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竟是高墨言和高紙渲追尋至此,兩人齊身現於落錦山莊,清遠主持迎上前去,雙手合十正要口出佛號,便聽見高紙渲含着幾分譏笑,說道:“不要再念那些假惺惺的佛號了,佛祖聽見了會怪罪你的……”
清遠主持果真一甩長袖,面色猙獰,說道:“黃口小兒,你們兩個來了,照樣是找死……”
“是嗎?我一個人敵不過你,我二哥一人也敵不過你,可是我們兩個加起來未必便輸了你,如果你將她交出來,今兒個就當沒有發生此事,我們帶人走,你們是走是留自便。”高紙渲看似看的清淡,手中的劍卻握得更加用力了,他知道這畢竟是勁敵……
清遠主持卻狂笑了起來,不屑說道:“說來說去,你們兩個人還是不敢與我鬥,這樣吧,你們一起上,反正都是死,你們哥倆今日便葬在一處吧……”
“我且再叫你一聲清遠主持,幾年佛寺清修,都不能化解你心中的戾氣,看來,你是慾念太深了,我們哥倆今日便送你去西天,好生修煉吧。”自始至終,都是高紙渲在說話……
而高墨言一直未出一言,杜若錦擔心不已,不顧綠意的阻攔,執意要出去觀戰……
杜若錦不顧綠意的阻攔,執意要去觀戰,剛踏出房門,高紙渲和高墨言的目光便齊齊落到她的身上,綠意跟出來,見清遠主持面色難看,小聲地叫了一聲:“爹,你不要再造孽了,你就答應女兒吧,我們離開這裡,找一處閒靜之處住下來,女兒給你養老送終……”
清遠主持雙眉緊鎖,怒瞪綠意,喝道:“如果不是這幾個人,我哪裡就敗得如此快?解決了他們幾個,我還要去找錦親王算賬,絕不會輕易叫他得了好去。”
說罷,也不再理會綠意,舉手就向高紙渲劈去,高紙渲閃躍騰挪,高墨言抽出腰中軟劍,便朝清遠主持面門刺了過去,清遠主持伸指夾住劍身,猛力一彈,劍尖往回彈起,杜若錦驚呼出聲,見高墨言一偏頭,劍尖只是劃破了他的衣領,才鬆了口氣。
不過,清遠主持的武功的確高深,高墨言和高紙渲也算得上是頂尖的高手,可是在他身上幾乎沒有賺到什麼便宜,自個身上卻已是傷痕累累,杜若錦知道,此刻不但自己有性命之虞,就算是高墨言和高紙渲兩個人,只怕也是難逃一劫,杜若錦回身望着綠意,說道:“綠意,難道你今天就看着我與他們三人死在你的面前嗎?”
正說着話,便見清遠主持一掌就欲劈在高紙渲的肩頭,高墨言飛身撲過去,伸出臂膀格住清遠主持的手掌,清遠主持這一掌便結結實實得落在了高墨言的左臂上……
杜若錦疾奔過去,想去看高墨言的傷勢,可是未等走近,就被清遠主持扣住脈門擒了過去,喝道:“今兒個你們三人,誰也跑不了,我的愛徒死在你們的手上,我的事業也毀在了你們的手上,不殺你們,我誓不瞑目……”
杜若錦望着眼前的兩個男人,此刻生死一線間,這兩個白衣黑袍的男人,如同一張密密麻麻織就的網朝杜若錦罩了過來,杜若錦閉目長嘆,說道:“想不到,我們三人就這麼死了……”
高墨言沒有言語,望着杜若錦的眼神多了幾分柔情與不忍,說道:“我沒有保護好你……”
而高紙渲眼底裡的刺痛那麼明顯,卻偏偏做出一副不羈的模樣,說道:“也好,也好,我們三人死在一起,也好,你同二哥葬在一處,紙渲就葬在三丈外……”
或許高紙渲的愉悅聲音僞裝得太明顯,藏不住那滿懷的悲傷,所以杜若錦不忍再看向他,三丈之外,你只要求葬在三丈之外,遠遠得看護着我便好嗎?
紙渲,不要用你自己的方式來折磨我,我不想再承受這浩瀚無邊的情意負擔,每當在我選擇退卻,在我選擇遺忘,在我選擇逃避之時,你就用最刻骨銘心的方式來提醒我,來刺痛我,來縛綁我……
就在杜若錦心亂如麻,真想這麼下去不如死了痛快之時,就聽見綠意大聲喊道:“爹,你到底是要你的仇恨,還是要女兒的性命?”
杜若錦轉頭看去,那綠意用匕首抵住自己的喉嚨,那眼睛的閃閃水光分明就要落下,見清遠主持神色有了一絲鬆動,緊接着說道:“爹,如果你不放了他們,我立即死在你的面前……”
清遠主持氣怒不已,可是他知道自己這個女兒從小在高家忍辱負重多年,如今跟自己相認後吃了不少苦頭,再加上在桑睿的事情上受盡打擊,只怕這會不順從她的意,她真的會自裁於自己面前。
“今兒個就饒了你們……”
清遠主持鬆開杜若錦,一把抓過綠意來,就在杜若錦舉步朝高墨言奔過去的時候,清遠主持卻突然重重得朝杜若錦背部襲了一掌,狂笑說道:“我即便就是走,也斷不會叫你們好過……”說罷,帶着綠意騰身離開,那猙獰笑聲依舊迴盪……
而杜若錦當即口吐鮮血,朝兩人微微笑了笑,正要說“我沒事”,就昏死在高墨言的懷裡……
……
冬去春來,轉眼已是繁花爛漫時節,鶯鳥清啼,紅追綠逐……
墨言堂內的幾株四季海棠分外妖嬈,間或有幾隻鳥兒停在屋檐下唧唧喳喳叫個不停,金線開門出來,愁眉緊鎖,一臉的不耐,拿着竹竿就朝小鳥打去,說道:“聽着就叫人心煩……”
遠處一個少年郎英姿颯爽得走過來,個頭明顯要比去年高了些,眉目也舒展清朗,見金線拿着竿子打鳥,說道:“如今這墨言堂也太沉悶,多幾隻鳥兒多些熱鬧,再者說,說不定她聽見這些好聽的鳥叫就醒過來了呢?”
金線聞言當即停了手下的動作,沉吟了一會,說道:“說的也是,二少奶奶已經昏迷了幾個月,是該醒來了,二少爺和三少爺每日都要爲她輸真氣,可是總這麼下去,也不是個事呀……”
這個少年郎,正是殘歌,聽見金線的話,臉色也跟着黯沉了下去,說道:“是的,她每日靠真氣爲繼,也靠錦親王派人送過來的小還魂丹護身,今兒個王爺還說,那些小還魂丹已經剩不下多少了……”
殘歌與金線正說着話,不妨高墨言從外面走了進來,將兩人的話聽了個清清楚楚,高墨言臉色不虞,金線緊忙找了個由頭走了,殘歌站在那裡等着高墨言來問他小還魂丹的時候,高墨言走近他,正要開口,卻突然有些挫敗神傷,揮揮手叫他先下去了。
就在高墨言轉身之際,聽見殘歌在他身後說道:“這是當日你交給我的令牌,這麼多日了,我竟是一直忘記還給你……”
高墨言掃了一眼令牌,沒有伸手去接,而是淡然說道:“幫規有令,外人只要見過這塊令牌,這令牌就會自動作廢……”說罷,便徑直進了房間。
殘歌握着手中的令牌,上面三個字赫然醒目,墨龍幫……
想起那日,高墨言臨走時交給自己令牌,自己循着先前跟蹤高墨言去到的深宅大院,找到密道用令牌召集人馬,循着方向撒網尋找,待到找到落錦山莊之時,發現杜若錦早已昏死過去,胸前被血染得一片血紅……
高墨言和高紙渲守在她的身前,高墨言抱着杜若錦用力搖她:“給我醒過來,你聽見沒有,我們之間的事情不能就這麼了結……”
而高紙渲再也顧不得其他,伸手爲杜若錦輸了一段真氣,直到看到杜若錦臉色微紅,又嗆出一口血來才鬆了口氣。
當一行人將杜若錦送回高家,高紙渲派人去找高步青來,親自給杜若錦把脈,愁眉深鎖,嘆道:“如果沒有華佗在世,只怕就要聽天由命了……”
高墨言聞言雙眼通紅,緊握着雙拳,低啞着嗓子說道:“爹,自小到大兒子沒有求過你任何事情,唯此一件,兒子求你救救她……”
高步青怎能不動容,可是他也是無能爲力,爲了怕高墨言太過於神傷,他就開了幾個調養的方子,說道:“另外每日不能間斷給她輸真氣,否則斷了只怕是……”
高紙渲聽了此話,當即便對高墨言說道:“二哥,如果只靠你每天爲她輸真氣,過不了多久身體就會吃不消的,還是讓紙渲爲你分擔一些吧……”
高墨言目光如炬朝高紙渲望過來,終是嘆了口氣,沒有理會他的話,走了出去。
是夜,高墨言守在杜若錦的身旁,徹夜不眠……
而墨言堂外,淒厲的笛聲悠悠繞繞,綿綿不斷不曾頓開,直到東方泛了魚白之色才消失殆盡……
高家的新年過得並不愉快,整日沉浸在哀念之中,杜若錦並未曾死去,可是高墨言和高紙渲似乎都不見了笑顏,兩人也沒有過多言語,偶爾坐在一起飲酒便是一日夜,話不多,可是都是深刻刺骨……
高墨言接受了雍雲樓和另外兩家酒樓的生意,三個掌櫃得凡事都跟他報備,高墨言看到賬冊才發現杜若錦曾經將生意打理得多麼井井有條,一絲不紊。
日子便這麼一天天過去了,始終躺在牀上的杜若錦卻似熟睡了一般,一直沒有醒來,如果當日不是錦親王得知消息後,命張貴送來府上珍藏的小還魂丹,只怕杜若錦的性命僅僅依靠高紙渲和高墨言的真氣也不能維持住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