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狐妖

這日一早,哮天犬急急忙忙地衝進來:“主人!主人!老四把卷宗帶回來了!”

楊戩正坐在書案邊看着一本書,聽見哮天犬的聲音,擡起頭來,道:“讓他進來吧!”

正在書架邊挑選書籍的沉香望向楊戩:“卷宗?玉帝不是讓二哥先放下手中的事情嗎?”

楊戩放下手中書本,起身:“玉帝雖這麼說,但我們爲人臣子的,還是要做好自己的本分——更何況,不過是天庭一日的卷宗,也沒有多少東西。”

正說着,梅山老四已經將幾份卷宗送了進來,的確是不多,五六份罷了。楊戩接過卷宗,問了問天庭最近是否有什麼大事。

“倒也沒什麼大事,我已回稟了玉帝,二爺的行動一切順利。”梅山老四說道。

楊戩點點頭:“辛苦老四你了,先下去吧!”

沉香見楊戩有要批閱卷宗的意思,爲了避嫌,他也告辭道:“既如此,楊二哥先忙着,沈檀先告辭了。”

楊戩將卷宗放在桌上,轉身望着他:“何必這麼着急呢?你又沒什麼事,多留一會兒又何妨?順便……我們明日一起去除妖,這次可是個棘手的。”

沉香愣了愣:“這……不太方便吧?”他看了看桌上的卷宗。

楊戩知道他的言下之意,笑道:“八弟何必如此見外!既然楊戩把你當兄弟,就沒有把你當做外人!”說着他一撩白衣坐下,“八弟只管坐着便是。”

沉香見他既然這麼說,自己也就不再推辭,重新回到書架前。楊戩見他這樣,也含笑點頭,開始處理他的卷宗。沉香微微一笑,從書架上拿出一本書來,正好是司馬遷的《史記》。沉香心中一動,想起當年背的那五千本書來,不禁覺得有些好笑。

楊戩打開卷軸,細細看了。無外乎是些東家神仙和西家神仙吵架,上家神仙和下家神仙鬥嘴之類的小事,楊戩皺皺眉,手中自動出現了一支毛筆,在那淡黃色的宣紙上寫下那銀色小篆。

夜色杳渺,一彎銀鉤劃破了天際。墨石雕刻的案臺上,銀色鏤空香爐中飄出幾縷嫋嫋的青煙,逐漸消散無形,帶着幾絲曖昧。楊戩的批閱已經接近尾聲了,他擡起頭,卻見沉香倚在窗邊,看着外面的夜色,正在發呆。

“可是乏了?”楊戩問道。

沉香回過頭,嘴角微微上揚:“不曾,只是在想一些事情,楊二哥的事情辦完了?”

“還有一份,只是手頭上的這份不太好辦。”楊戩將手中沾着銀墨的筆擱在硯臺上。

“哦?”沉香好奇起來,“是什麼事?”忽覺得不妥,他急忙改口,“是我多嘴了,楊二哥別在意。”這是天庭的事務,沉香現在是下界之人,不便干涉。

楊戩皺起眉:“前些日子,瑤池的丹鶴仙子想要多加一個人手。”

“多加人手?”沉香不解,他記得丹鶴仙子不是負責每日上朝的時候托架王母的鳳攆的嗎?

“正是,丹鶴仙子覺得一人勝任托架鳳攆的職位有些吃力,希望能夠多加一個仙子。”楊戩道,“王母倒是同意了,只是這人手方面……”

“不好挑?”沉香倒是明白,托架鳳攆是件勞力的事情,又要女仙去做,看着是件榮耀的事情,實際上卻是吃力不討好。

楊戩點點頭,起身道:“此事……做好了楊戩倒可以得一個人情,辦得不好……”

沉香尋思了一番,輕笑道:“天庭中可有什麼力氣大些的女仙?”

楊戩嘆氣:“有倒是有……只是給王母託駕之人,必須都是鳥仙,還要名頭吉利高貴的,鳥仙們大多輕小,丹鶴算是力氣比較大的了。”

“鳳凰青鸞呢?”

“她們負責隨侍依仗,調了她們過去隨侍的人手又不夠了。”楊戩搖頭,“而且王母尤其喜愛她們二人,怎會捨得讓她們去託駕。”

沉香思索了片刻,猛一拍手:“對了!我記得不是還有鵷雛①麼?她一向力大,且與鳳凰鸞鳳一樣是上古鳥仙,不過她向來默默無聞,倒是不及鳳凰那麼出名。”

楊戩不禁好奇:“你是怎麼知道?鵷雛在凡間幾乎不出名,你怎麼會知道她的名字?”

“我……聽師傅說的。”沉香眨眨眼,典型的說謊不打草稿。

楊戩也不疑有他,且不說沈檀很可能是自己的師弟——師傅玉鼎真人無所不知。就算是其他門下的,崑崙十二仙原本就對上古之事所知甚多,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

有了好人選,楊戩當即便把這件事情處理好了,他將卷宗全部封好,準備明日讓老四送回天庭。

又東三百里,曰青丘之山,其陽多玉,其陰多青雘(huò)。有獸焉,其狀如狐而九尾,其音如嬰兒,能食人。

——《山海經》

九尾狐,乃是上古妖獸中最厲害的妖獸,法力之強大,僅低於於上古神族。九尾狐一族向來聞名,其中妲己便是軒轅墳處的九尾狐,另外還有大禹的妻子,是塗山的九尾狐後代。

上古時代之後,由於戰事頻繁,九尾狐也幾乎不剩下幾隻了,再加上有些九尾狐與人類或者其他妖獸通婚,血統也早已稀薄,就算有修煉成九尾的法力也比不上過去了。而在那上古的封印之下……便存在着兩隻上古的九尾狐!

這日風和日麗,凡間的百姓在街上熙熙攘攘地行走着,做生意的,買東西的,來來往往,熱鬧不凡。忽然,只見街頭走來一名少女,這少女生得豔如桃花,妖媚動人,凡見到她的男人幾乎都走不動路了。這少女所過之處,那些男人無一不是目瞪口呆,渾身酥軟。那少女笑得妖豔,衣帶香風習習,手指一勾,就有好幾個男人情不自禁地跟了上去……

那少女帶着七八個男人望着遠處的樹林中走去,邊嬌笑邊戲弄着身後那羣男人。這些男人正在如癡如醉之時,忽聽得半空中一聲斷喝:“大膽妖孽!”此聲如同晴天霹靂,將幾個人猛地震醒過來,定睛一看,眼前的少女猛地回頭,九條毛茸茸的尾巴從她的身後伸出,朝着幾人竄了過來!

“妖怪啊……”

“救命啊……”

幾個人嚇得屁滾尿流,滿地逃竄。那九條尾巴像是知道他們在何處似的,沿着不同的方向伸來。此時,只見幾道藍光衝着尾巴的落點射去,隨即爆炸開來!九條尾巴不由頓了一頓,那幾個人急忙趁機逃跑了。

九尾狐已經恢復了妖獸的形態,只見她的臉上生出好幾道黑色的妖紋,九條尾巴在身後招搖,兩隻毛茸茸的爪子上長出長長的指甲,兩顆犬齒也冒出了嘴脣。原本妖媚動人的少女已經變成了一幅駭人的妖魔形態。

“妖孽!”楊戩喝道,“還不快快束手就擒!”九尾狐一擡頭,便見天上烏雲籠罩,一位黑麾銀甲的天神威風凜凜,身邊簇擁着各位神將,額頭上那道銀色的天眼正發出令自己心驚的寒光。

“呦……這位如此英俊偉岸的……莫不就是顯聖二郎真君……”九尾狐伸出猩紅的舌頭,舔着爪子嬌笑着,“果真是英俊不凡哪!”

“哼!九尾狐,見到我家主人,還不就地投降!”哮天犬喊道,“還敢在那裡騷首弄姿的!”

見到哮天犬,九尾狐只是“咯咯”發笑:“這位……想必就是神犬大哥了!小妹我……”

“呸!”哮天犬吐了一口口水,“就你那樣兒……還小妹!一股子狐臊味!”

九尾狐最恨的就是別人提這個,她氣呼呼地道:“好你個死狗!老孃看得起你是的福氣!別敬酒不吃吃罰酒!”說着,兩隻利爪一伸,直撲向哮天犬!

哮天犬可也不是好惹的,與她纏鬥起來!楊戩和衆將先在上邊觀戰,也不急於下去。沉香獨自一人立在一根樹枝上,他也不急着下去,因爲,他還要等另一隻出來……

哮天犬哪裡是九尾狐的對手,臉上被她硬生生抓出三道血痕來!疼得哮天犬跑到楊戩的身邊,哭着道:“主人!主人!她……她把我的臉給抓傷了!您要爲我報仇啊主人!”

沉香聽得“嗤”的一樂,楊戩瞪了他一眼,摸摸哮天犬的腦袋,飛身下去。

那九尾狐見是楊戩,笑得一臉妖媚:“真君大人……做神仙有什麼好的!不如……跟着小妹我,咱們兩個雙宿雙棲,豈不快活似神仙?!”

“妖孽……”楊戩冷着臉,“不知死活!”說着,一三尖兩刃刀直刺過去!

九尾狐急忙後退,爪子衝着楊戩的三尖兩刃刀抓去!三尖兩刃刀乃是三首蛟所化,絕非一般的神仙兵器,九尾狐的爪子哪裡抵得過,硬生生的折斷了三根!

“好,主人!”哮天犬連連喝彩。

九尾狐又氣又惱,手一揮,利爪又恢復了原樣。隨即,九條尾巴衝着楊戩包圍過來!楊戩冷哼一聲,三尖兩刃刀藍光一閃,“刷刷刷”三下,就將那九尾狐的尾巴砍斷了三根!

九尾狐疼得要命,滿地打滾,發出淒厲的慘叫。楊戩乘勝追擊,三尖兩刃刀直衝着九尾狐的心口刺去!

“嗖——”的一聲,一條尾巴纏住了三尖兩刃刀,楊戩一驚。樹上的沉香心道:來了!隨即便閃身而下,手中的誅魔鞭衝着那條尾巴狠狠抽了下去!誅魔鞭的霹靂劈短了那條尾巴,對方大吼一聲,現出身來——黑色的妖紋遍佈滿臉,九條(現在是八條半了)毛茸茸的尾巴豎在身後,兩隻爪子虎虎生風——正是一隻雄的九尾狐。

“哼!等你多時了……”沉香從空中落下,一襲白衣纖塵不染,他一揮長袖,立在雄九尾狐的對面。

“有幫手……”雄九尾狐打量着沉香,眼中射出一絲精光。

“大哥!”雌九尾狐喊道,“救我!”

“小妹稍安勿躁!”雄九尾狐衝她使了個眼色,朝着沉香撲過去!

沉香一鞭抽過去,雄九尾狐忽然衝他一笑,沉香手中的誅魔鞭就刺穿了對方的身體。那邊,楊戩手中的三尖兩刃刀也刺進了雌九尾狐的身體。沉香正在驚訝怎麼這麼容易就得手了,卻見那隻雄九尾狐的身體逐漸縮小,化成了一條毛茸茸的尾巴——金蟬脫殼!那邊,楊戩的情況也一樣,雌九尾狐自斷一尾逃脫了!

“讓他們給跑了!”沉香臉色陰沉。

“好狡猾的傢伙……”楊戩收起三尖兩刃刀,走到沉香的身邊。

兩人對視一眼,爲今之計,也只有暫時鳴金收兵了。

山洞中,雌九尾狐負傷嚴重,正在盤腿調息。雄九尾狐立在洞口,腦海中老是想着剛纔那個白衣青年,揮鞭時的那番風姿,挑眉時的那種風情,令人真想將他壓在身下,肆意蹂9躪一番……

“看大哥的樣子……可是想起了什麼……”雌狐療傷完畢,見兄長那臉色已經猜到了幾分,“可是看上剛纔那個人了?”

雄狐也不否認:“這般人物……倒是從未見過啊……只是不知道他是什麼身份。”他瞄了瞄妹妹,“你不也是一直死盯着那楊戩不放?”

“既然如此……咱們兄妹兩個可得好好合計合計。”雌狐來到兄長的身邊,“得想個萬全之策,讓咱們兩個都可以如願以償。”

雄狐點頭:“你的鬼主意多,你說說,可有什麼好法子?”

雌狐眼珠子轉了轉,笑道:“咱們最厲害的本事是什麼?”

雄狐皺起眉:“你的意思是……媚術?這你行,這我可不行!”

“你的那個也簡單,我用媚術將他惑來。”雌狐笑道,“再交給大哥不就行了?”

“但是……他們都是神仙……萬一媚術不管用呢?”

“想當年,那蚩尤都幾乎被我所惑,這楊戩比起當年的蚩尤來……也高明不了多少!”雌狐得意地一笑,“只是大哥看上的那一位……他手中的兵器,那可是上古的東西……”

“看來……我得先去探探他的底細才行……”雄狐也看得出沉香手中的誅魔鞭是先天至寶,恐怕……和上古神族有什麼聯繫,“要真是那樣,可就麻煩了……”

“怕什麼?當年的諸神之戰咱們都過來了,就算他有天大的本事,也比不上咱們!”雌狐冷笑。

雄狐尋思着:也是,反正先去看看再說!

雄狐打定了主意,這天半夜便前往了二郎真君廟。真君廟裡守衛森嚴,仙氣環繞。雄狐收斂的氣息,變成一隻小小的飛蛾,飛進真君廟。

衆將都在商議如何除掉九尾狐,梅山兄弟也在其中,大家也是束手無策,這些狐狸太狡猾了!雄狐暗暗發笑,不狡猾還能是狐狸嗎?他振翅向後面飛去,卻見那白衣青年正站在後面的院子當中。雄狐停在屋檐下望去。卻見月色皎潔,那身影玉樹臨風、長身玉立,面若冠玉、丹頜朱脣,脣角含着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那雙眼睛中反射着月華,微微上挑,眼波流轉間,溫潤的光華閃爍,雄狐不禁看得呆了。

“八弟,還在想白天的事情?”楊戩從屋內走出來,見他還在院中思索,不禁道。

八弟?雄狐更是不解,難不成……是楊戩的結義兄弟?這……楊戩是什麼時候多了一個結義兄弟的?

①鵷雛:傳說中的一種鳥,和鳳凰、鸞鳳是同一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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