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 4 章

孫佩珊的意外給原本就暗潮洶涌的鼎天公司帶來了新的震盪,每個人都陷入了惶恐之中,她死時的慘狀被渲染的越發慘不忍睹。幾天後從警察局穿來確鑿的消息:孫佩珊的確死於中毒。“砷,砷是什麼?”剛出差回來的李克儉也一臉的惶恐。“砷是一種化學提純物,”霍炎的聲音把一羣在一起八卦的人嚇了一跳。他站在窗口,風從開着的窗口刮進來,他的頭髮在風中飛揚,揹着陽光的臉看不出什麼表情,閃閃爍爍只有一口白牙,“灰色的晶體,有金屬光澤,很容易搗成粉沫。聽說過雄黃嗎?砷的礦石是雌黃,差不多的東西。它的化合物之一還有一個更通俗的名稱你們一定知道:就是□□。”他詳細的解釋聽起來竟有幾分惡毒。果然嚇的女孩子驚叫連連。

“霍先生,你幹嘛說的那麼詳細!好象——好象——”其中一個膽子較大的埋怨他,最後聲音也湮沒無聞。

“好象什麼?”霍炎笑的好不愉快,衆人卻無不毛骨悚然。他離開窗口,大家看着上了電梯,半天沒有回神。

剛纔說話的女孩突然嘆了一口氣:“唉!好帥啊——好——好可怕——”

張創世的辦公室裡,大家都沉浸在各自的震驚中。張創業自佩珊去世後就一直沒有上班,現在房間裡是張創世夫婦、張老夫人、張榮貴、另外加一個薛臨波。

“法醫報告上說,□□就是摻在咖啡裡的,臨波的杯子因爲洗過了,目前還沒有什麼發現,但從失蹤的咖啡來看,有人要害臨波是一定的,可是卻不想害死了佩珊。真是——真是——”張創世頗尷尬的閉嘴,一個是多年的朋友,得力干將,一個是未來弟媳,不管說什麼都很不妥當。

張老夫人擦了擦眼淚,說:“佩珊這孩子太可憐了,難得模樣好,性情又好,卻死的這麼胡裡糊塗的。”

“媽——”張創世叫了母親一聲,可她依舊唸叨着,“我早說給他們把事辦了,你就說等等等等,等過了什麼慶典再說,要是早辦了,佩珊不用出來上班了,還會出這樣的事嗎?”

“媽!別再說了!”張創世的聲音裡有幾分祈求的味道,張夫人一下明白過來,趕緊拉住薛臨波的手:“臨波,我可不是……”

薛臨波安慰她:“我沒關係的,伯母。”

張老夫人淚水縱流,三個兒子中,她最疼的就是小兒子,可他現在的樣子跟死人就是多喘一口氣了,怎不叫人痛斷肝腸?她哭道:“是誰這麼狠心,有多大的仇恨非要把人治死啊!”

“創世,你這個總裁是怎麼當的!”張榮貴不陰不陽地插嘴,“在你的治下,員工連人身安全也保障不了,傳出去了,鼎天的名聲該多麼光彩!”

“叔叔怎麼這麼說!創世又不是三頭六臂的神仙,哪能色色都想的周到?有些素日囂張跋扈的,難免叫誰給記恨上了,一人做事一人當,犯不着帶累別人。今天枉死一個,明天枉死一個,還叫人活不——”

張創世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黃素瀅方纔悻悻的閉嘴。

“現在什麼時候,你還說這些有的沒的!”張創世難得有這麼嚴厲的時候,結婚幾年來,他對漂亮能幹的妻子總是非常的體貼忍讓,這次卻幾乎要大發雷霆了。他猛得站起來,憤怒的說,“你也夠了,整天惟恐天下不亂。你想說什麼?你不就是想趕走臨波?我告訴你,有我張創世一天,誰也別想趕走薛臨波!”

薛臨波震動地看着面色鐵青的張創世,腦子裡一團混亂:難道自己看錯了張創世嗎?或者是象霍炎所說的那樣?在這種種的事件後面,究竟都隱藏着些什麼?

“啊——”

被張創世以安全名義調離慶典籌備會的薛臨波已經回到十七樓自己的辦公室,一切具體事項,都由小郭郭繼人負責,而她則負責最後的拍板。十七樓一切工作安排照舊,她正和李克儉霍炎在辦公室開會。一聲淒厲至極點的慘叫突然從茶水間傳來,三個人頓時臉色大變,坐在門邊的李克儉率先跑去看個究竟。

茶水間門口,李克儉和一個奪門而出的女孩撞在一起。

“我看見了!我看見了!我看見她了……哇……”女孩死命抓着李克儉,放聲痛哭,一張小臉煞白。

“你看見什麼了?”薛臨波連聲發問,心中有個不詳的預感。

女孩顯然沒有聽見她的話,依舊沉浸在自己驚怖的情緒裡:“她坐着,坐在那裡,穿那天的衣服,喝咖啡、喝咖啡……”

薛臨波抓住她的胳膊,讓她面向自己,厲聲喝問:“誰?你看見誰?”

“佩珊!我看見佩珊!——佩珊坐在桌子旁邊——不要——不是我害死你——不要來找我——不要——”女孩一迭連聲地尖叫,看上去有些歇斯底里。

薛臨波無力的放開她的胳膊,差點摔到在地。十七樓的人都面面相覷,看着似乎和往日沒什麼區別的擁擠又有些凌亂的茶水間,突然覺得恐怖異常。李克儉突然神秘兮兮地開口:“今天是佩珊出事後第七天,那就是頭七了?我聽老人說,怨死的鬼魂會在這一天——”

薛臨波突然大喝一聲,“胡說什麼!所有的人都回到自己的崗位上,誰再胡說八道,別怪我不客氣!”

迫於威嚇,衆人都迅速離去,當然了,也巴不得快點離開這裡。薛臨波安排一個年長一點的女文員和剛纔那女孩子的好朋友把她送回家去休息,囑咐她不要多說。“我沒有看錯,絕對沒有看錯!薛小姐,就是佩珊,她還穿着那天的衣服啊!”她顯然是受驚過度,翻來覆去就會說這幾句話。薛臨波好容易把她哄走,只覺得身心具疲。

對於自己不瞭解的事情,薛臨波從不武斷的給出結論。到底有沒有鬼魂,她也不敢妄下斷言,可是,按照大衆的傳說,鬼魂應該是晚上出現的,爲什麼會在陽光還很燦爛的下午現身?佩珊,真的是你嗎?你爲什麼回來?

十七樓的鬧鬼傳聞不脛而走,一到5點,所有的人幾乎就是飛了出去,沒用半個小時,整座樓就空無一人了。天一點一點的黑了下來,56層的鼎天大廈在夜幕中象個巍峨又猙獰的怪獸。

“聽說了嗎?今天十七樓鬧鬼了,就是前幾天死了的孫小姐,好慘啊!七竅流血……”

“胡說!我聽見是笑眯眯的坐在那裡,還問人家要不要喝咖啡!”

“她不就是喝咖啡才死的嗎?看來以後我們吃飯喝水都要小心點了。”

“聽說那本來是薛副總的咖啡啊!她整個就是替死鬼,怪不得冤魂不散,是要回來報仇啊!”

“呸!大吉大利!”

“快走吧快走吧,我心裡發毛……”

值班巡邏的保安員的腳步聲越來越遠了。薛臨波辦公室的門無聲開啓。她臉色蒼白的站在門口,比幽靈還象幽靈。

她輕輕的向茶水間走去,門關着,那扇再普通不過的房門似乎隔絕開了兩個世界。佩珊,你在嗎?你未曾走遠嗎?薛臨波抓住門把手,卻沒有勇氣轉開。“害怕什麼?薛臨波?你留下來不就是爲了證實嗎?”她在心裡一遍又一遍的給自己打氣,手卻依然顫抖不停。害怕,爲什麼害怕?她不是自己唯一最好的朋友,就算成了鬼魂依然如此,你爲什麼要怕,你怕什麼?!

“啪”

門內一聲輕響。

薛臨波全身一激靈:什麼聲音?

咳嗽。椅子拖開。水聲——是水衝入杯子的聲音。所有的寫字樓裡都會出現的響動,象被擴大似的充滿空曠寂靜的十七樓。門外的薛臨波抖得象一片落葉,是的,那是從茶水間裡傳來的聲音,不是幻覺,絕對不是幻覺!她想大叫,喉嚨卻象被人掐住一樣發不出聲。

“佩珊!”

她用全身的力氣推開茶水間的門,眼前一花,似乎是什麼閃光的東西一亮又不見了。薛臨波四下尋找:沒有,沒有人——沒有鬼魂。街上的燈光從窗戶瀉進來,滿地清輝。小小斗室,靜謐異常。

“佩珊,是你嗎佩珊?”薛臨波聽見自己的聲音古怪又嘶啞,“你在嗎?你出來,你出來啊!”

竟似有迴音,盤旋覆盤旋,如同嘲笑。

薛臨波眼中水氣氤氳,她啞着喉嚨,聲音又大了幾分:“我不怕你,我不怕你來找我,我欠你的,佩珊我欠你。如果可以,我願意和你換過來。我要你出來,告訴我,究竟是誰下毒,誰要我死!我不怕死,我只想死的明白一點。佩珊——”

“唉——”

誰?誰在外面?是佩珊嗎?薛臨波衝出來,昏暗的辦公室空無一人,她四處梭巡,只有自己的腳步聲,凌亂異常。聽錯了嗎?是街上的車?

“吱呀——”

是門。門的聲音。薛臨波覺得頭皮發乍,她聽得出來,是樓梯間的門,那扇門久久不用,推的時候總會有異常難聽的吱喳聲。是佩珊嗎?她要去哪裡?由不得多想,薛臨波又向樓梯間奔去。那門還在小小的晃動着,似乎有人剛剛推門而入。

薛臨波屏聲靜氣一步一步走過去,她的鞋子敲打地面,斷斷續續。

佩珊,是你嗎?你在哪裡嗎?我來了,你要什麼?——

她的手扶上晃動不已的門。

有人從身後一把抱住她。

“唔!”驚駭的薛臨波剛想尖叫,卻被一隻手捂住了嘴巴。一個壓低的聲音在腦後響起:“別去!別叫!是我霍炎!”

霍炎?!薛臨波被扳過身子,果然是霍炎。他把她連拖帶抱的拉進辦公室,兩個人都縮進一個角落。

“你在這裡幹什麼!”薛臨波用力推開他,聲音雖小卻氣勢洶洶。

“你幹什麼,我就幹什麼。”霍炎坐在地上,一邊回答一邊傾聽着什麼。

“大家各做各的。”薛臨波爬起來想走,卻被霍炎又推了回去。

“那不是孫佩珊。”霍炎的聲音非常一本正經。

薛臨波異常驚訝:“你說什麼?”

“我知道你想見孫佩珊,可那根本不是鬼魂,我雖然不知道是什麼在搞鬼,可那絕對不是孫佩珊的鬼魂。”

“笑話!”薛臨波對他嗤之以鼻,“你以爲自己是誰?天師?”

霍炎突然露齒一笑,可眼睛裡卻毫無笑意。他沒再說什麼,卻閉上眼睛。薛臨波突然覺得眼前的霍炎跟平常不大一樣。究竟有什麼不一樣卻說不上來。她看着他坐在那裡,漸漸的,她感覺自己似乎陷進了一個旋渦,無形的,從霍炎身上發出的旋渦。她覺得自己在漂浮,旋轉,覺得自己在飛,飛在鼎天大廈的每個樓層,大堂有兩個人在值班,三樓有人在巡邏;上升,一直上升,電梯停在十五樓,敞開門卻空無一人;上升,升過十七樓;上升,公關部爲什麼燈火通明?是小郭和幾個同事在加班,他們還在處理慶典的事情;上升,上升,46層是財務部,空的,整潔非常,可是卻有一股怪怪的味道,臭臭的,是錢的味道?銅臭味?55層是總裁辦公室,那坐着的是誰?是張創世,休息室的門開着,一個人坐在長沙發上,一個女人,是黃素瀅。他們夫妻在幹嘛?似乎在爭執,因爲黃素瀅臉上滿是鄙夷不屑的神情。他們在說什麼?

“懦夫!”是黃素瀅的尖叫聲。

不,不對!薛臨波恍然回神,驚駭的無以復加。做夢,是做夢吧!她簡直要仰倒,頭碰在桌腿上。痛,痛得她越發清醒。

“不想繼續聽下去嗎?”霍炎說,沙啞的嗓音有媚惑的味道。他貼近薛臨波,碧色的眸子裡閃着詭異的寒光。無風卻長髮飄舞,幾乎拂在薛臨波臉上,她努力向後退,霍炎笑,眼波流轉,呵!薛臨波終於見識到什麼叫“媚眼如絲”。老天!他簡直不是人!

“你——你——你怎麼做到的?”她的聲音顫抖。

“好玩嗎?”霍炎繼續逼近她,手貼上她慘白的臉頰,冰冷,“你在害怕?怕什麼?就這樣的膽量?”

是失控了吧!在夜色的蠱惑下失控了。霍炎心裡模糊的轉着念頭,他明白,可是不願壓抑。看見薛臨波被自己嚇的面無人色,他竟然樂不可支。這女人欠自己的夠多了,小小報復一下有什麼不可以?他又開始愉快的微笑,啞聲說:“看到了吧,只有人,有我,沒有鬼魂。”他的氣息噴在薛臨波臉上,叫她避無可避。她拼命側着頭,提醒自己不要忘記自己的問題:“你怎麼做到的?你懂得催眠?只是幻覺對不對?”

霍炎聽而不聞,他貼近她的耳朵,一個字一個字的說:“相信自己所看到的。”

“我聽見了茶水間裡的聲音。難道你要告訴我,是有人惡作劇嗎?既然你說相信自己所看到的,我自然也可以深信,那是佩珊,佩珊回來了。她芳魂不遠,要回來報仇。”薛臨波無法釋懷孫佩珊的無辜枉死,寧可相信孫佩珊變成了鬼。

“愚蠢!”霍炎對她的強詞奪理嗤之以鼻,“就算孫佩珊真的是鬼,她也不會跑來十七樓嚇唬無辜的人。薛臨波,這不是你素日的水準,你很讓我失望。”由不得薛臨波再說什麼,他把她從地上拉起來,宣佈:“今天的探險結束了,來,我送你回家。”

輕輕巧巧躲過監視器和保安員,霍炎把尚未從震驚中平復的薛臨波帶出了鼎天大廈,直到坐上車,薛臨波才覺得自己手腳發軟,全身都是冷汗。她看着輕鬆開車的霍炎,看着車窗外燈火通明的城市,回想剛纔所經歷的種種,簡直恍如隔世。她從後視鏡裡注視着霍炎,她看不透他,他是誰——不,他是什麼?這個問題讓薛臨波自己都覺得好笑:他能是什麼?種種的疑團讓她透不過氣來。她疲憊的靠在車窗上,輕輕嘆了一口氣。

霍炎忽然說話了:“第一個問題,孫佩珊的死因是什麼?”

薛臨波一怔,但依舊回答:“她喝了我的咖啡。”

“錯。”霍炎好象快速搶答的節目主持人一樣宣佈答案,“是砷中毒。第二個問題:砷是從哪裡來的?”

“在她送給我的藍山咖啡裡。”

“又錯。是提純,是實驗提純,而且純度非常高。只需要一點點就足以致命。第三個問題:你對化學實驗室瞭解多少?”

“一無所知。”

霍炎把車緩緩停在路邊,他側過臉,微笑着進行總結性發言:“對你而言,這的確是場失敗的謀殺。可是,謀殺就是謀殺,有人死了。薛臨波,如果你不那麼自我,你會發現什麼?”

好象陽光刺穿濃霧,薛臨波心中的亂麻竟然被捋出一個線頭,她思索着,說着:“謀殺就是謀殺,我沒有死,佩珊死了。佩珊死了……沒有失敗的謀殺——我不是受害者,佩珊纔是,所以——所以——啊!”她瞪大雙眼,不敢相信自己的推論,不由衝口而出:“誰?誰會要佩珊死?!”

霍炎俊美的臉上浮現讚賞的笑容。“我就說過,薛臨波,你非常聰明,但是太自我。承認吧,你需要我。”他的口氣萬分曖昧。

薛臨波閉目不答,她無法消化適才的震撼,如果,這根本是一場針對佩珊的謀殺,會是誰?誰會有這樣的膽量在自己的杯子裡下毒?他怎會知道,佩珊一定會喝了它?她腦海中迅速過濾當天辦公室裡的人,誰也沒有機會,沒有時間,沒有動機——除了——除了——自己……

“我想得到,警察也一定想的到。我沒有辦法證明自己的清白,因爲咖啡不見了。所以——”她喃喃自語,似乎看見一張無形的網象自己網來。

“所以——你完了。”

霍炎附在她的耳邊說道。薛臨波睜開眼睛,正好看見霍炎邪惡的笑着,露出兩顆尖尖的犬齒。

半晌,薛臨波忽得粲然一笑,眼睛裡卻滿是清冷寒意:“完了?不見得。”

“好。”霍炎撫掌而贊,“這纔是薛臨波的本色。我必須得說,我曾經小看過你的勇氣。”

愈挫愈勇,永不放棄。這是張有貴當年送給薛臨波的八字箴言,這些年來,這八個字簡直浸入了她的骨髓。向來都是先發制人的她對連日來的被動局面終於忍無可忍。看着身邊高深莫測的拍檔,她賭自己贏。

十七樓鬧鬼的事很快在鼎天大廈內傳播開來,一時間人人自危,多少人賭咒發誓說在某某地點看見孫佩珊現身,十七樓的職員倒有三分之一以各種理由請假。向來秩序井然的鼎天公司變的有些失控。而警察也適逢其會的再度光臨:請薛臨波協助調查。

“我已經說過很多遍了,再說多少遍也與第一遍沒有區別。”

薛臨波的辦公室,對着一男一女兩個探員,薛臨波第N遍陳述當日的事發經過。

“當日你是怎麼到事發現場的?”男警察很平靜的問,對薛臨波的話充耳不聞。薛臨波知道這是疲勞戰術,在談判的時候她也經常使用的辦法——一次又一次的回到起點,利用對方的疲憊尋找突破口。於是她微笑,語氣如常:“當日11點45分,我在公關部樓層見完記者,去休息間喝水,這時候聽到公關部的郭經理告訴我,我以前的秘書孫佩珊出事,於是,我就匆匆的下樓去看,就是這樣。”

“你與孫佩珊的關係怎樣?”依舊是男警察。

“她是我的秘書,私下我們也是很好的朋友。”

“聽說你與她男朋友的關係不怎麼樣啊。”這次是女警察,她很年輕,圓臉稚氣未脫。

“這個不需要聽說,是人盡皆知的事情。”薛臨波輕描淡寫地說,“我家與張家是世交,張創業與我個性不和,從小到大都是這樣。”

女警察又逼問一句:“聽說他曾經數次在公開場合與你起爭執。”

“聽說?”薛臨波微嘲,“聽說警察部門要的是確鑿無誤,爲什麼今天我聽到了這麼多聽說?”

女警察臉一紅,剛要說什麼卻被男警擋了回去,他迅速轉換話題:“薛小姐,你對化學毒品有多少了解?”他盯着她,目光如炬。

終於接觸到正題了。薛臨波絲毫不迴避他的炯炯目光,清晰地說:“我大學主修經濟,對化學本來是一無所知。因爲佩珊是死於砷中毒,所以,我查閱了大量關於砷中毒的資料,也算有個大致的瞭解。”這要多謝霍炎昨夜的提問,如果她果真回答對砷一無所知,反而會更加可疑。

兩個警察交換了一下目光,終於告辭。

“如果有需要,我們會隨時來麻煩你的。”薛臨波送兩個人出去,男警察這樣說。

薛臨波點頭微笑:“隨時恭候。”

電梯打開,還沒等衆人醒過味來,一個人影從裡面躥出來,死命的掐住了薛臨波的脖子。

“薛臨波,我殺了你!”

尖叫聲中,四五個人衝過來拉他,連警察都拔槍伺候,可張創業勢如瘋虎,大家根本拉不開他。這時一個人果斷出手,照着太陽穴過去把張創業一拳打暈,這才把薛臨波從他手底下救出來。薛臨波捂着脖子乾咳不斷,大口大口的喘息。

男警察過去檢查張創業的情況,又看薛臨波:“薛小姐……”

“算,算了,”她揮手,不想把事情繼續擴大,轉身吩咐李克儉說:“去告訴張總,說創業在這裡,讓他趕快過來。”

“薛小姐,其實你可以——”男警察不死心。

“他只是一時衝動。”薛臨波打斷他的話,心裡飛快的思索是誰把警察懷疑她的情況告訴在家休息的張創業的,一邊說,“我說了,我們是世交,我們的家務事,會自己處理的。”

兩人對看一眼,知道薛臨波意欲息事寧人,這才上了電梯走了。

“淤血了,不過沒有大礙。”一隻冰涼的手輕觸薛臨波的脖子,她不禁瑟縮了一下。

薛臨波的辦公室內,看着張創業被幾個保安擡走,她終於長長的出了一口氣。霍炎突然笑了,說:“你猜是誰告訴張創業的?”

“還能有誰?老闆娘對我根本就是置之死地而後快,我怎麼也想不明白她還想要什麼?我於她到底具有什麼樣的威脅性?”想起剛纔在總裁辦公室張創世夫妻兩的一通大吵,覺得他們夫妻最近爭吵的次數似乎很多:爲什麼?

“笨!”霍炎評價老闆娘的行爲,“事情發展到現在的地步,讓張創業跑來發瘋根本就是多此一舉。”

薛臨波想起一件事情,她儘量平淡地發問:“聽說你是張創業的人,這樣對自己的後臺會不會過分了點。”

“如果沒有他,我恐怕不會那麼順利的進入鼎天吧。”他毫不在意承認自己和張創業的“從屬關係”,一雙眼睛只專注着薛臨波頸上指寬的淤痕,心裡竟有種想殺人的衝動。

原來如此。怪不得張創業指着鼻子罵他。張創業無論看人看事的眼光都很爛,張有貴一世英明,養子卻如此不肖,薛臨波暗暗的嘆息了一聲,方覺得脖子上火辣辣的腫痛。

“別動。”霍炎阻住她的手,右手再次貼上她的頸項。沁涼入骨的手沒有一絲溫度。他本來斜坐在她的辦公桌上,現在身子微微的前傾,從旁觀者的角度來看,真是說不出的曖昧。薛臨波看着他近在咫尺的桃花眼,心裡一緊:他又想幹嘛?

幾乎就是同時,霍炎手一緊,竟然扣住了她的大動脈,薛臨波登時覺得天旋地轉,比剛纔難受萬分,她狠狠掐住他的胳膊,眼睛一眨不眨地瞪着他,毫不妥協。

“殺人,真是一件容易的事。”他鬆開手勁,意興闌珊地自語。似乎渾然不知剛剛差點又把薛臨波送進鬼門關,她大口的喘息,簡直就是破口大罵:“瘋子!”這個人委實瘋狂的過分,差點掐死自己不說,剛纔在外面,他竟然一拳打在張創業的太陽穴上,根本沒有考慮過會打死人的後果。她懷疑自己跟他的合作是否妥當,是否遲早有一天會不明不白的把小命葬送進去。她猛然想起一個人,呵!難道是他?

“你跟張繼祖什麼關係?”她想到的正是張繼祖。只有他,纔有可能蒐羅到霍炎這麼瘋狂的怪物。

可是她錯了,霍炎劍眉一挑,似乎有些意外的反問:“張繼祖?張家老大?我怎麼會跟他有關係?”

薛臨波沒說話,沉浸在自己的思維裡。

論起來,張家三兄弟裡和薛臨波年齡最近的是張創世,可與她最投契的卻是張繼祖。從某些方面來說,他們很象。他們都很聰明,有才氣,都難免的恃才傲物,盛氣凌人。這也是當年張有貴再三叮嚀薛臨波的事情之一。“木秀於林,風必摧之。爲人不可太過鋒芒,就算佔盡便宜,行事也要留三分餘地,萬不可窮追猛打。”對張有貴的諄諄教誨薛臨波銘記於心,是故她雖然嘴上刻薄,在商界也沒落下歹毒的名聲。張繼祖則不然,仗着自己財大氣粗,一味的心狠手辣絕不留情,結下了不知多少冤家,連兩個弟弟都和他不甚親近。張有貴死後,他本來應該是理所當然的接班人,卻因此爲人所詬病,惜敗給二弟創世。性烈如火的大少爺太也孤絕,竟一怒之下帶走了自己所有的股份和手下另立門戶,改做房地產,竟是和家族一刀兩斷的意味。這幾年來不知是不是因爲年歲關係,他了沉穩了不少,也學着韜光養晦起來。幾個月前張夫人壽辰,薛家兄妹前去道賀,竟遇到了多年都沒有回過家的張繼祖。他與兩個弟弟年紀差的很多,再加上孤傲自負,從小也沒什麼親熱,卻獨獨對薛臨波青眼有加——其實這也是張創業討厭薛臨波的原因:他從小崇拜大哥,處處以大哥爲榜樣。大哥卻連正眼也不看他。“畫虎不成反類犬。”張繼祖對薛臨波如是評價幼弟,“學我什麼不好,學我暴躁易怒,又沒什麼資質本錢,只會貽笑大方。”——當日在張家相見,兩個人也是非常高興,一晚上談論不休。張繼祖笑道:“若我比創世早半日去找你,今天的鼎天恐怕絕不是現在的局面吧。”

“繼祖哥哥到現在還沒看開嗎?”薛臨波以幼時稱謂呼他,反將一軍。

張繼祖爽朗大笑。張家三子之中,他最爲酷肖父親,現在人到中年,更宛如張有貴當年鼎盛時的模樣,霸氣十足。

“有什麼看不開?只是一想起我竟會比創世晚了半日,心裡還是不甘。”原來,張家兄弟都曾去找薛臨波幫自己,可是張創世捷足先登。

“繼祖哥哥太看得起我了。”薛臨波說,“創世心機深沉絕不輸人,就算沒有我,他一樣能行。”

張繼祖嘿然一笑,頗不以爲然的說:“只怕是你太看得起創世了!——你現在在鼎天的日子,恐怕也不會很好吧。”他話題一轉,斜睨薛臨波。

薛臨波一愣,旋即醒悟,笑着說:“若真看開,怎麼會這樣問我?繼祖哥哥應該知道我的脾氣。”

“一諾千金。臨波——這就是我爲什麼欣賞你的原因。”張繼祖深深地看她,“說到聰明,聰明的女人我不是沒有見過,卻少有人是你這樣的秉性。好,我不會勉強你什麼,但如果有那麼一天,記得來找我。”

薛臨波想起當時的情形,字字記憶猶新。她剛纔以爲,霍炎這個怪物是張繼祖網羅來試圖收買自己的,但很快又自我否定,依自己所瞭解的張繼祖,絕不是這樣藏頭露尾的人,他要是想做,一定會正大光明的做,更何況他答應自己絕不勉強,就一定不會食言。那麼,霍炎到底是誰?難道真是象他所說,他爲自己而來?天下還有比這更荒唐的事嗎?想着想着,她竟然把心裡的疑問給說了出來。

“我誰的人也不是,不過只要你願意,我可以成爲你的人。”

不知什麼時候,霍炎竟又把她圈在自己懷裡,看她驚駭的望着自己的樣子,絲毫不覺肉麻的肉麻着,還飛了一個媚眼給她。薛臨波一陣反胃。

“你瘋了!快放開我。”她本能推他,不由自主看向窗外,假若被外面的員工看見他們曖昧的情狀,她薛臨波就不要在鼎天做人了。

“他們看不見的。”霍炎好象知道她的想法,擁着她轉了身向外。果然,從薛臨波的大窗戶看出去,所有的人都在埋頭做事,好象根本不知道自己的上司正在“慘遭非禮”。

“誰爲這個擔心!”薛臨波叱他,話一出口才覺不妥。果然,霍炎毫不放過任何一個可以取笑她的機會,笑得愉快之至。他把頭擱在她的頸旁,薛臨波立時覺得寒毛倒豎。她惡狠狠地開口:“如果你想佔便宜,一定會有很多女人排隊上門,倒也不必在我身上多費心機。”

他放開她,搖頭嘆息道:“真是一點也不可愛。”

總強過你這個妖怪、瘋子!薛臨波暗罵。被他這麼一攪,心情倒輕鬆了很多。可事情還沒完,他又觸了觸她脖子上的傷痕——薛臨波知道躲也沒有,索性聽之任之,良久,他又語不驚人死不休:“週年慶典的時候做我的舞伴。”

“我已經約了觀潮。”她也愉快的微笑。

霍炎眯起桃花眼:“你那個哥哥?他憑什麼?”

什麼叫你那個哥哥!薛臨波懶得糾正他,只是說:“憑什麼?憑他是我的至親,張家世交之子,我長到這麼大,唯一跳過舞的異性,這些理由充分嗎?”

不有分說,霍炎關掉她的電腦,收拾她的東西,抓起她的鑰匙,拉了人就走。

“去哪裡?”薛臨波死命抓住桌子,不想被他拖出去敗壞一世英名。

“去和你那位哥哥談談,我打賭,他一定很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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