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殘強忍住內心恐慌悄悄的後退,心道萬一被坤啼發覺來個“三笑”則自己必死無疑。他慢慢的退出了石門,然後一路狂奔着回到了大殿上,紅衣頭陀們都已經睡熟發出均勻的鼾聲,唯有枋長老仍在原地閉目打坐。
“長老,長老......”莫殘輕輕拽着他的袈裟呼喚着。
枋長老慢慢的睜開了眼睛。
“我見到了國師鐵菩提,也就是坤啼。”莫殘告訴他說。
“你不是講他已經死了麼?”枋長老詫異道。
“是啊,我在阿瑜陀耶親眼看見他與國丈鄭闐一起死了,可方纔......”莫殘匆匆忙忙的講述了自己剛纔的驚人發現。
枋長老聞言也隨即警覺了起來,立即招呼紅衣頭陀起身,跟隨着前去看個究竟。
他們一同來到了莫殘所說的那個祭壇跟前。
祭壇護牆下的石門仍舊是開啓的,裡面漆黑一片什麼也看不見。紅衣頭陀們點燃了幾根火把,莫殘和枋長老走在頭裡,其他人則魚貫的跟入秘道內。
石室中已空無一人......
莫殘疑惑的說道:“我剛纔明明是看見有人呀,怎麼一下子又都沒了呢?”
“會不會是睡着時做了個夢?”有個紅衣頭陀好心的提醒道。
“當然不是做夢。”莫殘分辨說。
“一起出去找找。”枋長老吩咐着。
衆人走出了秘道,外面的雨勢已經稍微小了些,火把的亮光映照着石護牆上的浮雕像和後面的那尊雕塑。
莫殘說:“白衣女人與這雕像模樣很像。”
枋長老雙目凝視緩緩說道:“這是阿帕薩拉,古高棉的著名舞女,那邊的神祗肖像雕的是死亡之神閻摩,看來這座祭臺就是傳說中的古高棉皇家火葬場了。莫殘,從建吳哥窟開始,這裡六百年裡火化了不少人,你大概受到什麼感應而產生了某種幻覺。”
“對啊,這裡死人靈魂多,肯定是幻覺沒錯。”紅衣頭陀紛紛說道。
莫殘沒有再爭辯,默默的跟着大夥一起回到了大殿之中,他知道自己絕不是眼中出現了幻覺,那白衣女子和坤啼確確實實的就在那裡。
在阿瑜陀耶古城地下的慘烈廝殺場景,如今閉上眼睛歷歷在目。坤啼的飛頭確實是被自己的真氣泡困在了裡面,然後被銅鏡中的鬼面靈梟啄爛了腦袋,連殘渣都讓那些血嬰們分食乾淨。按理說他應該是已經死了,可是今晚祭臺下面的石室之中,自己分明又看見了坤啼。
莫殘怎麼也睡不着覺,腦袋裡反覆思考着這件詭異的事情,他預感到這纔是剛剛開始,接下來在吳哥窟裡還將有許多事情要發生。
天明時,暴雨終於停歇,烏雲散盡,溫暖的陽光透過高大喬木茂密的樹冠射進來,雨林中蒸騰起溼漉漉的霧氣,嗅着有股苔蘚的清香。
莫殘白天沒事兒又來到祭壇附近轉了轉,護牆上的石門仍舊是開啓着,他又來到了石室內仔細的搜索了一遍,並未有什麼特殊的發現。只是感覺到,這裡已經荒置了三百多年,石室內不應該這麼幹淨,尤其是那張石牀非但沒有積滿灰塵,反而是一塵不染,好像有人打掃過似的。
走出來站在護牆下,他注意看着那尊阿帕薩拉雕像,她真的酷似昨晚的白衣女子,包括神情都像。莫殘迷惑不解的溜達着出了塔門,來到了河岸上,眼望着死寂的河水沉思了老半天,直到有紅衣頭陀喊他回去。
“莫殘,今晚我們就要開始抓捕異獸了,由於不知道會有什麼異常的情況出現,所以當你射出火藥箭後,隨時準備應對可能出現的慘烈廝殺,”枋長老停頓了一下,接着說道,“關於昨晚的白衣女子和坤啼,本尊相信你所說的都是實情,但我們在明敵在暗,也許當時他們就躲在哪兒偷聽,爲了麻痹對手只能裝作不相信你的話。”
“哦,原來長老心中有數啊。”莫殘高興的說道。
“不錯,如果真的是坤啼,他在暗中用‘三笑飛頭降’偷襲的話,必定會給我們造成極大的傷亡。昨天夜裡他一直沒有做出任何反應,估計是不願意驚動我們。本尊現在還不清楚坤啼來到這裡做什麼,但他肯定也想要知道我們因何而來吳哥窟,目前雙方都按兵不動。今天晚上,坤啼一定會在暗中對我們進行監視,本尊讓你提高警惕,注意觀察四周的動靜,要防止其突然的襲擊。”
“明白了,長老。”莫殘點頭應允道。
夜裡,天空多雲,月光時隱時現,吳哥窟內黑黝黝一片。
五座寶塔下面的須彌基臺插上了燃燒的火把,四名紅衣頭陀已經手持絲網就位,其他的頭陀有的手握單刀,有的持長劍,還有一個拎着板斧成扇形圍住,枋長老居中端坐,手中捧着那枚靈界土珠。
莫殘拎着弓箭在外圍巡視着,攝魂眼不時掃過那些陰暗的角落,此刻還沒有發現坤啼活動的任何跡象。雖然他已經知道金丹子在陰間殺死了那些怨靈,但也不保準兒有什麼遺漏下來的會再次發動攻擊,總之,今晚只要發現坤啼就要先下手爲強幹掉他再說。
亥時末到了,枋長老開始催動土珠,空氣裡的土腥氣味兒漸漸濃了,須彌臺上方的空氣攪動起來逐漸形成了漩渦。
莫殘同時兼顧着靈氣漩渦和觀察坤啼的動靜,一直到靈氣旋轉發出“嗤嗤”之聲,他射出了三隻火藥箭在半空中炸裂。黑煙中探出兩行八隻巨大的單眼,炯炯有神的盯着枋長老手中的土珠,隨即伸出一對丈許長的螯肢,上面的白色管狀螯牙直接刺向枋長老。
枋長老將土珠撂在了地上,雙手前推形成一道濃密的氣牆擋在了自己頭頂上方,瞬間變得如石頭般堅硬。那兩隻尖利的螯牙紮在上面直冒火花,見刺不穿擋牆,那怪物便從撕裂的虛空中擠了出來,六隻多節步足張開直接凌空撲下。
“人面狼蛛!”臺基上的四名紅衣頭陀同時喊叫着拋出了手中絲網,將這隻兩丈長重約千斤後背生有人臉圖案的巨大蜘蛛罩在了裡面。
枋長老雙手收回部分真氣,讓巨蛛那對有力的前螯肢刺進石牆內,然後真氣又突然的加強,瞬間將巨蛛的螯肢凝固在了牆中,抽也抽不回去了。
與此同時,撕裂開來的虛空驟然彌合了。
人面狼蛛大怒,六隻步足迅速的攪動着,竟然把罩在身上的絲網撕得千瘡百孔,隨風飄落了一地。
枋長老拾起土珠就地一個翻滾出了圈外,“嘭”的一聲堅硬如石般的氣牆砸落在地上,衆頭陀手持兵刃將巨蛛團團圍住。
人面狼蛛一對螯肢陷入氣牆內不能自拔,等於是最具攻擊性的那部分身體被困,體內毒腺的出口也在那對前螯肢的螯牙上。紅衣頭陀們齊聲吶喊着舉起刀劍板斧一起亂砍,哪知巨蛛外殼異常的堅硬,刀劍上去只見火星直冒,卻怎麼也斫不進去。
巨蛛側過身子,腹部紡器密密麻麻上萬根吐絲管同時噴出蛛絲,將迎面的三個紅衣頭陀團團包裹了起來,瞬間包成了個密不透風的大繭子。
枋長老伸手搶過紅衣頭陀手中的大板斧,真氣灌注於內全力砍下,隨着一連串的“喀嚓”聲將巨蛛的六隻步足砍了下來。
人面狼蛛失去了任何行動能力,只剩下被困的一對螯肢和圓溜溜的巨型身子了。兩個紅衣頭陀挺劍直刺“噗噗噗”一口氣把巨蛛的八隻眼睛全部捅瞎了,疼得牠渾身直哆嗦打顫。
莫殘眼角餘光發現五座寶塔其中最大的一座上有白色身影一晃,定睛細看時又不見了,他想很有可能是昨天晚上的那個白衣女子,可坤啼會在哪兒呢?
枋長老縱身躍上巨蛛的後背,運足氣力斫下“嘭”的火星四射竟然沒能砍入,細瞧之下,牠的背殼人臉圖形正中有一塊一尺方圓如同護心鏡般的硬甲,板斧斫在上面連道痕跡都沒有留下。
那邊紅衣頭陀們七手八腳的想要破解開那三個蛛絲繭子,好將憋困在裡面的同伴救出,可是無論用刀如何鋸割都無法弄開,急得大夥團團亂轉。
莫殘見尋常利刃刺不透絲繭,於是走上前去“呸”出一枚真氣球,閃電般擦過繭子表皮劃開了一道縫隙,然後意念注於指尖上,雙手硬是將蛛絲強行撕扯開來。衆頭陀大喜,七手八腳把裡面的頭陀拽了出來,此刻那人已經由於窒息面色已經發青,但好歹算是喘過口氣來。
其餘兩個繭子裡的紅衣頭陀就沒有這麼好運了,打開後發現都已經雙雙憋死。
枋長老手持板斧從巨蛛的背殼縫隙處斬開,硬甲下面都是黏稠的綠色液體,一下子流淌得滿地都是。
巨蛛被大卸八塊以後,枋長老從中找到了一枚黃顏色的妖丹,足足有拳頭那麼大,欣喜的說道:“是枚土屬性妖丹。”
“長老,又死了兩個人。”紅衣頭陀哭喪着臉上前稟告。
“唉,想當年上萬的紅袈裟弟子戰死沙場,就只剩下你們十二頭陀,如今吳哥窟又走了三個,本尊實在是心痛啊。”枋長老仰天長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