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短短几句話的工夫,唐泛面上不顯,內心卻如驚濤駭浪一般,瞬間想通了許多事情。

很明顯,這由頭到尾都是一個陷阱。

可以說,從彭華舉薦他擔任東宮講官,而他又答應之後,就已經踩入了這個陷阱之中。

這個陷阱不僅是針對他,更是針對太子的。

眼下,在外人看來,唐泛與林英之間,必然有一個人在撒謊。

林英從太子入閣讀書起便充任贊讀一職,多年來太子的師傅們輾轉易人,他卻始終待在太子身邊,因爲行事穩妥可靠,深得太子信任。

太子雖然也因爲與唐泛有故而分外投緣,但他也同樣相信林英。

這個陷阱的惡毒之處就在於,設下陷阱的人,不僅要離間太子與唐泛的關係,讓太子覺得唐泛不值得信任,更要通過唐泛,將太子拉下水,被皇帝厭棄。

武德七年到貞觀元年這段時間到底有什麼問題?

爲何皇帝特意要交代林英跳過不講?

唐泛對《通鑑》爛熟於心,很快也想到了其中的關鍵之處。

武德九年六月的時候,剛剛建立沒有多久的大唐王朝就發生了一場政變,正是後來世人皆知的玄武門之變,如果皇帝不希望東宮講官給太子細講《通鑑》裡那幾年的事情,那麼應該就是爲了避開這段歷史了。

但對於這場政變,無論新、舊唐書也好,資治通鑑也罷,史家基本上都持着對唐太宗理解乃至正面的評價,並沒有犯忌諱的地方,緣何皇帝會不讓講呢?

唐泛想來想去,覺得問題很可能就出在唐太宗弒殺兄弟的事情上了。

這些想法也不過是電光火石之間在腦海中閃過,唐泛想要度過眼前的難關,就不能露出絲毫驚慌失措的情緒,那不僅無事於補,而且很容易讓人誤會。

他定了定神,道:“回稟陛下,臣敢向天地祖宗起誓,臣確實未有聽見林贊讀說過這件事。而且太子上課時,林贊讀隨侍左右,若有問題,他爲何不當場提出?”

這年頭拿天地祖宗起誓是極爲慎重的事情,皇帝一聽,便看向林英。

林英不慌不忙道:“陛下,臣也敢向天地祖宗起誓,臣確實早已對唐師傅說過。只是當日講到這一段時,臣正好生病告假了,此事詹事府亦有記錄。"

這下好了,一個說有,一個說沒有,當時就他們兩個人在場,兩人都發重誓,到底誰說的是真言,誰說的是謊話,當真只有天才知道了。

但如果唐泛坐實了“明知故犯,不把皇帝的話當回事”這個嫌疑,又背上蠱惑太子的罪名,那麼不僅他本人會倒黴,連帶太子也會受到影響,給了萬黨可趁之機,而且那些親太子的人,也都會認爲是唐泛連累了太子,到時候肯定對他恨之入骨。

想及此,饒是唐泛再冷靜,也知道現在的情勢對自己十分不利。

他不着痕跡地擡起頭,目光從衆人臉上掠過,從面容平靜的林英,到驚疑不定,不知道信誰纔好的太子,再到面露不滿的皇帝,他很快收回視線,拱手道:“陛下,清者自清,但此事當時只有臣與林贊讀在場,孰是孰非,但憑良心,多作糾纏也無益,只是臣有一事不解,還請陛下明示。”

皇帝:“講。”

唐泛道:“臣不知《通鑑》武德七年到貞觀元年,有何處犯忌,請陛下明示。”

皇帝有了先入爲主的觀念,語氣自然不好:“朕問你,‘太宗皇帝雖有玄武門之事,卻無礙於聖君之名’,這句話,你是否對太子說過?”

唐泛道:“是。”

皇帝:“那你還狡辯什麼?朕欲讓講官避開《通鑑》裡的這段時間,正是因爲裡面有玄武門之事,太宗皇帝雖不得已,但那畢竟也是他的兄弟,你對太子說那句話,難道不是刻意存了慫恿之心,暗示太子先下手爲強,免得以後反爲兄弟所累麼?”

玄武門之變本身是沒有任何問題的,這只是一樁普普通通的史實,對帝王身後雖略有瑕疵,可因爲歷代史家的粉飾,也並不算什麼,誰在講史的時候,一般都不會特意繞過這件事不提。

但壞就壞在,前些時日,萬貴妃忽然有了讀史的興致,就讓人找來史書,翻譯之後編成故事講給自己聽,聊以打發時間。

成化帝去找萬貴妃的時候,正巧聽到了唐太宗那一段故事,萬貴妃就對成化帝道:“玄武門喋血,兄弟相殘,終非美事,太子年紀還小,心性不定,若有人以史爲鑑,刻意誤導太子,難免會令太子走了彎路,這種故事還是少講爲妙,讓講官多講些孝悌恭順的典故罷!”

要說在成化帝眼裡,萬貴妃就沒什麼不好的,但凡萬貴妃說的,就算沒道理也是有道理的。當時他就深以爲然,同意萬氏所言,這纔有了吩咐林英,讓東宮講官跳過《通鑑》中幾段內容不講的事情。

若皇帝沒有交代,唐泛講了也就講了,這叫不知者無罪。

但皇帝明明吩咐過了,唐泛還“陽奉陰違”,視御令於不顧,這就叫明知故犯,居心叵測,自然罪加一等。

總而言之,這件事情,說到底,若老子對兒子全然信任,也不至於這麼沒事找事,壞就壞在老子的枕頭風太強勁,跟萬氏比起來,太子其實也就是一個兒子罷了。

最糟糕的是,皇帝現在還就不缺兒子。

而且真正說起來,皇帝最寵愛的孩子,並不是現在這位太子,而是他早逝的兩位哥哥。

一位出自貴妃萬氏,只可惜不及週歲就夭亡了,連大名都沒來得及取,這個兒子的早逝,是他內心深處的傷痛,皇帝相信,若是這孩子還活着,一定會成爲英武不凡的太子,也是最出色的繼承人。

另外一位則是悼恭太子,這個孩子同樣曾經被皇帝寄予了厚望,這從他兩歲就受封皇太子便可以看出來了,只是最後同樣也沒能留住。

所以說,如今這位太子,當得可真是戰戰兢兢,了無趣味,他每日隨時要面臨挖好了坑等他跳下來的陷阱,面臨小人的讒言。

眼下只不過是換了個花樣,旁人對付唐泛,實則最終目標也還是太子。

唐泛肅容拱手道:“請陛下收回方纔的話,慫恿蠱惑之詞,臣實不敢擔!臣說玄武門事,正是爲了告誡太子殿下,友愛兄弟,孝悌父母,而且太子與唐太宗之間,殊無相似之處。唐太宗未登基時,僅爲次子,上有太子,自然名不正言不順,而太子殿下如今是長子,更得陛下敕封東宮太子,如今已近十載,名正言順,天下皆知,又如何會效仿玄武門事?除非有人心懷不軌,故而方纔非要將玄武門事扣在太子頭上,先下手爲強,在陷害臣的同時,更陷太子於不義,請陛下明鑑!”

“大膽!”皇帝勃然大怒,唐泛的話無疑是在暗示有人在自己面前進讒言,但說這話的人實際上就是貴妃萬氏,他又如何能容忍別人說萬氏的不是?

太子急道:“父皇息怒!唐師傅也是一時情急隨口胡言,他自爲官以來屢破奇案,卓有政聲,實非居心叵測之人,請父皇寬宏大量,萬勿與他計較!”

他並非蠢人,此時此刻,他若還看不出林英和唐泛之間,到底誰說的是真話,誰說的是假話,那他這個太子也就白當了。

太子的話收效甚微,皇帝着實是對唐泛那番話反感到了極點,不僅因爲唐泛將他的心思揭了出來,更因對方的話污衊了自己最愛的女人。

但唐泛也是迫於無奈,如果他不言辭鏗鏘態度激昂表明立場,只會招致更大的嫌疑,現在好歹讓太子相信他是清白的。

皇帝招來內侍,指着唐泛道:“將此人趕出宮去,朕不想再見到他!”

太子慌了,連忙膝行幾步:“父皇且聽兒子一言……”

皇帝看着他:“太子聽了玄武門事,心中有何想法?”

太子想也不想便道:“不管唐太宗如何英武不凡,玄武門事終歸是兄弟相殘,並非美事,學史當以史爲鑑,明辨是非,而非邯鄲學步,一味效仿,這也正是唐師傅教給兒子的!”

唐泛接道:“陛下明鑑,臣的確是這個意思。新舊唐書也罷,司馬公所撰《通鑑》也罷,期間多少因兄弟鬩牆而起的禍事,數之不盡,諸如隋文帝二子之禍,漢景帝七國之亂,史家皆未避諱。即便臣不給太子殿下講玄武門事,難道以後別人講到這些,亦悉數避過麼?史家寫史,正是爲了告誡後人,切勿重蹈覆轍,臣以爲,與其諱疾忌醫,不如以史爲鏡,太子殿下既爲儲君,更當博古通今,行事磊落,處處以前人爲鑑,方纔能成大器。”

太子聽到這裡,不由得輕輕舒了口氣,微微擡首覷了皇帝一眼。

果不其然,後者雖然還神色不霽,但總算沒有像之前那樣勃然大怒了。

此時,林英在一旁說了句話:“陛下,臣向唐師傅轉達陛下諭令一事,懇請陛下還臣一個清白。”

這種話誰不會說,唐泛也道:“臣也懇請陛下還臣一個清白!”

成化帝望向太子:“你信誰?”

太子道:“真相未明之前,唐師傅和林贊讀各執一詞,若兒子貿然定論,難免會有武斷之嫌,所以兒子不敢說。”

成化帝皺了皺眉,他的火氣來得快,去得也快,尤其遇上這種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的事情,無憑無據,誰都說自己是清白的,他就覺得頭疼不已:“罷了,此事一時也撕扯不清,天色已晚,明日再說,你們都先退下罷。”

三人應聲行禮,而後一併退了出來。

“林贊讀,你站住!”剛出了正殿,太子便喊住將要離開的林英。

“殿下有何吩咐?”林英一如之前恭謹,彷彿什麼都沒發生過。

“你爲何要出言誣陷唐師傅?”太子問道。

林英不答反問:“敢問太子,臣服侍殿下多久了?”

太子道:“從我出閣讀書起,你便跟着我了。”

林英道:“臣又斗膽問殿下,唐師傅爲殿下講學有多長時間?”

太子語塞。

唐泛冷眼看着,就知道林英敢在皇帝面前顛倒黑白,年幼的太子又如何會是他的對手。

林英見太子答不上來,就道:“古人曾言,衣莫如新,人莫如故,臣下侍殿下數載,忠心耿耿,人盡皆知,殿下何以信他而不信我?”

唐泛冷冷道:“林贊讀,你這話說得好笑,豈不聞毒蛇咬人,素來都是蟄伏已久,看準目標再伺機而動?照你這麼說,這天底下的故人都是忠心耿耿之輩,侯君集又何以會背叛唐太宗?不過皆是爲名爲利罷了,只不知道林贊讀是爲的哪一種?”

他本不欲在此地與林英行口舌之爭,奈何今晚這場變故實在是無妄之災,任是佛都有火,唐泛又不是聖人,總又按捺不住反脣相譏的時候。

誰知這林英也是個人物,聽了唐泛的話,便回道:“唐師傅是爲哪一種,我便是爲哪一種。”

唐泛淡淡道:“道不同不相爲謀,豈聞君子與小人同謀乎?”

說罷也不再跟林英耍嘴皮子,轉而對太子拱手道:“臣有些話,想對殿下說,請殿下移步。”

太子看了林英一眼,林英也沒死皮賴臉地非要聽,當即便拱手告退了。

“殿下,今晚這件事,對方環環相扣,步步爲營,只怕從臣充任東宮講官起便開始謀劃。”如今再諸多抱怨也無濟於事,從在皇帝那裡對質的時候起,唐泛就已經開始在想應對之策了。“清者自清,臣不想再爲自己諸多辯駁,但林英此人,殿下不可不防。”

他看着太子:“臣說這句話,不是爲了自己,殿下當知。”

實在是林英表現得過於鎮定,而且無論他從身份上,還是動機上,也根本沒有陷害唐泛的理由。

所以即使太子理智上知道唐泛很有可能是被冤枉的,但感情上還是忍不住動搖起來,此時聽見唐泛的話,他不由得有些慚愧:“是我沒用,沒能爲唐師傅洗刷清白。”

唐泛笑了笑:“這不重要,臣人微言輕,他們的目標也自然不會是臣,此事過後,臣猜有人會藉此向陛下進言,說殿下身邊龍蛇混雜,未免耽誤殿下功課,誤導殿下進學,對方必然會呈請陛下對殿下的師傅重新篩選的,爲的就是剔除對殿下真正忠心的那些人,以便徹底斷絕殿下在朝中的聲音。”

太子聽得悚然動容:“那我該怎麼做?”

唐泛搖搖頭:“什麼都不必做,多做多錯,少做少錯。守得雲開見月明,那些真正忠於殿下的,無論如何都會爲殿下着想,不管是臣被追究責任,還是其他師傅被罷免講學之職,殿下最好都不要出面。”

太子遲疑道:“真到了如此嚴重的地步麼?”

唐泛笑道:“臣也希望不會,若是不會的話,自然最好了。只可惜此事之後,臣只怕無法繼續爲殿下講學了,請殿下見諒。”

說罷他拱手,深深朝太子作了一揖。

太子噙着眼淚,緊緊抓住他的手:“對不起,唐師傅,我是信你的,方纔我不該跟着旁人一起懷疑你,請唐師傅善自珍重,有朝一日,我……”

唐泛反握住他的手臂,力道緊了一緊,制止了太子繼續說下去:“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真金不怕火煉,臣既然是清白的,就可以無視任何懷疑,殿下的猶豫,只不過說明殿下念舊,何錯之有?殿下保重,臣這便,告退了。”

該說的話已經說了,此地非久留之地,他也不再多言,隨即告辭離去。

夜色茫茫,唐泛的身影很快隱沒其中。

入夜之後的紫禁城顯得分外空曠無垠,遠處燈火星星點點,卻照不亮這偌大的地方。

太子神情怔怔地站在那裡,只覺得分外孤寂。

卻說唐泛在內侍的帶領下出了宮,一眼就看見早在宮門處等得不耐煩的汪直。

對方不等唐泛上前,就匆匆幾步走過來:“我聽說你惹惱了陛下?”

宮裡頭哪有什麼秘密可言,早在皇帝大發雷霆的時候,消息就已經傳入汪直耳中。

唐泛也不隱瞞,便將當時的情形大略說了一遍。

汪直聽罷,臉色很是難看,但他不能怪唐泛言辭激烈。

因爲在那種情況下,唐泛反應平靜反倒惹人疑竇,而且當初本來就是他建議唐泛接下這份差事的,現在出了問題,只能說想要他們倒黴的那些人實在太過狡猾,汪直也萬萬想不到,對方竟是想通過抓唐泛的把柄來撬動太子。

汪直道:“我打聽清楚了,此事與貴妃有關。”

唐泛不解:“怎麼回事?”

汪直道:“貴妃某日招人講史,聽到玄武門一段,覺得太過血腥,唯恐太子年幼,受其影響,便建議陛下讓人略過這一段不講,結果你卻被林英坑了一把。”

唐泛苦笑:“竟還有這種事?難怪陛下會發那麼大的火,我也算死得不冤了。”

汪直默然。

以皇帝對萬氏的言聽計從,連皇子死得不明不白都可以不予追究,更何況貴妃只是過問太子的功課呢,貴妃雖無皇后之名,卻有皇后之實,在皇帝看來,自然沒有什麼不妥。

真要說起來,說不定從萬貴妃的建議開始,這個局就已經佈下了,所以唐泛註定要倒黴。

汪直對萬貴妃的感情很複雜。

不管外邊的人怎麼看待萬氏,沒有她,就沒有汪直的今天。

所有人都可以忘恩負義,唯獨汪直不可以。

所以他即便現在跟萬黨鬧翻了,也僅僅只是針對萬黨,並未涉及貴妃。

在他心中,萬氏終究是特殊的。

唐泛也沒有爲難他的意思:“此事非你之過,誰都料想不到,你不必過於自責了。”

汪直橫了他一眼:“你這人怎會這般自作多情呢,我何時自責過了?”

唐泛:“……”

也對,在汪公公的人生座右銘裡,估計有自信,自傲,自我膨脹,就是不會出現自責。

他無語了片刻,這才繼續道:“陛下登基以來,甚少殺大臣,我肯定也不會因此事掉腦袋,頂多挨幾棍廷杖,又或者免職罷了,反正這也不是頭一回了。當務之急,是勞煩你將此事知會懷恩,太子身邊杵着個林英,還不知道會不會有第二個林英,懷恩心繫太子殿下,一定會知道怎麼做的。”

汪直唔了一聲:“我曉得了,你先回去罷,這事我會盡力爲你轉圜的。”

唐泛只拱了拱手,大家這麼熟,多餘的話就不用講了,一切盡在不言中。

經過這件事,皇帝雖然沒有立時下令處置唐泛,但唐泛也不可能再厚着臉皮進宮,他連都察院都沒有去,便待在家中自省,依照規矩上折自辯請罪等等,奏疏中的言辭一反那天晚上的激烈,反倒措辭婉轉,追溯往昔,從中進士開始,到中途罷官又被起復,俱是天恩如海,自己鞠躬盡瘁,爲國盡忠尚且不及,又怎會明知故犯,居心叵測呢?

唐泛沒有按照正常流程,先進通政司再轉內閣,最後由內閣上呈,而是直接讓隋州帶入宮去給皇帝看,自然,如果皇帝知道在奏章裡字字泣血,恨不得自殘以表清白的唐大人,彼時正在家裡歡快地啃着醬骨頭,不知道會作何感想。

正如唐泛所料,這件事之後,萬黨果然藉着“東宮龍蛇混雜,良莠不齊,陛下宜早作處置,以免延誤太子功課”爲由,呈請皇帝撤換太子身邊的人,皇帝到現在都還不知道唐泛和林英兩人到底誰在說謊,在他看來,太子身邊的人,確實是各懷異心的,便同意了。

自此,除了原先還掛名的那幾位內閣大學士之外,不單是東宮講官,連詹事府一干人等,都被清洗下來,謝遷因與唐泛交好,本也是逃不過的,後來還是懷恩在皇帝面前進言,這才得以繼續在太子身邊充任講官。

饒是如此,經此一役,親太子的勢力元氣大傷,只怕短期之內都無力與萬黨抗衡了,萬黨雖然沒能借此將太子拉下馬,但也算是達到了剪除太子羽翼的目的。

也不知道唐泛是幸還是不幸,就在皇帝還未對他做出處置的時候,蘇州發生了一樁大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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