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時的蕭羽君正坐在村長爲其置備的房間裡,專注地盯着電腦,神情雖然不凝重,但也不輕鬆。
窗外有一陣鳥鳴聲,蕭羽君移開視線從鐵柵窗間的縫隙向聲音源望去,便看見一隻色彩斑斕的黃鸝翹立枝頭,忽然,他遊離的目光被陣陣鈴聲吸引住,當看到來電者時,一縷暗笑浮動,“雪雪!”
輕暱的稱呼,在蕭羽君看來實屬尋常,可亦讓飛諾雪卸下了心防,“你讓我小心柏霖,是不是你知道些什麼?”
聽着電話裡飛諾雪對敵人的親密稱謂,蕭羽君有絲微不爽,但很快他還是收起不悅,認真道:“夜柏霖接近你,目的不純!”
簡短的說了一句,蕭羽君想憑這個試探飛諾雪的反應,當感覺她很淡然時,才繼續道:“我不知道你家和夜柏霖有什麼淵源,但你得知道,如果自從他接近你後,你身邊就發生了什麼不好卻又關係到切身利益的事或者身邊的人遭遇了一些不測,僅需明白不是偶然就行了。”
“淵源?你是想說我爸公司的股份不穩定,是有人在背後搗鼓,而且那個人還是柏霖?你是想告訴我,我媽媽的不適當行徑,也是某人的詭計?”回憶起近來接二連三發生的事,一向無法無天、對周遭的事情熟視無睹的飛諾雪也害怕了。
“我沒有鑿實的證據,說的話或許不能讓你信任,你爲何不自己去找夜柏霖問問呢?”蕭羽君按了按太陽穴,提出建議道。
蕭羽君明白眼下飛諾雪最急於弄清楚的事就是找夜柏霖印證,所以也不再和她說一些無關痛癢的話,而是恰如其分的掛斷了電話。?
再次來到外面時,在父母的房門口,飛諾雪不經意間聽到父親渾厚的嗓音從虛開的門縫處傳進耳朵:“這,是離婚協議書,你看完沒有意見的話,就把字簽了吧!”
“浩楠,我不想離婚,我們能不能回頭,你原諒我這一次好不好?”聲淚俱下,徐小嬌哀求的聲線起起伏伏。
“你覺得有回頭的餘地嗎?以前我從禾少風手裡將你奪到手時,我以爲自己獲勝了,誰知卻是給自己設置了一個大大的難題。”飛浩楠冷笑自嘲道,“你的心裡一直沒有忘記過禾少風,所以纔會挑了一個和他長得那麼相像的男人,做苟且之事,對我不忠。”
“老公,我沒有啊!”臥房裡,徐小嬌就差給飛浩楠下跪來表達自己的真心,隔着細門縫,只見她拴着飛浩楠的手腕,不住搖着。
禾少風?聽到這個名字,飛諾雪眉毛蹙成一聚,心想道:他,不是帥哥哥的老爸嗎?媽說的應該是禾哲照了,他們之間有關係嗎?
飛諾雪還沒理出思緒來,就又聽到飛浩楠語氣依舊不和善道:“如果原諒你一次,那就是姑息養奸,我何苦爲難自己,留一個背叛自己的人在身邊呢,你還是簽了吧!”
就在飛浩楠轉身準備出門的空隙,飛諾雪趕緊下了樓,她不能讓老爸尷尬,而更重要的原因是她不知道該如何對爸媽的婚姻作出迴應。
拿出手機,盯着沒有半點動靜的手機屏幕,飛諾雪狐疑了:他竟然隔了整整一天沒有聯繫我,如果不是心中有鬼,就不會做出這樣怪異的躲避舉動。
思慮再三,飛諾雪還是打通了男友的電話,當聽筒裡傳來夜柏霖熟悉的聲音後,飛諾雪冷靜道:“我們在現代咖啡廳見個面吧!”
看到飛諾雪神色匆匆,李嬸放下手裡的活計,恭敬道:“小姐,您是不是要出門?”
李嬸一向不會過問自己的去向,此刻的這個問題似乎有點多餘和多事,飛諾雪從手提包裡翻出車鑰匙,才一擡頭,就對上李嬸那期許迴應的眼神,便說道:“我是要出去一下,李嬸,有事麼?”
“哦,就想問問你晚上想吃點什麼?你知道老爺和太太現在好像無心理會餐點,我不知道你們想換啥口味。不過,只要是小姐你喜歡的,老爺、太太也必然不會厭惡,所以問你是最妥當啦!”臉上帶着慈祥的微笑,李嬸的手在圍裙裡擦了擦,隨後又安安靜靜擺在一邊。
“這兩天大家的心情不好、火氣也大,你煮點四季湯和八寶飯吧,其它的你看着辦。”吩咐完李嬸,踩着高跟鞋,飛諾雪便走向獨立且空間碩大的車庫。
開着自家的車,飛諾雪目視着車外繁碌的人流和一片向陽的景緻,內心感慨的很:誰說春天怡人,就拿眼下的她而言,這個春季過得就是糟糕非常!
穿越人海,掠過生氣盎然的季氣氛圍,她來到相約地點。
現代咖啡屋裡,飛諾雪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坐在角落的一個桌子上,喝着熱氣騰騰的咖啡。
約好的人還沒來,她不急不躁,安靜地等待着,聽着音響裡播放的《知心愛人》那悠揚溫馨的樂曲:“讓我的愛伴你直到永遠,你有沒有感覺到我爲你擔心,在相對的視線裡才發現什麼是緣,你是否也在等待有一個知心愛人。”
看看時間,自己也不過纔來了十分鐘,但急於弄清事情真相的飛諾雪,感覺這短暫的十分鐘足足有十年那麼煎熬。
不多會,夜柏霖卷着一身風塵來到咖啡屋,對上一臉漠然的飛諾雪,抱歉道:“寶貝,不好意思,有點事耽擱了!”
“什麼樣的事讓你晚了整整十二分鐘呢?”儘管男友對自己的遲到表達了歉意,但飛諾雪還是非常不悅,板着臉的她就連詢問的語氣都是冰寒。
“呃……”沒想到飛諾雪會追着問自己遲到的緣由,以爲只要道歉就會糊弄過去的夜柏霖沉默了一會,又支支吾吾道:“學校的事嘛,你知道你們快畢業了,事情繁多。”
“哼,沒想到一個教德語的也能這麼忙?”飛諾雪朝夜柏霖挑挑眉,隨後雙手交叉,懶散的靠在椅子背上,整個人的狀態滿是戒備。
“你這是怎麼啦?”聽着飛諾雪語氣裡的不屑,夜柏霖察覺出不對勁之處,便坐到她的身邊,想表現出作爲男友的溫柔和關心,孰料卻被女友避開了。
“你爲什麼要回來?”冷冷的,飛諾雪睜大鳳眸,直視夜柏霖的深邃眼瞳,彷彿想看穿他的心思一樣,一眨不眨。
沒料到飛諾雪會問這樣的問題,夜柏霖癡愣道:“你說什麼?”
“我問你爲什麼失蹤了那麼久,又回到這座城市?爲什麼要千方百計接近我?你有什麼目的?”像連珠炮一般,飛諾雪一口氣問出了心中的疑惑。
“寶貝,我能有什麼目的,我們能夠再相見,都是緣分未滅,而繼續回到這座城市,是因爲這裡有我的家,有我想見到的人。”握住飛諾雪的手,夜柏霖極其動容地說着。
飛諾雪決絕地從夜柏霖掌心抽回手,將椅子搬離得離身旁的男人漸遠,完全不屑他的甜言蜜語,說:“要是以前,我真的會相信你說的話,可是現在我從你的眼神裡看出你一直在撒謊,說吧,你靠近我,靠近飛家,到底想幹什麼?”
“如果這樣的話,你不想聽,那你到底想聽什麼?”夜柏霖見飛諾雪態度冷淡,倏地站起,一雙明眸射出陰寒之光,提高嗓音道:“我已經低聲下氣了,如果你還是這種態度,我立馬就走。”
“當年我爸一句無心之失的話,令你家破人亡,後來你無緣無故失蹤,現在卻又平安無事出現,要我媽的秘書安排你做我的家庭教師,深入飛家,難道所有的所有真像你說的如此簡單,僅僅是想和故人相聚嗎?我不信!”慢慢從座位上立起身,飛諾雪從俯身夜柏霖到斜視他,現實與過往的回憶讓她一語道破了他的心思。
耳聽到飛諾雪的話,夜柏霖扶住椅背,跌坐在其中,想起不堪的往事,痛苦的抱住頭,緊閉雙眸,就連眼角的皮膚也被他糾結的表情擰成一道道細紋。
良久,他才憤然說道:“哼,你愛信不信!不過我確實很恨飛浩楠,恨你們飛家,我要報復,我要讓飛浩楠嚐嚐滅頂的傷痛,我要讓他體會一無所有的衝擊。”
“你到底給了那個姓禾的男人多少好處,要他不惜背叛上司幫助你?”想起母親身邊的下屬胳膊肘向外拐,飛諾雪就難免自嘲地說了句。
聽着飛諾雪的疑問,夜柏霖嗤鼻道:“你難道不覺得我和他長得有點形似嗎?像你們這些富家人,除了覺得金錢能夠收買人心之外,難道不知道這世上有種叫做親情的東西其實比錢財要高貴百倍,更值得人付出全身心力嗎?”
儘管夜柏霖咬牙切齒的說出了一番話,但對於飛諾雪,他卻是不忍心傷害的,只聽他話頭一轉彷徨道:“但不管我怎麼做,我沒有想過要傷害你,我真的不想傷害你的,寶貝!”
“原來所有的一切真的是你做的,原來你和禾哲照都是因爲要報復飛家才潛進我們身邊的,你們爲什麼要這樣可惡?”飛諾雪愣愣的凝視着夜柏霖,臉頰有種溼潤的感覺。
顧不上拭去淚水,她聲色痛悽道:“你口口聲聲說不想傷害我,可你又明不明白父母就是我的全部,飛家就是我的所有啊?你做的一切就是在用刀刺我的心、傷我的情呀?”
“如果傷了你,我只能說聲抱歉,但我不會因爲你,就阻止我復仇的腳步,現在我既然敢把計劃暴露在你面前,也就不怕你想對策來制止我,咱們比拼一下,看看誰能勝到最後。”惡狠狠拋出一句決心慢慢的話,夜柏霖便灑脫離去。
望着夜柏霖遠去的背影,感覺出他的陌生與冷血,飛諾雪的視線越來越模糊,心底隱隱發痛,積壓在心的感情和被真相殘忍的衝撞感,令她的情愫在一瞬間崩塌,她自嘲地微微閉上了眼,任由眼淚滑落,蔓延到耳際。
此刻的飛諾雪又後悔有痛苦,她在心裡不住責罵着自己:不,我沒有勇敢輕易的接受這個事實!我爲什麼這樣傻,單純的以爲他真的對自己舊情難忘呢?爲什麼要把心交給自己的仇人?爲什麼要引狼入室?爲什麼就沒有想到他回來就是爲了報仇呢?
天哪,我就是咎由自取,我就是個傻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