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人?皇宮禁地,豈是爾等鼠輩可以涉足的?”慕容瑾一把將慕容瑜護在了身後,手卻頓在了腰間。華服偏衫,她因着懷孕再未束軟劍玉帶。
來人未答,只是身影在燈光下的窗戶紙上晃了一晃,便消失在了慕容瑾的眼前。
“他們是什麼人?”慕容瑜的手搭在慕容瑾手臂上,有些驚恐的問。
慕容瑾的眼睛緊盯着門口,緩緩的搖了搖頭。莫非真的是薛斐言派來的?表姐昨日才說了那番話,今日便已經動手,果然決絕。
“抓刺客。”外面宮中侍衛的呼聲漸漸的接近,雜亂的腳步聲伴着刀劍相撞的聲音傳了過來。
忽然一個人闖進了屋子,門扇被踢在兩邊,那來的人黑衣蒙面,一把雪亮亮的刀徑直衝着慕容瑾身後的人刺去。
“啊。”慕容瑜驚呼了一聲,抓着慕容瑾的手驟然一緊。
眼看着刀尖逼近,慕容瑾一腳踢起,恰中那人手腕。兩廂碰撞的力道,讓兩個人都向後退了幾步。
“你是什麼人?”慕容瑾定住腳步後,猶豫了一下又上前一步完全擋在刺客與慕容瑜的中間。
“你一個孕婦,何必冒着生命危險?不如讓開,我只要她的命。”刀平直的舉起,穩穩的遙對着慕容瑜的脖子,凜冽的殺氣彷彿可以割裂開一切阻礙,分明在說:擋我者必死。
慕容瑾冷冷的彎起嘴角,右手在前,當胸畫出一道半圓形,最終定住時,拳頭緊握住,似可將那殺氣掌控與手中。
“若我不讓開呢?就憑你手中的刀,未必便是我的對手。”
“哈哈哈,好狂的女人。”
慕容瑾也不回答,目光越過那刺客,想門外混戰中的人看了一眼。五十幾個侍衛將十來個黑衣人圍在中間,刀光劍影之中一時間難分勝負。看來,眼前這一個便只能依靠她自己了。
也不多說,那刺客腳下一輕,眨眼間只有殘影留在遠處,整個人已經躍起在半空中。若此時慕容瑾手中有刃,在如此空門大開的情況下,那個刺客此時便已經死了。
然而,他正是算準了慕容瑾赤手空拳。
咬了咬脣,慕容瑾錯開一步,一手抓了旁邊的簾子,用力扯下向那個人揮了過去。
只聽“呲啦”一聲,利刃劃破布帛,那刺客一腳上前,手中的刀已經向着被驚呆在原地的慕容瑜砍了過去。
慕容瑾手中布簾一抖,恰好將那刺客的刀纏繞住,藉着力道向後一扯,連人帶刀都被甩開了幾步。趁着這個空隙,慕容瑾連忙上前,抓了慕容瑜的手躲在一旁。
如今,她身上不方便,自然是不能硬拼的。只這樣幾個簡單的招式,她便已經隱隱覺得腹中疼痛。
“玉陵王,果然有幾分本事。”刺客冷笑一聲,看了一眼手上方纔被打出的紅印。
慕容瑾懶得與他搭話,微偏了頭向門外看去。暗夜之下,仍舊是混戰得勝負未分,她心中不免更多了幾分焦急。
風聲!來不及多想,慕容瑾側身躲開那薄薄的刀刃,就地轉身,朝着那個刺客的腰間一腳踢了過去。
那刺客一擊不成,不待招式老去,即刻翻身躲開慕容瑾的襲擊,順帶手臂橫掃,生生的將慕容瑾迫得後退了兩步。
“表姐小心。”慕容瑾大驚失色,驚呼之下,手中還剩下半截的布簾已經打着旋的揮了過去。
在慕容瑾的手中,那布帛彷彿也成了鋼鐵兵器,與那刀刃相撞絲毫也不遜色。
“看來今日我必要踏着你的屍體取她性命了。”刺客陰沉的道。轉過身來正對着慕容瑾。
這一戰確然已經在所難免。慕容瑾如今除了迎戰已經沒有了退路。她無法看着慕容瑜死,畢竟那是自己的姐姐。
“小瑾,你快走吧。”慕容瑜緊緊的貼在牆壁上,勉強鎮定着自己的聲音。“如此結局,也算是我的報應,你快走吧。”
慕容瑾看了她一眼沒有回答,然而手中的“鞭子”已經悄然握緊。
就在這時,忽然外面傳來整齊劃一的腳步聲,匆匆而來加入到了原本外面的混戰中。
慕容瑾背對着門,還不曾明白髮生了什麼事情,身旁便已經出現了一個身影。
他微傾頭,目視着前方的刺客,卻話語溫柔的對慕容瑾道:“這筆賬,回去再和你算。”
聽到這個熟悉的聲音,慕容瑾原本緊繃着的身體也放鬆了下來,面上的凝重也漸漸的化開成一抹笑意。因爲她知道,只要有這個人在身邊,所有的事情便可無需她操心。
“回五皇子,刺客已經悉數拿下。”一個侍衛上前來稟告。慕容瑾垂頭,驚異的發現那盔甲之下竟然是寒露的面孔。
“知道了。”薛流嵐平靜的說了一句,目光仍舊沒有離開面前的那個刺客。慕容瑜關係着他很重要的一步棋,現在還不能就這樣死了。
那個刺客的眼中露出幾分慌亂,眼神在周圍掃視了一圈,尋找着最佳的逃脫路線。
忽然覺得手臂上一陣發麻,還未等他伸手將那細細的銀針拔出,就已經眼神恍惚着倒了下去。
“麻沸散?”慕容瑾皺了眉頭低低的說了一句。
“是麻沸散。我自殷國醫聖重華處得來的。”薛流嵐看着衆侍衛將一衆刺客押在庭院中,心裡卻有一絲不好的預感,然而細細查尋之下又全無蹤跡。
慕容瑜已經從驚恐中恢復過來,快步走到慕容瑾身邊,一把拉住她的手,還沒開口,眼淚已經流了下來。
“爲了救我這樣一個外姓人,你何必如此呢?”
慕容瑾微微笑道:“在小瑾心裡,表姐就是我慕容家的人。當年若不是姑姑讓表姐易姓在先,表姐情願代嫁在後,如今的小瑾也不會嫁給薛流嵐。”
她偏了頭看着身旁的男子溫柔的笑着。慕容瑜的易姓代嫁,當初的感激是因爲她錯開了慕容瑾的命運。可如今的感恩,是因爲她讓慕容瑾此生得遇薛流嵐。
“把他們帶下去嚴加看管。”薛流嵐囑咐了寒露一聲,又轉過臉來,上上下下將慕容瑾打量了一番。除了面色有些潮紅之外,似乎沒有受到什麼傷害。
“小丁子。”薛流嵐揚聲喚道。
“哎,爺,小的在。”小丁子從遠遠的一個石頭旁邊一溜小跑的到了薛流嵐的面前。
“去太醫院請李太醫來。一刻不得耽誤,快去。”
“是。”小丁子單膝打了個千,急忙消失在夜色之中。
“也沒傷着,別小題大做了。”慕容瑾的手搭在薛流嵐手臂上,眉眼彎彎的笑道。
“還說?這件事情等回去再與你算賬。現在我要去回父皇這邊的事情,在這裡安靜的等我回來接你。”薛流嵐故意板着臉嚴肅的瞪着慕容瑾。
他之前讓慕容瑾不要來找慕容瑜,怕的就是碰上老七派出的刺客。不過,老七的行動如此快,他倒真是沒有想到。
“啓稟五皇子,這個刺客似乎有話想說。”一個侍衛躬身上來稟報道。
“哦?”薛流嵐挑起眉頭,舉步向着那個侍衛所指的方向走過去。
冷光一現,晃了慕容瑾含着笑意的眼睛。不待多想什麼,慕容瑾已經一把推開了身旁的慕容瑜。
一道冷意直侵襲入了身體裡,慕容瑾一把拉住那個握着匕首的手,然而也已經漸漸的沒有了力道。
“慕容瑾。”薛流嵐驚呼出聲。驟然的驚變讓所有人都怔住,寒露上前一腳將那刺客踢翻在地,腳死死的踏在他的胸口。
慕容瑜顫抖着手扶着慕容瑾,另一隻手慌亂的想要拔出插在慕容瑾胸口的匕首。
“別動。”薛流嵐大吼了一聲,大踏步走回到慕容瑾的身邊,握住慕容瑾冰冷的手,讓她將身體的重量放在自己的身上。
“薛……薛流嵐。”慕容瑾眼前一陣一陣的發黑,連他的面龐都漸漸的模糊了起來。手慌亂的抓着那個溫暖寬厚的手掌,也只是無力的空自屈着手指。
“你先別說話。”薛流嵐的聲音不受控制的顫抖着。一面瘋了一樣回頭喊道:“快,傳太醫,傳太醫。”
慕容瑾溫熱的血不斷的落在薛流嵐的手上,灼燒得他的心生疼。薛流嵐眼睛眨也不敢眨一下的瞪着慕容瑾逐漸蒼白的臉,生怕她會就這樣從眼前消失。
“慕容瑾,睜開眼睛,慕容瑾。”
“嗯。”慕容瑾微弱的答應了一聲。
“你還有我們的麟兒,你還要陪我去御膳房作奸犯科呢,慕容瑾,堅持住。”薛流嵐半跪在地上,將慕容瑾的身子儘量放平,讓她覺得好受一些。
“我,會的。”慕容瑾竭力想要讓自己的聲音清晰。“我捨不得你,薛流嵐。”
昭陽殿之外,薛流嵐僵直着身體直立着。太醫還在屋中,他身上的慕容瑾的血還刺着眼睛。
“爺,您歇一歇吧。這都三個時辰了,您一直這麼站着。”
“去吩咐禁衛軍,將那個傷了皇子妃的人帶來。”薛流嵐冷聲道。
小丁子怔了一下,連忙按照薛流嵐的吩咐去辦。不一會兒,那個刺客便已經被反剪了手被推了上來。
“爺,人帶來了。”小丁子小聲道。
薛流嵐豁然轉過身來,一把抽出旁邊侍衛的腰刀,只一眨眼的功夫刀光閃過,血從那個跪着的人脖子下慢慢滲出來。然後,連驚呼都不曾出口,那個刺客就直直的倒在了地上。
“你殺了他,如何查出幕後的人?”皇上威嚴的聲音傳來。薛流嵐轉頭,看着自己的父皇大步流星而來。“我知道他傷了慕容瑾,但你這樣濫用私行太不顧國家王法了。”
“王法?”薛流嵐冷哼了一聲。“他傷了皇子妃,他傷了我薛流嵐的妻子,那麼,他就是非死不可。”
“流嵐,你……”薛流嵐臉上的恨意讓皇上驚了一驚。什麼時候,他的五子也會爆發出這樣的殺意。
“父皇。”薛流嵐撩袍跪在地上,朗聲道。“此事關乎我妻子,兒臣請父皇允許兒臣徹查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