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貴妃在關雎宮養胎的日子十分平靜。【或許應該說,在李懷玉密不透風的保護之下,外面的風吹雨打,都進不來關雎宮這個地方,彷彿被隔絕起來了一般。
因爲蓮妃不出門,李懷玉又下旨不允許任何人來探視的緣故,所以嬪妃們想要做點兒什麼,也只能往關雎宮送東西。只可惜她們送來的東西,連蓮貴妃的面兒都見不到,就被李懷玉安排的人拿走了。
至於那東西里是否夾帶了一些不該有的東西,林清不知道。只是聽說好幾個嬪妃無故被皇上斥責了。
關雎宮的生活,實則十分悠閒。林清名爲過來照看蓮妃,但其實也就是陪着蓮妃說說話罷了。至於其他需要動手跑腿的活兒,自然有下頭的人去做。
關雎宮本來就有不少人,李懷玉又特意派了幾個過來,所有的事情都打理的井井有條,不需要她操心。
轉眼最讓人痛苦的夏天就過去了,蓮貴妃的肚子也開始挺了起來。
這一日又是萬壽節,宮宴是必得要出席的。因此林清給蓮貴妃裹上了厚厚的斗篷,這才扶着她上了步輦,慢悠悠的往蓬萊洲去。
因爲蓮貴妃身份貴重,所以她們到的時候,該來的都已經來了,只有最上頭的三個位置還空着。
林清小心的伺候着蓮妃坐下,這纔在旁邊特意加給她的位置上坐下來。本來她不應該坐在這裡的,是李懷玉對皇后說,蓮妃要人照顧,所以才格外加了這個位置,看着不倫不類的。
底下的嬪妃們,算來已經有四個月沒有見過蓮貴妃了。林清是知道的,現如今宮裡有一種傳言,說是蓮貴妃孕後變得十分難看,這纔不願出門。因此此時難得一見,許多人都顧不得規矩,紛紛好奇的往那邊看。
誰知蓮貴妃雖然身子笨重了些,窈窕不再,然臉上卻看不出什麼變化,仍是一雙翦水秋瞳,面似芙蓉,硃脣皓齒,倒讓不少人自慚形穢起來。
林清見狀,勾起脣微微一笑,低聲道,“娘娘的風姿一如往常,只怕許多人要失望了。”
蓮貴妃眼睛往下一掃,那偷看的急忙將視線收回去,她這才道,“何必與她們一般見識呢?”
“娘娘這話不對,若不讓她們瞧見,還以爲是娘娘怕了她們呢!”林清笑着打趣道,“就是要讓她們知道,便是娘娘身懷六甲,她們也決計比不上您一點半點!”
兩人說着話,於貴妃便到了。見蓮妃大腹便便的模樣,眼睛裡幾乎能夠噴出火來,“喲,這不是蓮妃麼?怎麼今兒有空出門了?說起來,御花園的花都已經謝的差不多了。可惜了,這般好的風景,蓮妃一直待在關雎宮,竟是什麼都沒見着!”
“於貴妃姐姐的好意,妹妹心領了。只是景色年年都有,妹妹也不覺得可惜。”蓮貴妃笑道。
林清卻是不客氣的道,“其實於貴妃娘娘不必爲蓮貴妃娘娘可惜,每每有應季的花兒開了,皇上總會挑了那最好的送到關雎宮來。所以蓮貴妃娘娘便是足不出戶,也是能看到所有景色的。”
“到底是皇上經心!”蓮貴妃抓着帕子,笑吟吟的道。一雙眼睛卻死死盯着林清,“只是本宮跟蓮妃妹妹說話,你胡亂的插什麼嘴?!看來是在關雎宮住得久了,連規矩都忘記了。咱們皇后娘娘是最重規矩的,本宮倒要問問,關雎宮是怎麼教人的?”
林清暗暗皺眉,自己果真是忘形了。這於貴妃只怕是這幾個月都堵着火兒,正等着發呢!對着蓮妃自然有諸多顧慮,但自己一個小小的婕妤,她有什麼顧忌的?
因此忙道,“是嬪妾的不是,於貴妃娘娘的教導,嬪妾記住了。待會兒宴席散了,就是慎刑司領罰。”
“於貴妃姐姐,這令婕妤是妹妹宮裡的人,便個是要罰,也輪不到姐姐吧?況且今日是皇上萬壽,若是衝了這喜氣,只怕姐姐擔待不起呢!”蓮妃此時卻淡淡的開口。
於貴妃冷哼了一聲,終是沒有說什麼。正好和太后皇后到了,衆人忙去迎接,此事便也揭過了。
太后走到自己的座位前面,才笑着道,“今日是皇上的好日子,不必多禮!都坐下吧!”
這宴席上的東西,是不能隨便吃的,尤其蓮妃如今是個孕婦,所以便只是坐着。誰知皇后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竟開口問道,“本宮瞧着蓮貴妃並未動筷,可是這飯菜不合胃口?”
蓮妃忙要站起來回話,然林清知道她的身子,起起坐坐,最是傷元氣的,忙搶着起身答道,“回皇后娘娘的話,蓮貴妃娘娘自從有孕之後,口味便十分奇怪,而且吃飯的時辰也與平日不大一樣了。方纔出門之前,娘娘叫餓,用了些東西纔來的。想是現在吃不下了。”
“嗯。”李懷玉從旁描補道,“朕知道你這宴席費了不少心思,不過蓮貴妃的胃口着實有些奇怪,你不必管。”
皇后臉上的笑意似乎僵了一下,然後才頷首道,“臣妾知道了。”
萬壽節的宮宴,自然少不了獻壽禮這一節。今年林清和蓮妃的禮物都很普通。不過因着蓮妃是個孕婦,倒也沒人說什麼。早早的送了之後,便坐在原處,點評其他人的東西。
慧美人起身時,蓮妃笑着道,“她每年準備的東西,都十分用心。沒想到今年仍是如此,倒是難得了。”
林清看着慧美人顫顫巍巍的肚子,都替她着急。她皺着眉道,“當初娘娘診出有孕之後,她們便也相繼診出來了。然慧美人卻是超過三個月的胎,瞞的可真夠緊的。特意挑了那個時候,讓娘娘擋在前頭,不知省了多少事兒呢!”
蓮妃笑道,“理這些做什麼呢?在這宮裡,不聰明哪能活下來?她不過是審時度勢罷了。”
林清仍是不悅,但也知道蓮妃說得有理。慧美人至少沒有害了別人,只不過是利用了一下,找到了對她自己最有利的方法罷了。在這宮裡,這樣的事情還少麼?
想了想,她道,“等着吧,便是佔便宜,也沒有多少了。她日子早,孩子也必定生在你之前,到時候,一樣是個靶子。”可是她也很清楚,那時候孩子生下來了,想要動手自然比懷孕的時候難得多。
就在兩人說話的當口,突然聽得一聲慘叫。林清抖了抖,急忙去看蓮妃,見她也是嚇得臉色發白,但看着還算鎮定,才問道,“娘娘,你覺得怎樣?”
“無事。想來是發生了什麼事,看來今日的宮宴,又不平靜了。”蓮妃皺着眉道。
林清往聲音發出的地方看去,卻是那個懷了孕的才人,捂着肚子,十分難受的樣子。一時間,方纔喧鬧的宴席上靜悄悄的,皇后慌忙站起身,問道,“這是怎麼了?快去叫太醫!”
那個才人也被帶到蓬萊洲給人歇息更衣的地方去了,李懷玉坐在上首,脣緊緊的抿着,看起來十分不悅。
過了一會兒,太醫到了,恰是熟人施良。他進去診過脈之後,聲音沉重的對李懷玉道,“回皇上的話,小主乃是因爲服用了滑胎的藥物,導致小產。”
“你是說,那個孩子……保不住了?”李懷玉猛然站起身,喝問道。
“臣無能。”施良乾脆利落的跪了下去。
李懷玉一甩手,“你下去瞧瞧,她是吃了些什麼東西,纔會滑胎的?”
施良起身走到那位才人的位置上,細細的查看了半晌,才慎重的端着一個喝了一半的湯碗道,“回皇上的話,這碗上面抹了滑胎的東西,想來那位小主便是喝了沾了藥物的湯,纔會流產。”
李懷玉聞言,轉過身冷冷的盯着皇后,“皇后,你可否與朕解釋一番,這宴席之上,爲何會出現這樣的事?”
皇后臉色一白,“臣妾……臣妾不知。這不是臣妾安排的!這……這是有人要陷害臣妾!”其實這個才人小產,皇后比別人都難過些。她從前是啓祥宮的主位,這才人便也是在她的管轄之下的。也是她命好,何淑妃好容易輪到了日子,誰知卻來了月事,不能侍寢。
見她平日裡還算老實,這才擡舉了她。不過就是這麼一次,竟就懷上了。
皇后見她原是自己的人,又還算聽話,若能誕下龍子,將來也是個助力,所以知道她有孕之後,頗爲關懷。也是因着這個緣故,並沒有什麼人打她的主意。
誰知竟會在皇后自己準備的宴席之上中了招!如此皇后一番心血全都白費不說,還要受人猜疑。
太后在一旁忽然開口道,“你是皇后,掌管後宮,是你的職責。如今宮妃在你安排的地方小產了。就是你做的不好!須知一個在自己的地方都能被人陷害的皇后,豈能管理好整個後宮?”
這話語之間,明明白白的是要奪權了。可惜李懷玉只是裝作聽不懂。“母后說的是,你日後也當更加小心纔是。這後宮之中,該管的事情就要管起來,別辱沒了皇后這個位置!”
這卻是李懷玉對她封后之後的無作爲不滿了。本來他同意封后,一來是想要減輕蓮妃身上的壓力。二來也是和何太師的交易。三來,寧賢妃被貶,需要另一個人來牽制於貴妃。
可是皇后卻遲遲不願意跟於貴妃對上,他已經十分的不滿了。
皇后聽了這話,連忙應道,“臣妾知曉了。懇請皇上將此事交給臣妾來辦,臣妾一定要將主使之人繩之以法!”
李懷玉這才含笑點頭道,“也好,本來就是後宮之事,正該交給你去辦的。”
林清在一旁聽着,不知道爲什麼,總覺得其中有許多不對勁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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