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拖了幾乎兩個月的病,以一種令人驚歎的速度好了起來。【、
施良再次來給她診脈的時候,臉上滿滿都是笑意,“林更衣的身子已經大好了。如今天氣轉暖,想來是不會再反覆了吧?”
林清盯着他看了一會兒,施良也坦然的任她看,這才確定他說的就是自己理解的那個意思,按捺住心中的異樣,點頭道,“這段時日,真是有勞施太醫了。這份人情,我會記在心裡的。”
施良立刻露出一副惶恐的模樣,“不敢當更衣的謝意。這都是臣應該做的。況且臣也是受蓮妃娘娘所託,如今總算沒有辜負這份託付,不然真是慚愧死了。”
林清聽他話裡話外一直將自己拖着病情這事咬着不放,便有些不悅的道,“雖是如此,但你到底是幫了我的忙,蓮妃娘娘的情意我不會忘記,你的幫助我也不會忘記。”一邊說一邊緊盯着施良。
好在施良立刻理解了她的意思,“既然是更衣誠心感謝,臣也不便推拒了。”
拿人錢財替人消災,收下林清的謝意,從此以後就將她的病忘記。對施良來說,如果林清只有這樣才能放心,那他便只能接受了。
林清這才點了點頭,朝春凝使了個眼色。春凝便轉身將放在桌上的罈子抱過來給施良看。林清在一旁解釋道,“這是我自釀的果酒,味道尚可,不知施太醫會不會喜歡。”
這種時候用銀子收買,那就落了下乘了。太醫的俸祿還算多,如果不是碰到什麼急事,是不會缺錢花的。而這些太醫,其實也都是飽讀詩書之人,有言曰“不爲良相,便爲良醫”便是如此。
所以這太醫其實也有些文人的酸氣,總是越風雅越好。而且因爲他們已經算是脫離了文人這個範疇,對風雅其實更加的渴望。而送酒這一行爲,就夠風雅。
況且林清拿出來的,也不是什麼普通的果酒,都是用空間自產的水果釀出來的,度數不高,卻是芳香四溢,令人回味無窮。這一點已經經由有個酒鬼老爹的春凝證實。
施良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雖然沒有當場打開酒罈子試一試,但是神色之間也是頗爲滿意的。
將施良送走之後,春凝還可惜的道,“小主就這麼將那酒送出去了?奴婢瞧着都心疼呢!”
林清笑了笑,這樣的酒她有不少,所以並沒有春凝這樣的感慨,只是道,“你不懂,如今咱們在宮裡,多個助力也是好事。你不是說,施太醫最喜歡喝酒了嗎?若是那酒他喝着合了心意,將來就會偏向我了。”
春凝不太明白,怎麼施太醫能爲了一罈子酒就偏向小主。不過小主說的必定是有道理的,她便默默記下來。
其實林清也不確定,畢竟這宮中,尋找助力的人多得是,太醫院的太醫,許多都和嬪妃們有聯繫。她深知自己跟別人比起來沒有任何優勢,既不得寵,又沒位分。但她知道,若是自己的對手與施太醫無關的情形下,他一定會偏向自己。
只要不是自己要害人,只有這樣就夠了。況且……忠誠這種事,誰能說得清呢?說不定今番這壇酒只是個契機,將來兩人還能有機會合作,也未可知。
“小主的病總算是好了,奴婢要去通知敬事房,將小主的綠頭牌再掛上去嗎?”春凝立刻想到另一件事。
林清被她弄得哭笑不得,“春凝,你太着急了。你說,就算是有了綠頭牌,皇上翻我的牌子的機率有多大?”
春凝聞言神色黯淡下來,她也知道,林清被翻牌子的機會幾乎是沒有。本來若是蓮妃肯幫忙,其實還是很容易的,偏偏小主卻不願意。
“那咱們該怎麼做?”自己想不出法子,春凝便開口問小主的想法。想來小主一定會比自己想得周全。
林清託着腮沉吟了半晌,才道,“上回邵總管不是說內務府的花苗送來了,讓我過去挑麼?如今正好無事,咱們這就去吧!”
“這事兒哪裡就要小主親自動手了?奴婢去挑了也就是了。反正他們會派人送來的。”春凝道。小主怎能自降身份去做這等事?只怕明兒就要成爲皇宮中新的笑柄了。她纔不會讓小主做這種傻事。
林清想了想,這樣也成,便仔細叮囑道,“你也不必挑,每樣都要一點回來。”想了想,又補充道,“你就跟邵總管說,我本來也是種着玩兒,就將那瞧着最不好養活的給我吧!這樣內務府也說得過去。”
春凝還想勸,看到小主的臉色,就將到嘴的話嚥了下去。小主做事必定都有考量的,自己只需聽着就是了。
去內務府的路上,她倒是想清楚了。小主此番能夠讓內務府行方便,本身就是沾了蓮妃娘娘的光。若是小主毫不客氣的挑那最好的,那些人嘴裡不說,心裡也一定將小主當做那狐假虎威,瞧不清身份的人。
可若是挑最不好的,那內務府的人必定領這一份情,也會覺得小主和善會做人,不難爲他們。這樣一來,也是結分善緣。至於小主弄回來的花苗能不能養活,這點春凝根本沒有考慮過。她實不認爲林清真能種出花來。
春凝走後,林清便放鬆下來,歪在榻上,仔細的思考着自己將來要走的路。
既然下定了決心,那就要打點起精神來,開始應對後宮之中的事兒。像自己之前那樣消極的態度,當然是不行的。但是貿貿然的衝進去爭寵,只怕也會成爲別人的眼中釘。
好在她其實不着急。對李懷玉的事兒,她看得總比別人清楚些,如今衛木蘭正得寵,便是別人再好,也難分去李懷玉的注意力。實在是衛木蘭的條件太好,誰都比不上。
所以她要做的,也不過是不露面的讓李懷玉注意到她。不至於將她這個人忘記就是了。
況且她和衛木蘭的關係,對她來說,其實也是有加成的。雖然她不想利用衛木蘭,但別人很容易將她和衛木蘭聯繫在一起,這也是不爭的事實。她不會利用衛木蘭,卻也不會矯情的因爲這個就和衛木蘭生分了。
另外,最重要的一點,是要在李懷玉真的接受她,讓她再次侍寢之前,將李懷玉心中對她的那顆釘子拔了!
說到這一點,林清都佩服碧波了。被人算計,她不是第一次,但一點徵兆都沒有,就讓她完全被算計到,這還是第一次。或許也不能說是一點徵兆都沒有,只是那時候,她太過信任李懷玉而不自知。
只不過,不管她是誰,有什麼目的,再怎麼能耐,既然已經成了她林清的敵人,那也沒什麼好說的了。
想到去年的這個時候,自己還和碧波維持着一種亦敵亦友,君子之交淡如水的關係。那時候她是真的覺得,碧波是個不錯的人,沉穩有風度,值得相交。
但如今她卻開始懷疑起來,那到底是真的,還是碧波裝出來迷惑她的假象?
而她們兩個人之間,最後爲什麼又會變成這樣的結局?碧波當時算計她,到底是因爲不得已,還是就是爲了算計她?背後又有沒有別的人在操控?
林清倚在榻上,悠遠的目光穿過窗戶,落在庭院之中,那裡,在一片泥土之間,有點點新綠,正在以不可遏制之勢,破土而出。
春天來了!林清閉上眼睛,彷彿能夠聞到空氣之中飄散着春天的味道。
在這樣瀰漫的香氣之中,她覺得自己整個人似乎也脫胎換骨,變成了另一個人。
已經做出了決定,就要一往無前。
林清手中握着一個小巧的瓷杯,手指微動,那杯中就忽然出現了滿滿的一杯清水。她一仰頭,將水喝下。甘冽的味道帶着微微的涼意,從口中瀰漫開,沿着喉嚨一直到胃裡,讓她整個人似乎都舒展開來。
林清把玩着杯子,目光漸漸暗沉,空間真是個好東西,只是每天喝一點水而已,自己的病就能夠悄無聲息的好起來,據春凝說,就連氣色都好多了。
有這樣的底牌在手,她不求盛寵,只要能夠在這宮裡有一席之地,不是人人都可以隨便踩一腳的角色,應該是件十分簡單的事吧?
香凝掀起簾子,瞧見林清閉着眼睛,忙放輕了腳步,誰知才走了一步,林清便睜開了眼睛,“怎麼了?”
香凝搖了搖頭,忽然道,“小主,你真好看。”外面的天光很好,林清的側臉在那光芒的渲染之下,透着一層聖潔的白,讓香凝覺得微微有些炫目。
林清側了側頭,伸手撫着自己的臉,笑着問,“是麼?”眉宇間卻有一絲心不在焉的感覺,似乎並沒有將香凝的話聽在耳內,只是隨意的附和着。這種慵懶讓香凝覺得看了之後心裡癢癢的,怪異的很。
她還不懂女人的風情。
“對了,小主,前幾日奴婢種下的那些種子,有一些發芽了!”香凝忽然想起自己進來的目的。
之前林清找出來的草本花卉的種子,都交給了香凝,只告訴她,“隨便種,撒下去就行了。”香凝雖然不解,但也照着做了。在她想來,只怕那些種子能長出一兩株就不錯了,誰知如今瞧着,卻是十分好。
林清含笑點了點頭,“那就好,再過兩個月,這院子裡就會熱鬧起來了。香凝,你說,到時候你家小主我發帖子請人過來做客如何?”到那時,她要宮裡的人聽見她的名字,起碼不能隨意的忽略過去。
“怕咱們院子裡坐不下那麼多人吧?”香凝當真了,憂心的看着院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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