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烏西墜,晚霞漫天。
一輛樣式看着極爲普通的馬車從皇宮的東城門駛出,馬車的兩側跟着一批穿着飛魚服的侍衛。他們從熱鬧的街市上疾馳而過時,紛紛引來了周圍的百姓的側目。
偶爾街上有一官轎,轎伕看着那批各個氣勢不凡的侍衛,也停下了擡着的轎子。轎子的轎簾被轎中人掀開,那人往護着馬車的那批侍衛身上望去,一下子就認出了臨頭人曾是皇帝身邊的貼身影衛。
轎中人連忙從轎子裡走出來,半躬着身子靜候那批穿着飛魚服的侍衛護送着馬車離去。
馬車裡,年太妃將馬車的車簾子掀起一角,不甘心的看着車窗外不停往後退的人和街景,攏在寬袖裡的雙手緊握成一團,手指上的護甲便刺進了手心的肉裡,手心處一片血肉模糊。
她在心裡一遍遍的詛咒着青晨,也一遍遍的發誓着,他日若有機會回宮,做的第一時件事情必定是要把青晨千刀萬剮了。
承載着年太妃的不甘心,馬車駛出了盛京城,奔向遠方的避暑山莊。
街頭衆人的目光纔剛送走年太妃乘坐的馬車離去。街頭又出現了一批衙役,這些衙役各個身高力壯,腰間佩刀,他們氣勢騰騰的直撲向東街的獅子巷。
獅子巷裡住的都是盛京城的高官,百姓們一看便猜到這些衙役可能是要去哪家高官家抓人的。有好熱鬧者便跟在那些衙役身後去了獅子巷。
不多久,就見那羣衙役踹門衝進了大理寺卿段暄的府裡。不一會兒大理寺卿段暄還有他府中的親眷都被衙役們抓了出來。
昔日高高在上的大理寺卿一府人瞬間淪爲了階下囚。整個段府裡的奴僕們直接被趕走。段府也被封。
有人打聽之下才得知這個大理寺卿段暄勾結敵國,證據確鑿,此次被刑部收押,必定要問斬。百姓們一聽,自是憤怒起來,一時間各種謾罵段暄。
也是在這一天裡,盛京城被抄家查處的文官和武將共有六人。到晚上時刑部傳出消息說,左相尚端人的妻兒還有母親以及其他親戚皆對他們所做之事供認不諱,三日後將闔府抄斬。
一天的動亂後,百姓們算是嗅出了朝堂上的氣息。
看來皇后回朝,朝堂的局勢正往清明的方向發展着。
青晨回宮不久後,就將後宮重新清洗了一番,朝堂的局勢也交由幾個輔臣去管制,連攪屎棍的年太妃都被她送了出去。一切似乎都往好的方向在發展着。
可過了沒幾天,右相杭江雁就來求見她了。她接見了杭江
雁後,杭江雁就往她面前一跪,繃緊着臉道,“啓稟皇后娘娘,微臣剛剛得到消息,說西南幾個小國已經破了滇州,拿下了靜守城、鴻芸城。現在他們集結兵力正要北上。”
疆土淪陷,還是淪陷在那種蠻夷小國的手裡,青晨兩隻手不由得就輕絞了起來。
“右相,現在西南地區的兵力部署可以抵抗他們嗎?”青晨皺着眉頭問道。
右相杭江雁如實稟報着,“啓稟皇后娘娘,咱們雲龍國的士兵歷來就是驍勇善戰的,只是之前年太妃派去西南地方的統將剋扣軍餉,讓士兵們大冬天的連件禦寒的衣服都穿不了,西南兵營那裡有許多士兵成了逃兵。剩下在軍營裡的也是軍心潰散的,故而一遇到那些西南小國的士兵,就連連打敗仗。”
青晨冥思了一會兒,之前右相他們商定的計策是派使臣去西南各國,各個離間他們,瓦解他們的同盟。
但此一時彼一時,現在那些西南小國連攻下三座城池,他們的士氣必定大振。這個時候若是再派使臣去離間他們,這個計劃有很大的可能會失敗。
青晨心裡轉了轉,之前齊梟每次招文武百官到御書房,都讓她坐在身後觀摩。現在她把自己想象成齊梟,想象着齊梟如果在這裡,他會怎麼處理這件事情。
右相杭江雁已經又垂眸進諫道,“啓稟皇后娘娘,這個時候顯然咱們要派一名強將帶兵出征。平南侯年輕時就駐守在西南地區,此次可派他出兵。”
杭江雁的話,青晨自是同意的。但要都是派兵來攻打這些小國的聯盟,肯定費時費力,右相,要不咱們還是雙管齊下。一方面派平南侯帶兵去西南剿滅敵軍,另一方面再找個能說會道的文臣去離間那些蠻夷小國。”
她這個提議要是真的能實施下來,那倒不失爲一個好提議。
只是……
杭江雁躊躇的看了一眼青晨,他今天來求見青晨的主要原因是……
“啓稟皇后娘娘,平南侯最近稱病不願上朝。不過依微臣之見,平南侯乃盛京城裡門閥世家出身,最近查抄了一批文武官員又絕大多數爲門閥世家出身。尤其是大理寺卿段暄,他是平南侯結成了姻親,平南侯世子娶了段暄之女爲妻。此時段暄一家入獄,段暄之女因爲嫁了出去,便饒幸得以逃脫。不過平南侯可能覺得微臣們對段暄闔府人這般趕盡殺絕,是在損毀他的名聲,故而這次他不肯帶兵去西南,只能稱病不上朝了。”
青晨微微輕怔了下。
有些時候她儘量的不去想齊梟,可是總會有些人有些事會在不經意間刺激到她
的神經,讓她不經意間又想起齊梟來。
比如平南侯世子沈欽……
一提到沈欽,她就又想起了齊梟。
那種茫茫不知他到底是生還是死的痛苦又一次的侵蝕她的心田。
心下微微泛苦,面上她還是淡然道,“右相,你覺得本宮若是去見平南侯,能不能說服平南侯出兵呢?”其實不派平南侯出兵也是可以的,但要是連平南侯這個硬骨頭都啃不下來,雖然她手裡有兵權,可難免那些帶兵打戰的將軍們中會小看她,不聽朝廷的調派。
所以,必須要啃下平南侯來。
這個……
杭江雁擡眸看了青晨一眼。外面不瞭解事情的百姓們常常會以爲他們的皇后是個長的好看的花瓶,以前他一度也曾有這樣的想法,可是在她回朝後,她撥亂反正,以最快的速度讓朝堂不再混亂,這個女人看着軟軟糯糯,可骨子裡透着一股狠勁。當然了,她這股狠勁不僅僅是對別人,也對她自己。
杭江雁心裡猶豫了片刻,才道,“應該可以吧。”
青晨便笑着應下,“既是如此,本宮也不再耽誤時間。等下收拾下就和右相你一起出宮去吧。”
杭江雁沒有拒絕。
大概一個時辰後,青晨乘坐着的馬車停在了平南侯府。右相杭江雁親自到大門口說明情況,不一會兒平南侯夫人就帶着一羣人盛裝出來迎接青晨這個皇后。
青晨下了馬車,目光往人羣中瞟了一眼,看到了平南侯夫人,也看到了沈欽。她勾了勾嘴角,淡笑道,“衆位起身吧,本宮聽右相說平南侯最近身體抱恙,本宮今天是來看望他的。”
平南侯夫人跪在那裡,一臉的誠惶誠恐,“多謝皇后娘娘對侯爺的關心。只是妾身的夫君偶感風寒,身子極爲不適,恐不能和皇后娘娘相見。”
“沒關係。”青晨聽出了她話裡的推脫,“本宮這人本來就擅長醫術,今日來看侯爺,也爲侯爺準備了一些草藥。侯爺既然是抱恙在身,那本宮就親自去給侯爺探一探脈搏吧。夫人,還請你在前面帶路。”
平南侯夫人本是推脫不讓皇后見她家夫君的,可皇后這般一說,若是再不肯讓她見平南侯,豈不是就有藐視皇后的意思。
平南侯夫人正爲難不知道該怎麼回覆青晨時,邊上的平南侯世子沈欽磕頭道,“啓稟皇后娘娘,微臣的父親身子抱恙,怕把病氣傳過府中之人,故而每日只讓他貼身的小廝上前伺候。皇后娘娘,若是您想見微臣的父親,不如等微臣父親的身子恢復了些,讓他再進宮去給皇后娘娘請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