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燈能穿越的暮色不過多遠,言御的眼神卻早就不在這條行駛的路上,手裡的方向盤被他緊緊扣住,他全身都散發着怒氣,這怒氣吞噬着他的理智,他現在滿腦子都是池晚那一通莫名其妙的電話。
到了池晚樓下,看到一旁停着的紅色跑車他不禁皺了皺眉,幾步上了臺階,電梯的按鍵被他狠狠戳着,好不容易到了五樓,他對着池晚的門就是一頓猛敲,“池晚,你開門!開門!”
對面的門開了,李成然站在門口,而池晚一臉吃驚的看着言御,“你怎麼來了!”
池晚這麼晚卻在李成然家裡的事實讓言御的怒氣又莫名上升了幾度,他上前拉過池晚,“開門,進去!”
池晚想要甩開他的手,“我電話裡已經說的很清楚了。”李成然上前想要幫池晚,卻被言御突然上前提起了衣領,“什麼清楚,這個男人什麼來路你調查過嘛,一個堂堂的機長竟然要開你那個破幾萬的車,那麼老套的搭訕你也相信,這一次他又跟你說了什麼,竟然要答應他的求婚。”
李成然正要反駁,就聽到鑰匙開門的聲音,言御也聽到了,他鬆開了李成然,回頭看見池晚推開了門,眼裡滿是無奈。
“小晚……”李成然想要上前,池晚出口攔住了他,“李大哥,我沒事。”
言御因爲池晚的眼神胸口悶悶的,他快步上前,拉過池晚走進池晚家,門被隨手合上。
池晚沒有開燈,她和言御就站在玄關,落地窗透進來的月光讓房間不至於完全黑暗。言御沉默着,一直沒有開口,他能聞到房間與她相似的氣味。而池晚卻再也受不了他那急促的呼吸打斷自己的節奏,她挪開了步子,這才發現他還一直抓着自己的手,而他的掌心有一絲不尋常的熱度。
池晚打開燈,才發現言御滿臉泛紅,額頭上有微微的汗珠,“你在發燒。”
他知道,因爲他接電話的時候正在打點滴,現在手背上還殘留着針管被拔後的傷口,還有那一點點原本用來固定的膠布。而現在,在與她沉默以對的這一分鐘後,才感覺到呼吸有些急促,頭有些暈眩。
“你回去吧,如果你覺得不是我結婚就能讓你安心,那你病好了直接告訴我怎麼做,我知道,你無論想幹什麼都可以做到,所以我是不會做無謂的掙扎的。”
池晚爲他開門,手卻被他按在了把手上不得動彈,“車子不是我送的,不,是我的錢但不是我想送的,我不知道我那個愚蠢的秘書還送了什麼,但這一切都不是我的原意,我只是……”他不知道該從何說起,也不知道現在該說些甚麼,似乎有很多要解釋卻又說什麼都不對,他痛恨她現在完全屈服的態度,就像一潭死水。
“不用解釋,你的意思我明白。”很久之前池晚就明白,曾經也糊塗過,但再也不會了。
“你明白什麼!”言御一大聲不免頭暈,靠在了牆上,池晚不忍心他痛苦的樣子,她扶着他往客廳走,將他安頓在沙發上,去廚房泡杯鹽開水,他以前發燒的時候喝幾杯鹽開水出身汗就會好很多。
言御看着池晚端着鹽開水從廚房出來,因爲玻璃杯太燙皺眉的樣子,忍不住嘀咕:“知道燙也不知道拿個盆子託着。”嘴裡這麼說着身體卻自然反應起身想去幫她。
這一聲嘀咕穿進池晚的腦子,有種叫做回憶的東西就出現了,那一年在他的公寓他也是這樣訓她,只是那時候她竟傻呵呵的笑着。啪的一聲,玻璃杯掉在地毯上,鹽開水翻了。
言御知道她爲什麼愣住了,因爲他就在剛纔那個剎那也以爲時光回到了四年前。
“我再去倒一杯。”池晚蹲下來拾起地上的被子。
“等等,”言御喊住了她,“對不起……”
池晚以爲自己聽錯了,那個詞彙一直以來都是她的口頭禪,她從來沒有想過能從他口中聽到。
“我也不想這麼說,曾經我以爲男人就不該說對不起。”所以他問他的秘書怎麼才能不說這三個字卻能得到原諒,所以纔有了送車送房的事,而他去了一趟外地水土不服根本沒顧上,“但我一直欠你這一句,四年前我不該……”
“我去給你再倒一杯鹽開水。”池晚打斷了他的話,她快步走進了廚房,言御聽到廚房傳來她嚶嚶的哭聲。
池晚再出來的時候言御已經倒在沙發上睡着了,燈光下他睡得似乎不是很安穩,池晚爲他做了冰袋敷在他的額頭上。
“我以爲我絕不會輕易原諒你,可你都說了對不起了,我如果還緊抓着不放,就好像我還有別的意圖一樣。就這樣吧,既然你都說了對不起了,那四年前的事情就當沒有發生過。”
桌上的手機屏幕閃動着,是白沐的電話。
“對,他在我這裡,現在睡着了,燒還沒有退。”
白沐那一頭舒了一口氣,“我就猜可能會去了你那裡,那小子發燒還開車真是瘋了,家裡人還都在找他,我回電話就說來我這裡了,不過小晚,他怎麼突然去了你那裡?”
“他來說對不起。”其實池晚也不知道他來做什麼,到底爲了什麼憤怒又爲了什麼突然開口道歉,但還有什麼事情能比他的那一句對不起來得更不可思議呢。
白沐沉默了,他沒有想到小霸王言御也會說對不起,但也覺得他終於說出了這句話。
“小晚,四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麼?”白沐只記得他接到池晚的求助信息從片場趕回來,趕到的時候言御與別人的賽車已經結束了,而池晚從車上下來時腿都是軟的,她抓着自己顫抖的模樣絕望極了,那時候他以爲她只是被嚇着了,可後來他知道沒有那麼簡單,但沒有人知道到底怎麼了。
“四年前……”池晚喃喃不知所語,她從來不會隱瞞白沐什麼,只是自己也說不出那一年到底怎麼了。
四年前,那時不近也不遠的過去,那時候白沐剛剛被星探發現拍攝了廣告後接了許多電視電影的拍攝,而池晚以高分靠近這座城市的最高學府,林婉還是高三,徐莉出國了,阿多在部隊,所以那一年對於很多人來說是空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