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溫熱的觸感從手心傳來的時候,她的心狠狠顫了一下。
腦子裡浮現出的是冰涼的海水、是那個未成型而死的孩子,還有爲救她危在旦夕的兩人。
呼吸猛地一痛,幾乎是瞬間就想把手抽回來,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男人驀地抓住她,翻了個身將她死死抱在懷裡,像是大海中飄零已久的倖存者抓到了一根足以求生的浮木,顫抖而激動、激動而平靜,無論如何也不願放手。
她咬着牙想推,可是一轉頭看着男人慘白的臉色,這是與他素來沉穩強健的形象完全不同的虛弱,眼眸像是被什麼東西刺痛,已經伸出的手又重新頓了下來。
原以爲某些東西早已死寂成灰,可是到頭來終究沒有死透。
夏情歡深深的吸了口氣,聽着耳邊依舊沒有停下的低沉沙啞的嗓音。
“歡兒,對不起……”
她不知道他是醒了還是沒醒,大概是沒有,因爲他若是醒了,不會在她睡覺的時候抱她。
他知道她會睡不着。
男人的呼吸逐漸平穩下來,一聲聲纏綿的繞在她的耳邊,繾綣中透着幾分疼痛。
焦灼難熬的一夜,她徹夜未眠。
倒是身旁的權墨栩,自從抱着那熟悉的身體,安了心,平靜的睡着。
直到第二天早晨醒來的時候,他睜開眼,本能的就要翻身,卻突然感受到懷裡的異狀。
再定睛一看,竟是那個本該與他遙遙相隔的女人!
呼吸一滯,懷抱突然就僵硬了。
這一年的時間,他幾乎沒有睡過一個安穩覺,整夜整夜的夢到她墜崖時的情景。
只要閉上眼,她就如揮不去的夢魘般出現。
可是每次夢到她,又會帶來一種難以言喻的滿足感,哪怕是疼痛,也覺得異常滿足。
病態般的享受。
可是他沒有想到,昨夜竟然沒有從噩夢中驚醒。
再一細想緣由,莫不是因爲她?
因爲抱着她,熟悉的感覺和氣息安撫了他?
權墨栩目光深深的凝視着她,懷裡的人卻突然睜開眼,黑白分明的眸正對上他的眼睛!
完完全全的清醒,沒有絲毫睡意。
腦子裡的神經驀地一繃,“歡兒。”
兩個字從嘴裡冒出來,就徹底啞聲。
無措的慌亂從心頭涌出,迅速侵襲了全身,肆無忌憚的吞噬着他每一寸的神經。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半響,才吐出這麼一句話。
他以爲是自己強行抱了她——在強制要求跟她同睡一張牀的時候,他明明答應了不會強迫她也不會靠近她,可是沒想到自己睡着以後就會如此禽獸……
夏情歡皺了皺眉,這才反應過來,他以爲是他自己強行抱着她。
不過事實好像也確實如此。
她擡手推開他,臉上淡淡的沒什麼表情,然後翻了個身朝向裡側,便又重新閉上眼。
權墨栩心裡萬分懊惱,他想表示或者保證些什麼,可是他現在根本看不透她的想法。
是很生氣,不願意理他?
還是很平靜,讓這件事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