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太太人老眼不花,老遠就瞧見隋州進門:“哎喲,我的乖孫孫來了!” шшш тт kΛn ¢ o
“給外祖母請安,祝您福如東海,壽比南山!”隋州拱手行禮。
那利落勁兒讓周老太太見了就歡喜,忙招手讓他趨上前,將人拉着看了又看,這才讓他在旁邊坐下,笑得合不攏嘴:“來了就好,來了就好,你都快一個月沒過來了,外祖母還以爲你忙忘了我呢!”
面對自小疼愛自己的外祖母,隋州也擺不出什麼冷臉:“孫兒公務再忙,也要回來看您的。”
周老太太又讓丫鬟拿出糖果蜜餞招呼兩人吃,卻不過老人家的熱情,隋州捧場地揀起一顆蜜桔送入口中。
不料老太太卻笑道:“你們是心有靈犀還是怎的?方纔潤青在這兒,我讓他吃東西,他挑的也是蜜餞。”
隋州心想自然是心有靈犀的,不過老太太並不知道內情,這事也不好拿出來刺激老人家,便唔了一聲含糊帶過。
老太太察言觀色,隨即便問:“你方纔在那頭家裡受委屈了?”
隋州一愣,搖頭否認:“沒有。”
周老太太不悅:“你不必瞞我,有什麼不爽快,對着親外祖母還不能說麼,若是讓我知道你爹孃處事不公,回頭我便去罵他們!”
如同隋父隋母偏愛長子,周老太太卻是最疼隋州的,自然不樂意見他被欺負。
隋州有些好笑,他已經不是會受委屈的孩童了,但老太太這份心意,卻依舊讓他感動。
“沒有的事,外祖母,沒人能欺負我,你放心罷。”
其實不需要隋州說,周老太太也知道,無非就是家宅裡那點雞毛蒜皮的小事。
隋安心比天高,可惜才華與運氣都不太好,蹉跎半生也沒能考到功名,好在家境不愁吃穿,若是能安於現狀,也不失爲樂事,旁的窮苦百姓人家奮鬥大半輩子也未必能像他這樣當個富家翁,不過窮人有窮人的苦楚,富人有富人的不滿,隋安不需要爲了吃穿而奔波,卻將精力放在自己可能畢生也追求不到的科舉上,誰也勸不動,無疑令人很無奈。
周老太太爲此也沒少敲打過他,可惜隋安一心鑽了牛角尖,誰的話也聽不進去,說多了反倒還覺得對方偏心隋州,周老太太無法,只得由着他去,反正連隋安的父母也沒覺得如何,她一個老婆子廢什麼心呢?
但若如此也就罷了,偏偏隋安娶的妻子與隋安一般想法,焦氏同樣是一門心思想要讓丈夫出人頭地,隋安原本只有五分的心思給她煽動到了八分,可惜科舉途上還是屢屢受挫,反倒是隋州一路平步青雲,連爵位都有了,又還是手握實權的錦衣衛頭子,越發襯得兄長落魄,這纔是家宅不寧的來源。
“你早就搬出去了,這是好事,眼不見爲淨,反正一年也就回家那麼幾回,就當是安慰你父母罷了。你父母糊塗,外祖母卻不糊塗,誰是誰非,心裡明白着呢。”她拍拍隋州的手安慰道。
隋州有點哭笑不得:“外祖母,我並未介懷。”
這是真話,隋安一輩子看到的天地就那麼一丁點,所以他耿耿於懷,但隋州如何會將家裡那一點糟心事放在心上?
一個人的眼界與胸襟不同,看到的事物與做出來的事情自然也就不同,隋州每日要經手的事情何止數十件,件件都涉及大案(如今他也是一把手了,不是大案要案也不需要指揮使親自過問),哪裡有閒心去計較兄長對自己的態度是不是不好,父母是不是有點偏心兄長?只有每天無所事事,才能將精力放在這些事情上面。
周老太太很欣慰,隋家出了一個隋州,也就足夠了。
“你能這樣想,外祖母很高興,你有潤青這個朋友,也算是彌補了不足,千金易得,一友難求,你要善加珍惜,有什麼話就得說個清楚明白,可別鬧出什麼誤會來,到時候才後悔!我年紀大了,許多事情也看得開了,人生不過短短數十載光陰,過得開心最是重要,只要沒有妨礙到別人,就不必太過束手束腳。”
她這話說得意味深長,似乎另有所指,又像是在交代遺言,隋州聽着不喜,便道:“大過年的,外祖母何以說這番話,我與潤青自會好好的,不必您操半點心。”
“那就好,那就好。”老太太笑了笑,沒再說什麼。
從周宅出來,外頭下起簌簌小雪。
隋州帶了傘,不過只帶了一把,唐泛想回身去跟周家婢女再要一把,卻被隋州攔住了,說一把足矣。
唐泛也沒堅持,年節放假,兩人難得清閒,都不必趕時間。
京城的街道平日裡熙熙攘攘,熱鬧得過分,很難令人體驗到江南小鎮的寧靜,但現在冷不防下起雪,許多本想出門的人反倒都不願出門了,街上因此少了不少人,顯得清靜許多。
兩人肩挨着肩,慢慢地往前走,彼此都沒有說話,享受着這份得來不易的清閒和溫馨。
雪越發下得有些大了。
隋州不着痕跡地將傘往唐泛那邊挪了挪,自己肩膀上因此沾上不少雪花。
唐泛看在眼裡,便道:“路邊有間茶寮,先進去歇歇腳如何?”
隋州:“好。”
茶寮裡客人也不多,幾張桌子僅僅坐了寥寥兩三人。
看見隋唐二人步入茶寮,一名女郎趕忙迎了上來:“二位客人快請坐,想喝點什麼?”
素來二人出行,說話的功夫都由唐泛去做,這回也不例外,他聞言就笑了:“茶寮不是喝茶,還想喝什麼?”
那女郎美目流轉:“別的茶寮或許如此,我們這間卻別有不同,枇杷花茶,桂花茶,普通野茶,還有梅汁,客人可以選自個兒喜歡的。”
唐泛有點詫異:“這年節有枇杷花茶?北方好像也沒枇杷花罷?”
女郎笑道:“是安徽那邊種的,夏天的時候曬乾,家裡人來京,就帶過來了。枇杷花潤喉止咳,冬天喝也不錯,客人要不來兩杯嚐嚐?”
人家如此會說,唐泛自然也不能不捧場,點點頭道:“那就來兩杯,有勞了。”
女郎朝他盈盈一笑,轉身走了,那身段雖然談不上誘人,也稱得上風姿綽約。
對方一走,隋州便冷冷道:“她對你有意。”
唐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