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地而坐,食盒打開,聶石隨意吃了幾口,便拿起酒葫蘆,不停的灌着,他從未主動去問過謝青雲的消息,包括半年前那一回,每次都是柳輝來將消息轉告給他。
只因聶石心中清楚,一旦謝青雲活着回來,或是已經確認死了,王羲都會將消息傳來,自己每個月都去問也無濟於事,身爲兵王,常年和軍中袍澤相處,收軍令約束,聶石的性子自不會和尋常人那般,將心緒都顯露出來。
謝青雲在聶石心中,便是自己的親傳弟子,若是能救出謝青雲,聶石可以拼上一條性命,便如可以爲袍澤兄弟拼上性命一般無二,可他知道,眼下的境況,便是自己想拼命,也無從去拼,只能將心中的擔憂都壓在心底,冷靜的等待。
至於謝青雲的父母那邊,一直都有紫嬰照顧着,銀錢上謝青雲早就留下足夠,自是不用擔心,聶石每幾個月也會和紫嬰碰面,簡單說上幾句。
雖然知道喝酒解不了煩悶,但聶石依然和往常一樣,只想喝到醉倒纔夠痛快,這喝了十數口之後,忽然察覺到有什麼不對之處,當下起身四面去看。
可這般一看,卻又什麼也看不出來,聶石元輪雖然破損,但靈覺仍在,探查之下,整座院落的每一處細微都印入心神之中,可卻仍舊沒有探查出任何異樣,但剛纔的那一絲不對,始終縈繞心頭。
“什麼人,既能找到這裡,又何須躲躲藏藏。”聶石一句話說得模棱兩可。若真有敵人潛藏,能逃過他的靈覺。定然比他的戰力要強上許多。
事實上,便是被他靈覺發現。也多半比他更強,聶石如今的本事練到三重身法、三重勁力,可三重身法不能時常施展,三重勁力也已經是極限,到頂不過剛入一變,和姜秀的戰力相當,即便他鬥戰經驗極爲豐富,最多能在三石勁力修爲之人的手下逃脫,想要拼勝。幾乎不可能。
而能來潛藏此處伏擊他的,莫說三石勁力了,怕是早就過了二變,到了三變也全有可能,因此聶石自忖,若對方想殺自己,輕而易舉,如今不動手,一或許本不是敵人。二或許還顧忌他曾經三變頂尖的戰力,怕他元輪破損是詐傷。
所以聶石這般問,既像是說自己確是詐傷一般,又像是自嘆不如一樣。讓對方摸不清到底如何,卻又有可能逼對方現身來探,能看清敵人所在。總比被人潛伏窺視要好得多。
“哈哈,好一個兵王。對危險的察覺如此敏銳。”聶石正自猜測等待間,忽然便見到一高大的身影。幽幽然從院中一角的高樹上飄落下來。
這人落下之後,瞧了眼聶石面前的吃食和酒葫蘆,繼續笑道:“我總算是沒有白等,你這老傢伙果然帶了好酒好菜,不如一齊吃如何?”
“沒有,很少。”聶石一見來人,心中一鬆,面色復又變得淡漠冰冷,只簡簡單單的四個字應付過去,就又坐下自行吃喝。
“老聶你何日變得如此小氣了。”來人卻絲毫也不介意,一臉笑意的繼續說着,人也跟着湊了過來,一張手便伸進了那食盒之中。
沒有多餘的筷子,顯然這傢伙是要直接上手去抓了。
聶石也不答話,下意識的反應極速,手指一勾,便將食盒向後猛然一抽,想要讓那食盒脫離對方的手掌。
可他速度雖快,卻還是比不過對方的速度更快。來人一張大手一按一伸,一抽一拉,就瞬間從食盒之內撈出了一條肥嫩的牛肉,緊跟着就扔進了剛剛張開的口中,隨後便吧唧吧唧的咬了幾下,吞入腹中。 wωw▲ T Tκan▲ ¢O
“嘖嘖,味道不錯,武華酒樓的菜餚,也算是寧水郡最好的了。”來人一邊吃一邊讚歎。
聶石見他如此,面上仍舊沒有任何表情,卻是伸手將那食盒一推,推到了來人的面前,那意思就好似:“你要吃便都給你吃,老子不吃了。”
這漢子見聶石如此,仍舊再笑,口中還驚訝的“咦!”了一聲,道:“老聶你也會生氣的麼?”
隨後一拍一旁的石凳,又道:“哎呦,是我不好,這般和你搶食,怕是勾起你戰力大不如前的傷心事了,這食盒都搶不過人,怕是心中不好受吧。”
聶石聽後,卻絲毫也沒有被激怒,只是懶洋洋的不想去理會一般:“囉唣,早忘了。”
簡單一句,便是說自己早已經對元輪破損全然不在意了,那曾經的戰力,就如同消失掉的物件一般,早已經忘得一乾二淨,你這般激我,確是絲毫無用。
不過這簡單的一句話,剛一說完,聶石卻猛然醒悟了一般,那淡漠的眼神忽然間精光爆射,仔細打量着來人的笑容,看了好一會,聶石似是想要張口詢問什麼,可那口脣蠕動了半天,卻是半響也沒有發出絲毫的聲音。
那來人間聶石如此,便似猜到了對方在想什麼一般,當下也不等聶石說話,就微微點了點頭,面上笑容更甚了。
聶石見他點頭,那張千年不變的石頭臉總算是有了表情,先是有些疑惑,隨後便是一臉的驚喜,只不過他那驚喜的神色,並不怎麼豐富,只是嘴巴咧得很大,配合上他那張刀疤臉來,非但看不出是高興,反倒甚是嚇人。
“嘖嘖,莫要這般笑了,你這樣笑,鬼見了都要害怕。”來人和聶石顯然是十分熟稔,見他笑了,便張口又擠兌了他一句,自己卻還是滿面堆笑的看着對方,一點也沒覺着不好意思,這便伸出手來道:“酒可以給我喝了吧。”
“拿去!”聶石卻終於一點也沒有了方纔嫌惡此人的表情,十分痛快的把酒葫蘆遞了過去,口中仍舊是惜字如金,道:“這般痛快,便是酒都給你喝了也不打緊。”
來人接過酒葫蘆,倒是毫不客氣的真個一口氣倒光了其中的美酒,口中還哈哈笑道:“好酒,好酒,只可惜只有一葫蘆,這等喜事,咱們不多喝一些,如何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