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嫵不想死,更不想爲了陳鑾而死,或者跟他陪葬,否則她也不會在背叛陳鑾與否之間左右搖擺。
直到此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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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着三面而來的刀刃,下意識尖叫了一聲,緊緊抓住唐泛的衣服,躲在他身後!
但那三個人的攻勢並沒有因此減緩下來,他們眼中就只剩下肖嫵,如無意外,與她站在一起的唐泛,也會跟着成爲刀下亡魂,一了百了。
事發突然,大街上沒人反應得過來,大家甚至連尖叫都忘了。
肖嫵一動不能動,她的眼睛睜得大大的,這完全無損她的曼妙風姿,驚恐的美人反而更能激起人們的保護欲。
然而眼下沒有人顧得上去欣賞這樣的美色,人人僵硬着身體,只能循着刀面反光的方向望去,見證着一場即將到來的喋血和死亡。
堪堪落在肖嫵頭上的刀停住了,刀風掠過她的髮絲,使其飄舞起來。
刺殺者也很錯愕,他沒想到自己的攻勢竟然會被擋住,與此同時,自己的手腕傳來劇痛。
他低下頭,看着自己的半隻手被齊腕截斷,連同那把刀一起飛上了半空。
血光劃過,濺在肖嫵的衣服上。
肖嫵再次尖叫了起來。
另外那兩個人也面臨了同樣的境遇。
他們甚至沒能看清這一切到底是怎麼發生的。
一個連人帶到高高飛了起來,砸向路邊的小攤,將人家一個賣糖人的攤子給砸了個粉碎,幸而那攤主見機得快,早早就躲了起來,這纔沒被殃及。
另外一個刺客見同伴失敗便想撤退,但還沒等他轉身,背上已經被一把繡春刀從後貫穿。
他此生的最後一個動作,是低下頭看見染血的刀尖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三個刺客,三個方向,轉眼之間就悉數被解決。
狄涵將刀從刺客身上抽了出來,臉上的表情淡定如初,甚至還彎下腰用對方的衣裳將刀上鮮血擦乾淨,這才走向那個壓壞了人家小攤子的刺客。
面對這樣殺人不眨眼的閻羅,連刺客也禁不住膽寒了,他爬不起身,只能看着對方一步步走進,很慫地往後挪動,一邊色厲內荏地喊:“不要過來,你不要過來啊!”
這時候街上的人才像是被觸動了一般,尖叫聲四下響起,一陣兵荒馬亂之後,以唐泛和狄涵等人爲圓心的半里之內頓時乾乾淨淨。
狄涵走過去將人揪起來,二話不說先卸了他的下巴,這是爲了防止對方牙齒裡藏着毒藥。
唐泛拍拍肖嫵的肩膀,引來對方下意識的一陣戰慄。
她也不知道是被刺客嚇壞了,還是被狄涵乾脆利落的殺人手法唬住,竟半天也沒能回得過神來。
唐泛見狀,與狄涵交換了一個眼神。
先前在肖嫵的藥裡下毒,自然是他們的傑作,但這次的刺客,就不是唐泛的安排了。
唐泛也料到陳鑾見肖嫵遲遲沒有消息傳遞出去,肯定會有所動作,但他也沒想到對方會直接心急到派刺客過來,這起碼可以說明一點:肖嫵的作用的確不小,最起碼她肯定知道一些陳鑾的私事,以至於陳鑾在覺得她可能背叛了自己之後,就迫不及待想要滅口。
陳鑾派出來的這三個人,身手明顯是上上之選,若不是狄涵在此,換了一個普通的侍衛,很可能就已經被對方得手了。
誰會想到貌不驚人的狄涵,竟然是堂堂北鎮撫司鎮撫使隱姓埋名呢?
也不知道陳鑾若是得知唐泛就等着他來殺肖嫵,會不會悔得腸子都青了?
從唐泛踏足江蘇地界開始,雙方就註定展開一場博弈。
彼時陳鑾並不覺得唐泛會給他帶來這麼大的威脅,若是知道唐泛軟硬不吃,美人不收,金銀不要的話,估計他還在船上的時候,陳鑾就已經下手先將威脅扼殺在搖籃裡了。
千金難買早知道。
“阿嫵,你沒事罷?我們回去再說。”唐泛見肖嫵嚇得面色全無,柔聲安慰道,想要將她帶走。
肖嫵卻死抓着唐泛的衣服不肯鬆手:“不,不行,不能回去,他們一定還會再派人來的。”
唐泛失笑:“看你嚇成這樣,我早和你說過,狄涵是很厲害的,我這個被刺殺的都沒害怕,你怕什麼呢?”
肖嫵終於崩潰了:“……他們不是來殺你的,是來殺我的啊!”
“什麼?”唐泛訝異道,“阿嫵,你莫不是嚇得語無倫次了,你一個弱女子,他們殺你作甚?只有我要對付陳鑾,我才應該是他想殺的人!”
肖嫵拼命搖頭,帶着哭音道:“帶我走,帶我走!我有糧冊,我手上有糧冊,可以助你扳倒陳鑾,讓他再無翻身的餘地!”
她因爲害怕,整個人都快攀在唐泛身上了,狄涵看得微微皺眉,忍不住走上前將她撥開。
肖嫵愣愣地瞧着他,還沒反應過來。
唐泛抽了抽嘴角,提醒狄涵:“你把刀子拿開些,別嚇壞了阿嫵。”
這樣一個重要的人物,要是嚇傻了,磕了碰了,他們再上哪兒找一個去?
狄涵冷冷的目光從肖嫵身上掃過,後者被盯得瑟縮了一下,又往唐泛那裡靠去。
唐泛攬住她,柔聲道:“我們不回官驛,我帶你去更安全的地方,包管沒人能對你不利。”
他又回頭吩咐狄涵:“把這裡收拾收拾,估計官兵很快就來了,順便賠點錢給那個攤主,人家攤子無故被砸,也怪可憐的。”
狄涵:“……”
他覺得唐泛就是在報復昨晚的事情而已,不過誰讓隋鎮撫使現在的身份是狄總旗呢,所以他只能默默地看着兩人的背影,從懷裡摸出碎銀往糖人攤子上一丟,然後再拖着那兩個昏死過去的刺客苦命地跟在後面。
唐泛帶着肖嫵來的地方並非它處,正是當地的錦衣衛衛所。
薛千戶很快就親自迎出來,在看到唐泛身後的狄涵時,態度立刻又熱情好幾倍,又是招呼寒暄,又是親切陪同,只差沒有親自端茶送水了。
在薛千戶的吩咐下,刺客隨即被衛所的人帶下去料理。
雖然唐泛他們都知道刺客是因何而來,不過若是能從他們身上撬出更多的東西,倒也可以給陳鑾再添一條刺殺朝廷欽差的罪狀了。
薛千戶道:“下官擔心擾了大人的公事,是以大人來到蘇州之後,一直也未上門拜訪,請大人恕罪。”
唐泛笑道:“薛千戶太客氣了,反倒是我們打擾了你的清靜纔是,這次的事情有勞你了,隋鎮撫使雖然遠在京城,卻也屢屢提及薛千戶,誇你勇於任事,精明強幹呢!”
薛千戶看了一旁啞巴狀默不吭聲的隋州好幾眼,笑容又燦爛了幾分,連連道:“唐大人過獎了,下官當不起,全賴鎮撫使領導有方!”
原錦衣衛指揮使袁彬卸任之後,便將自己手頭□□出來的大部分勢力都交給了隋州,加上隋州自己的心腹親信,隱然已與現任錦衣衛指揮使萬通分庭抗禮。
如今的錦衣衛分爲兩派勢力,一派以萬通爲首,另一派則忠於隋州。
所以錦衣衛雖然還是那個錦衣衛,實際上因爲萬通與隋州過招,底下的人也要跟着站隊,遠沒有表面看上去那樣平靜。
而薛千戶正是隋州的人。
這一回老大親至,機會難得,薛千戶自然要分外賣力了。
唐泛與薛千戶寒暄一陣,留下狄涵去和薛千戶說話,便帶着肖嫵到薛千戶給他們準備的小院休息。
“阿嫵,你現在好點了嗎,要不要我去給你找個大夫來?”他隻字不提糧冊的事情,反倒先問起對方的身體。
肖嫵搖搖頭,她臉上還帶着驚魂未定的神色,一隻手扔抓着唐泛的袖子,似乎只有這樣才能讓自己稍稍安心下來。
“不要怕,我在這裡,你想說什麼,只管說罷。”唐泛安慰道,親自給她倒了杯茶。
握着茶杯,溫熱從掌心傳遞到四肢百骸,肖嫵總算逐漸平靜下來。
她深吸了口氣:“大人,其實我一直騙了您。”
肖嫵不蠢,恰恰相反,她很聰明,也有着小女人的精明,否則陳鑾不會派她來迷惑唐泛。
只是出於對自己美貌的自信,之前一葉障目,她一直覺得自己能夠順利完成任務。
直到現在事情失控,她思來想去,覺得向唐泛坦承一切,可能纔是最好的辦法。
唐泛聽了這句話,非但沒有露出任何驚訝和憤怒,反倒一臉平靜地微笑:“你騙了我什麼?”
肖嫵愕然:“你早就知道了?”
唐泛含笑:“我並不知道肖姑娘手上有糧冊。”
不知道她手上有糧冊,那就是早知道她是陳鑾派來的了?
那唐泛還陪着她作了這麼久的戲,豈不早就將她當成了傻子,一邊虛以委蛇,一邊看自己的笑話呢?
看着肖嫵的臉色忽青忽白,唐泛善解人意道:“你也不必想太多,既然你一開始不肯表明身份,我若是早早揭穿,豈非打草驚蛇?你我各有立場,你這樣做,也不能說你錯了,不過如今你肯棄暗投明,我自然歡迎。”
那他還口口聲聲阿嫵阿嫵,裝得跟個墮入情網的傻子似的!
眼前這個男人俊臉含笑,目光清明,哪裡有之前半分癡迷的模樣?
肖嫵心中惱怒,這是她頭一回發現自己的美貌和魅力不管用,但她又不敢發作,因爲如果自己想要保住性命,現在就得全靠唐泛了。
她忍不住想問個清楚:“你既然早已知道我的身份,那麼今日的刺殺,也是你一手安排的了?”
唐泛搖搖頭:“當然不是!”我只安排了之前的毒藥事件而已。
“事到如今,以你的聰明,又何必自欺欺人?我早就知道你的身份,自然能將你傳遞出去的消息設法攔截下來,不讓陳鑾收到。結果陳鑾久等不到你的消息,又聽了外面的傳言,就以爲你真的背叛了他。那些刺客就是最好的明證,他們這次殺你不成,一定還會再想辦法下手,唯一能夠救你的途徑,就是早日掌握陳鑾確鑿的罪證,將其繩之於法!”
想到方纔生死一線的情景,肖嫵仍舊十分害怕,但她現在沒有必要對着唐泛演戲之後,反倒不想在他面前露怯,強自咬了咬牙道:“就算你拿到糧冊也沒有用,他身後站着萬黨,陳鑾每年給萬黨上交了不少孝敬,說不定萬黨會力保他!”
唐泛道:“肖姑娘,你雖然聰明,可並不瞭解朝堂上的爭鬥。先前我已經和你說過,陳鑾對於萬黨的作用很小,沒了他,他們照樣可以讓別的人當上吳江縣令,這很簡單,而我也自然有我的辦法。”
肖嫵狐疑:“什麼辦法?”
唐泛笑而不語,攤了攤手。
那意思很明顯,你要是再不肯交底,就直接把你丟出去,面對陳鑾的怒火,看他還肯不肯相信你。
這段日子,不僅肖嫵辛苦作戲,唐泛同樣辛苦得很,他的戲也不是白演的,起碼所有人都知道他對肖嫵癡迷不已了,三人成虎,陳鑾怎麼可能不相信?
如果肖嫵沒了唐泛的庇護,估計一走出這裡,立馬就會被射成刺蝟了。
美人那也得是活的纔會惹人憐惜,死的美人,不過是一座墳塋罷了。
肖嫵別無選擇。
她沉默半晌:“如果我將糧冊交出來,大人能給我什麼樣的保證?”
唐泛斂了笑容,以她從未看過的鄭重道:“唐潤青以身家性命和功名前程起誓,定竭盡全力保護肖姑娘的安全,違者五雷轟頂,不得好死!”
肖嫵微微動容。
時人對誓言看得是很重的,唐泛能夠發這樣一番誓言,起碼證明了他的誠意,也證明此人比陳鑾不知強上凡幾。
可惜這樣的人,偏偏不被自己迷惑。
肖嫵幽怨地瞅了他一眼:“陳鑾那本糧冊,就放在原先安置我的那座宅第裡,不過我被他派出來之後,他肯定已經轉移了位置。”
唐泛蹙起眉毛,又隱隱有些失望。
如果這樣的話,陳鑾爲何還對她窮追不捨,一定要滅她的口?
果不其然,肖嫵話鋒一轉:“但是,那本糧冊我可以默寫出來。”
唐泛大喜:“此話當真?”
肖嫵抿脣一笑,帶着些許自得:“自然是真的,否則單憑容貌,陳鑾如何會獨寵我這麼久?又爲何非要我死不可?”
唐泛問:“你多久可以默寫出來?”
肖嫵也不拿腔作勢,直接就道:“一晚。只要給我一個晚上的時間!”
唐泛拍板:“好!只要能順利拿下陳鑾,你不單性命得保,我還可以將你送到無人認識你的安全之處,送你一筆錢財,令你後半生安穩無憂!”
肖嫵目中異彩連連。
正如對唐泛所說,肖嫵先前的確被一名富商買爲妾室,後來富商一死,她被趕出府,繼而才被陳鑾金屋藏嬌,但她雖然喜歡榮華富貴,卻沒興趣侍奉一個脾氣多變,性情反覆的陳鑾。
“你對我沒有男女之情嗎,你就不想像陳鑾那樣將我當成他的外室?我的容貌不能令你動心?”肖嫵問道。
唐泛微微一笑:“肖姑娘容貌傾城,實乃我生平罕見,若說不動心,那豈不是在睜眼說瞎話?只怕天底下還沒有一個男人敢面對姑娘說出這樣的話罷?”
肖嫵心頭一甜,又嗔道:“那爲何你不要我?”
唐泛笑道:“動心不等於動情。更何況姑娘這等容貌,留在我身邊,於你於我,都是禍非福。”
肖嫵似怒含怨地看着他。
老實說,她對唐泛的確沒有什麼男女之情,充其量也是喜歡他那張俊雅的面孔和如玉如蘭的瀟灑風姿罷了.
但是自己這般美貌,見者無不神魂顛倒,連陳鑾那樣自視甚高的人都不例外,結果到頭來卻踢到唐泛這塊鐵板,不免令人感到挫折。
肖嫵知道,對自己而言,眼下最重要的,無非是先從陳鑾的魔掌下逃脫,先保住性命再說。
她道:“我曉得了,大人且給我準備筆墨紙硯,除此之外,我還需要一個粗通筆墨的侍婢,幫我整理默寫的東西。”
唐泛頷首:“肖姑娘覺得我如何?”
肖嫵一愣,綻開嫵媚的笑容:“大人願意紆尊相助,自然再好不過。”
一旦拋開惺惺作態的面具,彼此坦誠相見,反倒比之前容易相處許多。
唐泛用不着再作出黏黏糊糊的癡纏行徑,肖嫵也用不着爲了掩飾自己的身份而委屈求全。
肖嫵沒有因此愛上唐泛,倒是唐泛對肖嫵的印象有所改觀,發現這女子確實有其過人之處。
一夜過去,二人不眠不休,兩眼青黑,卻不是在做什麼不可告人之事,而是一人默寫,一人整理,硬是將糧冊給整理了出來。
肖嫵說自己過目不忘,並非虛言。因爲糧冊上所有賬目數字都已經牢牢印在她的腦海裡,也難怪陳鑾在懷疑肖嫵背叛了自己之後會如此慌張,當真派了刺客過來。
可以說,唐泛對此人的心理揣摩是十分精準且到位的,就算陳鑾不派人來殺肖嫵,在毒藥事件之後,唐泛他們原也準備再製造一起針對肖嫵的謀殺,然後栽贓在陳鑾頭上,藉此離間他們。
但現在自然用不着了,陳鑾自己出手了,而肖嫵也徹底倒向他們這邊。
唐泛手頭的這本糧冊,記載了真正的官糧出入明細,也證明了先前胡文藻所言是對的。
因爲原本糧倉裡的的確確還剩下五千石糧食,但這五千石全部都被陳鑾拉走,然後高價賣給糧商,末了再用極低的價格賣入一些陳糧壞糧,用在災民身上。
此等行徑,放在□□皇帝的時代,估計就是被剝皮填草的下場。
肖嫵看着他一邊翻看糧冊,一邊浮現出怒色,忍不住道:“這糧冊交上京城的話,只怕需要一段時間罷,在那之前陳鑾肯定不會坐以待斃的。”
“不錯!”接上她這句話的人卻不是唐泛,而是推門而入的狄涵。
薛千戶跟在後面走進來,一面笑道:“昨日你們來到這裡之後,我便找人假扮你們,照舊回到官驛。結果昨天晚上半夜果然就有人潛入官邸,意圖行刺你們,結果被我們逮了個正着。”
肖嫵啊了一聲,臉上露出後怕的神情:“又是陳鑾的人?”
薛千戶點點頭:“對。”
肖嫵問:“那我們現在怎麼辦?”
這個問題薛千戶也回答不了,屋子裡三個人六雙眼睛,全都望向唐泛。
唐泛掂着手上的糧冊,笑了笑,說了一個字:“等。”
肖嫵睜大眼:“還等什麼?我們都有糧冊在手了,還不能扳倒陳鑾嗎!”
很顯然,待在錦衣衛衛所也不能令她徹底放心下來。
如果說除了唐泛之外,還有人連睡覺也睡不好,巴不得陳鑾快點伏法,那這個人一定就是肖嫵。
“不用很久了,”唐泛朝她露出一個安撫的笑容,“很快就可以。”
這個很快到底有多快,肖嫵不知道,她恨不得能再快一點。
但對於陳鑾而言,如今已是度日如年,卻恨不得能過得再慢一點。
事實上,直到現在,事情已經完全脫離了他的掌控,而他也不太明白,情勢爲何忽然就變成這般模樣。
今天早上剛剛傳來兩個壞消息。
他的叔叔,原本權勢熏天,炙手可熱的南京戶部尚書陳致被彈劾下野,萬黨也保不住他,皇帝一紙詔令,體諒他年高德劭,病體衰微,讓他回家休養,雖然聽上去很體面,但實際上就是被罷官免職,陳致自身難保,當然不可能再顧得上陳鑾。
而陳鑾因爲官職低微,不可能直接與萬黨聯繫,以往都是靠着叔叔在中間搭橋牽線,如今叔叔一走,他跟萬黨之間唯一的聯繫也斷了。
另外一個壞消息,自然就是他接連派去殺肖嫵滅口的人都失敗了,那女人非但沒死,連刺客都折在那裡,也不知道被問出多少事情來。
事到如今,陳鑾當然不可能奢望肖嫵能夠爲他保守秘密。
如果糧冊未失,又或者叔叔還沒失勢,陳鑾還不至於太過擔憂,因爲他知道單憑胡文藻那個慫貨,根本吐露不出多少有用的東西,但現在形勢明顯已經不利於自己,這就不得不爲以後作打算了。
寬敞的知縣後堂中,陳鑾與自己的三名親信幕僚,連同南直隸巡按御史楊濟分坐各處,人不少,氛圍卻沉寂得很。
楊濟滿心焦急,眼見所有人都成了鋸嘴葫蘆,忍不住開口道:“你倒是想想辦法啊!”
一名幕僚輕咳一聲,對陳鑾道:“大人,事已至此,不如向那邊求助?”
楊濟連忙豎起耳朵,卻聽得一頭霧水,不知道對方口中的“那邊”到底是哪邊。
在所有人期待的目光下,陳鑾緩緩道:“我已經和那邊聯繫過,他們願意幫我們。”
三名幕僚俱是大喜,楊濟卻還是雲裡霧裡:“陳老弟,你說的到底……”
話未說完,卻見外面撞撞跌跌跑進一個陳家僕從:“老爺,不好了,外頭忽然來了大批錦衣衛,已經將知縣衙門包圍了起來,還讓老爺您出去!”
楊濟大驚失色,連忙望向陳鑾。
後者卻露出一個冷笑:“來得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