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長老穆白

雪域嚴寒,白茫遍野。

自從張然羽他們收服那狐妖若言,成功取得妖狐內丹之後,便沿着來時的方向,沿路返回大雪山脈。誰知當他們一路返轉,足足在這雪地中行進了兩天之後,這才發現了一個極爲嚴峻的問題——

他們,迷路了……

極北之地嚴寒無比,厚厚的積雪常年不化,足足有數尺之深,放眼茫茫雪原,滿目皆是大片大片的皚皚白雪,幾乎沒有什麼樹木岩石,更是根本找不到辨別方向的標示所在。更何況,雪原偏於極北之地,日頭常年不落,更是無法辨別方位。

於是,張然羽四人略一商議,便決定由溪妃帶路,沿着她引領的方向徑直向前,直到走出這雪原再說。

誰知道這個看似英明的決定,卻是令他們無比後悔懊惱的開始……

原來,溪妃身爲冰鯉之身,雖說靈力高強,更在這雪原之中生活了千年之久,卻竟然是個十足的路癡,她帶着衆人在這茫茫雪域之間流竄不斷,卻彷彿沒頭蒼蠅一般,怎麼也找不到回去的正確道路,衆人無奈之下,只得隨意選擇了一個方向,沿着道路一路前行,只盼先尋得一處有人煙的所在,再作打算。

且說這一日清晨,他們四人經過連夜趕路,終於來到了一座巍峨雪山腳下。而經過“路癡”溪妃大人的辨認,這裡似乎正是大雪山山脈的一座支脈。如此說來,若是沿着這支脈一路向東而行,則正好可以抵達那大雪山一門的總壇。

雖說衆人對於溪妃的路癡之嚴重早已心知肚明,卻也終於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悅,個個精神百倍,向着那雪山頂峰跋涉而去。

一行四人躊躇滿志,辛辛苦苦的向上攀爬,約莫前行了兩三個時辰,眼見日上枝頭,卻竟是晌午已至。沈雪宜年幼體衰,雖說有溪妃一路提攜,卻也忍不住連連叫苦,再也不願多走半步。於是,張然羽便建議衆人暫且歇腳,在這雪原山腰之處略作休整,再行上路。

衆人席地而坐,各自取出隨身的乾糧,就着地上的積雪,狼吞虎嚥的補充着體力。他們所帶的乾糧乃是那莫勒一族所贈,無外乎肉乾肉脯之類,雖說乾硬難嚥,卻別有一番風味。唯有溪妃乃是冰鯉成精,並不喜歡這些事物,便只是在一旁冷眼旁觀。

四人吃飽喝足之後,沈雪宜卻有些精力過剩,小臉凍得通紅,唧唧喳喳說個不停。溪妃本就是個跳脫性子,更是早已與這小丫頭打成一片,兩人聊得不亦樂乎。張然羽面帶笑容坐在一旁,偶爾插話兩句,卻也顯得其樂融融。荊千雪雖說沉默寡言,卻也不復以往的冷淡矜持,反倒是興致勃勃的看着一大一小兩個活寶打嘴仗,眼中偶爾漾起幾分笑意,雖看不清銀色面具後的神色,卻更顯得神秘莫測。

這個四人的奇怪小團隊,就在這樣的相處之中,不斷包容彼此,接受彼此,漸漸成爲了一個整體,彼此親密無間,共同進退。

沈雪宜身爲高陽國公主,本就是個跳脫不羈的性子,倒是正對了溪妃的胃口,兩人聊得火熱朝天,各個面紅耳赤,齜牙咧嘴。說着說着,沈雪宜無意間擡起頭來,看了看前方山崖上的銀白色積雪,忽而興奮的拍了拍手,指着那山坡大叫道:“你們快看,那裡……那裡好壯觀啊!”

衆人循着她的手指方向望去,只見前方不遠處,覆蓋着一片白雪的山坡之上,。漸漸有無數雪粒滑滾而下,從一條小溪漸漸匯聚壯大,逐漸帶起了轟隆轟隆的響聲,向着下方的山腰之處翻滾而來。

倏地,只聽“咋嚓”一聲,那山坡之上漸漸現出一條裂縫。只在轉瞬之間,那裂縫竟如同受到何等狂暴重擊一般,迅速在衆人眼前蔓延擴大,彷彿一隻猙獰可怖的巨獸,張開了它漆黑無比的巨口。

張然羽尚自茫然,便只見溪妃與荊千雪同時面色大變,溪妃更是重重打了沈雪宜的小腦袋一下,大喝道:“壯觀個屁!那是雪崩,我們快點躲起來!”

隨着她話音剛落,只見巨大的雪體開始滑動,無數雪塊雪球如同滾滾洪流一般,向着山下呼嘯洶涌而來。那積雪洪流一路匯聚壯大,漸漸化作一條直瀉而下的白色雪龍,騰雲駕霧,呼嘯着聲勢凌厲地向山下衝去!

他們眼見如此聲勢,一時間都嚇得發懵。呆愣愣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忽而只聽溪妃大喝一聲,一雙臂膀忽而化作兩條巨大無比的魚鰭,將張然羽三人捲成一團,繼而騰空而起,向着山下的方向死命逃去。

直至此時,三人這纔回過神來,張然羽與荊千雪急忙召喚出隨身法寶,兩人一左一右盤旋於溪妃身側。回首望去,只見那雪崩化作團團白茫,鋪天蓋地的席捲呼嘯而來,聲勢驚人之極,如同山洪海嘯一般,幾乎將整個天空都遮擋了起來!

張然羽心中一緊,耳旁獵獵風聲呼嘯,如同狂暴的野獸,幾乎讓他聽不見任何聲音。他只得努力抵擋着風勢,高聲大吼道:“這裡太危險了,我們飛得高一些,從這雪崩上方穿過去吧!”

溪妃冷冷瞪了他一眼,高聲喝道:“如此風勢,任憑你何等修爲,也只有被這雪崩吞噬的命!我們速速沿着斜向逃開,尋找一處低緩的所在略作躲避,等這雪崩過後再說。”

當下,衆人在不遲疑,便由溪妃當先領路,逆着雪崩襲來的方向以東而去,腳下兩柄飛劍帶起了一道道五彩光華,如同兩隻天外流星拖曳而下,在這白茫茫的雪地之上,分外耀眼醒目。

那雪崩來勢極快,帶起了陣陣凜冽之極的狂風,緊緊追趕在衆人之後,甚至有幾次堪堪觸至沈雪宜的衣角,嚇得這小丫頭臉色發白,哇哇大叫,卻也多虧了溪妃從旁照應,這纔有驚無險的避了開去。

四人一路穿行而過,巧妙地避過了那雪崩的巔峰,沿着它的側翼滑行而下,約莫行了半柱香的功夫,卻只見前方不遠之處,赫然竟有一座小小的雪中峽谷,約莫百丈方圓,靜靜座落在這雪原之中,毫不起眼。

張然羽心中一喜,急忙高聲道:“那裡有個去處,我們不如先行躲避片刻,待那雪崩過後再上路吧!”

衆人自然並無異議,正待前往那雪谷躲藏,卻只見溪妃皺了皺眉,忽而伸手將他們攔住,低聲道:“且慢,這裡有些古怪!”

張然羽心中悚然一驚,見她神情肅然無比,急忙問道:“溪妃前輩,這裡……這裡莫不是有什麼危險?”

溪妃點了點頭,想了一想,卻又搖了搖頭,輕聲道:“我也不太清楚,只是這裡似乎有些靈力禁制,又透露出幾分古怪的冷清來,實在有些詭異莫名……”

話音方落,卻只見沈雪宜“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捧腹道:“你這神經病,雪山之中荒無人煙,就是連飛禽走獸都少有出沒,又怎麼不會冷清!”

誰知她話未說完,卻只見溪妃突然出手,向着前方的雪谷投入了一顆小石子。在衆目睽睽之下,只見那小石子正正砸落在雪谷中央,發出“噗通”的一聲輕響,卻竟然並沒有落入谷中,反倒是遠遠的彈了開去!

沈雪宜頓時目瞪口呆,溪妃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這纔開口道:“此地果然有些古怪,不知有何等高人在此設下了禁制,我們還是別惹麻煩,早早避開便是了。”

張然羽點了點頭,他心知若是有高人隱居在此,必定不希望自己這些人貿然打擾。衆人正待悄悄原路退回,卻忽而只聽那雪谷之中一陣輕笑傳來,繼而飄過一箇中氣十足的男子聲音:“既然來了,不如進谷中喝些熱茶,驅驅風寒再走罷……”

溪妃微微一怔,繼而面上浮現出幾分笑意,頷首道:“既然閣下誠心相邀,我們幾個便恭敬不如從命,只得叨擾片刻啦!”

說着,她向着身後三人使了個眼色,四人小心翼翼向前而行,直至那雪谷上方之時,卻只見眼前一花,那腳下的雪谷邊緣忽而光芒一閃,現出了一道滑溜溜的冰梯,蔓延而下,徑直通向雪谷深處。

隨着冰梯乍現,谷內也傳來了一陣爽朗的笑聲:“這雪谷之外有老夫所設的禁制,只是爲了清淨而已,卻也略有些麻煩。諸位無須多慮,沿着那梯子一路向下便是了。”

四人聞言對視一眼,俱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驚訝之色。於是,他們再不遲疑,由溪妃帶頭,沿着那冰梯順勢而下,向着雪谷之中滑了進去。

誰知甫一進入那雪谷,張然羽卻只感覺四周倏然一暖,完全沒有雪山中的半點嚴寒。眼中所見,一片鳥語花香,溫暖如春,赫然竟彷彿一座生機盎然的世外桃源,景更是色怡人之極。

沈雪宜乃是小孩兒心性,頓時大感有趣,一路嘖嘖稱奇,走馬觀花的看個不停。倒是溪妃面色凝重,似乎頗有些心事重重,一路默然無語。

四人沿着那冰梯滑下,順勢掉入了一片芳草地之中。擡頭所見,眼前赫然乃是一座極大的峽谷,遠非洞外的方寸之地可比。沿途的景緻一路蔓延開來,如同一座巨大無比的花窖,散發出陣陣濃郁的芬芳之氣。

這幽谷之中林木交錯,鬱鬱蔥蔥,前方不遠之處乃是一片偌大的花圃,奼紫嫣紅,美不勝收。花圃正中坐落着一座小小的茅屋,屋外有碎石小路蜿蜒而通,別有一番清幽雅緻的韻味。

四人尚在愣神,便只聽那小茅屋內傳來一聲輕笑:“許久未有貴客光臨寒舍,老夫早就忘記了待客之道,還請諸位小友見諒……”

隨着這略帶低沉的聲音響起,只見那茅屋大門被人輕輕推開,一個高大的灰袍老者快步走出,面帶着幾分灑脫笑容,向着他們迎了過來。

這老者身着一件鬆鬆垮垮的灰色棉袍,高逾八尺,看上去倒像是個中年壯漢一般。只不過,他面容蒼老鬆弛,滿臉皺紋堆積在一起,除了一雙眸子隱隱透出幾分精光之外,倒十足是個年華遲暮的老人。

只不過,既然此人隱居在這茫茫雪山之中,更設下了如此一番禁制,自然遠非尋常老者可比,想來必定是個了不得的修真之人。張然羽絲毫不敢怠慢,急忙拱手行了一禮,溫聲道:“敢問這位前輩,不知尊姓大名?在下四人遭遇雪崩,一路誤闖至此,並無絲毫打擾之意,若是有得罪之處,還請前輩海涵。”

那老者點了點頭,眼神在他們四人之中巡視一圈,四人受他目光注視之下,頓時都有一種無所遁形之感。唯有溪妃靈力高超,只是冷冷哼了一聲,並沒有絲毫異狀。

那老者“咦”了一聲,忽而皺起了眉頭,緊緊凝視着溪妃的美麗面孔,沉聲道:“這位姑娘……似乎非我族類?”

溪妃聞言頓時冷笑一聲,淡淡道:“你這小傢伙,想當年老孃在這世間逍遙快活的時候,你還不知躲在孃胎裡做什麼哩!何必裝神弄鬼,有話就說,有屁就放!”

此話一出,張然羽三人頓時變了臉色,生怕溪妃突然發飆,那老者更是深不可測,若是一言不合起了衝突,實在不知如何收場。

誰知那老者嘿嘿一笑,面上卻絲毫不見半點惱怒,反倒是深深輯了一禮,歉然道:“這位前輩,在下一時眼拙,未曾發覺前輩真實身份,倒是着實有些孟浪了,還請見諒則個。”

溪妃卻也知道“寄人籬下”的道理,便順水推舟的點了點頭,不再多言。那老者向着四人頷首示意,微笑道:“老夫乃是散修之人,隱居於此已有多年,許久未見同道的蹤影,如今有四位貴客光臨寒舍,心中實在歡喜得緊,若是四位道友不嫌棄此地簡陋,便在此住下,待到谷外風雪稍歇之後再上路,可好?”

張然羽等人稍一合計,心知這是最好的結果,便紛紛頷首應允,縱然脾氣最爲火暴的溪妃也並沒有什麼異議。於是,那老者當先引路,將他們帶向花圃之後,繞過一座竹林之後,卻只見偌大的一片空地之上,座落着五間或大或小的茅屋,簡陋陳舊,似是許久未曾有人居住了。

那老者回身歉然一笑,溫聲道:“好叫諸位道友知曉,此地乃是老朽一時心血來潮所建,向來少有踏足,雖說簡陋了些,卻也頗爲乾淨整潔。若是承蒙不棄……”

他這話是對着四人說來,雙目卻只是盯着溪妃一人,眼中隱約露出幾分異色。溪妃權當作視而不見,微微點了點頭,便算是應允了。倒是張然羽又與他客套了幾句,待到衆人各自選擇了一間茅屋,略略收拾停當,便只見那老者站在屋外的空地上,高聲道:“諸位道友大可自由行動,這林間的樹上生着些果子,倒也香甜可口,可作吃食。老夫另有雜事在身,先行告退,若是有事尋我,只須高呼老夫名號即可。”

張然羽急忙走出了屋子,向着那老者行了一禮,道:“多謝前輩相助,敢問尊姓大名?”

那老者頭也不回的轉身離去,朗聲笑道:“老夫姓穆,單名一個‘白’字,一向籍籍無名,又何足掛齒!哈哈哈哈……”

隨着長笑聲漸漸低不可聞,那老者的身影也消失在了竹林深處,隱沒無蹤……

張然羽與沈雪宜三人面面相覷,對於這神秘之極的老者,他們都有些查探不出深淺,更不敢輕舉妄動。

衆人正自猶豫,不知道究竟是否在這谷中安置下來,卻只見溪妃大大咧咧隨意走進一間茅屋,“噗通”一聲躺倒在木牀上,倒頭便睡,看上去倒是全然不曾在意。

於是,張然羽等人便即瞭然,也紛紛回到自己的茅屋之中。他們在這雪山之中跋涉了半天,早已又累又乏,更經歷了一場可怕的雪崩,實在頗有些身心俱疲,個個學着溪妃的樣子倒頭就睡,不多時便紛紛進入酣眠之中。

次日一早,張然羽便早早起身,他隨意收拾了一番行裝,便走出自己的那間茅屋,卻只見四周乃是一片靜悄悄的竹林,溪妃三人都早已不知所蹤。他略一思忖,便在這竹林邊緣踱步起來。誰知還沒走幾步,便只見身旁不遠的茅屋大門“吱呀”一聲輕響,沈雪宜的小腦袋探了出來。這小丫頭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向着張然羽打了個哈欠,高聲嚷嚷道:“大笨牛,她們……她們兩個傢伙去哪裡了?”

張然羽苦笑着搖了搖頭,道:“我怎麼會知道!方纔走出房門的時候,她們兩個便已經不見蹤影了。”

沈雪宜點了點頭,歪着腦袋想了一想,伸手拽住了張然羽的衣袖,興高采烈的道:“大笨牛,我好無聊啊,你陪我去這林子外面走一走吧!”

張然羽皺了皺眉,正待拒絕,卻看到沈雪宜眼中滿是期待,只得微微頷首道:“這裡的主人不知住在何處,我們不要走遠了,免得發生什麼誤會,知道了嗎?”

沈雪宜忙不迭點頭,一把牽起他的手,大呼小叫着向竹林之中跑去,張然羽見她孩童心性,也不由忍俊不禁。兩人一前一後,快步跑進了竹林深處,也不知向前行了多久,忽只見眼前一片開闊,卻竟然來到了昨日的那一片花圃之外。

而在那花圃之中,只見溪妃與荊千雪兩人靜靜站在一起,背對着他們,也不知在凝視着什麼。

而那灰袍老者則佝僂着身子,手中緊握着一個小壺,正在小心翼翼的澆灌着花圃之中的花草,神情專注之極,如同愛護自己的孩兒一般,蒼老面容之上滿是慈祥平和之色。

沈雪宜一時間好奇心起,小心翼翼行至溪妃身後,拽了拽她的衣角,低聲問道:“溪妃大人,你們倆在幹什麼?這老頭只是澆澆花而已,又有什麼好看的!”

溪妃斜睨了她一眼,見張然羽也悄悄走至身邊,便輕聲說道:“這花圃之中的草木,遠非塵世凡物可比,皆是些仙界聖品,品相之高,實在罕世絕倫啊……”

她正待再作解釋,卻只聽那灰袍老者朗笑一聲,卻並不回頭,只是輕聲說道:“溪妃前輩見笑了,老夫此地所植仙草,皆是爲了那‘萬年冰蓮’汲取養分,與那等神妙聖品相比,這些草木便如同尋常雜草一般,毫不起眼。”

溪妃面色一變,驚呼道:“萬年冰蓮?!怎麼……怎麼可能真的有這種玩意兒!”不僅是她驚訝不已,便是連一向古井無波的荊千雪,竟也彷彿聽到了何等驚天秘聞,身軀微微一顫,幾乎有些忍不住心中的激動。

那灰袍老者回過身來,向着衆人微微一笑,溫聲道:“那萬年冰蓮乃是老夫無意之中尋得,在這幽谷之中獨自培育,已經足足有五十多年了……諸位若是有興致,不如隨老夫去看看那‘萬年冰蓮’,不知溪妃前輩……意下如何?”

溪妃美眸之中精光一閃,頷首道:“既然盛情難卻,就有勞穆白先生帶路了……”

那灰袍老者穆白微微一笑,道:“何須帶路,這冰蓮不正是在你們面前呀!”

溪妃心中一驚,急忙眯起眼仔細看向腳下,只見穆白身前不遠之處,幾株“月藍草”環繞的正中央,赫然生長着三株幼小的白色嫩苗,隱藏在在一片奼紫嫣紅之中,努力地舒展着自己的細嫩身軀,如同三個乳臭未乾的小屁孩子,完全看不出有半點出奇之處。

溪妃撇了撇嘴,略帶些不屑道:“老孃雖說沒有見過這‘萬年冰蓮’的模樣,卻也不可能是這麼個德行吧!”

那灰袍老者穆白淡淡一笑,卻也並不出言反駁,只是隨手抄起了一瓢清水,兜頭澆在了這三株幼苗之上。誰知那清水順流而下,堪堪灑在幼苗上方三寸之時,卻忽而彷彿遇到了一團寒氣一般,轉瞬間凝結成了一團冰霧,漸漸四處揮散飄溢,消融無蹤……

四人頓時瞪大了眼睛,沈雪宜更是毫不淑女的倒吸了一口冷氣,幾乎都有些不敢相信。只聽那灰袍老者輕笑一聲,道:“萬年冰蓮,終日寒氣氤氳不化,歷經萬年結成初花,服之可生死人肉白骨,更可白日飛昇……你們看看,這究竟是不是那‘萬年冰蓮’?”

溪妃嗤笑一聲,翻了翻白眼,大笑道:“就算這三株小苗是那什麼勞什子的‘萬年冰蓮’。只不過……它們長成了這副鬼樣子,又哪裡有半點‘白日飛昇’的功效了?!”

那灰袍老者穆白頓時面色發白,結結巴巴地說不出話來。猶豫半晌,方纔長嘆一聲,拱手道:“好叫前輩得知,自從五十年前,在下無意間闖入這大雪山之中,得到高人點化,更得恩賜了這三株‘萬年冰蓮’。只說待到冰蓮長成之時,便是在下飛昇之日。”

他說得心痛不已,險些就要掉下幾滴老淚來:“誰知道……誰知道我辛辛苦苦培育了五十多年,這三株冰蓮還是如此模樣,反倒是愈發衰弱,眼看便要活不成了!”

說至此處,穆白忽而轉過身來,一把扯住了溪妃的衣袖,嚎啕大哭道:“前輩靈力深不可測,必定是個天大的高人,還請前輩解我疑惑,解我疑惑啊!”

溪妃眉頭皺了一皺,微不可察的將袖子扯了出來,這才隨意瞄了那冰蓮幾眼,嘆道:“老孃雖說活得日子久了點,又哪裡見過如此神物。咳咳……你別問我,老孃也沒轍!”

穆白麪色灰敗,仰天長嘆一聲,高聲叫道:“莫非……莫非這‘萬年冰蓮’原本就是個騙局,那高人苦苦騙了我五十年?!”

話音方落,便只聽一個聲音在他身後響起:“笨蛋老頭,你怎麼將它們放在這溫室裡,爲什麼不種在雪山上?”

在場衆人均是一愣,張然羽循聲望去,只見原本躲在自己身後的沈雪宜不知何時走了過去,一雙大眼睛注視着那冰蓮幼苗,口中嘖嘖稱奇,看上去倒是對此頗有些研究。

他生怕這小丫頭觸怒了那穆白散人,急忙招了招手,道:“丫頭,快快回來,這裡沒你說話的份!”

沈雪宜撇了撇嘴,指着那冰蓮道:“本來就是嘛,這小白苗分明就是種在雪山之中的,這老頭子將它們植在溫室裡,不死翹翹了纔怪呢!”

張然羽眼角一跳,偷偷瞥了穆白一眼,只見那灰袍老者傻乎乎看着沈雪宜,似乎有些若有所思,頓時心驚肉跳,生怕這老者惱羞成怒,急忙低聲喝道:“你懂什麼,快點閉嘴!”

“且慢!”

誰知他話音方落,便只聽穆白低呼一聲,緊緊凝視着沈雪宜的小臉,一字一句問道:“這位姑娘,谷外天寒地凍,老夫生怕這冰蓮有絲毫損傷,這纔將它們植在此處,更以無數奇花異草作爲養料……”

“呸呸呸!”誰知他正說得頭頭是道,卻被沈雪宜作了個“鄙視”的手勢,高聲打斷道:“你這老頭好沒道理,怎麼如此虐待這冰蓮!”

穆白眉頭一挑,氣得幾乎要發了狂,大叫道:“我我我……我什麼時候‘虐待’它們了?”

沈雪宜指了指那三株冰蓮,皺眉道:“冰蓮我沒有見過,但那天山雪蓮,同爲珍稀之物,卻應當生長在雪山之上,每日風吹日曬,由積雪培育,冷風茁壯,方可結出花瓣。若是將它們移植至溫室之中,決計不能成活。”

穆白楞冷冷一笑,道:“天山雪蓮算是什麼東西!怎麼能和我這‘萬年冰蓮’相提並論!”

沈雪宜頓時氣結,指着他的鼻子大罵道:“老瘋子,你真是氣死我了!你又不是這些花兒,怎麼知道它們不喜歡冰天雪地,而是甘願留在這溫室裡苟延殘喘?!你……你這是害了它們!”

張然羽聽她說得過火,急忙一把捂住了這少女的嘴巴,嚇得冷汗都淌了出來。誰知他轉頭看向穆白,卻只見那灰袍老者面色慘白,身軀晃了一晃,似乎有戲站立不穩,直勾勾看着那三株萬年冰蓮,喃喃自語道:“是啊……我又不是這冰蓮,怎麼知道它們是否懼怕冰雪,是否嬌貴柔弱……原來,自始至終,都是我錯了!都是……我的錯啊!哈哈哈哈……”

他大吼一聲,忽然仰天大笑起來,頃刻間老淚縱橫,幾乎哭成了個淚人。張然羽等人看得莫名其妙,還以爲這老頭髮了失心瘋,唯有溪妃面色大變,低聲道:“他……終於悟了。”

“什麼悟了?溪妃大人……你莫不是在打啞謎?”張然羽聽得更是疑惑,忍不住出聲問道。

溪妃面色肅然,輕聲道:“這老頭靈力已至地仙上階,距離飛昇也僅有一線之境,只因靈心未成,這才遲滯於人間。而如今……他被那小丫頭一席話點破心結,靈心初成,想必是要飛昇成仙了!”

“咳咳……這也,這樣太誇張了吧?!”

那小丫頭狗屁不通,也只是隨口說了些花花草草的見解,居然……居然就點化了這老頭?!

張然羽頓時瞠目結舌,使勁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終於發現自己不是在做白日夢。眼見那老者袖袍揮舞之間,周身靈氣氤氳,似乎帶着說不出的出塵之意,遠非方纔可比,赫然正是靈力突破之兆。如此說來,果然正是靈心初成,飛昇在即了。

總之,千言萬語都化作了一句話,得以表達他心中的驚訝之情——

“我靠!!”

且不說張然羽自顧胡思亂想,卻只見那灰袍老者穆白回過神來,面帶溫和的看向沈雪宜,頷首道:“多謝這位小友,老夫多年來的困惑,今日卻被閣下一席話而解,實在始料未及啊……”

沈雪宜早就嚇得傻了眼,哪裡還敢接腔。倒是溪妃上前一步,微笑道:“恭喜恭喜,閣下飛昇在即,可喜可賀!”

穆白淡淡一笑,擺了擺手道:“前輩說笑了,在下如今只是靈心初成,距離天劫飛昇尚有些時日,在這期間,還需要多多準備纔是啊。”

溪妃想了一想,展顏笑道:“既然如此,我們四個便就此告辭,也不再耽誤閣下修行飛昇了。”

穆白略一思忖,頷首道:“既然如此,便恭敬不如從命了。”他微一猶豫,終於開口又道:“只不過,老夫尚有有事,可否請諸位幫個小忙?”

張然羽急忙點了點頭,道:“前輩若有吩咐,儘快差遣就是了。”

穆白轉頭看了他一眼,袖中忽而飛出一枚玉符,飄然飛至張然羽手中,這才淡淡道:“實不相瞞,老夫昔日修行之時,乃是極北‘寒冰洞’一脈,前任掌教之人……”

此話一出,張然羽與荊千雪頓時變了臉色。

這極北之地修真自成體系,有三大門派鼎立,分別爲大雪山、無慾谷,而最後一個,則正是這老者所說的寒冰洞!

只不過,寒冰洞之人一向行事低調,少有行走塵世之人,故而名聲遠不如其他兩個門派響亮。只不過,單隻憑這“三足鼎立”的名號,便無人膽敢小瞧他們!

而眼前這位灰袍老者,竟然就是……寒冰洞的前任掌門?!

只聽那穆白苦笑一聲,道:“在下升至地仙上階之時,便心知瓶頸已至,索性傳位於弟子,自己雲遊北地,只盼得遇機緣,順利飛昇成仙。而如今夙願得償,我心中對於自己的那個門派,卻頗有些割捨不下了。”

說着,他看向張然羽四人,沉聲道:“老夫有一句話,煩請諸位轉達給寒冰洞現任掌門人知曉。”他頓了一頓,輕聲開口道:“並蒂幽蓮有變,多加小心!”

說罷,他眉頭一舒,大笑道:“至於這寒冰洞所在,歷來乃是一個極大的秘密。既然你們要代爲傳話,老夫便告訴你們吧。”

他指了指張然羽手中的玉符,輕笑道:“你們自此向西,回到那大雪山一脈的總壇之後,便前往後山禁地之內,有我這玉符護持,自然暢通無阻。待到進入禁地,你們取出這玉符,便會有寒冰洞門人前來迎接。”

張然羽四人對視一眼,彼此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驚愕之意。這大雪山禁地他們都熟悉之極,赫然正是溪妃受困的那一處懸崖。只不過,又怎麼會是寒冰洞的所在?

正當此時,卻只聽穆白朗聲笑道:“近在咫尺,遠在天涯,那大雪山與我寒冰洞一脈相生,又有什麼好奇怪的……你們這就去吧!”

說着,他袖袍猛然一揮,頓時一陣颶風席捲而出,將四人盡數裹入其中,沖天而起,向着幽谷之外飛去。

不多時,颶風散去,四人好端端站在了雪山的地表之上,放眼望去,卻哪裡還有那雪地幽谷的影子!

張然羽沉吟片刻,心中已有計較,但見其他三人皆是一語不發的看着他,一副聽他差遣的樣子。

“荊姑娘也已經出來很久了,現在不知道大雪山是否已經將朝中局勢穩住。以我之見,荊姑娘先帶着雪宜回高陽,我和溪妃大人再去跑一趟寒冰洞。隨後我們再到高陽帝都會合,荊姑娘意下如何?”張然羽話音剛落,便見沈雪宜一臉委屈的看着他,囁嚅道:“大笨牛……你又不想要我了麼?”

張然羽無奈苦笑道:“笨丫頭,我沒說不要你啊……你難道不想自己的父皇和母后?”

沈雪宜吸了吸鼻子,小腦袋瓜子裡對父親母親也是想念得緊。她這刁蠻公主自小養尊處優,家中突然遭遇此等禍端,對她的打擊本來就大。只是她從宮中逃出來以後就遇到張然羽,以後便幾經波折,路上所見所聞也是新奇。她本是小孩心性,遇到刺激好玩的事便把正事忘了。

倘若不是張然羽提醒,她還不曾想家。這麼一說,她倒是頗有些掛念母后了。

張然羽見她已不反對,便對荊千雪說道:“荊姑娘,雪宜她就託付給你了。”

荊千雪沉吟片刻,點頭應諾:“好,我們即日起程,你們此行也須小心謹慎。畢竟那並蒂蓮乃是寒冰洞無上秘寶,怎容你們說見就見。”

“既然前輩將寒冰洞的玉符交給我們,到時候自然就會有人接待。”張然羽微微一笑,回頭看向溪妃說道,“至於溪妃大人……不會介意和晚輩一道前往寒冰洞吧?”

只聽溪妃輕哼一聲說道:“老孃倒要看看這穆白所說的‘並蒂幽蓮’到底是什麼寶貝,能讓這即將飛昇的老傢伙也如此掛懷,說出來,想必也是有些奇特之處的吧!”

沈雪宜就喜歡聽溪妃說話,聽着總像是在調侃一般,逗樂非常。

溪妃也幫腔說道:“行啦行啦,趕緊回去吧。我和臭小子去一趟寒冰洞,你們先回高陽去。又不是什麼生離死別,有什麼捨不得的?”

沈雪宜年紀還小,就是不知道自己心裡那彆扭的感覺是什麼。

荊千雪淡淡說道:“如此,我便帶着她回高陽看看,興許朝中叛亂已被壓制。你那岳丈,也定然不會有事。”

張然羽臉上一陣尷尬,只得呵呵陪笑,並不言語。

臨別之際,沈雪宜依依不捨道:“大笨牛,要是讓我知道你不回來了,我一定讓大將軍帶着我殺到你們玄夜去!”

“好好好,我知道了。”張然羽連忙好言哄她,只見她抓着張然羽衣角,似是還想要說些什麼,但終究沒有說出來。她裝作個小大人的樣子,轉身走到荊千雪身邊,回身說道:“本宮在高陽殿前等候大……張道長凱旋。”

衆人一聽,皆是“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溪妃哈哈一笑,說了句:“臭小鬼,淨出洋相!”

沈雪宜做了個鬼臉,也就跟在荊千雪身後,朝着高陽帝都方向前進。

荊千雪轉身看他,眼中有絲莫名的情愫一閃而過。卻只見這大雪山供奉似是下定決心一般,狠狠將頭轉了回來,頭也不回,朝着帝都方向大步走去。

溪妃斂起笑容,輕聲說道:“寒冰洞之事,定是兇險非常。說不定你小子就再也回不去了。”

張然羽灑然一笑,轉身便走。只聽他輕聲說道:“倘若不是有人在京中等候,死又何妨?”

溪妃不禁露出一抹笑容,心中對這傻小子的好感更是多了一分。

好一份豪情!

第6章 高陽修士第47章 離玄真人第40章 出征在即第28章 雙頭妖狼第1章 初次比試第28章 靈獸化繭第37章 蟄伏養傷第16章 十強產生第16章 琅琊洞天第10章 青寰峰頂第35章 峰迴路轉第12章 千幻神奇第15章 雙姝之戰第12章 初識魔女第21章 雪山幽谷第39章 美人出浴第40章 引蛇出洞第2章 段氏弟子第3章 飛來山洞第9章 玄霜認主第7章 蜂王現身第10章 伏獸少主第14章 兄弟歸心第2章 二獸相爭第10章 伏獸少主第38章 花魁離京第24章 義結金蘭第24章 義結金蘭第27章 鎮魂靈玉第27章 朽木道人第47章 幷州之城第4章 百鍊之密第26章 荒漠綠洲第33章 養蜂婆婆第28章 神犬真人第38章 夜闖相府第25章 再上征程第43章 妖狐若言第31章 玄蜂之密第6章 高陽修士第7章 珈藍神卦第36章 被迫尋藥第15章 黑色巨巖第17章 黑白蜈蚣第21章 解毒蜈珠第19章 落魄書生第41章 冰狐現身第5章 炙天之爐第20章 出手相救第2章 二獸相爭第8章 兵馬元帥第25章 東海雙妖第3章 首戰攻關第22章 劫掠魔道第7章 蜂王現身第14章 雙重靈體第32章 地底迷窟第25章 再上征程第20章 夜探府邸第2章 段氏弟子第十五章第27章 詭異森林第19章 再入京城第16章 仗義相助第23章 幷州遇鬼第31章 致遠武館第8章 仙人靈魄第11章 赤焰妖獸第27章 詭異森林第1章 朝歌山村第22章 色鬼師兄第10章 青寰峰頂第7章 醉道收徒第35章 惡女一月第28章 雙頭妖狼第5章 仙器認主第13章 最後一輪第6章 邋遢道人第41章 冰狐現身第57章 恩師遭擒第5章 洞中世界第23章 原是故人第16章 仗義相助第50章 居心叵測第12章 千幻神奇第12章 初識魔女第21章 雪山幽谷第48章 無名店鋪第56章 仙界巡捕第36章 逃出生天第14章 仗義出手第16章 十強產生第38章 神秘居民第10章 青寰峰頂第15章 爲父求藥第40章 驚現鬼魅第30章 伏獸少主第23章 神秘玉佩第50章 離火玄冰
第6章 高陽修士第47章 離玄真人第40章 出征在即第28章 雙頭妖狼第1章 初次比試第28章 靈獸化繭第37章 蟄伏養傷第16章 十強產生第16章 琅琊洞天第10章 青寰峰頂第35章 峰迴路轉第12章 千幻神奇第15章 雙姝之戰第12章 初識魔女第21章 雪山幽谷第39章 美人出浴第40章 引蛇出洞第2章 段氏弟子第3章 飛來山洞第9章 玄霜認主第7章 蜂王現身第10章 伏獸少主第14章 兄弟歸心第2章 二獸相爭第10章 伏獸少主第38章 花魁離京第24章 義結金蘭第24章 義結金蘭第27章 鎮魂靈玉第27章 朽木道人第47章 幷州之城第4章 百鍊之密第26章 荒漠綠洲第33章 養蜂婆婆第28章 神犬真人第38章 夜闖相府第25章 再上征程第43章 妖狐若言第31章 玄蜂之密第6章 高陽修士第7章 珈藍神卦第36章 被迫尋藥第15章 黑色巨巖第17章 黑白蜈蚣第21章 解毒蜈珠第19章 落魄書生第41章 冰狐現身第5章 炙天之爐第20章 出手相救第2章 二獸相爭第8章 兵馬元帥第25章 東海雙妖第3章 首戰攻關第22章 劫掠魔道第7章 蜂王現身第14章 雙重靈體第32章 地底迷窟第25章 再上征程第20章 夜探府邸第2章 段氏弟子第十五章第27章 詭異森林第19章 再入京城第16章 仗義相助第23章 幷州遇鬼第31章 致遠武館第8章 仙人靈魄第11章 赤焰妖獸第27章 詭異森林第1章 朝歌山村第22章 色鬼師兄第10章 青寰峰頂第7章 醉道收徒第35章 惡女一月第28章 雙頭妖狼第5章 仙器認主第13章 最後一輪第6章 邋遢道人第41章 冰狐現身第57章 恩師遭擒第5章 洞中世界第23章 原是故人第16章 仗義相助第50章 居心叵測第12章 千幻神奇第12章 初識魔女第21章 雪山幽谷第48章 無名店鋪第56章 仙界巡捕第36章 逃出生天第14章 仗義出手第16章 十強產生第38章 神秘居民第10章 青寰峰頂第15章 爲父求藥第40章 驚現鬼魅第30章 伏獸少主第23章 神秘玉佩第50章 離火玄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