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慕容瑾凱旋迴到金都,被封了玉陵王,約莫還真是少有不知道她名頭的。然而聽說歸聽說,真正見過慕容瑾的人畢竟是少數,而能在慕容瑾女裝之時還能認出她的只怕就更少了。
小丁子有幸是這一少部分人中的一個,而此刻站在慕容瑾面前的那個怡春院的老鴇就不幸是大部分人中的一員。所以,現在躲在樓梯旁邊的小丁子真是一臉冷汗的看着站在慕容瑾面前的老鴇。
怡春院的老鴇掐着腰站在大堂裡面,上上下下的打量着面前這位少婦裝扮的姑娘。長得還真是不錯,眉如遠黛眼若星辰,單單就往這一站,雙脣閉合之間就自帶着幾分清冷。若是好好的調教一番定然不會輸給蝶曼那小妮子。
想到蝶曼,老鴇的心裡就不由得壓上一股子氣來。當初是蝶曼自己找上門說要賣藝不賣身。好,就衝着她那舞姿也夠賺一筆了,哪成想半年多之後她正是炙手可熱的時候,竟然就仗着背後有五皇子撐腰,罷了每日一舞,改成了每三月一舞,到了現如今竟然一年登一次臺。也真是怪了,常見五皇子逛煙柳巷子,還頭一遭見他對哪位姑娘這等長情。
“這位姑娘可會跳舞啊?”老鴇打定了主意,若是能將眼前這姑娘拉進怡春院,一定好好栽培她,然後把那個蝶曼丫頭趕出去,看她還囂張不囂張。
慕容瑾起先見老鴇一臉奸笑的打量自己,心下就已經知曉她心裡打了什麼主意,如今聽這話,驀然冷笑了一聲:“不會。”
“啊,不會啊。嗯,那也沒關係。”老鴇那張塗了厚厚脂粉的臉在慕容瑾面前驟然放大。“嘖嘖嘖,真是個美人坯子。”
“我來找人,會不會跳舞自然沒關係。”慕容瑾的目光在大堂中掠了一掠,在樓梯處頓住,嘴角彎了一彎後移開目光。“若是識相就讓開讓我進去。”
“進去?你當我怡春院是幹什麼的?能讓你一個不知道哪兒冒出來的女人亂闖?”老鴇頓時變了臉,拿出往日的威風來。
“我家小姐要見薛……要見五皇子,我勸你最好讓開,若是耽誤了我家小姐的事情,恐怕你擔待不起。”
“你們家小姐?哼,你們家小姐是誰?你以爲你耽誤了我的怡春院做生意,驚了我的客人你就擔待得起?”老鴇一聽提到她們這兒的常客薛流嵐更加氣壯起來。
慕容瑾皺起眉頭,有些不耐煩起來。原本覺得若是以皇子妃身份闖進怡春院,滿城風雨之後怕是也會引起皇上不滿,如今看來,倒是亮出身份省些事情。
“小丁子,我知道你看見了。皇子妃的脾氣你也知道,我是奉了命要一個時辰之內將爺帶回去的,若是沒辦成,依着皇子妃的性兒,過來可就不是這樣了。”慕容瑾揚聲衝着躲在樓梯旁邊,差點要找地縫藏起來的小丁子道。
驟然聽見自己的名字,小丁子下意識的一哆嗦。他們家爺多任性一人,讓慕容瑾從自己府裡轟出來愣是一聲沒吭在怡春院住了月餘。這種連爺都擺不平的女人,唯有敬而遠之纔是上策啊。
於是,小丁子幾乎是腳不點地的衝到後院蝶曼的屋子外頭。
“你說慕容瑾來了?”薛流嵐打開門一臉驚訝的問。
“是,是皇子妃,奴才絕對沒有看錯。”
“她來幹什麼?”薛流嵐冷哼了一聲。背後,蝶曼也施施然的走了出來,手搭在薛流嵐的腰間。
朱脣輕啓,蝶曼嬌聲笑道:“還不是來尋你。”
“不見。”薛流嵐回手攬住蝶曼就要關門,慌得小丁子一把拉住他衣角。
“別,別啊爺,您還是見見吧。就皇子妃那架勢,今兒要是尋您不着,鐵定會把怡春院拆了。”
“你,你放開我……哎呦,哎呦,殺人啦。”
正說着,漸漸聽見老鴇鬼哭狼嚎的聲音,由遠到近越來越清晰,引得住在後院的姑娘們紛紛開了門看是怎麼回事。蝶曼住的院子是薛流嵐吩咐了的單獨闢的院子,與外面隔了院牆。
但是,這絲毫不影響他們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因爲嚎叫得跟殺豬似的老鴇已經出現在院子的門口。
慕容瑾的手反剪了老鴇的手臂,老鴇掙扎不動只能亂叫喚。
“你快放了媽媽。”蝶曼連忙碎步跑道老鴇身邊。“媽媽,您沒事兒吧?”
“沒,沒……哎喲,這位姑娘饒命啊。”慕容瑾淡笑着動了動手,老鴇叫得更加淒厲起來。
“尋着了放開她吧。”薛流嵐看不過眼,淡聲斥責了一句。只是迎着光,分明能從薛流嵐的眼睛裡看到藏不住的笑意。
話音才落,慕容瑾鬆了手攏在袖中笑道:“既然已經見到我要找的人,你可以走了。”
老鴇又驚又怒的看着瞪着慕容瑾,敢怒卻不敢言。蝶曼在旁邊給她揉着手臂,一面不滿的衝着慕容瑾道:“你怎麼能下手這麼重?真是有什麼樣的主子就有什麼樣的女婢。”
“哼,怎麼,想打抱不平?”慕容瑾揚了眉頭看着蝶曼。現下她只是個小小的侍女,無論做什麼都不會如何。
“你……”蝶曼語塞。“流嵐。”
薛流嵐負着手在一旁看着,見她喚自己,便走到蝶曼身邊笑道:“如此皺眉倒更有幾分西子捧心的味道了。”
“討厭,我都被人欺負上門了,你還這麼打趣人家。”蝶曼放開老鴇,攀着薛流嵐的手臂靠在他懷中,眼睛卻看向慕容瑾,微挑的脣角毫不掩飾此時的挑釁與炫耀。
慕容瑾將手負在身後握了一握,冷笑一聲道:“我是奉了皇子妃的命請五皇子回去。”
“皇子妃爲何不親自來?”薛流嵐的手攏在蝶曼身上,看着慕容瑾笑道。
“我家小姐乃是堂堂五皇子妃,出入煙花之地不成體統,若是丟了皇家臉面有違當時對五皇子的承諾。”頓了頓,慕容瑾又笑着補了一句:“小姐說了,五皇子許下的承諾可以當沒說,但她不會如此小人行徑。”
“咳。”薛流嵐別開目光將已經到了嘴邊的笑意忍了回去,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沒有回答。他倒從來不知,慕容瑾嘴上功夫也這般厲害。
見薛流嵐不回答,蝶曼在他懷中眼神黯了一黯,旋即揚起嘴角笑道:“你家小姐明知流嵐心中有人卻還仗着家中勢力高攀流嵐,就不是小人行徑?”
聞言,慕容瑾方纔還維持着的笑意漸漸的凝在嘴角,目光渙散了一下,好一會兒才笑道:“心中有人?莫非姑娘是在指你自己?”
蝶曼直起身來走到慕容瑾面前,媚媚的笑了一聲道:“想必你隨着你家小姐的時候也聽說過吧,流嵐他曾經爲了我可是曾經不顧性命與人大動干戈呢。”
慕容瑾木然的回視了蝶曼一眼,目光落在薛流嵐的面上,又緩緩轉開。
抹不去的曾經,忘不掉的回憶,無論真假,畢竟是彼時的存在,天下皆知。
“如此風流韻事聽說過。只是如今既然五皇子是我家小姐的夫君,過去如何我家小姐管不着,但今後如何她必是不會袖手的。”慕容瑾平靜的看着蝶曼,口吻不鹹不淡,語調平緩卻沉穩。“縱是管不住他的心,至少管得住他的人。”
氣吞千軍的威風不由得讓蝶曼愣了一愣,垂在旁側的手不由得下意識聚起內力來。這個女人,讓她覺得到了一種從未有過的威脅感。
一直在旁邊看好戲的薛流嵐猛然眸子一緊,眼神定在蝶曼的手上。慕容瑾雖然是個將軍,但是若論內力絕不是自小兼修內外武功的蝶曼的對手。
心驟然一緊,尚不曾反應過來時,身體已經先於了想法。薛流嵐上前拉住蝶曼的手臂,一把將她拖向自己。
踉蹌了一下,蝶曼跌在薛流嵐懷中。她仰起頭,眸子中一時閃過複雜的神色。
“我怕她傷了你。”薛流嵐笑着解釋,目光卻看向慕容瑾。
慕容瑾眼眸微低,緊緊的抿了脣不語。
“當初是父皇賜的婚,我要是不回去的話慕容瑾一狀告到父皇那兒去,到時候吃虧的還是我。”薛流嵐放開蝶曼一臉無奈的說。“我回去看看,若是無事就來看你。”
“人家不依。”蝶曼撒嬌的拉住薛流嵐的手,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瞪着薛流嵐。
薛流嵐眉頭一挑,有些意外。他要回去的事情本已經與蝶曼說過,怎麼如今倒來這樣一出?若是慕容瑾此時啞口無言登時甩袖離去,此前佈置豈非前功盡棄?
“依與不依不是你說了算的。”慕容瑾上前握住蝶曼纖弱手腕,一把將她從薛流嵐懷中拉開,轉身就已經將薛流嵐的手腕握在手中。“不得已爲之,五皇子,得罪了。小丁子,咱們回府。”
薛流嵐只是看着,狀似驚訝的任由慕容瑾將他拉出蝶曼的院子。還幾步一回頭,戀戀不捨的看向站在後面委屈之極的蝶曼。
“嘖嘖嘖,到底是家裡那位強悍啊。”老鴇有些幸災樂禍的道。
蝶曼冷冷的白了老鴇一眼,轉身走回屋子。慕容瑾,咱們來日方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