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性引導員似乎見過不少這樣的場面, 或因爲激將法,或礙於男人的面子問題,都選擇逞強上二樓的。
反正五分鐘後二樓的德瑞特先生都會將他們勸下來, 自己沒必要再多花費力氣進行吃力不討好的解釋。
在心裡無所謂地聳了聳肩, 面上仍舊維持着得體的微笑, 女性引導員禮貌地麻煩衛鍾翔和徐知逸將帶了手環的手擡起來, 按照上面的編號做了好簡單的登記後, 便目送兩人上樓梯的背影按了隱藏在接待臺裡的按鈕。
旁邊的小顯示器上同步有了個三十分鐘的倒計時,以及無聲的“遊戲開始”四個字。
跟引導員道謝後,徐知逸時刻牢記自己“保護者”的角色率先邁步朝樓梯走去, 衛鍾翔也樂得其所跟在後面。
樓梯沒有什麼特別,跟斑駁的大樓外牆比起來完好無損的臺階和扶手可以算得上是極其豪華了, 讓預先在心裡給了各種設想的徐知逸慢慢放心了下來, 但不自覺的, 腳步慢了下來。在踏上最後一階臺階時,原本前後走着的兩人變成了並肩而立。
“翔哥, 我們確定要進去嗎?儘管說是做心理測試和默契考驗,但總覺得不會就這麼單純。”徐知逸偏頭做着最後的掙扎。
“怎麼說,我覺得還好吧。”
“就來之前做過攻略,看到一些經典的恐怖鬼屋的遊覽後感說的。”徐知逸嚥了咽口水,看着身邊人依舊溫和無害的面龐, 瞬間覺得自己有必要將知道的都說出來, “有個著名的鬼屋體驗的第一關就是心理測試, 而後一關比一關恐怖的, 我們……”
看着那樣一張躍躍欲試的表情, 徐知逸收回了原先想說的話,改口道:“那我們速戰速決吧。”
衛鍾翔:“好啊, 走吧。”天知道他只是看着年輕人明明很害怕不想上來,但因爲各種原因只好裝着無畏的樣子十分有趣而已。
取下把手掛着的“營業中”的小牌子,徐知逸還是站在前面用指節叩了叩門,得到可以進去的迴應後,一把擰開把手推開大門,謹慎地朝裡看去。
一個極其普通的單人辦公室,唯一值得多加顧慮的就是左手邊一大片青綠色簾子遮住的地方。
從門邊往裡靠牆的位置放了一排整齊的五張靠背椅,接着是一張深棕色的寬大寫字檯,放着電腦、各式文件夾、以及常規的聽診器探熱針。聽到開門聲,被顯示器擋住的人側身伸出腦袋打了個招呼:“你們好,小傢伙們。請進吧,挑張椅子坐到我前面來。”
本着就近原則,徐知逸直接搬了最裡面兩張,用眼神示意衛鍾翔先挑坐哪裡後,也跟着上前坐到了靠牆的內側。
將電腦顯示器往牆邊靠了靠,端坐在桌子後面的中年男人扶了扶眼鏡框,露出一個職業的微笑說道:“你們好,我是負責入門心理測試以及團隊默契度考驗的,可以叫我德瑞特。”
待到對面坐着的人雙雙點頭,德瑞特繼續說着:“主要是要做些免責聲明和園區鬼屋恐怖程度的介紹,以確認顧客是否做好了挑戰更高難度的準備。”
衛鍾翔跟着點點頭,問道:“德瑞特先生你好。那麼請問我們需要做些什麼,還有想知道總過程大概需要多長時間。畢竟遊玩的時間都是非常寶貴的,有唐突的地方還請諒解。”
徐知逸:……
看來翔哥是真的很想玩啊,那我還是收好膽怯的情緒,捨命陪君子吧。
德瑞特聽到如此官方的問話,不可避免地走神了幾秒鐘。
大家都是出來玩的,難得遇到這麼談判式的對話,很是新鮮。
但專業精神與職業道德佔了上風,德瑞特從文件夾抽出打印好的兩份文件解釋道:“當然明白,那麼其他場面話我也不多說了,這是有意向挑戰高難度鬼屋的測試表,你們先分別填一填。在這個過程中,我先過去簾子那邊整理一下。”
說完起身拉開簾子,似乎洞察所有人內心地補充:“簾子後面就是一張普通的醫用病牀和一個小櫃子而已,無需擔心。”
收回望向左側的目光,衛鍾翔從面前的筆筒裡挑出兩支黑色簽字筆,將其中一支朝右手邊遞了過去:“拿着,我們趕緊填吧。”
“好。”
接過筆擰開筆帽,徐知逸將目光從對方好看的眉眼和帶笑的嘴角移走,專心查看測試表格。
先是簡單填了手環編號、名字代號、性別、是否成年的勾選這些常規問題,接下來的題目就開始有些匪夷所思起來。
選出以下名詞中覺得恐怖或害怕的部分:荒野、無臉人、毒蛇、背後靈、帝王蠍、廢棄醫院、古裝殭屍、毛毛蟲、空無一人的教室、白裙子少女、地下停車場、吸血鬼、三面全身鏡的更衣室、帶回響的密室、獨自漂泊航行的輪船……
徐知逸的眉頭緊緊皺了起來:只是看文字不需要想象畫面,就每一個都好想選啊,怎麼不多設一個全選的選項呢?膽色集中營的這一點也太不人性化了吧。
忍不住用餘光看了看左手邊,立刻不淡定地發出一聲短促的驚呼:“翔哥你都做完啦,這麼快。”
衛鍾翔偏頭看了看徐知逸還空着大半的測試表,瞭然地碰了碰他的肩膀:“還好。你慢慢填,反正德瑞特先生還沒有出來。”
“我很快就好了,你們抓緊時間填哦。”一直有些細碎的窸窸窣窣聲音的簾子後頭,德瑞特有個開心的聲音傳了出來?
“知道的。”
高聲應了一句,徐知逸有些不好意思地小聲說道:“不好意思啊,我寫字慢。”
衛鍾翔:我有看到你是因爲害怕喲,盯着一道題目五分鐘了呢。
都填好後,德瑞特也從簾子後走了出來。在原本的服裝外面套了件白大褂,顯得更像醫生。
德瑞特接過兩人填的表格,瀏覽了兩分鐘後就有了結果,“可以了,等下出門的話可以給你們發放二級白色手環了。還有一個五分鐘左右的小型附加題——同伴默契測試,如果體驗成功的話可以直接換成一級黃色的,特別簡單,要不要試試?”
換成二級白色的,可換取的紀念獎品就從貼紙、輻射貼這類小東西轉換成了可以掛在書包上的小掛飾。本來徐知逸是十分滿意的,什麼都沒做呢就能脫離“新手村”了當然開心,但在想到黃色手環可以換吃的後,就有點不淡定了。
“翔哥,要不我們試試吧。”接着又湊近去,用只有兩個人聽得到的聲音小聲補充,呼出的氣在碰到對方耳朵後返了回來,“黃色可以換奶茶和魚蛋,反正小掛飾我們要了也沒用,試試怎麼樣?”
耳朵有點癢癢的,衛鍾翔跟着軟了耳根:“好,那我們試試吧。”
德瑞特重新看了手中的測試表兩眼,伸手指引讓衛鍾翔先進旁邊的簾子後方,並說明規則:剩餘一人必須坐在位置上,不可以按耐不住走去掀簾子。
點頭應是,徐知逸百無聊賴坐在位置上看着青綠色的簾子拉上,一邊擔心這個五分鐘測試的內容,一邊笑着摸了摸手腕上的白色手環。
今天也算是有真正實質性的進展了吧?
要到了心心念念幾個月的聯繫方式,而且衛鍾翔還擅作主張地做了“我的翔哥”的備註,讓徐知逸的心情也跟着盪漾了一陣;握了手腕也抓了手;也在耳邊說了悄悄話,湊得很近,即使今天就這樣結束,也會是心滿意足的一天的。
“嗯,接下來把上衣脫了,躺好別動。”
德瑞特的聲音透過一層厚簾子,像蒙了一層砂紙一樣傳了出來。明明有些鈍鈍的,說的內容卻讓徐知逸立刻坐直了。
如果是正規的醫院,有特殊病情進了隔間需要脫衣物也無可厚非,但這裡明明是隻隸屬於恐怖鬼屋裡的心理測試醫生,甚至不是醫生只是普通的工作人員,爲什麼需要脫上衣?還要躺着不能動?
就在徐知逸快要耐心耗盡、站起身忍不住出聲詢問時,簾子開了。
眼睛直接越過首先走出來白大褂整齊乾淨的德瑞特,直直的落在他後面的人身上——
灰色絨面外套拿在手上,衛鍾翔身上穿着一件白色的薄長袖走了出來。衣服褲子都有些褶皺,上衣下襬鬆鬆待在褲腰上。
難道……發生了什麼?自動忽略掉他們只進去了三分鐘,徐知逸不可避免地亂想了起來。
邊走邊穿上外套,衛鍾翔一擡頭看到的就是一張欲言又止的臉,帶着恐慌不知所措的眼神。視線往下,如意料中看到攥緊衣角的手指。
心瞬間緊了一下,眸色也跟着暗了暗。
快步回到位置,伸出右手摸了摸這張側臉,用一種前所未有的溫柔嗓音問道:“怎麼了嗎?”
“翔哥,剛剛你們在裡面,做了什麼?”
徐知逸一定不知道,此時此刻自己的聲音抖得有多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