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瓦爾不是什麼媒體界菜鳥,他看着張一飛臉上玩味笑容,逐漸品味出來對方的不屑。
這種發現讓阿瓦爾很驚訝,本以爲一個十幾歲的少年,能輕鬆的拿捏住,結果對方反倒是看穿了自己這邊的想法,看來採訪組還真是小看了這個中國車手。
“飛,從你的回答中,我能感受到你對於自己實力的自信。很巧合的是,英特拉格斯也是一條雨戰賽道,如果再遇到雪邦賽道的天氣,你有信心再次站上領獎臺嗎?”
阿瓦爾直視着張一飛的目光,發出了凌厲的一問。
雖然中國小子沒有輕易上當,但是有一點採訪組的背景資料並沒有弄錯,就是張一飛確實很自信囂張。
既然如此的話,就剛好可以抓住這點,阿瓦爾倒想看看,張一飛敢不敢在英特拉格斯賽道放出豪言!
“當然,如果連這點信心都沒有的話,還跑什麼職業?”
張一飛沒有絲毫猶豫,給出了很肯定的答案。
這一點又是出乎阿瓦爾的意料,既然中國車手已經看穿了採訪組的意圖,爲什麼他還要這麼回答,甚至算得上主動配合了。
帶着這份不解,阿瓦爾繼續提問道:“馬來西亞大獎賽的賽後採訪,你跟法拉利車手巴里切羅之間有過一些火藥味。”
“既然你對於自己的雨戰如此有信心,覺得可以再次登上領獎臺。那我是不是可以這樣認爲,如果在英特拉格斯賽道遭遇巴里切羅,你認爲自己可以戰勝他?”
“不過我得提醒你一句,巴里切羅是一名巴西車手,英特拉格斯賽道可是他的主場!”
阿瓦爾嘴角也出現一種挑釁的笑容,中國車手不是很自信囂張嗎?那自己倒想看看,面對巴西人的主場,他是否還敢保持自己的狂妄。
說真的,阿瓦爾很想從張一飛的臉上,看出後悔跟膽怯,這會讓他有一種掌控全局的勝利者感覺。
只是很可惜,這種表情並沒有出現在張一飛臉上,他只是很淡定的回了一句:“無論是誰的主場,只要是在F1賽道上,我不會畏懼任何的對手,並且有信心戰勝他們。”
張一飛這句話沒有正面回答,只是從一名車手的角度上,表達出自己對於勝利的渴望!
“包括舒馬赫?”
阿瓦爾反問了一句。
“包括舒馬赫。”
張一飛同樣堅定的回了一句,現在的舒馬赫確實看起來是不可戰勝的,但是哪怕就是車神,張一飛也有着去“弒神”的勇氣!
聽到這句話的時候,阿瓦爾已經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接下來的提問沒有這麼的尖銳跟充滿火藥味。
專訪結束,阿瓦爾再次站起身來,跟張一飛握手告別。
其實張一飛某種意義上也誤解了阿瓦爾,他並不是有着那種歐美慣有的傲慢,而是這種尖銳的提問,能更好的發掘採訪衝突跟熱點,這就是他的工作內容。
當採訪結束後,他依然可以心平氣和的跟張一飛握手告別。
“飛,再次感謝你的採訪,提前恭祝你在巴西大獎賽取得好成績。”
“謝謝。”
張一飛也是客氣的回了一句,說實話,經歷多了之後,這種採訪已經不太能挑起張一飛情緒上的波動,他同樣可以表現的很淡定。
不過就在這個握手的時候,阿瓦爾開口問了一句:“飛,其實我知道你在採訪過程中,就已經看穿了我們的意圖,但是我很不解,你的回答依然很配合,同樣也是我們所需要的內容,這到底是爲什麼?”
現在採訪已經結束,阿瓦爾用私人身份,朝着張一飛問出了心中的疑惑。
“因爲我的內心,比你想象的更大強大跟自信。並不是因爲憤怒而展開反擊,而是我認爲自己,是真的能戰勝對手。”
張一飛的這個回答,比之前採訪還要讓阿瓦爾震撼。
開什麼玩笑,中國新人真的認爲英特拉格斯賽道雨戰,能再次登上領獎臺?能戰勝主場作戰的巴里切羅?
但這還不是讓阿瓦爾最驚訝的,他真正驚訝的,是張一飛最後的回答。
“包括舒馬赫?”
阿瓦爾再次問了一遍。
“包括舒馬赫。”
張一飛肯定的回了一句,戰勝舒馬赫一直都是他的目標,只要戰勝這位神一樣的男人,自己才能成爲新一代的王者!
“OH MY GOD!才跑了兩場正賽,你就開始想着挑戰舒馬赫了。”
“我現在明白,爲什麼很多人用瘋狂兩個字來形容你,確實你野心實在是太瘋狂了!”
對於阿瓦爾的定義,張一飛沒有解釋,只是淡淡一笑。
不被人嘲笑的夢想,就沒有實現的價值,瘋狂這個詞對於夢想來說,是增加含金量的東西!
看着體育畫報採訪組離開,站在張一飛身旁的普羅斯特,用着感慨的語氣說了一句:“飛,我在你身上看到了年輕人的朝氣跟斗志,這都是一些很寶貴的東西,想要站上F1的巔峰,就必然不能或缺。”
“但是不知道爲什麼,我腦海裡面總浮現出塞納的影子,他也是跟你一樣的強勢,甚至是瘋狂。最終也正是因爲他的不服輸性格,纔會車速過快衝出賽道,釀成那一場悲劇。”
“可能是因爲來到了巴西聖保羅,纔會讓我多出這些感慨,F1畢竟是一個危險遊戲。”
聽着普羅斯特的有感而發,其實張一飛聽懂了他想要說什麼,用中國的一句古話來形容,那就是至剛易折。
自己現在給普羅斯特的感覺,就是翻版的年輕塞納,野心、強硬、狂妄、不服輸。
只是塞納表現的還要更激進,他甚至“拋妻棄子”,爲了自己的夢想獨自來到歐洲征戰。可以說塞納斷絕了自己的後路,用破釜沉舟一般的勇氣,才最終站上了賽車界的最巔峰。
這種性格讓塞納封神,但也讓他殞命賽道,普羅斯特擔心自己可能會走上塞納的老路。
事實上也是如此,上輩子就是張一飛那種骨子裡面的不服輸,纔會讓他殞命賽道,來到這個世界成爲一名F1車手。
現在又到了選擇的時候,自己是否會重複命運的輪盤呢?
“老闆,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但我不是塞納,我來自中國,名字叫張一飛。”
張一飛笑着回了一句,用自己的回答表明了態度,他不會成爲塞納那樣的車手,更不會走上塞納的老路。
經歷過一次生死之後,張一飛激進但不莽撞,自信但並不自大。至於囂張,狂妄這些,說是假象都不爲過,他只是想要媒體這麼宣傳罷了。
就拿戰勝舒馬赫來說,確實這是張一飛的目標,他也毫不掩飾自己想要戰勝舒馬赫的野心。
但並不意味着,他會因此小看舒馬赫,在張一飛的心中,舒馬赫比自己強大的多。這個目標只會激勵着張一飛,讓自己變得更強大,去挑戰這個世界上最強的車手。
而不會盲目的認爲,只要自己在賽道上跟舒馬赫玩命,就一定能超過對方。對於舒馬赫這種級別,硬實力達不到同一水平線,玩命就是送命!
所以張一飛內心裡面很冷靜,從來沒有因爲野心就高估自己,低估對手,他始終保持着清醒的認識。
“你能明白我說什麼,就代表着我的想法是錯誤的,否則你是聽不進去的。”
普羅斯特臉上露出欣慰的表情,如果說之前只是因爲張一飛的成績,能爲車隊帶來利益,他表現的很親近跟熱情的話。
那麼這一刻開始,他開始真正認同張一飛這個人。
精於算計,獲得過“車壇博士”頭銜的普羅斯特,是不可能認同一個狂妄的莽夫,哪怕他的成績再好。
但是張一飛比他想象的更“聰明”,這不單單是性格問題,而是代表着張一飛上限有多高。普羅斯特開始有種預感,中國新人如果能保持下去,F1車壇的格局將被徹底打破。
就在張一飛跟普羅斯特說話的時候,科塞爾突然來到了兩個人旁邊,朝着普羅斯特問了一句:“現在去嗎?”
“嗯。”
普羅斯特點了點頭。
“你也一起去吧。”
科塞爾看着張一飛又說了一句。
“去哪?”
張一飛滿臉疑惑,這兩個人怎麼說話神神秘秘的。
“看望一下塞納。”
……
聖保羅皮涅羅斯河西岸山丘上的Morumbi公墓,有着一塊小小墓地。
簡單的墓碑上除了名字跟生辰以及忌日外,就只有一句話,翻譯成中文是“什麼也阻擋不了我對上帝的愛。”
沒有豪華的裝飾,甚至沒有介紹生平的墓誌銘,如果不是旁邊擺放着許多鮮花,大多數人都想不到,一代車神塞納,就長眠於這個很普通的墓地。
張一飛跟普羅斯特以及科塞爾,把鮮花放在塞納的墓前,三個人都沒有說話,只是默默的看着地上的墓碑。
說實話,張一飛從來都沒有想過,自己有一天能站在車神塞納的墓前。更沒想到,自己是以一名F1車手的身份,感受着一代傳奇的隕落。
“飛,只有做自己,纔會成爲最強的車手。”
科塞爾的這句話,打破了三個人的沉默,張一飛用着意外的眼神看着科塞爾,沒想到他會突然說出這句話。
但是當看到科塞爾的眼神時候,張一飛突然懂了。
準確來說,是科塞爾自己想明白了。
他曾經在潛意識裡面,一直想要培養的是第二個塞納,馬來西亞雨戰的勝利,科塞爾的激動也不單純是爲張一飛獲勝而高興,還有一層是他看到了塞納雨戰的影子。
這就是爲什麼,當張一飛從中國回來的時候,他會期待在巴西英特拉格斯賽道再來一場雨戰,這樣就能完全複製當初塞納的成名之路。
但是剛纔的採訪,以及張一飛跟普羅斯特之間的對話,讓科塞爾認識到了自己的問題。
沒有誰願意成爲別人的第二,而且當冠上某某第二頭銜的時候,就意味着永遠都在別人的影子之下,哪怕這個人是車神塞納。
想要成爲最強的車手,就只能是自己,而不是別人的複製品。
所以科塞爾纔會說出這句話,他以後不會再用塞納的影子看待張一飛,而是堅信張一飛他自己,就能達成另外一個高度!
“當然,我是張一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