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劉彥昌對着沉香着實是發了一通脾氣,對於這個兒子,他實在是氣得不行。有什麼事情都埋在心裡,就是不說出來,什麼事情都是一個人去承擔,怎麼能不讓自己這個做父親的痛心呢?!
但是氣漸漸平復下來,;劉彥昌用傷心起來,沉香是自己一手帶大的,好不容易可以一家團聚,誰知道……現在又要陰陽兩隔。想到這裡,劉彥昌不禁掩面長嘆。
沉香急忙道:“爹您也莫要着急,說不定……還有法子呢……”他也知道這不過是說說罷了,若是真的有辦法,崑崙早就用了,也不會讓自己到現在這個地步。
劉彥昌低嘆着:“還能怎麼辦呢?”他走到沉香的身邊,伸出手,去撫摸他的臉頰,肌膚雖然冰冷,但不僵硬,想必是崑崙神用了什麼神藥。但是,在撫摸到顴骨的時候,劉彥昌還是皺起了眉:“這裡……你用了什麼?”
“生肌丸。”沉香老實回答,“雖然效果還可以,但是……堅持不了太久……”
“現在……有幾處開始不對了?”劉彥昌道,“把衣服脫了我看看。”
“啊……不用了吧……”沉香低聲道,“這……”
“脫了!”劉彥昌氣道,“到了這個時候你還要瞞我不成?!”
沉香只能老老實實地脫了衣服,果不其然,劉彥昌一看,臉色又是一變,沉香的身上也已經有開始腐化的地方了,雖然都是些小口子,可是……這意味着他的身體裡面的情況恐怕更加糟糕。
劉彥昌心中一痛:這孩子……根本就是在玩兒命啊!這樣子下去……他自己都會把自己給弄死!
劉彥昌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你這身體……用藥有效果嗎?”
“有,就是很慢。”沉香道,“用了生肌丸後的持續時間也不長。”
“只有有效果就好……”劉彥昌似乎是鬆了一口氣,有效果總比沒有效果要好。總之,他劉彥昌是不會放棄這最後一點可能性的。
見劉彥昌像是有了信心一般,去準備藥材,沉香不忍心潑父親冷水。他知道,劉彥昌其實也知道,人死不能復生,這具身體甚至都開始腐化了,這就意味着……其實已經是回天乏術了。
沉香心裡也很清楚,但是就像父親所說的,有着一絲希望也是好的。自己也希望……自己可以繼續活下去,能夠繼續陪伴着楊戩。可他心裡很清楚,自己能夠繼續活下去的可能性是微乎其微。
自從那日之後,劉彥昌開始日日在藥方當中,研究各種藥方,試着來救回沉香。沉香並沒有問父親的進展,從父親那日漸陰沉的臉色上,他可以看出,進展顯然並不好。
這一日,沉香去了崑崙山,從崑崙那拿這個月浸泡身體所需要的黃水。現在,他是無法離開崑崙山的三水了,一旦離開……他的身體就會迅速腐化。
“你看起來很不好……”崑崙打量着眼前的沉香。
此時的崑崙之巔白雲繚繞,輕霧嫋嫋,但是那寒氣對於沉香來說根本沒有絲毫影響,他的衣袂在風中飛揚,他的臉色看起來是那麼的平靜,就好像崑崙剛纔所說的,不過是一句問候的話。
沉香沒有說話,只是伸出手,接過崑崙手中的黃水,點了點頭,表示道謝。
崑崙繼續道:“你的身體……恐怕支持不了太久了。”
沉香終於開口了:“是。”好像這件事對於他來說不過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般。
“你馬上就要真正的死了。”崑崙淡淡地說出了這個事實,“不出兩百年,你的身體就會徹底腐壞,化爲一堆塵土。”
“這一點,我比你更清楚。”沉香看了他一眼,“謝謝你的黃水,我該回去了。”說着,就要轉身離開。
“你根本……就不想殺楊戩。”崑崙在他轉身的那一刻說出了這麼一句話。
沉香的腳步停下了,他微微側過頭來:“哦?可以見得?”
“從一開始你就根本不想殺他,所以你沒有動用盤古斧。你那麼瞭解楊戩,你對他的行爲舉止甚至於生活習性都是瞭若指掌,要殺他……對你來說根本就不是一件難事。”崑崙走到沉香的面前,“可你卻……一再的放過了他,你的那些手段都太過拙劣,很明顯,你在故意放過他。”
沉香卻道:“你去過幽冥嗎,崑崙?”
“我沒有。”崑崙搖搖頭,“我知道幽冥的存在,但我沒有去過。”
沉香輕聲道:“所以你無法體會那是個什麼樣的地方……”他的語氣變得飄渺,“那是一個只有黑暗的地方,那無窮無盡的黑暗就是一切,你感受不到時間,感受不到任何事物,除了黑暗就只有黑暗。如果沒有那些魂靈的存在,你甚至會……感受不到你自己……孤獨也好,寂寞也罷,都不足以形容那種感覺,那種……除了你自己還能記得你自己之外,其他人……都已經忘記了你一般的感覺……”
沉香的眼神落在崑崙的身上:“所以……我怎麼會讓我深愛的人……去那種地方呢?縱使天界再不好,再黑暗,再**……也及不上幽冥界的分毫……”
“那你又爲什麼要去找他?”崑崙上前一步,望着沉香。
“我是個很自私的人……”沉香低聲道,“我不想他……完全的忘記我,我只是想讓他記得我,記得曾經有我這樣的一個人,而不僅僅只是別人口中的描述。”
“可現在……你已經引火燒身了。”崑崙道,“他再度愛上了你,你要他再經歷一次失去你的痛苦嗎?”
“我知道。”沉香點點頭,“可我……我不忍心放手……”感情一旦經歷過後,他就不願意放開。
“我想我明白了。”崑崙輕嘆了一聲,“我欠你甚多,沉香……這一次……”他對着沉香點點頭,“你先回去吧,我……會盡我所能來幫你的。”
“你我都很清楚,成功的可能性有多少。”沉香卻搖搖頭,“何必去做那些無用功呢?”
“無論如何……我要試一試。”崑崙道,“既然我是這三界的管理者,我就不相信……我不能與幽冥界搶下你這個人!”
“我發現有的時候……你也是一個很固執的人……”沉香輕輕一笑,轉身下山去了。
難道當真是一點兒辦法也沒有了嗎?當然,不是。
要救回沉香,其實還有一個辦法,不過這個辦法幾乎等於沒有,因爲這實在是太困難了。光光要找到這兩位上古大神就是最大的困難了,更何況還要他們出手幫忙。
這個辦法,崑崙也知道,這也是他此時會出現在這個地方的原因。
但是這些問題對於他來說,並不問題。因爲,他是崑崙神,是繼盤古之後管理天地間秩序的崑崙神。
關於三界的說法,向來是衆說紛紜,道佛兩教說法均是不一的。但一般來說,三界指的是天、地、人,既天界、地府和人界。這當中,天界又包括了魔界。而幽冥界,則是屬於三界之外的,同樣的,這裡也不屬於六道之內,所以這些神死後只能留在幽冥界,而無法進入輪迴。
幽冥界,處於地層的最深處,距離最近的第十八層地獄還有九重天的距離。同樣的,在天的最高處,距離第三十三重天還有九重天的距離,那裡,也同樣不輸於三界六道之內的。
那裡,就是清淨界。
如果說幽冥界是極度的黑暗,那麼清淨界就是極度的光明。如果說幽冥界充滿了不甘,那麼清淨界則是充滿了喜悅。
清淨界,這裡是一個沒有慾念,沒有仇恨,沒有任何不滿情緒的地方。這裡有的只有歡樂、喜悅,以及寧靜的心靈。
而現在,崑崙就在清淨界。與幽冥界一樣,崑崙本不該出現在這裡的。幽冥界,是神仙死後所去的地方;而清淨界,是神仙成爲聖者之後才能去的地方。聖者,是比神仙還要高層次的神,自從盤古開天闢地以來,只有兩位遠古神能夠達到這個境界。
崑崙沒有死,所以他不能去幽冥界,同樣的,崑崙也沒有成爲聖者,所以他同樣也不能去清淨界。
是的,他不能去,但並不意味着,他去不了。崑崙神,是天地間的秩序的掌管者,他是盤古的三魂七魄所化,與天地本就是一體的,只要是屬於天地間的地方,他都可以去。
只是這個去,要付出不小的代價。因爲他不能破壞天地間的秩序,而現在他要做的這件事情,偏偏破壞了天地間的秩序。所以,崑崙必須接受懲罰。
“你從不會涉足這裡的。”在崑崙對面的女子微微一笑,她生得十分普通,再普通也不過了,卻有着一種足以包容萬物一般的氣質。她沒有穿衣服,□着整個身子,黑色的長髮散在胸前,可她卻毫不在意。在她的腰際以下,卻沒有雙腿,有的,是一條長長的,黑色的蛇尾。
崑崙點點頭:“是的,我不該來這裡。”
“但你還是來了。”站在女子身邊的男子道,他同樣也是□着全身,黑色的長髮披散開來,黑色的蛇尾與女子的蛇尾交纏在一起。
“所以我必須接受我的懲罰。”崑崙輕聲道,“我很清楚,你們誰來?”
男子看了女子一眼,點點頭,兩人的尾巴逐漸分開,男子游走到崑崙的身邊:“你得忍忍。”
崑崙苦笑了一下:“我知道,你儘快吧……早點結束我也好早點說正事。”
崑崙的話剛一結束,對方就輕輕地按住了他的肩膀。那動作很輕柔,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好友拂去你肩膀上的灰塵一般。但是崑崙的臉色顯示出了他的痛苦,他的臉色幾乎是鐵青的,他握緊了拳頭,咬得死死的牙顯示出了他所承受的痛苦絕非那麼簡單。
冒然修改秩序……崑崙必須要承受抽筋碎骨的痛苦,那痛苦將會持續整整兩百年。
這樣算是……我對你的一點補償吧,沉香……崑崙在痛苦中想着,當日你所承受的痛苦……也絕不會比我少……
崑崙終於緩過氣來了,那痛苦還在持續着,但已經在他可以承受的範圍之內了。他的臉色漸漸緩和了一些,從鐵青變成了蒼白,他的表情也稍稍緩和了一些。
男子似乎有些驚訝:“能夠令你這般的人,一定是你很重要的人,說吧,究竟是什麼事?”
“伏羲神王說得很是。”崑崙稍稍鬆了一口氣,道,“我來,是希望大地之母可以幫我一個忙。”
“是什麼事情?”女子,也就是大地之母女媧神輕聲道,“居然連你也解決不了。”
“幫我塑一個人的軀體。”崑崙道,“他快死了,我必須要救他。”
“是個神仙?”伏羲明白了,“這也難怪要女媧來幫忙了。”說着,看了一眼女媧。
“這對於我來說,確實不是什麼難事。”女媧點點頭,“你既然爲了他而來到這裡,就衝着你甘願受罰,我也要應允。”
崑崙感激地點點頭:“既如此,便勞煩大地之母了。”說着,將沉香的相貌以及生辰八字等信息一併交給了女媧。
“不過……”女媧道,“既然要重塑軀體,我必須要一件最重要的東西。”
“是什麼?”
“那個人的血液或者毛髮,有了這一點信息,我纔可以塑造另一個軀體出來。”女媧輕聲道。
“這個不難,我過幾日便送來。”崑崙道。
“那好,我先去尋些泥土來。”女媧點點頭,接着,蛇尾一晃,就游到不遠處去了。
待女媧走後,伏羲才繼續道:“你還撐得住?”
“無礙。”崑崙道,“這麼多年,就你們兩個在此,如何?”
伏羲輕輕笑了下:“能來到這清淨界的神仙,自然都已經是無慾無求,還會有什麼好不好的呢?”他平靜地道,“這些日子,天界的動靜倒是不小,女媧的新天條居然到這個時候纔出來,着實令我們兩個有些驚訝。”
“天界麼……”崑崙搖了搖頭,“現在的玉帝迂腐且自大,自是不肯修改舊天條的,若不是……”
“確實,無論是帝俊還是太一都比他要合適,但是現在他們二人都不在了,也便只能將就了。”伏羲道,他們兩人雖然在清淨界,但也不是對天界的事情完全一無所知的。
“現在的三界,早就不是當初的三界了。”崑崙知道伏羲心內的感慨,“所有的一切都在變。”
“回想當年,那些人類是多麼的質樸,可現在……”伏羲搖頭道,“就連神仙也變得唯利是圖了,我們還指望些什麼呢?”
崑崙倒是搖頭:“我並不認爲這是件壞事,就好像孩子必須要長大,一成不變的事務並不存在。若是一味的單純下去,人類是無法進步的。況且,雖然如此,人類善良的人還是很多的。”
伏羲點點頭,沒有再繼續說這個話題,而是說起了另一件事:“你要救的這個……劉沉香,可是當日釋放出新天條的那一位?”
“正是,神王也知道他?”崑崙奇道,沉香雖然和自己交好,但並不是什麼大人物,居然值得伏羲也注意到了他。
作者有話要說:因爲回家事情很多,所以一直沒法上網。╮(╯▽╰)╭,既然大家等了那麼久,就索性七章全部給大家吧,我也不來用存稿箱了。就改周更吧,下週日繼續七章。
或許真的是虐多了,所以二GG詛咒我了?我的支氣管炎又犯了,杯具啊~~~
大家應該看出來了,餘下不太可能會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