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趙是一名負責在官驛外面值守的士兵。
對他而言,什麼縣令御史大斗法,貪污受賄,那統統不干他的事。
小人物就該有小人物的生活方式,只要散值之後能喝上一盅熱乎乎的小酒,能有個婆娘暖炕頭,跟兄弟們侃天侃地,就已經心滿意足了。
但是小人物也有小人物的八卦。
譬如老趙跟其他值守官驛的弟兄們,這幾天就對唐御史帶回來的那位大美人格外好奇,私底下不止一回揣測那位大美人的身份。
有的人說,那美人是唐大人家裡的小妾,因爲受不了家裡大房的嫉妒,眼看唐大人南下辦差,便也跟着偷跑出來,一路追尋至此。
也有的人說,美人是別的官員送給唐御史的禮物,唐大人一見之下非常喜歡,竟連須臾也離不得,非要將人時時帶在身邊纔好。
還有人說,其實那位大美人是良家女子,被唐御史看中之後強擄過來的,唐御史這趟奉差辦案,是爲了查去年吳江饑荒的事情,結果來了之後卻顧着跟女子糾纏勾搭上了,連正事也不管,看來也是個貪官污吏。
謠言很快就在官驛傳開來,並且還有逐漸往外蔓延的趨勢。
但不管內容多麼離奇荒誕,有兩點是被老趙和他的同僚們所公認的。
一是那美人的確很美,美得驚心動魄,差點要把人的魂兒也給勾了去。
蘇杭多美人,老趙他們是土生土長的蘇州人,自忖也是見過不少世面的,跟那些個鄉巴佬不一樣,可唐泛身邊那位大美人,確確實實美妙得不可方物,以老趙等人貧瘠的詞彙,根本想象不出要如何來描繪她的美貌。
頭一回見到的時候,他們只能目瞪口呆地看着大美人帶着香風被唐泛帶入官驛中,事後難免暗暗嘲笑自己當時太失態了,但當他們看到同樣住在官驛裡的楊御史面對美人也是差不多的反應時,大家馬上就心理平衡了:敢情不是弟兄們沒見過世面,是大美人實在是太美了。
這樣一朵比牡丹還嬌嫩的花兒被唐泛採擷了去,不得不說,所有人都羨慕嫉妒恨得很。
還有第二點公認的,那就是唐御史對這位大美人千嬌百寵,只差將人拴在褲腰帶上,時時帶着走了。
就老趙值守的這幾天來看,但凡唐御史出門,不管去哪兒,辦什麼事情,都會帶上對方,甚至據說就連去知府衙門拜訪府尊大人,也都將那女子給一併帶了進去,毫不避諱,簡直令人瞠目結舌。
不過這也難怪,這樣的美人,就算換了他們能一親芳澤,那真是死也甘願了,大人們也是人,又有什麼奇怪的呢?
可以想見的是,等唐御史回京之日,一定也會將大美人也帶走,而如果唐御史家中正室不是母老虎的話,大美人以後一定會獨霸唐御史後宅了。
但話又說回來了,這樣一個千嬌百媚的美人兒,不在皇帝后宮,卻讓一個四品御史給佔了,也不知道唐御史能不能守得住!
任憑外面風風雨雨,天花亂墜,唐泛聽而不聞,兀自帶着肖嫵進進出出。
雖然出門的時候,唐泛也會細心地讓肖嫵帶上紗帽遮掩容顏,但那窈窕身姿又能騙得了誰呢,不過數日,幾乎半個吳縣的人就都知道唐泛身邊有個傾國傾城的絕世美人,與他同進同出,同起同食了。
但凡男人,無不在心中感嘆唐泛的豔福。
不過對於肖嫵來說,卻又是另一番心情了。
她並不曉得唐泛已經知道她的身份,只是依照陳鑾的吩咐,想盡辦法留在他身邊,並且將他的名聲徹底敗壞,就算兩人沒有夫妻之實,也要竭力讓外人覺得肖嫵早已成爲唐泛的禁臠。
現在計劃正在一步步實現,唐泛也的確對她迷戀甚深,但肖嫵卻高興不起來。
因爲唐泛雖然很迷戀她,卻非要謹守什麼君子之約,除了摟摟抱抱和摸個小手之外,二人竟是更進一步的關係也沒有。
但這並不算什麼,自詡君子的人肖嫵見得多了,像唐泛這種也不是沒有過,讓肖嫵糾結的是另外一件事。
唐泛現在已經喜歡她,喜歡到片刻也離不開她了,不僅出門要帶着,連她去解手離開的片刻工夫,回來也會看見唐泛一臉惶急四處張望地在尋找自己,嘴裡還喊着“阿嫵你跑哪兒去了,沒看見你,我什麼事都做不了”這樣的話。
肖嫵原本也挺喜歡唐泛俊雅面容和翩翩風度的,可相處久了,發現這男人一張皮囊下面竟然是這種黏黏糊糊的性子,她被纏得久了,真是胃口都倒盡,哪裡還喜歡得起來。
唯一聊可安慰的是,唐泛辦什麼事情都不避着她,包括公事在內。
所以這幾日肖嫵不僅得知蘇州知府胡文藻已經投向唐泛,而且還知道唐泛背後的大靠山,其實是當年西廠廠公,如今的天子近臣汪直,唐泛還告訴她,蘇州商會送上來的金銀財寶,已經被他送到京城去給汪公公了。
但讓肖嫵鬱悶的是,因爲唐泛纏她纏得緊,他身邊那個錦衣衛一雙賊眼又太過厲害,自從進了官驛之後,她竟然找不到向陳鑾那邊傳遞消息的機會。
唯一的一次,她趁着唐泛帶她出門之際,在一間銀樓裡將消息設法傳遞出去,但最後也是石沉大海,並沒有得到陳鑾的絲毫迴應。
肖嫵開始慌了起來。
她不是害怕自己完成不了陳鑾交給自己的任務,而是擔心陳鑾相信了這些滿天飛的謠言,覺得自己傾心唐泛,靠上唐泛之後就背叛了他。
陳鑾是一個疑心病多麼重的人,又是如何心狠手辣,沒有人比她更瞭解。
單看吳江城外那些一天天減少的災民就知道了,爲了利益,陳鑾連皇帝老子和朝廷欽差都敢糊弄,更不要說她區區一個女子。
就算長得再美,對於男人的區別,充其量也不過是個隨手可扔的玩物,又或者價值高點的玩物罷了。
她的心神不寧,連唐泛都發現了,還以爲她生病了,不僅親自端湯送藥,還守在牀榻前不走。
要是換了別的女子,碰上這樣一往情深的郎君,只怕早就感動了。
但肖嫵沒有。
唐泛越是對她好,她反而越擔心陳鑾那邊懷疑自己的忠誠。
看着她因爲淺眠而有些蒼白憔悴的臉色,唐泛的擔心溢於言表。
“阿嫵,你到底怎麼了,是不是有什麼心事?你告訴我。雖然我不是蘇州的父母官,可你有什麼麻煩,我總歸還是能解決的,你再這樣下去,我的心都要痛死了!”
他的表情真摯無僞,而肖嫵又心事重重,也並沒有覺得不妥當,反倒還在冥思苦想要如何擺脫唐泛以及出去報信。
肖嫵勉強笑道:“大人,我有些胸悶,想躺一會兒。”
唐泛摸摸她的額頭,將她額頭上的碎髮捋到耳後去,溫柔道:“那我陪着你。”
用、不、着、你、陪!
肖嫵幾乎想要咬牙切齒說出這句話,好在理智尚存,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就像嚥下一口血。
此時外面傳來一陣敲門聲。
唐泛起身去開門,卻見官驛夥計端着藥碗進來,殷勤道:“大人,這是您要的藥湯,剛剛熬好的!”
“你放下罷。”唐泛頷首,他對官驛夥計,自然不如像對肖嫵那樣來得深情款款。
“阿嫵,吃藥了,這是安神定氣的,喝了之後你可以好好睡一覺,醒來就無事了。”唐泛端起碗,小心扶起她。
以他如今正四品的官職,能做到這一步,着實不容易。
若換了旁的女子,可能就真的動心了,只可惜肖嫵的心思根本就不在這上頭。
“我自己來就好。”肖嫵接過湯碗,低頭欲喝。
唐泛卻忽然道:“等等!”
他從肖嫵手中又將碗接過來,動作猛了一些,以至於有些湯汁還灑在兩人手上。
唐泛高聲道:“狄涵!狄涵在不在!”
“屬下在。”外面傳來沉聲迴應。
唐泛道:“你去牽一條狗來,或者抱一隻貓過來。”
狄涵並沒有多問:“是。”
肖嫵的注意力總算被他轉移了:“您這是……?”
唐泛道:“我覺得這藥的味道有些不對。”
肖嫵怔了一下。
唐泛:“還有方纔送藥進來的那個夥計,看起來有些陌生,他進來之後,沒有像其他人那樣眼睛往你那裡瞟,這着實很不尋常。”
肖嫵本想開個玩笑,說他小題大作了,但不知又想起什麼,忽然臉色一白。
狄涵很快抱着一隻小狗進來,在唐泛的示意下,他拿起那碗藥往小狗嘴裡灌。
結果不會兒,小狗就哀鳴起來,似乎很痛苦地在狄涵懷裡翻滾,狄涵一鬆手,那小狗便跌落在地上,四肢抽搐幾下,沒了動靜。
唐泛大怒:“這果然是有人要對我下手啊,可爲何不衝着我來,卻要傷害阿嫵呢!”
狄涵道:“興許對方覺得肖姑娘死了,可以讓大人方寸大亂,暴露出弱點罷。”
二人一問一答,唐泛回身,正想安慰肖嫵,這才發現她的臉色越發煞白,不由嚇了一大跳,執起她的手,也是冰涼冰涼的:“阿嫵,你這是怎麼了!”
肖嫵沒有作答,她的嬌軀忍不住顫抖起來,被唐泛擁入懷中,依舊不言不語。
唐泛輕輕拍着她的背,柔聲安慰道:“沒事了,沒事了!”
安慰了肖嫵許久,直到她重新躺下,唐泛這才離開她的屋子,回到自己的房間。
這前腳剛進來,後腳就有人跟入。
唐泛不用回頭也知道是誰,沒好氣道:“你這樣進進出出,別人哪裡會將你當成普通手下,很容易露出破綻的!”
狄涵道:“屬下本來就不是普通屬下,是貼身侍衛。”
有意無意,他將貼身二字的語調加重,眼睛卻盯住唐泛。
唐泛握拳抵脣,虛咳一聲:“這幾天忙着佈置,我還未來得及問你,以你的身份,怎能輕易離京來找我?”
狄涵道:“江西那邊出了點事情,陛下着我親自去處理,我就順道繞來蘇州一趟,看看你。”
唐泛似怒非怒地斥道:“假公濟私!”
狄涵眼中浮現出一絲笑意:“便是如此又如何?嚴禮他們已經先行過去了,我只是想你想得緊。”
這等直白不稍加修飾的話語從對方口中說出來,比肖嫵一個水波盈盈的目光更加管用,唐大人的俊臉瞬間就微微紅了起來。 wωw ▪тт kān ▪CO
狄涵伸出手,輕輕拂過他的肩膀,又一路往下,最後停在對方的手背。
手指在那掌心上撓了一下,不意外地感覺到對方的手立時瑟縮了一下。
不過狄涵反應更快,沒等對方作出下一步反應,就已經緊緊抓住。
肌膚相觸,他發現唐泛的指節修長勻稱,就跟那天摸到對方的腳同樣感覺。
毫無疑問,這是一雙用來作出錦繡文章的手。
唐泛有些尷尬:“行了,說正事罷!”
話雖如此,卻沒有掙開。
狄涵似乎知道他在這方面臉皮特別薄,也沒有多加逗弄,只是笑了一下:“肖嫵現在肯定以爲那碗毒藥是陳鑾給她下的。”
唐泛沉吟道:“肖嫵是個很懂得爲自己打算的人,也比尋常女子來得精明,單是這一次,肯定蒙不住她,也不足以讓她下定決心。我們得讓她明白兩點:一是陳鑾一定會被扳倒,絕無僥倖,二是陳鑾現在已經對她起了疑心,想要殺她滅口,她就算再爲陳鑾着想,人家也不會把她當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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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涵:“你想怎麼做?”
唐泛智珠在握地笑道:“還要請你幫個忙,安排一場好戲,讓她徹底相信纔好。”
狄涵:“只有一點。”
唐泛:“嗯?”
狄涵:“不要再對她摟摟抱抱了。”
唐泛:“……”
肖嫵在心神不寧,噩夢連連的情況下度過一夜。
隔天一大早,唐泛就過來找她,對她說:“阿嫵,此地太過危險了,我要帶你儘早上京,離開這裡!”
肖嫵愣了一下:“大人的正事都辦好了?您不是要扳倒陳鑾麼?”
唐泛對她露出神秘的笑容:“都辦得差不多了,陳鑾的罪證我已經遞上去了,只等京城那邊下旨嚴辦呢!”
肖嫵徹底聽糊塗了。
由於身份的緣故,她對陳鑾許多事情是有所瞭解的,也知道陳鑾爲何會如此猖狂。
不單是因爲陳鑾有個在當南京戶部尚書的叔叔,更因爲陳鑾每年都會給京城那邊上交許多孝敬。
說白了,陳鑾這個土皇帝,不單通過蘇州商會,與東廠有所瓜葛,就連他和他的叔叔,也是萬黨中人。
正因爲如此,陳鑾在吳江私賣官糧,勾結楊濟,連唐泛這個欽差也不放在眼裡。
懼於他的威勢,蘇州知府胡文藻一開始同樣不敢吭聲,要不是被陳鑾他們拖出來當擋箭牌,估計胡文藻到現在都不會想跟唐泛合作。
被萬黨倚仗的萬貴妃,如今雖然沒有兒子,但聽說她已經與邵宸妃結盟,準備扶持她的兒子當太子,慫恿皇帝廢掉現在的太子。
肖嫵從陳鑾那裡知道的事情很多,所以她不認爲單憑唐泛一個人,就能夠扳倒陳鑾,就算再加上他背後的汪直,只怕也是不夠的。
因爲唐泛要對付的根本不是陳鑾,而是他背後那盤根錯雜的龐然大物。
現在唐泛居然信誓旦旦地說他有能力對付陳鑾,肖嫵錯愕之餘,第一反應自然是不信的。
但以唐泛對自己的迷戀,是肯定不會對她說謊的。
所以肖嫵就問道:“大人拿到了陳鑾什麼罪證?”
剛說完,她又似乎意識到什麼,很不好意思地低下頭:“這些本不是我改問的,是我逾距了。”
唐泛不以爲意,握着她的手道:“先前我曾與你說過,這陳鑾背後是萬貴妃一黨,包括當今首輔萬安,與貴妃弟弟萬通等人,你應該還記得罷?”
見肖嫵點點頭,他就又道:“其實這件事說起來也好辦,我要對付的,從頭到尾只有陳鑾,根本就沒打算牽扯到萬黨中人,陳鑾再囂張,對萬黨而言不過也是個棋子,沒了他,吳江知縣照樣還可以換個人來做,這又不是什麼重要的職位。”
肖嫵心中掀起驚濤駭浪,面上卻只能露出嬌怯怯的神情:“可是……陳鑾的叔叔不是南京戶部尚書麼,他能坐視侄兒被你彈劾?”
唐泛笑道:“不妨告訴你罷,先前我在京城有幾位前輩好友,正是被萬黨排擠到南京去的,其中一位便是前刑部尚書張鎣,他已經找到陳尚書貪贓枉法的罪證並上疏彈劾了他,那位陳尚書如今已經自顧不暇,哪裡還有空顧得上他的侄兒?”
肖嫵張口結舌:“這,這行得通嗎?”
唐泛悠悠道:“怎麼行不通?餘者說多了,你也聽不懂,總而言之,你只需知道,萬黨雖然勢力龐大,但他們也有諸多顧忌,只要你不拼着跟他們同歸於盡,他們也不會跟你魚死網破,陳鑾只是在吳江地界稱王稱霸,若是沒了他叔叔,他又算得了什麼?其實眼下陳鑾已經有些着急了,他接觸不到胡文藻,也不知道我想做什麼,他正在謀劃惡人先告狀,通過萬黨將我調回去,說不定他們還要說我在吳江收受賄賂,沉迷美色呢,可惜陳鑾不知道,那些錢我早就交到陛下那裡去了!”
說罷他便哈哈笑了起來,語氣中盡是對陳鑾的戲謔。
但肖嫵卻笑不出來。
這一席話當真是令她內心翻江倒海一般,久久不能平靜。
肖嫵不得不承認,對方的話很有道理。
她只看到陳鑾無法無天的一面,殊不知在唐泛這種從京城來的欽差眼裡,陳鑾並不是無懈可擊的。
站的角度不同,看到的問題自然也就不同。
陳鑾固然是個英俊男子,對肖嫵也很不錯,但他的手段同樣狠辣,肖嫵對他並沒有太多留戀,她只是在擔心自己的身後路。
萬一陳鑾被扳倒了,那她要怎麼辦?
昨天的毒藥事件令她心有餘悸,雖然唐泛他們都覺得毒藥是衝着唐泛而去的,並沒有想到肖嫵這邊來,但只有肖嫵自己才知道,很有可能是陳鑾覺得自己已經背叛了他,所以迫不及待要下毒手滅口了。
想到這裡,肖嫵就不由得將下脣咬得發白。
“阿嫵,你怎麼了?”唐泛的聲音令她回過神。
“我沒事。”肖嫵強笑道。
“你最近總是魂不守舍的,難道是不願意跟着我回京?”唐泛蹙眉道。
“沒有的事,”肖嫵搖搖頭,“能夠伴隨大人左右,是我的福氣。只是最近有些胸悶,加上上次被下藥的事情,我實在是被嚇壞了。”
說罷她依偎入唐泛的懷中,似乎想要從對方身上汲取一點安全感。
唐泛摟着她,心想這是投懷送抱,可不是我主動去摟人家的,縱是絕世美人,要這麼天天作戲,也真是累得很。
但面上依舊是溫柔似水:“這樣罷,今日天氣晴好,不如跟我出去走走,上次讓人打的首飾應該也都打好了,你要不要親自去看看,若有什麼不合適的,也好順便讓他們改掉。”
肖嫵其實不太願意出去,但現在她的心態已經開始慢慢發生了變化,從一開始跟唐泛虛以委蛇,到現在逐漸真正有了假戲真做,靠向唐泛的心思,便柔柔一笑:“都聽您的。”
她又小聲道:“都是我的身體不爭氣,病了這麼多天,也沒能真正服侍大人,我,我……”
說着說着,肖嫵臉紅了起來。
其實唐泛謹守君子之禮沒有碰她,肖嫵也樂得吊着他的胃口,只因肖嫵深諳男人心理,知道這世上輕易得手的總不會太過珍惜,人性本賤,男人對女人更是如此,肖嫵越是矜持,唐泛反而越對她愛如珍寶。
是以二人雖然各懷心思,最後卻也都相安無事,肖嫵也未曾對唐泛的行爲起過疑心。
“傻丫頭,”唐泛柔聲道,“你的身體好起來,便是對我最好的報答,難道你還不知道我對你的心意麼?”
肖嫵露出感動的神色。
因她身體虛弱,唐泛還特地找來一件斗篷讓她披上,方纔帶着她外出。
二人沒有乘坐馬車,隨從也只帶了狄涵一個,算得上輕裝簡行。
但經過上次差點被毒死的事情之後,肖嫵一直心有餘悸。
“大人,您只帶了狄總旗一人,會不會不安全?”
“不會的,”唐泛笑着爲她解惑:“狄涵雖然只有一個,卻能力敵數十人而面不改色,你可是不知道,他的武藝,就是連陛下也親口稱讚過的,否則又如何會被薛千戶派來呢?”
肖嫵一怔,不由笑道:“看來大人與錦衣衛的關係很好,連這等人才都能借調過來了。”
話語之中帶着試探,唐泛卻渾然未覺,反而點點頭:“不瞞你說,我與錦衣衛如今的北鎮撫司鎮撫使交情莫逆,我走到哪裡他跟到哪裡,攆都攆不走,這次若不是陛下另有差遣,他必然是跟過來的。”
這話彷彿帶着誇大的成分,但唐泛身邊現在就跟着一個錦衣衛,怎麼也不算是在吹噓,肖嫵便信了七八分,心下更有計較。
跟在二人後面的狄涵此時卻鼻觀眼眼觀心,好似他們的對話與自己無關。
三人在銀樓裡逗留了一陣,等肖嫵將首飾挑好,唐泛就帶着她出來了。
“現在天色還早,先找個茶樓坐上一坐,差不多就可以吃午飯了,若是回去的話,你又要待在小屋裡,未免無聊。”唐泛笑道。
肖嫵自然不會有意見:“都聽大人的。”
只是她的話尚未來得及說完,變故就發生了。
有三個人,從唐泛與肖嫵的正前方,左前方和右側三個方向撲了過來,手揣利刃,來勢兇猛。
肖嫵完全嚇呆了,她又不會絲毫功夫,眨眼的工夫,猝不及防,也只能眼睜睜地看着這一切的發生。
更可怕的是,她發現對方的目標竟然不是唐泛,而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