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多年以前,還是孩童的她就希望長大後的自己做一個簡單而平凡的人,如同淡淡的白色,透着光潔的斑斕,可以自由的添加任何色彩。因爲有了這個追求,她對未來的生活一直是憧憬的。而後來長大了,經歷也在頻繁增多,最初的理想變得漸漸遙遠起來,她才醒悟,原來更多時候自己想要的並不是就會實現,亦如她現在所處的境況,連簡單的用餐也不能隨心所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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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傭人都會準時的端來溫熱的牛奶,與其說是伺候不如說是他派來的監視。只不過後來時間久了,因爲病情得到很好的控制,這項規定也在不期然的鬆懈,至少有時候可以按照她的意願減少牛奶的分量,可是自從上次病情再次發作,所有的可能性都變爲了零。

“小姐,牛奶涼了就沒有效果了,您還是趕快喝吧。”一直沉默站在旁邊的金管家看牛奶遲遲未見少去,適時做出提醒。

雖說管家也是盡職職守,按理說他講的話一點都沒錯,可君煙還是懊惱的蹙起了眉頭,可是也就是皺起眉頭,她還是順從的將杯中的液體喝盡,不爲別的,僅是她的身份是這家主人的情婦!

二月裡的夜晚來的還是較早了些,似乎只是剎那間,白天就這麼過去了。

封家的庭院不知何時已經再次燈光通明,猶如白晝間似的光亮。而在燈光全數變亮的一瞬間,所有的下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工作,跟着嚴肅的金管家迅速往外走去,並有規律性的自覺站在兩邊,不爲別的,只因爲金管家說了一句:“少爺回來了!”

果然幾分鐘後,一輛黑色的名貴轎車緩緩進入了宅院裡。

車剛停下,金管家就快速上前拉開車門,對着走出來的男人恭敬的說:“少爺您回來了。”

“嗯。”

簡短的一個字,卻強烈的讓人感到敬畏。

封晨曦面無表情的走進屋,直到進了空無一人的大廳,冷峻的臉上纔有了些許表情,只是更讓人覺得膽顫。他脫下西裝外套交給一直緊跟其後的金管家:“人呢?”

“小姐正在書房看書呢。”在封家二十幾年,老管家早已懂得察言觀色。

“她飯吃了嗎?”

“晚餐小姐還、、、、、、沒用。”對上投射過來的凌厲黑眸,金管家着實心慌了一下,趕緊補充道,“不過小姐已經叫我們準備了。”

“嗯。”

說着就轉身走向樓梯。

夜晚的涼氣很重,背靠窗邊的君煙不自覺的伸手攏了攏身上的外套。不知怎麼的,都一整天了心裡總是堵得慌,還有點說不出的慌亂。雖捧着書可是半天了卻一個字也沒看進去,不再勉強自己,索性合起頁面轉身趴在窗邊,欣賞屬於夜晚的景象。

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又是二月最後一個夜晚。月亮的光暈其實並不強烈,外面根本看不到什麼,而她本就也無所謂,只是爲了打發時間而已。不過雖然看着看着,心思卻不自覺的又飄遠了。

這個書房弄好的時候也不過就是她來到這裡的幾天吧,但具體幾天她想不起來了,只記得不過是她向那個男人不經意地提了一句說自己一直想有個書房,然後這裡的一切就呈現了。其實,她哪裡是真的想看書,來到這裡陌生感簡直快讓她崩潰,才讓她不得不像向那個男人開口,有了單獨的空間,至少也就有了讓心休息的地方。

記得當那雙男人特有的大手當着她的面推開緊閉的房門時,那一刻她着實驚呆了。

偌大而嶄新的一室書,架滿了空落的地方,屬於她自己空間的地方就這麼出現在眼前,君煙激動的只能怔怔看着,她沒想到這個男人竟然聽進了她的話,還在如此簡短的時間內就達成,她根本不知道該怎樣去形容心裡複雜的情緒,感激還是感動不管哪一個都不能形容矛盾的心裡,他是包養她的金主,卻也是第一個爲她達成心願的男人,所以她慌亂了!

靜寂的書房,只有白淨的燈光閃耀着。

封晨曦推開房門,房間的光明映進眼眸,讓他不由地眯了眯眼。

然而黑眸很快適應光線,看到背部向他的人兒時,目光驟然變得深沉。

大步走到跟前;“在想什麼?”

身後突然響起的低沉聲音,一下子驚住了君煙。不爲別的只是她對這道聲音的主人是如此的敏感:“你、、、、、、你怎麼、、、、、、”

轉過身,雙眼寫滿了不可置信。

“怎麼不高興我回來?”聽到她的話,語氣幽地森冷下去。

“沒有,我只是、、、、、、只是、、、、、、”心裡着實慌亂不堪,又得應對他的咄咄逼人,她根本不知道怎樣回答問題。

然而,封晨曦卻不打算放過她:“只是什麼?”

“我只是沒想到你會今天回來。”

算了,反正哪一個答案都不會讓他滿意,還不如照着心誠實的回答。

果然這個答案一出口,就惹怒了封晨曦:“我的家我爲什麼不能回來。”黑眸眯起,原本就冷酷的表情更加變得冷漠。

那爲什麼得要選擇今天?這句話她很想問他,可是話到嘴邊卻哽咽住,喉嚨處像是被什卡住了,連聲音都發不出來。

君煙其實最想做的就是當着這個男人的面瘋狂大笑一番,想問問他的心究竟是什麼做的,竟能叫他如此的冷漠。今天是二月的最後一天,消失了整整一個月的人,卻非要在最後一天回來,他的用意究竟是什麼,她真的很想質問他。

也許別人無法理解,可是對於作爲情婦的君煙,最奢望的不過是單獨待着的時間。選擇情婦這個令人恥笑的身份,本身就是不能見光的,可是她卻這樣的度過了五年的時間。每一個日夜裡,待最初的單純一點一點的磨去,待心裡的光明一點一點的暗淡,她已經沒有了這個年紀應有的嚮往。所以當封晨曦消失的這段時間裡,君煙有了奢望的念想——這個迎着春來臨的二月,她希望是屬於自己的。可是她期盼了一個月,也等待了一個月,就在奢望快要達成的時候這個男人出現了,而她也在同一時間墜入了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