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註定是大豐鎮可以載入史冊的精彩一夜。
其實,在秦省這個華夏文化的源頭之地,挖出古董什麼的消息,真的可以算是屢見不鮮了。
可是,像馬東這樣直接挖出來整個墓坑的,倒還真不多見。
是以,馬東彙報的情況很快便受到了當局的重視,鎮長連夜致電上級領導,一路將電話打到了省歷史博物館去。
專家根據本地對現場的情況勘察,結合大豐鎮附近的匈奴大夏國城鎮遺址,一致認爲馬東很有可能是挖到了大夏國官宦的墓葬,於是臨時組成了專業的考古小隊,連夜搭專車從省會趕到秦北大豐鎮。
第二天,北山挖出大夏國墓葬羣的事,已經在大豐鎮傳瘋了,很多人都趁着熱鬧趕去圍觀。
原本罕有人跡的北山範圍內,在這些天里人頭攢動。
“聽說了嗎?老馬家的小東子撞大運了,挖出了古代皇族的墓穴,聽說上頭要給發不少的獎勵呢。”
“何止啊,那片地我去看了,現在挖開了老大一片,聽說不止有一個墓。”
“那可不,我聽人說,省博物館的領導準備把這片地再買回去,重點保護起來,改造成歷史博物館。”
“噫,那老馬家這塊爛地,豈不是還反而買賺了。”
“誰說不是啊,我聽說那小東子買地的時候,合同里約定了10倍的違約金,這才幾天啊?幾萬塊就變成幾十萬......”
“這,就算是地底有油也就不過如此了吧?一次性賠幾十萬,那博物館的領導能同意?”
“當然不同意了,這不最近總看見鎮上領導往老馬家跑,估計是在給大哥做思想工作呢。”
“不過,要說這事也是邪門,那東子要不是提前不知道這些,怎麼會想起買北山那塊沒人要的爛地,還和人簽訂了10倍的違約金,難道他還真能未卜先知了?”
“......”
一時間,關於馬東撞狗屎運挖到古墓的流言,就像長了腿似的,在大豐鎮內流傳開來。
更有好事者,直接把這起意外,和馬東之前腦子上捱了板磚的事情聯繫起來,稱馬東是因禍得墓主人託夢,所以才提前做出瞭如此周密的計劃。
只不過,與這些偶爾出現的怪力亂神的言論相比,更多的人,則是發自內心的眼紅嫉妒......
馬東家門外。
茅國富左手裡提着個水果籃,身後跟着肉感的科員小唐唐映秋,言笑晏晏地敲門。
“馬師傅,在家嗎?”
“我是咱們鎮上國土所裡的茅國富啊,我代表咱們鎮上的領導,過來慰問慰問您,麻煩您開個門好嗎。”
馬保民聞聲,緊張兮兮地趕出去打開大門。
這些天裡,因爲馬東挖出墓地的事,馬保民也成了別人眼紅的對象,走到哪似乎都會受到別人的冷嘲熱諷。
索性,他也跟油井裡請了好幾天的事假,憋在家裡不敢出門了。
“茅科長,失禮了失禮了,快請進,怎能勞煩您親自過來看我呢。”
“哎,馬師傅這說的是什麼話,你們家東子拾金不昧,發現文物能夠第一時間上報國家,連省博物館裡的領導都指名道姓的讓大家多跟他學習呢,您能教育出這麼懂事的兒子,怎麼就不值得我親自過來看看了。”
茅國富陪着笑,臉不紅心不跳的誇獎到。
今天他可是有重要的任務在身,賣給馬東的那片地,當初還是他主動推薦給馬東的。
包括那10倍的違約金賠償,也是他大筆一揮落款的合同署名。
現在省博物館準備把這片地贖回,興建保護機構,卻因爲賠償的費用太高,和馬東僵持了下來,他這個最初的始作俑者,自然是難辭其咎。
最關鍵的,批給馬東那塊地,無論是價格還是違約金倍數,或多或少的都存在着一些違規操作的嫌疑。
萬一事情真的鬧大了,上頭追究起來,他鐵定要爲這件事背鍋。
遙想當時,自己還因爲把這塊地忽悠給了馬東,而感覺到沾沾自喜,現在簡直就是啪啪的打臉。
“馬師傅,東子那孩子在家嗎?”
走進馬東家的院門,始終沒看到馬東過來迎接,茅國富的心裡隱隱地產生一種不好的預感。
因爲之前的事,他和馬東已經有過一些接觸,說起這個剛剛成年的半大小子,身上彷彿自帶這一種盛氣凌人、桀驁不馴的匪氣。
能不能說服馬東,茅國富心裡也有點打怵,這才把辦公室的科員小唐也一併帶了來,準備從馬保民身上,打開突破口。
“東子在家,就是還沒起牀。”馬保民客氣地回覆到,隨後對着屋中大喊。
“東子,來客人了,有女同志,趕緊起牀把衣服穿好。”
唐映秋本來已經打算跟着茅國富一塊進屋了,但一聽馬保民說馬東沒穿衣服,硬生生地止住了腳步,耳根後漲起一片嫣紅。
“爸,什麼女同志啊?你是要給我找後媽嗎?告訴你,長的不好看我可不認。”
“這孩子,怎麼說話呢?二位別介意啊,這孩子有點讓我給慣壞了。”馬保民笑着道。
經過幾日的磨合,他和馬東的關係已經親近了不少,偶爾也能擺出點父親的威嚴出來了,只是在一些大是大非的決斷上,基本還是任由着馬東自己去拿主意。
“不介意,馬師傅說這話就見外了,我覺得這小東子說得也沒錯。”
說着,茅國富就拉着執拗的小唐,直接邁過門檻走到了屋裡。
過去的平房基本都不分什麼客廳,臥室,馬東坐在炕頭上忙着穿衣服,而茅國富和小唐則是被馬保民引着,坐到了屋裡僅有的兩把椅子上。
單就大豐鎮整體的情況來說,馬東家的環境狀況,也是低於鎮內的平均水平的。
所以,即便茅國富和唐映秋現在都是坐着,平時住慣了樓房的他們,臉上還是多少的顯得有些不那麼自然。
“那什麼,馬師傅,我來介紹一下,這位是我們所的科員小唐,咱家真北山那片地,當時就是由她跟你家東子一塊辦理的交易手續。”
“您好,您好......”
馬保民結結巴巴的招呼道。
“是這樣的,其實我們這次來,除了想看看您,也是爲了商量一下出讓北山那塊地皮的事。”
“您也知道,那塊地現在挖出了大墓,這也算是我們整個鎮子的榮耀,省博物館想要在這裡建立一個文物的保護區,但是現在就卡在這地皮的違約金上......”
說到這,茅國富稍稍一頓,將目光投到了唐映秋身上。
唐映秋極不情願的將眉頭一皺,但還是按着他們最先準備好的說辭,演了起來。
“馬師傅,我就跟您說實話吧,當初這塊地的審批流程就是我給馬東辦的,按程序來說,10倍的違約金賠償是有些違揹我們的原則的,所以,如果您這邊一直咬着這事不放的話,到時候上頭追究下來,我這個鐵飯碗可就是保不住了......”
說着,唐映秋露出一副極度委屈的模樣,看樣子很快就要哭了出來。
馬保民本來也沒想一直揪着這件事,現在一聽這事還會牽累到別人,頓時更加心軟了。
“姑娘,我看你也比我兒子大不了多少,這麼叫你你也別介意,地皮的事你也不要心急,我一會就......”
“爸,你不用和我商量,我是不會同意的。”穿好衣服的馬東直接走下地來。
“東子,做人不能這麼絕情,誰還沒有個......”
“行了爸,你不用勸我,既然他們明知道違背原則,當初爲什麼還要辦?現在發現要賠償了想起來找我了,如果現在換作要違約的人是我,你說他們會同意嗎?”
“這......”馬保軍突然有些無力反駁。
“如果換做是你,我們當然也會同意了,我們就是爲人民服務的嘛。”茅國富假仁假義地道,反正也死無對證。
“呵呵,你猜我信不信?”
馬東眼睛一翻,擺出一臉油鹽不進的痞子範兒。
茅國富被問得一臉尷尬,情況和他預計的基本一致,他拿馬東根本沒有一點辦法,現在只能寄希望於小唐了。
“是這,條件我已經和你們講了很多次了,這違約金就是我們爺倆用來養老、說媳婦用的,現在想讓我放棄,根本沒有可能。”
“不過,你們要是真不想出錢,那就幫我爸把養老和媳婦的問題解決,我二話不說直接簽字。”
“但我也把醜話說在前頭,你們要是敢隨便找一個什麼老太婆子,過來給我當媽的話,我可不幹,至少要在她這種水平以上吧。”
說到這,馬東將視線掃向唐映秋,略帶嫌棄地審視了三兩秒。
"實在不行的話......她也湊合,就是年輕了點,搞得我輩分低了,不過爲了我爸,我忍了。"
唐映秋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馬東羞辱人的時候,都可以不帶任何髒字的。
“你......”
“流氓!”
氣憤的唐映秋直接摔門而走,一邊走嘴裡還一邊呼喊着。
“茅科,這事你愛找誰找誰去吧,我實在幫不了你......”
“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