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血狼蕭狂則被謝青雲這一聲冷哼,以及看都不看他一眼的態度給弄懵了。不過也只是片刻,他就反應過來,只覺着自己如此洋洋灑灑的一番言辭,就好似一記重拳,狠狠的砸在了棉花之上,什麼效果都沒有,對方根本不屑和你去辯詞,如此感覺,直氣得血狼蕭狂一股暴怒涌上心頭,忍不住就破口大罵道:“你個小畜生,你算老幾,敢不理老子,你他孃的想死是嗎?!”
豈料這一句粗魯的謾罵,得到的迴應依然是謝青雲的一聲冷哼,同樣是看都不看他一眼,直氣得蕭狂面目歪斜,還想再罵,卻忽然覺着自己怎麼罵也都無用。很顯然,他這一陣對上謝青雲,還沒有動手,就被對方兩聲冷哼給擠兌得一敗塗地、臉面還給丟得一乾二淨。謝青雲面上清冷,心下卻是好笑,現在是他們的人在自己手上,自己想說什麼都行,這蕭狂還真個要和自己一辯高下,也不看一看眼下的境況,這簡直是自討苦吃。謝青雲自幼善言,跟了紫嬰夫子修文之後,還專門瞧了那些夫子文人們寫的書卷,關於如何辯駁的方法,其中就寫過,言辭再如何強,再如何有道理,也要看明白當下的境況,利用好當下的勢,那書卷之中有句話,謝青雲記得很清楚,夫子遇見兵,有理說不清。雖然有時候直接面對兵,謝青雲仍舊可以說理,說得對方焦頭爛額,激怒對方做出謝青雲希望的行爲,以此獲得有利於自己的局面。而現在這等狀況。卻不是隻遇上兵這麼簡單,自己不只是個兵。還是個已經抓住了蕭狂最爲顧忌之處的兵,任你說破天去。我只抓着裴傑一人,你說一句,我折磨他一下,你還能如何?謝青雲心中樂的時候,裴傑心中也再樂,爲了大事,他已經豁出去不要顏面了,因此早不在乎自己這般被拖行,有多少人看見。今後又會如何去說他,這個時候再去想這些,那結果只能是一敗塗地,乃至丟了性命。而他現在的樂確是有兩個方面,其一是樂得瞧見那血狼蕭狂被謝青雲戲耍得惱羞成怒,失了心智,他對血狼蕭狂,如同血狼蕭狂對他一般,都是純粹的利益關係。他可以肯定,蕭狂在見到自己這模樣的時候,心下一定是幸災樂禍的,否則也不會慢悠悠的在那裡斥責謝青雲。而放自己如此狼狽於不顧。裴傑可不覺着蕭狂有那麼愚蠢,任何人,只要真想爲他裴傑好的。無論是不是利益關係,見到此狀況的第一想法。就應當是以勢壓人,便是自己在對方手上爲人質。也是能夠用人多勢衆的法子,迫使對方商量,即便爲人質,也不要折辱人質,完全可以說一句,你這麼做,不只是羞辱裴傑,而是羞辱整個烈武門一類的話。可是這血狼蕭狂非但沒這麼做,還在炫他那什麼狗屁辯才,裴傑聽了心中當然清楚蕭狂是想多看一會他的笑話罷了,而現在自己的笑話看是看了,不過更好笑的確是血狼蕭狂,他如今確是當着一衆武者的面,丟了更大的臉面,裴傑心中怎能不樂。而裴傑樂的第二個原因,則是他欣喜的最主要的原因,方纔就在謝青雲拖行和冷哼的時候,他已經完成了三下不經意的動作,雙手放在胸前,手掌擡起,手指做着沒有人能夠明白的無意識的動作,一共三種不同的古怪動作,看起來就好像他疼痛萬分時的抽搐,可實際上卻是表達了一種訊息,他將這個訊息傳遞給了人羣中的一個灰袍武者,那人面相極爲普通,在寧水郡城,放在人羣中,都難以有人會去瞧他。若是專門將他拉出來,問那寧水郡城的居民,認識他的也都是他附近的鄰居,只道他是一個做一些武者小生意的老實人,這人性子與人爲善,不會特別熱情,也不會十分孤僻,總之只要不提起他,連熟人都容易忽略的性子。而這個人,就是謝青雲之前想要防備的裴傑或者是這烈武門寧水郡分堂的暗衛,類似於滅獸營王羲總教習旗下的暗衛。不過在這烈武營寧水郡分堂,也就只有這一個暗衛,暗衛並不隸屬於烈武門寧水郡分堂,卻是隸屬於分堂堂主青秋個人,裴傑所以知道此人,卻是因爲一次和青秋堂主同去獵獸時,在兩人都遇見極大的危機時候,此人忽然出現,救下了他們,青秋堂主無奈之下,只能對裴傑道出了真相,此人是他青秋從荒獸羣中救回的一個孩子,此人一切都聽從青秋,絕不似陳昇那般,還會將裴傑當做兄弟。在這暗衛眼中,青秋堂主就是他的主人。如此大的機密讓裴傑知道,裴傑也沒有以此來要挾青秋堂主,他很清楚用要挾來維持和堂主的關係,遠遠不如用合作和共同的好處利益來維持更加對他自己有利,因此他當時也暴露了自己的一個曾經殺過一個武者的機密,雖然人人都能猜到他裴傑因爲利益在野外殺過武者,而且不只是裴傑,很多武者當都如此做過,但親口說出來,就完全不同了。也因爲此,青秋堂主對裴傑更加信任,而在許多年來,將此暗衛借給裴傑用過兩次,這一次是裴傑主動提出來,要求暗衛隨時待命,只因爲謝青雲的身份神妙莫測,從一個沒有元輪的少年忽然變成二變修爲的武師,這讓他不得不防,防備的同時他也明白,暗衛是一大非常關鍵的依仗。
因此不到萬不得已不會動用,但要求暗衛隨時要在人羣中,關注他,他可以隨時下令,這一次他被擄走,他知道暗衛一定會來尋他,且暗衛的修爲比他強一些,達到二變五十石勁力的修爲,這樣一個強者若是放在寧水郡武者修爲排名中,足以達到前十,不過以此人戰力來排名,當可以達到第一。和堂主青秋在伯仲之間,可他依靠的是武技、經驗。青秋則靠的是自身的修爲。儘管暗衛如此厲害,因此藏在暗處的作用更大。所以當裴傑方纔瞧見暗衛的時候,並沒有以手勢傳訊他,讓他救下自己,而是做了三個手勢,提醒他附近有一個二變武師在潛行跟隨,第二個意思是這二變武師是烈武門跟着他裴傑的人,第三個手勢就是要暗衛殺了此人。手勢這天底下只有三個人明白,堂主青秋,青秋的這個暗衛。以及裴傑自己。三個手勢完成之後,裴傑看見那暗衛從人羣中悄然消失,就知道自己的訊息傳遞成功了,所以他才心下一鬆,鬆了之後就是欣喜。早在被謝青雲關押在廂房時,當他疼痛得神志不清,順着謝青雲的話,破口大罵只爲將苦痛釋放出來的時候,他就聽見了那房頂上一聲清脆的瓦片聲。那一瞬間,他的心神也打了一個激靈,幾乎同時他察覺到了謝青雲的一絲異樣,不只是加重了語氣。還猛然間增加了對他折磨的力度,這一陣折磨之後,待裴傑稍稍緩和過來的時候。他的腦子就開始飛快的轉動,依他多年來的經驗和害人時的精細謹慎。令他很快想明白了謝青雲今夜將他捉來此廂房的目的,從剛開始的斥責。令他將注意力都放在不去承認自己陷害過韓朝陽開始,到後來逐漸將話題引道情義之上,又說出那陳昇已經被殺之事,一切都是那麼自然而然,可那一聲瓦碎之後謝青雲的反應,令裴傑嗅出了一絲不同的味道,也忍不住全盤細想謝青雲今晚所說的一切,終於讓他猜到陳昇可能沒有死,謝青雲依靠他的言辭,加上自己當初一言不發的將陳昇丟棄時的舉止,很可能讓陳昇開始對自己和他的情義生出了懷疑。裴傑雖然對謝青雲張口閉口都是利用、合作,可這些是對明白人所說,在他的人際關係當中,還有一部分類似於陳昇這樣的人,雖然利益關係爲實,可嘴上、面上要表現的則是情義,依靠情義拉攏對方爲自己賣命,而這一部分人中,幾乎完全依靠情義的就只有陳昇一個,他在陳昇面前,也幾乎是毫無保留的將自己要做的一切都暴露在他面前,因爲幾乎每一件隱秘的事情,都需要陳昇這樣一個人幫他去做,也正是因爲他明白陳昇對他的情義,他才放心將陳昇教給自己的兒子,讓陳昇輔佐自己的兒子。事實上,裴傑對於自己的兒子裴元,也都沒有說過陳昇是棋子這樣的話,他在裴元面前表現的一切對陳昇的態度,無論是當着陳昇的面還是背後提起陳昇,都是將陳昇當做自己人的,所以如此,他是怕兒子裴元一旦清楚自己對陳昇也不過是將對方當一枚棋子,甚至是一條狗之後,以裴元時不時暴露出來的紈絝性子,哪一天一發急,就直接對陳昇罵了出來,那可就得不償失。可實際上,在裴傑心中,除了自己的兒子裴元是自己人之外,在利益面前,其他人都可以似垃圾一般丟棄。因此,裴傑很明白陳昇對自己的情義,所以在瓦片聲加謝青雲的反應,加上他詳細想過謝青雲這一夜說的所有話,令裴傑忍不住就猜測出,那房頂上有人,謝青雲將他捉來這裡,就是爲了讓陳昇挺清楚他對陳昇的真實想法,話已經出口,那等痛苦情況下,又不是謝青雲逼他如此說,只是他自己順着謝青雲的話,忍不住發泄着喊出來的,裴傑清楚,同樣裴傑也明白陳昇也清楚,這種境況下喊出來的往往都是心底裡最真實的想法。而顯然,謝青雲要陳昇聽到這些的最直接的目的,就是讓陳昇在合適的、關鍵的時候,在所有人面前,當着隱狼司的面,揭穿自己的一切。猜到了這一點,裴傑纔有了之前在廂房之中,要和謝青雲合作的表演。所有的一切都是他在誆騙謝青雲的,而且他肯定已經成功騙取了謝青雲的信任。儘管他真個垂涎謝青雲怎麼能從無元輪變成二變修爲的法門,也很想學到這樣的法門,但是他知道,謝青雲是不可能教給他的,謝青雲背後的人也不可能教給他,就憑藉他所謂的頭腦想要加入謝青雲和那位神秘的女夫子,絕無可能。所以他胡亂吹噓出了一個古時的遺蹟傳承,說得似模似樣,在加上主動要求配合救下白龍鎮的幾人。依靠這兩個條件,來要求入夥。他很清楚一點發現他那什麼遺蹟是在胡吹之後。下場就是個死。所以他根本就沒有想過真正要加入謝青雲他們。
這所有的說法,都是爲了穩住謝青雲。從謝青雲需要陳昇在房頂上偷聽來看,裴傑斷定,謝青雲背後的人並沒有來,這一次謝青雲回來當是獨自一人,而且他背後那人一時半會也沒法回來,否則也不用謝青雲一人忙前忙後,將他白龍鎮的人救出,又確定白飯安全之後,還要自己利用陳昇對付自己。來真正將此案瞭解。因此裴傑才當機立斷,想要殺陳昇滅口,要殺陳昇滅口,自然要先穩住謝青雲,在穩住謝青雲所編造的謊言之中,裴傑其實還存了一絲試探之心,想着如果能夠欺騙成功,是否有可能今後真個加入謝青雲的同夥之中,得到那提升武道的法門。可是很顯然。謝青雲接下來和他的對話,也都是在故意穩住他,原本這種對話他未必聽得出來,但他知道了陳昇還活着。並且和謝青雲合作之後,就很容易感覺出謝青雲的話中的不妥之處了,當然裴傑是不可能知道謝青雲壓根沒有什麼提升武道的法門。也沒有什麼神秘的團伙。可他只需要感覺出謝青雲也是想要穩住他就足夠了,因此裴傑算是徹底明白他想要加入。謝青雲那方也不會允許的事實。這就堅定了殺陳昇滅口的想法。因此信口胡吹,穩住謝青雲之後。就開始誆騙謝青雲拖着他,大模大樣的在街上行走,如此一路走回烈武門寧水郡分堂。如此裴傑自會受到最大的折辱,但是陳昇如果活下來,去狼衛那裡指證他,他便是一點面子都沒丟,下場卻是比丟了面子更慘。一旦謝青雲沒有潛行,任由他醒着,拖着他上街,裴傑就可以肯定,那暗衛多半會在第一時間出現在自己左近,如此他只需要幾個手勢,就能讓暗衛明白,他要那暗衛做的事情。暗衛認識烈武門寧水郡分堂的每一個人,但是分堂中的人未必認識他,因此裴傑知道,當暗衛瞧見陳昇在附近潛行跟着的時候,就一定明白他手勢中所指的那位烈武門中一直跟着他裴傑的人,就是這位陳昇,以暗衛的本事,要殺了這陳昇,又不讓人發覺,在所有人的目光都關注着自己和謝青雲的時候,倒是輕而易舉的。裴傑一面忍受着苦痛,一面看着謝青雲的背影,拽着自己的腳踝拖行,心下一股得意、一股憎惡,同時而生,腦中只想着,待一會這廝想要陳昇出現,而陳昇無法出現的時候,就是自己發動那校場的機關,將這廝困在那四面牆中的時候,那以後這小畜生的命運,可就由不得他自己說得算了。裴傑惡狠狠的想着,謝青雲卻絲毫不知道裴傑早已經發現了他的計劃,絲毫不清楚此時裴傑的反擊計劃已經成功了一半,不過對他來說,陳昇的出現,意外的讓他爲柳姨他們洗脫冤屈更方便了許多,即便沒有陳昇,他也會有捉住裴傑,等待大統領熊紀出現的另一個更爲麻煩的計劃。就在此時,血狼蕭狂再也忍不住了,大聲呵斥道:“給老子停下,再不停下,我就動手了!”話音才落,就聽見又一人從遠處急掠而來,口中說道:“血狼,你動什麼手,是借刀殺人麼?”來者是商家家主商道,排名寧水郡武者修爲前五的大人物,他和鄒家家主鄒修,都是隨同青秋堂主一般,是這次事情的見證人,算是表明公正的一方。只不過那青秋堂主以及南郭、東郭,表面如此,實則偏向裴家,而鄒家家主鄒修和商家家主商道,卻沒有任何傾向。在他們心中,對於烈武門並無太多善惡區分,往日他們和烈武門之間,也有來往,有時涉及生意上利益,也都不大,沒有什麼衝突。至於對那裴傑,他們心中確是有些厭惡的,只因爲他們都知道裴傑的名聲,且有時候行事,也要主動避開裴傑,這讓他們對裴傑有所不滿。不過今日被請來作爲公證之人,無論是商道還是鄒修,二人都沒有打算偏袒任何一方,不會因爲厭惡裴傑,而可以偏向謝青雲,同樣更不會因爲懼怕裴傑而偏向裴傑,他們來的時候已經商議好了,一切見機行事便可,不惹麻煩便可。
ps:寫完,明日見,多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