靠身法躲開,因此少女這七枚飛針並沒有打算射中謝青雲,只是想阻攔他哪怕一個呼吸,自己也好全身而退。
只可惜這一次,謝青雲雖然在聽外間武聖喊話,心思卻一直沒有放鬆,不只是輕易躲開了七枚飛針,人也如影隨形的跟上,那少女退後三尺,謝青雲和他的手刃便前行的了三尺,兩人之間的動作就像沒有變化一般。
“怎麼說?”謝青雲輕描淡寫。
少女面色大變,深深的呼了口氣,皺眉道:“該說的都說了,要殺便殺!”
“寧可死,也不肯說實話麼!”謝青雲好奇道:“正因爲這魚機老兒說是盜劍,那我更覺着不是了,若是那巨魚劍如此珍貴,今日巨魚宗又來了許多外人,他更不會如此宣揚,自己的巨魚劍掉了,多半那巨魚劍只是象徵了一個身份,並非魚機使得趁手的兵器。”
從方纔說過要殺便殺,這少女似乎下定了決心一般,面色越發的冷了:“隨你怎麼猜,我想說的都說了,大不了就是一死。”
謝青雲忽然鬆開了手刃,撓了撓頭:“那你走吧。”
“什麼?!”少女一臉驚訝:“真的?!”
“自然,本就沒想殺你,我和巨魚宗是敵人,你偷了他們的東西,咱們勉強算是朋友。”謝青雲嘿嘿一笑道。
“小賊,你盜取的巨魚劍可是有氣機的,你不出來,我們也能尋到你。”山中,魚機的聲音再次傳遍整個巨魚宗,緊跟着便直接點出了酬勞:“若有那位弟子,貴客發現,此時通報於我,潛龍高階傳承武技,立即兌現。”
顯然這武技,誘的是普通弟子,又或是滅獸營的營衛,若是王羲這等人要藏那小賊,也不會爲五十萬兩而動心。
“這等好武技,你不心動?!”少女聽見這句話,機警的看了眼謝青雲。
“心動,不過已經說出去的話,不會收回。”謝青雲撓了撓頭,一臉可惜。
他倒不是做出來的,原先聽少女提到人魚丹,他就想起律營時,那陪他習武的營衛提過巨魚宗的宗主最好的寶貝不是靈寶,而是丹藥,一枚人魚丹。
人魚丹於巨魚宗歷代宗主傳承的心法來說,可助他提升境界。而對其他人來說,可有起死回生之效。
而無論是少女言辭還是魚機言辭,顯然丟的都不是那巨魚劍,能讓魚機這般緊張,甚至搬動天宇門的門主相助,又誇下海口,重賞的,多半是遠勝於巨魚劍的物事。
又聽魚機說巨魚劍有氣機,便想起人魚丹纔是靈氣充沛之物,若是跟着氣機去尋,人魚丹可是最容易在好到的,少女也提過,想要取人魚丹,得有特殊手法。而這事,連營衛都沒提過,能知道的人,多半也研究過人魚丹了。
所以謝青雲猜測,少女偷取的乃是巨魚宗的第一寶貝人魚丹,也只有此,纔會激得巨魚宗雞飛狗跳,不怕跌了面子,到處亂嚷嚷。
且少女多半也有法則隔絕那人魚丹的靈氣,再聯想到少女說靈魚閣的泉眼,和藥長老煉丹房相同,很有可能這藥長老也是藉助人魚丹的靈氣,來煉丹。
如此一來,謝青雲基本能夠斷定,人魚丹此刻就在這少女手中了。
於外間來說,沒有巨魚宗宗主傳承的心法,拿這丹藥只可能是爲了治病救人,謝青雲和少女並無大仇,且方纔一番搏殺,還有些惺惺相惜的親切,最重要的,他巴不得看到巨魚宗倒黴。
因此,潛龍高階傳承武技,說不要就不要了。
儘管他的武技更好,不需要巨魚宗的,可如今缺銀子,這武技總能換來玄銀。雖然距離五十萬兩相差甚遠,但好歹也是玄銀,所以小少年還是可惜了一下。
少女見他這般,忽而一笑:“咦,看不出你還是個君子,既然如此,那多借住一天,我的水遁本事還沒復原,最起碼得後天才能離開。”
謝青雲絲毫也不猶豫,點頭道:“行,那你這便歇息,我到外間去了。”說過話,轉身就走,倒是那少女微顯驚訝,猶豫了一會,只等謝青雲都出去,關上了門,才道了句:“多謝。”
謝青雲也不去戳穿少女偷盜的是人魚丹,對於這古靈精怪的少女,他不會相信她所有的話,所謂要後天才能離開,謝青雲猜她大約又是在騙人,多半明天就行了。
儘管很想看看少女如何悄無聲息的溜進丹房,又如何水遁走的,可想到她水遁要半裸了身子,謝青雲覺着還是算了的好,要不又被人當做無恥之徒,可就不好。
不過話說回來,那少女的身姿倒是挺好看來着,配上她那張明媚的臉,小少年覺着,百看不厭。
…………
“宗主……”巨魚宗議事堂,魚機和天宇門門主,同樣是武聖的天放,分賓主落座。魚機眉頭深鎖,天放一旁安慰:“老弟,此事怕不是那麼容易,人魚丹氣機全無,能來偷盜的,定然知曉如何掩蓋人魚丹的靈氣。”
“這個自然,只是不知那小賊有沒有離開巨魚島!”魚機咬牙切齒:“若是捉到他,定要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魚老弟切莫着急,細細想想,還有什麼法子……”天放說到一般,沉吟片刻:“這人魚丹丟得這般巧合,你說會不會和滅獸營有關?”
魚機聽過,心中一凜:“雖說敢盜這丹的人,不然修爲高深,可依我對王羲那廝的瞭解,他沒有什麼法子潛入靈魚閣而不被發現,除非他硬闖,巨魚宗還真未必能攔得住他。”
“那你的意思是?”天放小聲問道。
“當是善於偷盜之人所爲,或是有人花費代價請那偷盜之人所爲。”魚機道:“咱們武國,沒有武聖善偷,倒是有個大賊石三,不過多年前還在三變武師的境界時,早就死了。”
“宗主,宗主!”兩人正商議,忽然外間有人嚷着,毫無顧忌的衝了進來。
“嗯?慌什麼?!”魚機蹙眉不滿。
“宗主……”那人一身普通武袍,腰間卻掛着巨魚令,乃是魚機的親信,喊了一句之後,拿眼去瞟天放。
“不得無禮!”魚機佯怒道:“天放兄是自己人,有事但說無妨。”
來人聽了,也不再猶疑,當下道:“發現人魚丹的氣機了,在東北方密林之中。”
“什麼?有其他弟子知曉麼?”聽見這個消息,魚機霍然起身,人魚丹與他關係重大,便是武聖,也難以沉得下氣。
“沒有,我沒有打草驚蛇,宗主現在去,還來得及。”親信拱手道,此事他很清楚,就連巨魚宗,知道是人魚丹被盜的也不過五人,其餘長老、弟子都以爲是巨魚劍被偷。
魚機和天放向來同盟,雖說相互之間也常有利益之爭,但此時天放人在巨魚宗,人魚丹一丟,他若去找,以天放對他的瞭解,定然能猜得出來。
於是索性把此事告之了天放,還能多增加一個強大戰力,幫着一起尋找,只要人魚丹能回來,大不了事後,巨魚宗讓一些利給天宇門就是了。
“魚機兄弟,老夫方便去麼?”天放笑眯眯的問道,他向來心胸狹窄,說這話時看的是那位魚機的親信。
“天放兄哪裡話,他不懂事,莫要和他一般計較,咱們走。”魚機嘴上這般說,心中卻是暗罵一句,這老兒一把年紀了,還和他弟子計較,真不是個東西。
天放卻道:“有時候不懂事的弟子,也是要管一管的。”
魚機皺眉,瞪了那親信一眼:“還不快給天門主賠罪。”
那親信心中一凜,看了眼天放:“弟子胡言亂語,望天門主贖罪。”話音才落,靈元一動,一條胳膊卸了下來,那齊着肩膀斷裂處,剛要噴出鮮血,便被靈元所止。
“這手臂不會用靈藥接了,天放兄可滿意?”魚機一臉誠懇。
“怎要如此,小懲一下就是了,魚機兄弟過重了。”天放哈哈一樂,當下拿過那手臂又給那弟子接上,神元所到,斷臂相連。跟着道:“快服下丹藥,晚了,手臂不靈了,莫要怪罪於我。”
親信忙點頭:“多謝天門主。”隨後掏出丹藥,扔入口中,不再顧忌,當下打坐調息。
“天放兄請。”魚機看也不看親信,伸手做了個請的姿勢。
天放也不客氣,當下笑呵呵的先行出了議事堂,心中卻也在罵道:“這混蛋魚機,自己個性子乖戾,教出的弟子也是一般,竟然給老子甩這等把戲!”
兩人各自腹誹,面上卻都帶着笑容,一前一後,向巨魚山東山密林前行。
武聖的身法自然非尋常武者可比,魚機、天放速度極快,不多時就趕到了東山密林,魚機當下放出靈覺,四面查探,天放也是一般。
“怎麼沒有?”天放疑道。
“有,在那邊!”魚機微一擺手,低聲道:“若隱若現,那賊人果然有法子藏匿人魚丹,掩蓋氣機。”
“怪了,他莫非真不是武聖?”天放再次奇道:“爲何咱們靈覺這般無所顧忌的探查,他也發現不了?”
魚機冷笑:“多半隻有武師修爲,武聖善盜的,還真沒聽說過。也只有這種自小鑽研盜術的,纔有可能破掉我靈魚閣的機關。”
說着話,當下向人魚丹氣機所來的方向急行,絲毫沒有顧忌,也不怕被人發現,他相信,只要對方不是武聖,即便發現了他,也逃不出他和天放兩大武聖的合力追擊。
不過半刻,魚機和天放就到了方纔探查出的人魚丹氣機的所在地,可眼前只有一方巨石,巨石附近,仍舊是一片茂密的山林,和周圍一般,漆黑一片,月光都難以透進。
“那上面有什麼玩意?”天放指了指巨石之上,一塊平平整整的小方盒。
“瞧瞧便是。”魚機說得大模大樣,人卻小心謹慎,隨手摺了一根樹枝,一個箭步跨上了巨石,走到那方盒前,用樹枝挑動了一番,靈覺也一直放開,對那方盒左右查探。
沒有感覺到任何危險,魚機這才伸手拿起方盒,輕輕打開,也隨時最好準備,扔掉方盒,向後急退。
果然,這一開之後,一股臭氣從方盒中撲面而來,魚機嚇了一跳,忙扔掉方盒,閃身退出數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