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說過總有一天要回來找他,要他償還他應該償還的一切。這個任務落到她身上,也落到汪雪身上,因爲汪雪一直相信她能看到靈異,她需要這樣的靈異,希望真的是晚月自己回來報仇。
晚月也有鍾情於靈異的愛好,那枚鬼幣,她不知道從哪裡弄來的,卻是她和那個男人的定情信物,後來又成了她的遺物。她要完成晚月的遺願,也是爲自己,這個遺願就是要讓夏海斌得到報應,徹底的報應!
車棚兇殺案就象是個契機,汪雪和柳葉被緊密聯繫到一起,一個故事形成了,一個靈異故事。她要把這個故事導演下去,直到最後的主角死去,這個主角就是夏海斌。
她編了很長很長的劇情,放了很長很長的線,她要把他所愛的一切都串進去,爲他陪葬。她做得很成功,夏海斌的女兒也很配合,在汪雪和柳葉認真的氣氛營造下完全失去自我,還染上了吸毒的惡習。這是個巧合,何濤然的選擇性失憶也是個巧合,加快了故事進展。一切都進行得很完美,直到那個暴雨夜。
她又想到了劉冬生,因爲選修了她的心理課而成爲狂熱的暗示愛好者。對他來說,這是一次試驗,看着人因爲暗示而產生的變化使他興奮,他也跟着一起變化,越來越着迷。他做得很好,給了汪雪一個空培養皿,卻讓她以爲自己找到了想要的東西,並且一路去完成鬼魂的囑託。她不知道,他是除了汪雪和柳葉之外第三個兇案目擊者,並且是更早的目擊。所以他知道死者的兒子會躲在那裡,會在那裡不得終日的彷徨。他應該感到高興,汪雪的出現對他來說是個救贖,用死亡來救贖。
一切都是救贖,那個討飯婆用一個五百年的傳說救贖了她,她用傳說的結局救贖了汪雪。不,應該說是超度。她並不想汪雪死的,她本想讓她以後有最好的照顧的。甚至柳葉,她會試着讓她永遠忘記一切。她沒想到那輛車會撞上她,在她還沒把那枚鬼幣送到候佩珊牀頭前。
那個暴雨夜再次清晰地出現在她眼前。她喜歡一個人體驗復仇的快感,而他,要看實驗的結局。
那個暴雨夜,她就站在對面那棟樓的一扇窗前,穿着老款的男式雨衣。劉冬生坐在她的車裡,車躲在雨幕裡,遠遠地停着。他們能看見一切,能看見那窗落地窗。他們等待着。
那個時候,雨剛剛下,一開始就下得很大,電閃雷鳴。
用那個電話號碼,她打了個電話出去,是給夏格格的,沒想到她關機了。心裡掠過一絲不安,她看着那窗緊緊關着的落地窗,窗簾關着,裡面亮着燈。雨嘩嘩下着,彷彿有人影晃動,她知道夏格格在裡面。她要讓夏格格在這個暴雨夜裡知道,自己已經變成鬼,一個長着草頭的鬼,然後履行一個鬼的職責——殺人!在這之前,她會穿上紅色吊帶睡裙,候佩珊有好幾件這樣的睡裙。但是夏格格關機了,她感覺到了變化。突然,她看見從門洞裡衝出來一個人,穿着黑色的衣服冒雨向西邊跑去,跑得那麼倉皇,失魂落魄。
“跟上夏格格!”她打完電話立刻下了樓,鑽進雨幕到了對面。
那輛車緩緩開了出去,如一尾黑色的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