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晨眼睫輕垂,低頭沉思着。皇甫澗越幽深的鹿眸輕眨了眨,趁着她沉思之際,突然幾步上前,將她往書案上一抱,炙熱的嘴脣貼在她雪白的臉頰上,”呦呦,這世上會對你好的人不止有齊梟……他能給你的,我也可以的……”
他呼吸變得急促起來,看向青晨的目光也像是燃起了兩簇炙熱的火苗,似是恨不得把青晨直接吃下。
青晨擡眸,看向他的眼眸卻像是雪山上千年不化的寒冰,冷冽刺骨。
烈火槓上寒冰。
皇甫澗越瞳孔猛地一縮,一隻手按住她的肩膀,另一隻手捧着她的臉就要吻下去。
雖然明日後她就會是他的人了,可他總是覺得她的心離他太遠了。
他急切的想要在她身上烙下屬於他的印記,哪怕只是一個吻也好。
甜膩的血腥味在青晨的脣齒間瀰漫散開來。
皇甫澗越從她的脣內退出,他的脣角間有血絲溢出,他卻顧不得去擦拭。他一雙幽深的鹿眸危險的眯緊,只用一隻大手來回輕輕摩挲着青晨細嫩的臉頰。他長滿碌粗糲薄繭的手心從她臉頰上輕撫過,讓青晨全身的汗毛都倒豎了起來。
皇甫澗越的腳邊大白搖晃着尾巴不停的仰頭朝皇甫澗越齜牙咧嘴,像個忠誠的衛士在守護着青晨。
“皇甫澗越,這還沒有到明天呢。你不要讓我覺得你是個淺薄沒有剋制力,只喜歡強迫女人做那種事的男人。”青晨兩片粉嫩的嘴脣抿成一條直線,眼裡有鋒銳的眸光迸射。
皇甫澗越那顆躁動不安的心被青晨的話刺的身子猛的一抖,他放開青晨,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才又復叮囑道,“你早些睡吧,明日還有許多事情需要你去忙。”
皇甫澗越在青晨逼仄的目光下敗退而走。他一走,大白搖晃着尾巴邁着小步子跑到殿門口,對着皇甫澗越又是一陣齜牙。等皇甫澗越消失在夜幕後,大白又跑回書案前,它的小軟腿爬不上書案,便圍着書案發出呼嚕呼嚕的聲音,顯然是着急的想要知道青晨到底怎麼了。
皇甫澗越一走後,青晨纔敢將憋在胸口的那口氣長長的吐了出來。她從書案上跳下來,抱起大白。大白懵懂的只會睜着兩隻黑葡萄似的眼睛嘴裡發出呼嚕呼嚕的聲音。
青晨聽不懂它到底在說什麼,但還是摸了摸它的腦袋,對它笑了笑,“我沒事,你別擔心。”
當天晚上青晨睡着後,大白沒有像以前那樣也睡個四腳朝天。這一夜的它搖晃着尾巴,站在寢殿門口,寢殿門外但凡是有什麼風吹草動,大白兩隻耳朵就警覺地豎了起來。
這樣守了幾個時辰,最後小傢伙實在守不住了,才倒地睡了個四腳朝天。
天剛矇矇亮,宮裡的喜婆和宮女們就把青晨給吵醒了。一番梳妝打扮後,青晨就被蓋上了龍鳳呈祥的蓋頭。大白一直不老實,看到青晨被人蓋了蓋頭,它就跑到青晨的衣袍下,齜着牙去咬衣角,然後拖着衣角就要往外拽。
青晨無奈,只能雙手一託,將它抱在懷裡。大白仰着頭看了看紅色蓋頭下的青晨,它這纔算老實了下來,一直安靜的窩在青晨的懷裡。
青晨摸着小白身上的毛,心裡空落落的。
她也不知道等下事情會以怎樣的軌跡發展下去。
湘儀館裡住着的各國使臣們已經被從宮裡來的太監們接到楚宮去了。百里燁華他們乘坐馬車走在最後面。前頭馬車直接往宮裡的北門進入,百里燁華他們一行人的馬車則是往南城門進入。
等進了南城門,早有太監候着準備來接百里燁華了。
百里燁華一跳下馬車,那個太監手持拂塵,向百里燁華恭敬的行了一禮,“百里攝政王,咱家乃皇上身邊伺候的總管太監安德勝。奉皇上的御令來此等候百里攝政王。”
百里燁華剜了安德勝一眼,“青浩南呢?”
安德勝像是也知道百里燁華最關心的只有青浩南,他手裡的拂塵一掃,伸手向一個方向指過去。百里燁華順着他指的方向看過去,心口就猛然一跳。
他前頭不遠處,昏迷的青浩南被兩個侍衛綁着吊在南城門的城牆上。
於東站在百里燁華身後,看到青浩南被吊起,他心裡也替青浩南捏了一把汗。
“你們是不是給他下毒了?”百里燁華額頭處的青筋暴現,兩隻拳頭緊緊攥緊。
安德勝笑的依舊恭敬,“百里攝政王,只要您按照我國皇帝陛下的命令辦點事情,我國皇帝陛下一定不會爲難青先生的。畢竟大家好纔是真的好。”
百里燁華眉宇間已經刻上了褶紋,皇甫澗越這千萬般算計,讓他來楚國,到底所謂何事。
百里燁華又擡眸看了一眼還吊在城牆上的青浩南,聲音一沉,向安德勝不甘心道,“不用廢話了,有什麼事情直接讓本王辦就是了。”
他幾乎沒有什麼猶豫,就這般痛快的答應下來了。安德勝心裡爲青浩南和百里燁華的兄弟情感到有些詫異。
到底是皇帝身邊的人,他又很快的將這份詫異收斂起來,對着百里燁華又拱手笑道,“我國陛下請百里攝政王幫忙的事情極爲簡單,就是希望百里攝政王能揹着您的清河郡主出嫁。”
百里燁華只在一瞬間就狂喜地將安德勝的話回過味來,他一雙闃眸灼灼如炬,一瞬不瞬地盯着安德勝。
安德勝在他灼熱迫人的目光下,將皇甫澗越之前囑咐他的那些話一五一十的說給百里燁華聽,“百里攝政王,我國皇帝陛下在雲龍國的卿嵋山山下找到了您的女兒。皇上一直記掛着當年和百里攝政王簽下的那份婚約書,當年清河郡主被雲龍國人搶去,這次既是我國皇帝陛下救下清河郡主,自是該把以前那段被人截掉的姻緣重敘起來。”
墮落和飛昇只在一眨眼間。
百里燁華在得知自己的女兒竟然平安無事的出現在楚國的皇宮裡,壓在他身上的那些看不見的枷鎖一下子都被解除了。
他長舒了口氣,全身暢通,整個人輕飄飄宛若就要飛昇似的。
“那本王的女兒呢?”對百里燁華來說,最關心的肯定是女兒的安危。在得知女兒平安無事後,他心裡最先反應的自是想先去見一見女兒。
至於皇甫澗越逼婚的事情,他也得在先見到女兒後,瞭解她現在的處境後才能再做出
決定。
一陣震天的炮竹聲突然響起。
冗長的炮竹聲後,安德勝又垂着眸恭敬的提醒道,“百里攝政王,在帶您去見清河郡主之前,咱家還得再提醒您一聲。這裡是楚國的皇宮,青先生的命也掌控在我國皇帝陛下的手裡,還請百里攝政王做任何決策之前都能細細想一下青先生的處境。”
這是在警告百里燁華,雖然他貴爲秦國的攝政王,但楚宮並不是他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只要他今天有做出破壞皇甫澗越和青晨婚禮的事情,青浩南就沒命了。
百里燁華一張臉片刻間就罩上了寒霜。
心裡對皇甫澗越也沒有了什麼好感。
時間愈來愈近,青晨心裡的那些忐忑讓她坐立不安起來。
殿外炮竹聲響個不停,大白被嚇的一溜煙的從她的寬袖裡鑽進她懷裡。
好不容易炮竹聲停了,又有喜婆在她面前唸叨了一大堆的吉祥話,青晨聽的愈加煩躁。耳畔邊殿門口似是響起了一個男人沉穩矯健的腳步聲。那腳步聲不似宮中的太監那般虛浮也不是陳錚或者皇甫澗越的。
她正疑惑會是誰的腳步聲時,一個略帶哽咽的聲音響了起來,“呦呦。”
青晨如被一盆冷水澆了下來。
百里燁華。
罩在頭上的蓋頭被人一掀,青晨就看到了百里燁華那張神滿是欣喜的臉龐。青晨對他的感情一直都很淡漠,她對百里燁華心裡有疙瘩解不開,這個疙瘩的存在讓她總是無視他這個父王對她的付出和珍愛。
眼下在這種氛圍下,他們這對親父女團聚,青晨從他幽深的眼裡看到了淚花,她將目光從他臉上移開,長睫微垂,讓百里燁華看不到她眼裡閃現過的情緒。
“我爹呢?他現在怎麼樣了?”
青晨淡淡的開口,開口提的第一個人還是青浩南。
看到她的臉,聽到她的聲音,百里燁華終於確定自己不是在做夢。至於她一開口就掛念青浩南的安危這事,百里燁華也不敢去責怪她。
他在青晨面前永遠像個犯了錯誤,小心翼翼的父親一般,“你爹他被吊在宮裡南城牆門上了。”
青晨心一抽,她真是個不孝的女兒,又把她爹給連累了。
殿外一陣震天的喜炮聲將父女兩的談話打斷,喜婆匆匆跑了進來,將蓋頭重新給青晨罩上,扯着嗓子喊道,“吉時已到,背新娘子出門了。”
安德勝在邊上推了百里燁華一把,“百里攝政王,青先生那裡的安危還得靠您和清河郡主。”
百里燁華在嘴脣處咬出一條血痕,心中憤火燃燒。
他最討厭別人逼迫他做事了!
寬敞明亮的錦雲殿裡,今天坐滿了賓客。這些賓客中有來自各自各國的使臣團,有楚國的文武百官。
各國的使臣團們是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不明白一向低調的楚國皇帝這次爲什麼會這麼高調邀請各國使臣團來楚國參加他的大婚。
而楚國的文武百官們則是各個痛心疾首,以爲自己的帝君被一個外來的狐媚女人給迷惑了心智。
這是一場沒有多少祝福的婚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