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的叢林中,一株廣玉蘭正在不爲人知的角落裡盛開,涼涼的山風將它吹到我的鼻子邊上,聞者它的清香,我想着,這樣美好的世界,我終 將是要離開了嗎?真是不甘心啊!
“他們來了。”平躺在地上已經面如死灰的可樂發出了警報。我伸出手,說着,“起來。”
“越來越近了。”他閉上眼睛,彷彿在等待死亡的降臨。
“起來,可樂。”遠處的廣玉蘭還在無私地釋放着香味,而我卻沒有空再去欣賞它的芬芳了。
我終究還是忍着酸到沒有知覺的腿,蹲了下來,拉着他的手說,“起來,可樂。”
“起來了,又要去哪裡?阿達,這樣奔跑是沒有意義的,我們終究還是會被抓走的。”
“不管去哪裡,先起來,先不被抓住。”我用力地拽着他的手,汗涔涔的水珠如潤滑劑一般另他的手從我的手中滑落,摔在地上。
“可樂。”我再一次的呼喚他的名字,他不再卻不在理我。
廣玉蘭的芬芳還在鼻尖縈繞,我聽見叢林深處驚起的鳥叫。他們距離我們越來越近了。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想要將這最後的美好吸到心裡,這樣寧靜而又自由的夜,最後的我們兩個,以後是不是還有機會再一起共浴月色,同賞花香。花香,香味,我的腦袋突然醍醐灌頂。
“難道是香味?殺人之後的香味留在我們身上,所以他們可以輕易地鎖定我們。”我說出來我的猜測。
“嗯?”躺在地上沒有聲色的人,發出了一絲聲響。我一下個猛子扎入水中。在那盪漾的水中我探出一個頭,喊道,“可樂,快跳,紙人怕水,無論這股味道到底洗不洗得掉,這水裡,都是最安全的環境。”
“真的。”說着,他撐起了身體,向岸邊走來,然後,謝天謝地,他也成功的跳入了水中。
“接着我們去哪裡?”水面上又浮出一個人頭,他看着我,說着。
“村長家?”
“我們這樣殺了人還回人家家裡是不是有點過分了?”找到了生的可能,他的臉色也和緩了許多。
任憑黑色的夜遮住了我的臉色,我沒有回答他的問話。他也沒有再問,我們兩個就這樣在水中游蕩了半個小時。
“真是見鬼了,殺了人還往人家家裡找合作,求庇護。這簡直是喪心病狂啊!”可樂吐槽着上了岸。
“你拉我一把。”我本來想上岸,卻突然可能在水中泡了太久,全身脫了力氣,怎麼也用不上力。
“小嬌氣啊!上個岸都這麼艱難,你是不是心虛的啊?”看着唯一的庇護所就在眼前,我不知道是心虛還是脫了力,實在是用不上力氣了。
一道黃光突然閃來,那一剎那晃瞎了我的眼,剛上岸的我幾乎再次落水。幸運的是,可樂從背後環住了我的腰。
“你怎麼重了這麼多?”他吐槽道。
我不看他,直接看向了來人“誰?”
“放心吧!豐水帶走了你們的罪惡,他們已經散開了。”她將燈光打向自己,那慘淡的黃色,映襯着褶子,將那張保養不善的老臉照地更加詭異了幾分。
“怎麼辦?仇家找上門了。”可樂掐着我的腰,在我耳邊一臉壞笑。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我安慰着。
“不過我倒是覺得,來的是福啊!”他卻像看到希望一般開心地笑着。
“知道還耍寶?”我瞪了他一眼。
“你們閉嘴。”前方的人驀然回首,伴着手電筒的餘光,她的臉色實在算不上太好,“你們知道嗎?每一個紙人凝住了一個人的血,他帶着任務而來,卻是有自己的思維和想法的。”
“是福,對吧!”可樂插嘴道。
她的目光注視着可樂,讓他成功地閉上了嘴巴。“而村長,他是一直幫着你們而存在的呀! ”
“你幫助我們,卻也一直沒有向我們袒露全部內容。”我對上她的目光,問道:“我也想知道,一面你想幫助我們逃離,或者說摧毀這個村子;一面你也爲這些紙人而心痛,我想知道你的目的是什麼?”
“我的目的是什麼?”她的身形突然佝僂了起來,彷彿一下子老了許多,“我的目的是什麼?”
“我的目的是什麼?”她再一遍的問話,突然回首,對着我們高聲吼出“我怎麼知道我的目的是什麼?”說完這句話,她彷彿失去了所有主心骨一般,茫然而又彷徨着“整個村子裡只有我一個活人了,只有我一個。”我和可樂面面相覷,她竟然是真正的人。
“他們本來不該出現的,他們只是一個實驗,一個古籍中的傳說而已。可是幾十年前,我們的族長不顧前任族長的勸告,發明了他們,他們,從此這個村子便已經不存在了。”開始只是敘說,到最後卻帶上了幾分悲愴。
Www ▪Tтká n ▪¢〇
“不存在了,哈哈哈!”她跌坐在地上,不知道是哭泣還是喜悅。
“這個村子沒有出口?”我打斷了他的悲傷。
“沒有出口,怎麼會?出口不是一直在哪裡嗎?想要出去,怎麼出去,又要怎麼出去呢?”她像是在回答,卻又像是自言自語。
“你知道怎麼出去 但是出去的代價是毀了這村子,對嗎?可是就是這樣守着這個影子一般的村子,你也是很開心的,這裡一定有你最珍貴的回憶。”她喃喃地敘述着,彷彿面前就有她要說的人。
“爸爸,爸爸。”突然之間,一個30多歲的大人,哭得好像孩子一般,“媽媽。是我沒有守護好村子。是我沒用。”
看着悲痛不已的人,可樂突然眼眶溼潤,“你怎麼也不勸勸,不能收着點,非得把人逼得這麼可憐。”
都這個時候了,他還有空關心別人。我不由地有幾分氣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