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婧專升本考試結束的那天晚上, 結束了實習生涯回到學校的舍友相約着出去吃飯。晚上在KTV裡,女孩子們玩起了真心話大冒險。
許婧被連着抽到了兩輪,被迫去對面的包房大喊“我是豬!”,把一羣人嚇了一跳。等看清楚了來者, 還有人在後面喊:“這麼漂亮的豬, 能領回家養不?”
她嚇得落荒而逃。
第二次被抽到的時候,她得到的懲罰時去外面青蛙跳, 同時“汪汪汪”學小狗叫。一羣人圍觀, 先前問“漂亮的豬能不能養”的年輕男孩吹了記口哨, 大笑道:“漂亮的小狗也行啊。”
他的同伴們都起鬨,推他過來問許婧要聯繫方式。
許婧木着臉, 回了自己的包房。
後面傳來男孩子們惱羞成怒的聲音:“靠!這妞兒可真夠傲的。哎, 我看她有點兒眼熟哎,好像那個援。交的白衣天使啊。”
許婧充耳不聞, 關上了包房的門。包房裡,負責搖色子的同學大喊:“許婧!你不許再躲。你要是再躲,這回的懲罰就是去找剛來要求養你的男人舌吻!”
其他人都發出了噓聲, 一個勁兒的跺腳喊不行。跟許婧一塊兒去省人醫實習的舍友一個大熊抱, 將許婧摟在懷裡,尖叫着反對:“許婧是我的!要舌吻也是跟我。”
結果許婧直接墊着腳尖親了上去,舍友只覺得脣上一片柔軟, 嚇得“嗷嗚”一聲倒在了沙發上。其他人都快笑死,說什麼叫葉公好龍,小葉子你就是典型。
因爲姓葉, 被大家戲稱爲“小葉子”的舍友眼淚汪汪地往許婧胸口上蹭,委委屈屈地表示,這可是人家的初吻,清白不保了,公子一定要對奴家負責。
許婧食指挑起小葉子的下巴,笑得魅惑:“好啊,小生一定對娘子負責。”
包廂裡一默,旋即鬨堂大笑。小葉子跳起來,霸氣地摟着她的肩膀道:“反攻是沒有前途的,你還是乖乖當我的小心肝吧。”
這一回真心話大冒險轉到她的時候,許婧沒有再回避。搖色子的姑娘問她:“許婧,你喜歡的人是什麼樣的?”
舍友大喊不公平,誰規定許婧一定要有喜歡過的人啊。她完全可以任何人都不喜歡,只喜歡她自己。
許婧沒有順着舍友的話躲避過去,而是微微愣了一下,半晌才冒出一句話:“他是個不愛說話的人。”
搖色子的姑娘大叫“敷衍”,要求她給出詳盡的描述,身高、三圍、長相、年齡、從事什麼職業,一定要上交一份完整的個人簡歷纔算過關。
許婧只是無所謂地笑了笑,重複了一句:“他是個不愛說話的人。”
他跟自己說過多少句話?從認識到現在,差不多有一年半了吧,說過的話加在一起還不到一百句。也就是自己小說電視劇看多了,纔會以爲他真的對自己不一樣吧。
那天早上,他醉宿醒來。自己做了早飯給他吃,他們說了什麼?或者說她說了什麼?許婧已經記不清楚了。
她唯一印象深刻的是,當時她逼問他,爲什麼要這樣關心她?她過的好與不好,都跟他沒有任何關係。
好像對着他,她總有種自以爲是肆無忌憚的鬱氣,只要稍微鬆懈,就會張牙舞爪地發泄出來,沒頭沒腦,沒章沒法。
馮子昂說了什麼,他好像什麼也沒說,他好像就是一直盯着她看。直到小黑黑吃完了早飯,過來纏着他們陪它玩時,他才冒出了一句:“你很好。”
似乎當時她說了很多自暴自棄的話。
關心她的人愛她的人都小心翼翼,更多的人則是幸災樂禍。她討厭被這樣對待,包括所有投向她的同情的眼神。那些眼神也傷害到了她,好像她真的經歷了什麼屈辱的過往一樣。爲什麼不能視而不見,爲什麼要對這種無聊的事情投注那麼多關注,爲什麼大家不能一笑而過。
說到後來,她哭了起來。小黑黑不安地繞着她轉,那個像大笨狗一樣的男人也叉着手不知所措。過了很久,他甚至傻乎乎地問她:“你要不要打我幾下,說不定打完了我就不難受了。”
他有一次看到陳曦是這麼哄許多的,然後許多就揪陳曦的胳膊,完了便破涕爲笑。
誰知道許婧擡起頭來,淚汪汪地看着他:“你就是這麼騙女孩子的。”
他連忙擺手否認:“沒有沒有,我沒有騙過女孩子。”
許婧看着他,突然笑了,還是不依不撓地追問:“你爲什麼要對我這麼好?”
馮子昂趕緊表示不敢居功,沒有沒有,他什麼事情都沒做好。甚至連那個在幕後下黑手的混賬東西,他都沒能追蹤到,他期期艾艾地否認:“那個,真的沒有,我什麼也沒做。”他本來可以做的更多更好。
許婧眼神黯淡了下來,自嘲地笑:“也對哦,你又不是我什麼人,哪裡會我有需要的時候就出現在我面前呢。”
馮子昂激動起來,連忙表示可以的,只要她需要,他隨時可以出現在她面前。
許婧咬住下嘴脣,斜着眼睛睨他,試探着問:“這話你應該是對另一個女生說的吧。現在跟我說這話,好像不合適。”
她期待着馮子昂的否認。雖然她親耳聽到了馮子昂在電話中跟馮峰強調他已經有女朋友了,對她不感興趣。可是她更加相信,或者說更願意相信自己想要相信的東西。馮子昂對她不一樣,她能感受得到。他那位神秘的女友,除了他自己嘴巴上說過以外,誰也沒見過,誰也不認識。
說不定,說不定,他當時那樣說,僅僅是因爲他害羞。男孩子逞強的時候,不都是會說大話吹牛皮麼。
江冠南還臆想着班上女生爲他打起來,他該怎麼辦。爲着這種子虛烏有的事,他爲難了足有一個禮拜。最後還是妹妹冷冷地打破了他的幻想,讓他放心,他這樣的,永遠無需爲這種事煩惱。
許婧隱隱期待着。
她甚至下意識地壓制住了自己輕而易舉就能想到的原因。馮子昂個性孤僻,跟家人關係相當疏離,朋友也少的可憐;他們沒有人見過他的這位神秘女友實在太正常。她很有可能是馮子昂在外地大比賽時認識的,然後交往。她陪着他四處打比賽,爲了不讓女友不高興,馮子昂才直接告訴自己,他已經找到合適的營養師了。
理智其實一直都在,只是被她一廂情願地忽視了。
許婧有生以來從來不曾如此大膽過。從小到大,給她遞情書,攔着她告白的男生不勝枚舉。對於感情,她似乎很早就知道,卻又遲遲不曾真的動心。
她想要大膽一回,大膽地去爭取自己的感情。
妹妹曾經跟她說過,如果高一時她沒有鼓起勇氣跟陳曦告白的話,也許他們永遠不會真正走在一起。所有的水到渠成,其實都需要一個契機。如果勇敢一點,可以爭取到幸福,那麼即使被嘲笑又怎麼樣。如果是拒絕,那也不錯,起碼可以讓自己徹底死心,轉而去追求真正屬於自己的幸福。
這個人,會是她真正的幸福嗎?
許婧鼓足了勇氣,看着他的眼睛。她渾身的血液都在沸騰,心中涌現出無限的希冀。如果是他,如果是他,她願意努力去追尋。
可是,他沉默的時間越久,她體內的能量就越少,漸漸消耗殆盡。她沒有等來他的否認,而是一句:“許婧,你等着,我去解決。”
這句話無疑像一記重重的耳光打在她的臉上。是的,他有交往的對象,所以要去解決。那麼她算什麼?小三還是所謂的真愛?
她不需要,她不需要像個小偷一樣去竊取別人的幸福。此刻,這個人可以爲了她拋棄自己的女友,那麼到了下一刻,他又遇見下一段真愛的時候。當小三碰上小四,她就是一個笑話。
果然人不可貌相,她倒是不知道,這個人竟然是個活脫脫的段正淳。
許婧冷下了臉,轉過頭不再看他:“你走吧。”
馮子昂迫不及待地跳起身,跟她強調:“許婧,你等着我,我很快就解決了。”
許婧冷笑起來:“不需要,我從來不等待任何人。”
馮子昂急躁地解釋:“真的很快的,很快我就能解決完所有問題。”
許婧將他掃地出門,關上了院子門。馮子昂在院子門口站了一會兒,決定還是先去把手上的事情解決乾淨。不然,就跟昨天晚上,許爸問他的那樣:“你現在,怎麼讓我女兒幸福?”
是的,他應該陪伴在許婧身邊。就跟陳曦陪着許多一樣,什麼事情都幫她考慮好了,不要讓她苦悶憂愁。當有人欺負她的時候,第一時間站出來幫她擋着,替她回擊回頭。當她憂愁的時候,支持她鼓勵她。
馮子昂驚訝地發現,陳曦媽媽以及陳曦教他的那些東西,他居然全都記得。這種驚喜的感受讓他充滿了鬥志,他興奮不已地跑去了公交車站。十一月的風,吹在他臉上,帶着秋冬季節特有的乾爽凜冽。
他看天高氣爽,風輕雲淡,麗日朗朗。每一個從他身邊經過的人面上都喜氣洋洋,人人都有開心的事掛在臉上,等着去跟遇見的人分享。
馮子昂大步朝前走着,到後面甚至迫不及待地跑了起來。旁邊的音像店放着一首輕快而動感的歌曲:“速度七十邁,心情是自由自在,希望終點是愛琴海,全力奔跑夢在彼岸……看奇蹟就在眼前。”
他想,這首歌真好,他一定要買了CD來珍藏。現在,他正在朝他想要拼搏的方向奔跑。
作者有話要說: 等着,十點鐘還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